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孙子的颜面,沈如筠并没有当众丢裴慕之的丑。他只是对媒体记者道:“非常感谢大家对长思的关心,长思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沈如筠给两名保镖递了个眼色,让两名保镖护着长思先走,他则留在现场接受记者的采访,以转移媒体的注意力。
媒体记者穷追不舍,小跑地跟在被两名保镖护送者离开的沈长思的身后。
“长思说几句话吧?”
“是啊,长思,就简单的回答几句可以吗?”
“长思,长思——”
保镖一路护送者沈长思来到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前。
…
车门打开,其中一个保镖一只手挡在车门框上以保护沈长思的脑袋,另一个人则是手臂张开,替沈长思挡住涌上来的媒体娱记。
沈长思没有马上上车。
他像是才注意到裴慕之的存在,他怔怔地朝正在疾步往他这个方向走来的裴慕之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长思曾在电视上瞧见过裴慕之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的片段。裴慕之神情憔悴,每次接受采访时都匆忙走进医院,像是多记挂着他,不,应该说像是多记挂着那位沈公子一般,可谓是做足了姿态。用这个朝代的言辞来形容便是立足了“宠妻”的人设。
二人交往时亦是如此。每一回沈公子去片场探班,当天便总是会有照片或是视频流出。而这些偷拍的照片或者是视频当中,裴慕之的表现无一不是温柔体贴,望向他的眼神总是深情款款。
但凡两人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哪怕沈公子并不十分喜欢接受娱乐媒体记者的采访,因为裴慕之艺人的身份,还是选择了给与配合。
沈公子天性纯良,才会被这姓裴的所蒙骗跟利用,乃至因为撞见他跟钟麟二人亲吻,导致伤心过度,旧疾复发,不知怎的,便为他所夺舍。
姓裴的不是惯喜做戏,喜欢且享受众星拱月、万般瞩目的滋味么?他便“成全”他一回。
裴慕之艰难地挤过一众记者媒体,朝沈长思这边走来。
“长思——”
沈长思微垂着睫毛,转身上了车。
现场有多家媒体记者捕捉到了沈长思上车前低头的那一瞬间彤红的眼眶。
记者们疯狂地按动快门。
作者有话要说:
长思:这只是朕的开胃菜。
打脸套餐,持续上线中.jpg.感谢在2021-12-20 21:53:04~2021-12-21 23:0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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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宠妻人设翻车
劳斯莱斯的车门关上。
车子装了防窥车膜,从外头看不见里面分毫。只是现场很多人都瞧见了沈长思进车门的那一瞬间,彤红的眼眶。
难不成真的情变了?
沈长思跟裴慕之两个人才刚举办婚礼,婚姻就亮起了红灯?
沈如筠在沈长思被媒体记者包围时,就在管家的劝说下提前上了车。等到沈长思也上了车,沈如筠便当即吩咐驾驶座的保镖开车。
沈长思当着记者的面,毫无征兆地弯腰上了车。裴慕一怔,错愕之余看,也就错过了跟着上车的最佳时机。
车子毫无预兆地启动。
裴慕之终于反应过来,他拍打着车窗——
“长思,爷爷!”
“长思,长思!”
“长思!停车,长思!”
车子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裴慕之一边追着车,一边加重拍打车窗的力道,喊叫着让沈长思停车。
追车是一项极为危险的事情,裴慕之毕竟是沈家的孙婿,还是一个大明星,保镖有些犹豫。万一这位裴先生出了什么事,不是他这个保镖能够担待得起的。正在开车的保镖不知道应不应该减速。
“大少爷,孙姑爷还在后面追——”
这是沈长思第一次坐汽车,竟比他的龙撵还要舒适许多,全然感觉不到任何颠簸。沈长思在正享受着头一回坐车的舒适呢,冷不防听见“孙姑爷”这个称呼,可谓是倒足胃口。
他乃堂堂一国之君,若是还在大恒,普天之下,只要他一句话,天下美人乃至俊俏男子皆可纳入后宫。纵观古今,可从未有国君下嫁的先例。不过一个戏子,怎配称之为他的“姑爷”?
若是依着沈长思自个儿的性子,他定然会令保镖就这般速度,吊着那姓裴的,戏耍够了之后,再猛地一个提速,狠狠地将那姓裴的甩脱。奈何沈老爷子也在车上。
沈长思怕这位老人看出端倪,纵然一般人决计想不到夺舍这般匪夷所思,沈长思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听了保镖的话,沈长思露出为难神色,“求助”地看向沈如筠,“爷爷,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长思低着脖颈,就连声音也刻意压低,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的失意诠释得淋漓尽致。
沈长思也曾有过一段不谙世事的时光。那时,母后尚在,尚有人护他风雨。他是父皇同母后第一个孩子,自他出生那日起,他便是注定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时,外祖父同两位舅父因辅佐父皇登基有功,甚是为父皇所倚重,在朝中的势力亦是如日中天,母后同他的太子之位亦是无人足以撼动。
随着父皇的大权越来越稳固,父皇同外祖父以及两位舅父乃至整个骆氏家族皆出现了间隙。外祖父为父皇所猜忌,为了顾全大局,主动请辞。两位舅父为了他同母后,亦是为了骆家一族,行事越发低调谨慎。
父皇宠爱的淑贵妃诞下三皇子,也便是后来的沈长俭。父皇疼爱淑贵妃,爱屋及乌,竟日渐有了想要改立皇储,立沈长俭为太子的念头。
母后得知父皇有意改立皇储的消息,命人将消息带去给外祖父同两位舅父。外祖父同舅父连夜秘密联系朝中老臣。最终,因为大臣联合上书反对改立皇储一事,他的太子之位方才保住。
同年冬,外祖父因在雪天,于庭院里不甚跌跤,再未醒来。被外调的大舅父得知消息,携家眷连夜赶回宁安。途中,大舅父因舟车劳顿,感染风寒,最终竟病逝于客栈。可怜大舅父长子早年溺水身亡,舅母因伤心过度,郁郁而终,大舅父多年未娶。大舅父一家竟因此凋零,断根。
边境不稳,小舅父主动请前去北境,御金凉于境外。母后外戚只剩下小舅父这一脉,只是不愿小舅父出征北境。奈何小舅父心意已决。
隔年,传来小舅父战死沙场的消息。
母后自外祖父同大舅父先后去世后,因伤心过度,身子每况愈下,小舅父的死讯传至宫中,母亲再一次病倒,到次年开春,才渐渐好转。
正月十五,乃是他的生辰,宫中上下都为庆祝元宵,也为庆贺他的生辰,张灯挂彩。母后亦盛装出席了宫中的元宵宴。那一日,母后的笑容比以往都要多上好些,那双总是笼着青烟薄雾似的眸色眸子,亦盈着温柔人的笑意,也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风采动人。
平日里,母后总是教导他,身为未来的储君行事要稳重勇敢,从不许他软弱。自他记事起,母后变从未许他在她的寝宫留宿,恐他对她太过依赖,失了男子气概。也恐父皇不悦,认为太子难堪大任。
唯独那年元宵,母后破了例。元宵宴后,留他在她的宫殿一起过夜,不仅如此,还允他上榻同她一起睡。那一晚,他搂着母后,睡得极为香甜。待他睡醒时,母后还吻了吻他的额头。母后的唇,那么轻,那么软,像是一团棉絮,还带着母后身上独有的莲一般清幽的体香。
青妩去端了热水进来,母后接过巾帕,亲自替他擦洗干净了脸,还给他穿上一件由她亲手缝制的明黄锻绣的白狐滚边衣袍,绣金线团鹤纹鹿靴。
那日,他便是穿着那一身簇新的白狐滚边衣袍去文源殿学习课业,收到一众皇子、公主欣羡的目光。他并非虚荣之人,只是因着衣裳同靴子都是母后亲手缝绣,加之他那时年岁尚小,心里头多少有些得意。
他至今记得,他跟阿元从文渊殿出来,一脸着急的青妩便迎了上来,声音带着轻颤,请他随她去母后寝宫一趟。
他赶至母后寝宫,看着母后苍白地躺在榻上,大脑有片刻的茫然。年仅七岁的他便不明白,为何他只是去学习课业的功夫,母后便病得这般重。
他那时才从青妩口中得知,原来,母后的病一直未好。她是一直为了他强撑到正月十六的这一日。她不忍在他生辰前丢下他离去,更不愿他往后的生辰皆过成她的忌日。所以她硬生生,一日撑过一日。撑过严冬,撑过开春,撑过他的生辰,直至正月十六这一日,如同燃尽的红烛,再撑不住。
骆家式微,淑贵妃同沈长俭日益受宠,淑贵妃的母家秦家权势亦是一日盛过一日,废太子的言论再次甚嚣尘上。
只是这一回,再无外祖父、两位舅父以及母后为他奔走。
母后忌日,坐在母后的寝宫的玉阶上,将脸埋在膝间,“阿元,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个废太子,在这宫中,焉能有活路?死无足惜,他不甘的是,母后、外祖父乃至两位舅父拼死替他保住的太子位,他竟不能保住。
膝盖磕地,发出清脆声响。
他错愕地抬起眼,只见阿元在他的面前单膝跪下,抱拳神色肃穆地道:“臣晏扶风,以及晏家上下,誓死辅佐殿下。”
那一晚,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又是如何睡下的。
只是于睡梦中,依稀听得从不肯主动唤他名字的阿元那晚似乎唤了他的名,声音极轻,“长思,别怕。”
那晚,已多日未曾阖眼,总是于梦中梦见自己被废,又或者是梦见父皇将他囚禁的他,一夜无梦。
…
沉浸在对昔年往事追忆当中的沈长思并不知晓,他此时的眼眶有多红。
沈如筠却将孙子情绪的低落,以及彤红的眼尾尽收眼底,老爷子心疼坏了。
沈如筠将沈长思的手握在老爷子神情严肃地问道:“爷爷能知道,你跟慕之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吗?爷爷了解你,倘若不是慕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定然不会出院不肯等他,刚才上车时还红了眼睛。你实话告诉爷爷,是不是慕之欺负你了?”
沈长思放在双膝的双手攥紧,握拳的双手骨节泛白,许久,他低声道:“婚礼那天,我见到他跟钟麟两个人在接吻。”
沈长思的这一句话,无异于一道惊雷,炸在沈如筠的耳畔。
沈如筠再不喜欢裴慕之,也没想到有裴慕之竟然有那个胆子,敢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还是在婚礼那样重要的日子同钟麟胡来。
“混账东西!畜生!畜生!”
沈如筠气得连骂裴慕之畜生不如。
“爷爷,你别生气。”
沈长思七岁时,他的母后便因病离世,外祖父跟两位舅父纵然疼爱他,因他是太子,外祖父同两位舅父为了避嫌,每回入宫均不敢久留,唯恐遭人话柄,牵累他同母后。
自母后离世,这是长思头一回从太傅以外的长辈感受到对他的真切的关心。哪怕沈老爷子真正在意之人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他这个鸠占鹊巢之人。沈长思倒是心甘情愿,喊沈老爷子这一声爷爷,同时也不希望老人因为裴慕之同钟麟那两个腌臜玩意气坏身子。不值当。
沈如筠虽不只沈长思一个孙子,可他几个孙子当中,只有沈长思是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也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孙子。眼下宝贝孙子被人这般欺侮,他怎么能不气?
沈如筠绷着长脸,冷冷对司机吩咐道:“开车,加速。”
劳斯莱斯毫不留情地提速。
劳斯莱斯忽然加速,裴慕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身体重心向前,双手掌心及时地在地上撑了一下,才没有狼狈地跌个狗吃屎。
已是深秋,这几天符城的天气却是格外地清朗,白天最高室外温度有22°,比符城的初春都还要更暖和一点。医院两旁的樱花错乱了季节,在枝头冒出了花蕊。人稍微在太阳底下走几步,很是有点热。
裴慕身上穿了铁灰色衬衫,外面穿了一件深色西装外套。裴慕之从地上爬起来时,他的额头冒出了热汗,有几缕头发垂落下来,汗涔涔地贴在额头,深色的西装外套也沾了灰,掌心亦是蹭破了皮,整个人可以说是非常狼狈。
自从裴慕之公开跟沈长思的恋情以来,两人给公众的印象一直都十分地恩爱。
结果,这一次沈长思不但出院时陪在身边的人不是裴慕之,刚刚上车前还忍不住眼眶,像是受了很深的委屈,却是始终在隐忍着。
现场媒体转而疯狂地围向了裴慕之。
“慕之,你知道长思刚刚为什么会红了眼睛吗?”
“慕之,请问你跟长思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
“慕之,你跟长思的感情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慕之,我们是不是能够认为,你跟长思两个人真的像你们在公众面前表现得那样,如此恩爱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不离婚。长思是个帝王,加上他不是原主,他的思虑肯定会周全很多。
他不可能一上来就说自己要休夫。
首先,原先的沈长思是很喜欢裴慕之的,而且这桩婚姻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就算长思现在要摆脱这桩婚姻,他也肯定要像现在这样,把裴慕之的丑事说给老爷子听,为日后结束婚姻做个铺垫,也让老爷子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