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敢留。
留下来意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妈的。方其不由得低声咒骂起自己。陆扬要是没说那些话多好,起码他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过完他的人生。
而现在什么都乱了套了。怎么办好?方其不知道,那也就没人知道了。
这样想着想着,手就不自觉地伸进袋里去掏烟。结果却掉出了一枚一元的硬币。
方其看着那枚一元的硬币,就突然有了个主意。
......那干脆抛硬币吧。
典型的病急乱投医。不过,想一想,这种是的确交给天意可能比较合适。于是决定‘正面'走,‘反面'留。
向空中抛出,落会掌心接住,再一口气打开
--正面。
离开的时候,方其回过头去说:"你容我再想想。"却看见陆扬那苦涩的笑。
关上门,方其却靠在门板上没有离开。走廊很安静,进口的绒毛地毯是那样的沉重而柔软。
于是方其开始心虚起来,好像他一走就会错过他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不敢走。
--但他也不敢留。
留下来意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妈的。方其不由得低声咒骂起自己。陆扬要是没说那些话多好,起码他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过完他的人生。
而现在什么都乱了套了。怎么办好?方其不知道,那也就没人知道了。
这样想着想着,手就不自觉地伸进袋里去掏烟。结果却掉出了一枚一元的硬币。
方其看着那枚一元的硬币,就突然有了个主意。
......那干脆抛硬币吧。
典型的病急乱投医。不过,想一想,这种是的确交给天意可能比较合适。于是决定‘正面'走,‘反面'留。
向空中抛出,落会掌心接住,再一口气打开
--正面。
......但这又算怎么会事?难道他的人生就由这区区一块钱就决定了?
那可不行!
方其义愤填膺地转过身去,摁下门铃。
就在刚才看到是正面的时候,那种心里一下子蔓延开来的失落感让他明白了他该做些什么。
--和陆扬在一起。
不管这是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又或者不出三个月两人就因厌烦而分手。这都不是现在方其考虑得到的事了。他只是一下子明白过来,如果他现在就走,他的确还可以心平气和地回到以前的日子。但同样,他也会后悔一辈子,在想念失去的痛苦中莫名其妙地就结束他的一生。
他不想这样。他已经爱了陆扬有十年了,他已经这样过了有十年了。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拿来犹豫不决?不如率性而为,意气用事。就这一次,此后不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那都是以后的事。
方其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摁下的门铃。
不过更让人吓一跳的是,他才按下,门就打开了。陆扬那张现在方其看着很顺眼的脸立时出现。原来他一开始就跟猫眼那儿看着方其的一举一动。
"......怎么,决定了?"
"啊,决定了。"方其点点头。
"不后悔?"
"以后再说。"
......
那么还需要说什么吗?一个拥抱就已足够。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
和白旎摊牌的时候异常平静。他以为白旎会哭会闹,但白旎没有,令方其内心更加歉疚。白旎矜持地问他为什么。他苦笑着说是个说不出口的原因。
"......你是另外有喜欢的人了吧?"
方其点点头。
"她让你幸福吗?"
想起陆扬,方其还是只有点头。
那我呢?白旎很想问他这句话,但终究还是没开口。她没再说话,低头看了看中指间那枚闪亮的戒指。买的时候被那句广告词感动过。"钻石恒久远,一颗用流传",当时就不该信那谎话,500摄氏度就会变成蒸汽的东西值得谈永远吗。更令人不堪的是,现在才想起对面这个人其实一句‘我爱你'都没承诺过,自己有资格跟他哭跟他闹吗?或许有,但她做不出。在方其心中的白旎可是永远完美的存在才行。让他老来后悔,当初是怎么放弃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
白旎骄傲地百戒指自指间退出,却又不舍地徘徊。最后还是递给了他。
"如果你觉得你确实伤害了我的话,你就让她戴上这戒指。"
转身离去,不想让他看见泛红的双眼。但是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
"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至少让我明白我输在哪里!"
眼泪还是不争气掉了下来,无声地呜咽着。被方其搂进怀里。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但已经不属于她了。所以干脆自暴自弃地任由眼泪沾湿对方的胸膛。听见方其说:
"白旎,你没输,从头到尾你都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孩,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你。"
声音轻柔到一瞬间她就差点信以为真了。擦掉眼泪抬起头:"就算这样,但你最后喜欢的人还是她吧。"尽量微笑,让方其带着内疚感过一辈子吧。
幽雅地转身说再见,白旎自信已经展现出了一个女人最好的一面。美丽,温柔,体贴,只是这个男人自己不识货放弃了而已。也只能是这样了。
方其肯定自己给白旎留下了难以抚平的伤痛,看着白旎一点一点远去的背影,方其向她喊道:"白旎,无论如何你是最好的!"白旎侧过半个头,留个方其最后一个模糊的微笑。
也许真是你最好的,但却不是你最爱的。 人世间就是有如此多的遗憾。
"那还用说吗?"这是白旎对方其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这样从他的视线里离开。一点,一点,缓慢地,最终消失掉。
方其想,他一辈子都要记住她才好。
晚上去见陆扬,方其把戒指递给他,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你看着办吧。...你告诉她我们的事了? 没有,她微笑着祝福了我。
陆扬握住这枚精巧的女式戒指,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她当真是个好女人。
......方其,你后悔了吗?
被他这么一问,倒是真后悔了。后悔到没打他一拳,都已经把他的人生弄到现在这个样子了,才想起问他一句会不会后悔。只有主动抱住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心虚起来的样子其实也蛮好。
你不后悔,我就不后悔。
真的?
恩。为了表现我的觉悟,今天我在上面吧。
......想都不要想。
半年后,方其辞职了。
以他们的关系在国内太碍眼,对很多事都不好。恰巧这个时候陆氏在英国要设立一个正式的机构。陆扬考虑再三,还是只有去比较好。
方其对他说,你这一走就表示你自动放弃陆氏的继承权了,你可要想明白是不是真要走到这个地步。
方其也是男人,知道事业那东西对一个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代价太大,方其不知道怎样去替他分担。像这样陆扬为他而牺牲自己的场面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陆扬却笑着捏了捏方其的脸。像是说,傻孩子,没什么可担心的。
-- 有你不就行了。
陆扬想人生这东西从来不存在什么两全其美。当两样东西同时摆在你面前,叫你选,你会怎么选?
......废话,当然是对自己更重要的。
所以陆扬选了方其。
另一方面因为自己而让陆扬失去陆氏的方其内心又感动又不按。因此陆扬趁热打铁要他随他一起去英国的时候,他几乎想都没想几答应了。当他一回过神来,看见陆扬那张奸计得逞以后笑得格外灿烂的脸,他连抽自己的心都有了。
然后这样一来,有件他一直刻意回避的事就必须面对了。
那就是他父母。
.......
这几天方其倍感煎熬,好几次话想出口但看见父母的笑脸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告诉他们自己要去英国公干。
方爸方妈一方面因为儿子要离开而伤心,另一方面因为儿子这么出息而喜悦,还一直帮着他张罗这张罗那的。
看着两位老人可说是几乎虔诚地替他忙来忙去,方其感到自己像是个千古罪人一样。...什么时候妈妈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爸爸的关节也开始在雨季来临的时候隐隐作痛。这些方其突然意识到的东西让他非常难受。真的,像心脏被拧成了糊状。
爸妈,我不去英国了,我留下来陪你们。他是想这么说的。
他也知道他父母还会像以前一样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说: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哪。
是的,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所以从小就算他有什么错误,都会被微笑着原谅。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这已经不是犯没犯错的问题。
是伤害,毫无防御的伤害。
但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如何握住锋利的尖刀剜向他父母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方其知道,他罪无可恕了。
......
终于时间已经走到无可推脱的地步了,就在他临走的前一天。
妈妈在房间里最后一次替他清点东西。方其倚在一旁的墙上,默默地点上一支烟,夹在指间一点一点燃为灰烬。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
"妈......,你听我给你说件事。"
"你说。"母亲还在弯着腰做整理,没有回过头去她儿子。
"我找到可以过一辈子的人了。"
"真的?!"母亲惊喜地回过头去,却听见儿子这么告诉自己:
"他是个男人。"
......
"啪。"--很清脆的响亮。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扇了她儿子一耳光。
"我这次去英国就是为了他......"
"啪。"
第二下。她停在半空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方其是眼睛也没眨一下的接了这两巴掌。
方妈妈再也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方爸爸觉得不对劲,走进方其的房间问他怎么了。方其重重地合上两只大衣箱,您还是问我妈吧。
他是红着眼睛说这话的,他知道他妈妈现在一定哭了。
方爸爸想想也就转身去找自己老伴了,然后听见方其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爸,对不起。"
方爸爸说没事,我去劝你妈两句就好了。
然后方其就称他爸爸去劝他妈妈的这段时间里落荒而逃。他开始害怕到全身都战栗起来。
失去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向他袭来。
他逃到陆扬那儿,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他。带着哭音这么对陆扬说,我现在只剩下你了。
我现在只剩下你了。
......
于是陆扬就笑了,温柔地回报了方其。
他说没事的,没事的......
声音温柔得像五月的湖水,理所当然,方其彻底地哭出声来。
那天晚上,两人赤身裸体地紧紧依偎在一起,疯狂地接吻。需索着对方身体的每一点气息。方其把陆扬的嘴唇都咬破了,贪婪地吮吸着那略带甜味的血液。而陆扬至始至终都紧紧地抱着他。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做爱,但头一次是如此充实地感受到对方充满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方其坦然地告诉陆扬,
我爱你。
就像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等一切都安定下来,等分公司的业务上了轨道,已经是两年以后了。陆扬本意是让方其来他公司做事,但是方其已经执意不肯,另找了一份不错的职务。方其觉得不管怎样,就某个层面,还是独立较好。
最初在英国的方其极不适应,不管是语言还是人情事故都与方其在过去三十年里所熟悉的世界大不相同。在那段时间里,方其和陆扬都在尽最大努力适应着生活,适应着对方。在激情过后,感情就需要用理性来延续。好比有次吵架,至于原因事后两人谁都记不请了,大概事生活中一件极琐碎的小事,但当时的确气得方其黑着脸摔门而去。
在社区的篮球架前坐了很久,方其感到茫然。背后突然有人拿什么东西抵了他一下,吓得方其回头一看,--是陆扬。陆扬手里拿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篮球,对方其说,来打球吧,你还记得怎么打吗?方其把球一抢,说道,比赛开始。
那天两人流了好多汗,打完以后,谁也没说起之前吵架的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因为没必要。
这个时候陆扬33,方其32。
在某个方其负责做饭的晚上,陆扬突然跑进厨房对他说:
"方其,我们结婚吧。"
那时方其正在切洋葱,回过头来,已经泪流满面了。
那年过圣诞节,外面下起了细雪,两人围了一条毛毯靠在火炉旁。人们在街上,互相祝福。河畔正在燃放着烟火,一朵一朵绚烂地开在夜空。
Merry X'mas . Merry X'mas.
方其看着橘红色一样鲜艳的火苗,心想,着辈子,遇见这个人,总算不错。陆扬问他新年许了什么愿。方其说我不告诉你。结果被陆扬玩心一起,压在地上像孩子嬉戏一般挠痒痒。
说不说,你说不说!陆扬恶质地逼问。
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方其被挠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伸出手指,示意陆扬把耳朵贴过来。
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我对神说,......
谢谢你,我很幸福。
......
窗外,新年的钟声叮叮当当敲响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