可是后来,陆凌是真想了,嘴巴也不硬了。
“沈哥,我就是想你了。”他老实承认。
沉郁川最见不得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跟自己卖乖,方一遍又一遍的承诺自己会准时回去。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这边刚跟陆凌许诺回家,那边生物科技公司的注册合同书就下来了。
公司的运营项目里牵扯到一些保健品的正常出售和转卖,具体的合同签署比较繁杂,加之公司刚创立,管理和经营还没步入正轨,事情又多又乱,沉郁川处理起来相当吃力,前前后后耽误了超出预期很多的时间。
他觉得自己估计没法陪陆凌过好这个新年了。
陆凌简直被他气哭,除夕那天,手机关了机,故意不接沉郁川的电话。
沉郁川当天晚上陪客户喝酒,十点多才回到酒店,第一时间就给陆凌发了信息,眼见着半个小时过去,陆凌也没再回过来,心里急了,赶紧拨通电话,语音播报对方已关机后,只剩一阵忙音。
沉郁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却是坐立难安,不多会给助理打了电话让他订了张回A市的机票。
老太太年龄大了,对于节日什么的格外讲究,图个吉利一样。那天,陆凌心不在焉的吃完年夜饭,就坐在沙发上守岁,陪陆正安和老太太说话。
客厅墙体上的石英挂钟指到了十一点五十的位置,还有十分钟,这一年就算正式结束。
陆凌起身和老太太道了晚安,赶忙回到卧室,手机正赫然躺在床上,他没忍住打开,首先跳入眼帘的是沉郁川的十几条消息,他看着又气又喜,刚准备翻开看,季定哲的电话就率先打了过来。
陆凌接通,那边一阵嘻笑:“呵呵,鹿鹿,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陆凌说。
“你去外面看了吗,今年除夕下雪了呢。”
“下雪了?”
“嗯,鬼丫头刚才叫喧着说下了,还挺大,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不过,嘿嘿,鹿鹿,A市冷是冷了点,还真没下过几场雪。”
陆凌心情突然一放松,笑了笑:“嗯,我打开窗户看看。”
A市的确很冷,气候又干,雪却没正儿八经的下过几场,别说是季雨菲,陆凌都忍不住好奇和兴奋,打开了落地窗。
寒风裹咋着几片晶莹的雪花卷在了他的脸颊上,陆凌冻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的确是下雪了。彩色的霓虹灯横跨在漫天晶莹剔透的雪花中,形成了一道明明灭灭的光河。
陆凌伸出手,雪落在他的胳膊上,还未瞧见形状就瞬息化成了冰水,他心里惋惜着,抬了一下头,和季定哲道过晚安,互相挂断了电话。
时间停滞在11点59分上,再有一分钟,就是新的一年。
他在等一个人的新年好和晚安。可等来的却是寒风浇面。
陆凌心里失望,手抚上玻璃窗,准备回去睡觉,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陆凌看着屏幕一愣,赶紧接通。
话筒那方,一个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响起:“鹿鹿,新年快乐。”
时间刚刚好,这一年恰时过去。
陆凌反应了好一会,张口:“沉郁川?”
“嗯,我们家小朋友,请你低一下头。”
“什么?”
“低头,看一眼窗外。”
陆凌心脏疯狂的跳动着,把窗帘撩开,低头朝下望去。
漫天的雪花里,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路灯的暗光处,身着一件驼色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米白色的围巾,对他招了招手。
陆凌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关上窗户就往客厅走。老太太他们已经睡着,陆凌竭力控制着自己雀跃的心情,蹑手蹑脚的走出大门,下了电梯。
寒风刺骨,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一出门就打了一个寒颤。
沉郁川背对着灯光,表情藏在暗影当中,但十分柔和,他从飞舞的雪花里朝陆凌大步走去。
陆凌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古堡里的小王子,沉郁川是他的骑士,可惜他手里缺了一支玫瑰。
那也没关系,他已经很幸福了。好孩子的糖果一颗就够。
陆凌飞快的冲进沉郁川的怀抱,清脆的笑了起来,沉郁川把他提到自己脚背上,用围巾缠住两个人的脖子,蹭着他的鼻尖,笑了,只是呵出的气太寒凉,扑在陆凌的眼睫上又变得滚烫。
“鹿鹿,我想你了。”
他说想了,不仅是想,是非常想,否则也不会这样轻易说出口的。
“沈哥……唔……唔……”
沉郁川低头吻住他的嘴唇,温柔缱绻,裹着浓重的思念。陆凌忍不住缩着肩膀,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加深了这个吻。
沉郁川流连在他唇上嗤笑,手上一用力把人挂在了自己身上,陆凌脸上一红,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还上去吗?”沉郁川问。
陆凌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下雪了,天太冷。郁川,你需要一个大暖宝宝。”
“嗯,需要。”沉郁川把人抱进副驾驶座,陆凌仍不肯松开他的脖子,缠的紧紧的,沉郁川没办法,捉住他的嘴唇又去吻,陆凌被吻的大脑缺氧,快要晕倒过去,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沉郁川揉了揉他的头发,脱掉自己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说:“走吧,我们回家。”
第78章
沉郁川家里还保持着陆凌在时的模样,生活用品的陈设仍然是双人份的。
他打开灯的时候,陆凌从背后拥住了他的腰,身子似有些发抖。
沉郁川知道他想起了何静上次过来的事,心里一刺,把他抱回沙发,弯下身子给他换好拖鞋。
“鹿鹿,不用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沉郁川对他说。
陆凌点了点头,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糟糕的事,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放松语气问他:“沈哥,那……阿姨她现在还生气吗?”
“你不用管她,她气她的。”沉郁川语气冷漠,“这些年,她也没少气。”
陆凌从秦乐那里得知,沉郁川和他母亲的关系一直如履薄冰,不想触他逆鳞:“阿姨就是脾气急一些,但我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关心你的。”陆凌犹豫了一会,继续道:“沈哥,你不知道,我很羡慕你的,我很小妈妈就去世了,这些年来,家里人也因此我惯出了一身的坏脾气。”
沉郁川回答:“我知道,但是我跟她之间,很难说清。”
陆凌听他这么说了,不忍再问,把话题重新引回自己身上,“沈哥,你知道吗,即使有那么多人疼着我,我还是缺少了母亲的那份关心和宠爱,沈哥,我不知道有妈妈为我***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沉郁川儿时就知道陆凌母亲去世的事情,但无论那时还是两个人交往后,陆凌都未提及过自己的这段身世,沉郁川也跟着忽略。
可今天陆凌说了出来,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不去心疼的。
他把陆凌揽进怀里,是心疼,但苦于不会安慰人,只得把人越搂越紧。
陆凌在他怀里笑出了声:“呵呵,沈哥,你不用担心我,因为我现在很幸福呀,有家人有朋友,现在还多了一个你,那份关心也算以另一种形式补偿回来了。”
陆凌说的轻松,不过是怕影响沉郁川的心情,他其实很在乎这件事。当时何静说他没有家教时,简直像一把刀子剜进陆凌的心脏***软***肉,拔出来时沾着鲜血。
他母亲去世的早,从来没有人教养他怎样去喜欢一个人。他以为喜欢了就要在一起,可在一起会不会得到亲人朋友的祝福,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
何静闹过那一通后,倒也让他想明白也坚定了一些事。
喜欢一个人不仅是付出满心的欢喜与关心,还要学会为他付出,有跟他接受所有糟糕或好事的勇气。
他喜欢沉郁川这件事,要所向披靡,要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他人的无端恶意,更不用说来自于父母亲人的压力了。这样的陆凌才配得上沉郁川的偏宠。
他比谁都清楚,将来陆正安和老太太知道了这些事以后,不见得会比沉郁川母亲冷静。
他也因此担心惆怅过,但比起自艾自怨,他更愿意坦然接受,再和沉郁川一起面对解决。
“鹿鹿,我知道你在逞强”,沉郁川用审视的目光去看他,“你不会说谎。”最起码在他面前不会,他能一眼就把陆凌看透,因为陆凌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毫无保留,天真单纯着的。
“我会好好对你,用一辈子去弥补你所有的缺失,一辈子不够再来一辈子。”
陆凌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眸和沉郁川对视,眼睛里藏了一整个银河的皓月星辰:“沈哥,你知道吗?”
“嗯?”
“丘比特闭着眼睛射箭,那是因为爱情不分性别啊。”陆凌微微仰起头,“喜欢是一件无所不能的事情,他可以成为你的软肋,也可以做你最坚韧的铠甲,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让我们往前走的期望和光。”
沉郁川眼底颜色清浅,他看陆凌,仿佛在看一件这世上最宝贵的奢侈品:“我们家小朋友长大了。”
“我是被沉郁川宠着才长大的啊。”陆凌乖巧的偏着头,“那么,沈哥,沈老师,你要奖励给乖孩子糖吃吗?”
沉郁川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叼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接。
陆凌低头在他嘴唇上轻啄了一下,心里跟打翻了糖罐一样,泛起点点甜蜜。
“我爱你。”他说。
他跟沉郁川说过很多句喜欢,却唯独没有说过爱。这个字很珍重,他要等沉郁川完全的、和他一样毫无顾忌的陷进这场感情里才会说出口。
他们才能更好的去经营彼此的未来。
沉郁川把他的脖子往下拉了一下,俯身用力的吻了上去,呼吸灼热,渡到陆凌口中时,仿佛要把他烫化掉。
陆凌被他吻的眼睛泛着水光,嘴唇通红,整个人软在他怀里,绵绵的喊了一声“沈哥”,用胳膊勾紧了他的脖子。
这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陆凌张慌的抬起头,眼底一片迷茫。
“是外卖。”沉郁川送开叼住他后颈的手,话音刚落就把陆凌抱进沙发,“我去取。”
不多会,陆凌就看到他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大盒子走了回来。
“这是什么?”
“黑巧克力蛋糕”,沉郁川回答:“除夕夜,店铺已经打烊了,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人送过来的。”
“买蛋糕做什么?”
“和你一起过新年”,沉郁川眸光轻柔,“还有个私心。”
陆凌一脸疑惑:“啊,什么?”
沉郁川拆开包装盒上的红色缎带,笑了笑:“想让你陪我过生日。”
陆凌一骨碌从沙发上跳起,蹭到沉郁川旁边,吃惊道:“今天你生日?”
“嗯。”
“你怎么不早说?!”陆凌脸色愠怒,“我都没有准备礼物……”他委屈了起来。
沉郁川把手里的红色缎带从他脖子上绕过,陆凌的睡衣扣子解到了锁骨处,黑色的痣如一朵妖艳盛开的玫瑰,沉郁川用拇指摩挲了一会,心里生出一个执念,总有一天,会在陆凌身上留下一个他只属于自己的标记。
陆凌脸上一红,小声道:“沈哥……”
沉郁川眼里放着精光,用红色锻子在他脖子上系了个蝴蝶结,掐着腰把人抱起来,声音喑哑:“我们家宝贝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陆凌一把搂紧他的脖子,低头凑近他耳朵说:“男朋友,生日快乐!”
沉郁川的耳道剐过一股电流,喉咙猛的一紧,手上用力把人举在了沙发上。
删减!
第二天,雪停了。沉郁川醒的很早,大概凌晨五点多时,他起身打开窗户,夜色还未退尽,整座城市就映出一片白雪茫茫的新年气象。
他的心脏到了此刻还在剧烈的跳动着,神经末梢的兴奋紧张半分不减。
他的确有些失序了,陆凌的那句“我爱你”彻底打碎了他的理智。
这也算他为数不多的生日里最珍贵的一次了。
沉郁川抿着唇角,走到床边,看着睡梦中还露着甜甜笑容的小少爷,心里软成一片。
他揉了揉陆凌的头发,有点不忍心把人喊醒,再者自己折腾了他大半夜,的确过分。
但陆凌是偷偷跑出来的,现在不得不把人送回去:“鹿鹿,我送你回家,嗯?”
陆凌翻了个身,用胳膊去捞沉郁川,想挂在他脖子上,呓语:“不要……好困……”
沉郁川温柔的哄:“你要回家。”
陆凌听到回家两个字,一激灵坐起,费力的睁开眼睛,小脸皱成一团,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疼,哪里都不得劲。
沉郁川看着心疼,后悔自己没轻没重,动作温柔的给人换好衣服,陆凌耍赖,不想自己走路,沉郁川把人裹进自己的大衣,抱着上了电梯。
明明自己撒的娇,陆凌却又不争气的自个害羞上了,沉郁川把他抱出进电梯时,他就把小脑袋瓜深深的埋进沉郁川胸口。
好在冬天又是过年,这个点并没有人路过。
沉郁川来到停车场,把陆凌塞进副驾驶座,弯腰给他系好安全带,看了一眼时间,弯着眼睛这才出发。
陆凌许是被他折腾的太厉害,一路上都在安安静静的补觉,到了陆家公寓时,沉郁川看着他,兀自考虑怎么把人给抱回他自己的卧室,陆凌方才睁开眼睛,够着他的嘴唇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