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父亲也是“长生”的人,这么做的话,她还是没有脱离她父亲的视线范围内。
莎莎似乎知道迟云苒在想什么,她露出一个略显凄楚的笑容:“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趁着高中毕业脱离他的掌控?”
迟云苒依旧沉默。
“没用的……他年轻时就加入了集团,一路至高位时,做过多少不能见光的事情。我脱离他的掌控,难保他下一刻就会对其他人动手。”或许是因为说出了心中所想,莎莎难得清醒起来:“我不能害了其他人。”
我不能害了其他人。
说这句话时,莎莎视线望向另外一边,语气稍显下沉,像是与什么人告别着自己的梦。
迟云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进入后厨的地方,穿着白短袖的少年正和客人说着什么。
再转过头,她只觉莎莎那双平日里带着笑意的眼睛中,似乎有泪光,一闪而过。
机场附近。
陈音好不容易买来两瓶矿泉水,正朝出站口走着时,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在那辆兰博基尼的附近,有两个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一个是穿着外套的应禾,另外一个人,戴着一顶礼帽,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大衣,身姿挺拔,倒是让人想起上个世纪留洋归来的留学生。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陈音看不清对方的脸。
来了吗?
陈音想了想,还是选择过去。
临得近了,他也听到了应禾与那个人交谈声。
“这一次倒是辛苦你来接我了。”
“这不过是我该做的事情,更何况可不是我开车过来的,要辛苦也得辛苦我那位小秘书。”
“哈哈,你这脾气怎和刚进入集团时一样?”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就算抢来,那也不属于我,不是么?”
陈音都可以看见那个男人听见这话后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就在他准备再说话时,应禾下意识回头:“嗯?回来了?”
“应总,你要的矿泉水。”陈音很及时地开始扮演贴心男秘书,将手里的水递过去。
“等会儿放车上吧,殷尘,来和罗总打个招呼。”应禾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对陈音如此说道。
陈音回过身,对着男人微微躬身:“罗总你好,我是应总的贴身秘书殷尘。”
他低着头,没有因为对方是大名鼎鼎的“春祭”便抬头窥伺,他十分之冷静。
这时候,陈音也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审视,又像是在研究,却没有危险的感觉,仿佛只是好奇打量罢了。
在这样的视线中,陈音稳如泰山,丝毫不动。便只听对方温声道:“倒是个青年才俊,不用这么多礼了,抬起头吧。”
“是。”
陈音顺势退后一步,再抬头,一下就对视上对方的双眼。
那是一双浅棕色的眼眸,让看着的陈音突然想起罗曼的眼睛:罗曼也是一双浅棕色的眼眸,可与面前人相比,她就像是夏日艳阳高照时最炙热的一道阳光,让人只觉触之刺眼。可眼前人,却像是春日里柔和的一道春风,拂面时轻柔且温暖。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在大街上遇到一双有这样眼睛的人,陈音可能真会以为他是个好人。
“怎么了?年轻人?”
耳旁传来有些陌生的声音,陈音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对方的时间有点长了。
他连忙低下头,声音有些“怯懦”:“抱歉,我,我只是看着罗总想起了一个人。”
男人,也就是罗祖祭微微一笑,十分之温柔体贴:“什么人?”
“是……是运输部的罗曼小姐,她的眼睛和您看起来很像。”
“阿曼?”罗祖祭微微一怔,随之,轻声一笑:“我与她当然看起来像,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啊。”
“女儿?”陈音的声音中充满“震惊”,连音量也不由提高了些。但随后他又反应过来“不对”,连忙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觉得您很面熟,真是不好意思。”
“现在不是研究罗总相貌的时候吧?”一旁的应禾见陈音应付的来,慢悠悠地开口:“殷尘,拿着你的水上车,我们先回去。”
“好的,应总。”
陈音连忙点头,他转过身准备去车边,身后还传来应禾与罗祖祭的交谈声。
“他第一次见上层人物,有些怕生,让罗总您看笑话了。”
“看起来,应秋你很信任他啊。”
“信任谈不上,不过是觉得他比较适合做这行罢了。他人聪明,长得也不赖,带出去好歹不丢人不是么?”
“你啊,还是这么的任性。”
倒是颇为熟稔的口吻,不晓得还真以为他们是好朋友。
陈音上了车,将水放在一边,系好安全带后探出头和两人打个招呼:“应总、罗总,先上车吧。”
应禾点点头,与罗祖祭一并过去。应禾先为罗祖祭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放进去,这才替人打开车门,请罗祖祭先上车,自己随后跟上。
刚在车里坐好,陈音问着应禾的意思:“是先回公司,还是请罗总去酒店里休息一会儿?”
罗祖祭道:“还准备了酒店下榻?我以为我得回家休息了呢。”
“当然,怎么能让罗总受累?公司过两日再去吧,您先去酒店里休息一会儿。”应禾含笑应对:“再者,还有人想见您了。”
罗祖祭微笑着看着应禾:“是阿曼吧?”
“罗总倒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应禾笑着摇摇头,道:“殷尘,开车去酒店吧。”
“好的应总。”
陈音掏出手机,定好路线,正准备发动汽车时,罗祖祭突然道:“小殷,你不是花城人?”
陈音险些一脚油门踩到底:他怎么突然问起我来?是我的导航引起了他的疑心?
不过为了保持正常,他还是忍下疑惑,一脚油门出了停车坪,朝着远方驶去。
“呃,对的,我不是花城人,我三个月前才进的集团。”
听到回答,罗祖祭饶有兴致地继续问:“才来三个月就被委任秘书了?我还以为你来很久了。”
虽然问的极其温和,但早有戒备的陈音听这话总觉得他是在试探什么。他念头一转,声音带上一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很震惊,都是应总抬举。”
可能是因为应禾行事风格比较任性,坐在后排的应禾支下巴,波澜不惊地说:“我不是说了么,人长得不赖,脑子也还算聪明,让你当秘书带出去起码不丢人不是吗?”
“那小殷是哪里人?学什么出身的?”
“我是楚城人,学历……”陈音有些歉疚地笑了笑:“楚大的,学化学。”
“楚大的?那这么算,我还算是你半个学长呢。”罗祖祭忍不住笑道:“当年读书时,去楚大当过半年交换生,楚城风景很好,菜也不错,就是辣了点。不过你个学化学的居然来当秘书……我是该怪应秋你没眼色,还是该说你这个年轻人啊,连一丝奋斗的机会都不懂得争取。要不要我帮你争取一把,给你换个岗位?比如……去实验室里?”
陈音是从这段时间的数据分析里隐约知道“长生”集团有个专门的实验室,是实验室的存在是专门用来进行新制毒品研究分析,别听这名字颇“高大上”,他们研究毒品,可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是从毒品中获得抢“天荒”先一步的机会,在毒品市场上获得更大、更多的利润。
让他去实验室?这不是做梦吗!他又不是真的楚大毕业生,就算是,一个才读了本科的毕业生能在这种重要的地方分析出什么东西来?他可不信被称作实验室的地方遍地都是本科生。
陈音默不作声地握紧方向盘,等着应禾救场。
应禾倒是无所谓罗祖祭对他的吐槽,他耸了耸肩,道:“我喜欢把他留在我身边,就算要换岗,总得再干三个月凑个半年再说吧?”
“好好好,那就先不换岗位。”可能是看出陈音的确没有这个意思,罗祖祭摇了摇头:“唉,搞的我像是个坏人似的。”
应禾淡淡道:“我们这样的人,可不就是坏人么?”
“哈,你总不爱给我面子,真是过分啊。”
第17章
可能是因为走过一遍,也有可能是导航的缘故。回去的路倒是比来时路更好开一些,陈音下了机场高速,又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兰博基尼进入市区范围,朝着陈音一早就订下的酒店过去。
抵达酒店门口,陈音将车辆停下,拔出这把价值几百万的钥匙,朝兜里一扔。回头道:“我去为罗总处理入住手续。”
“快去吧。”应禾道。
陈音利落地下了车,朝着酒店门口走去。感应门在感应到人后缓缓打开,陈音刚进去,两旁的侍者微微躬身,准备和前台打个招呼时,他目光突然一顿。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制服的女人正踩着白色高跟鞋站在前台与人交谈着什么,像是察觉到有视线过来,她回过头,露出一张美艳的面容。
——是罗曼。
陈音走了过去,与罗曼打个招呼:“曼姐。”
罗曼淡淡地看了眼陈音,又看向门外:“他来了?”
“嗯,只有罗总一位。”
罗曼转过头,对着前台道:“留一间贵宾套房,其他全部退掉,钱从刚刚那笔账上划,还有可以让行政主厨开始准备了。”
前台连忙点头,抽出一张黑色房卡交予罗曼。又开始忙碌,陈音听见罗曼对他说:“拿房卡,让他们进来吧。”
陈音依言照办,出了门,正好应禾与罗祖祭也下了车。他双手奉上房卡,道:“房卡在这里,请去贵宾电梯,直上15楼就是。”
应禾拿走他手里的房卡,对陈音道:“你去把车停在停车场,等会儿过来。”
“好的应总。”陈音点点头,随之一顿:“那个……应总。”
“嗯?”
“曼姐也来了。”
听到罗曼来了,应禾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不该下班再过来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不放心,就过来了。”
三个男人齐刷刷看过去,只见罗曼踩着高跟鞋,走出酒店。
她先是看了看应禾,又看了看罗祖祭,这才微微欠身:“一切处理妥当,请罗总入住吧。”
出乎意料的是,明明是罗祖祭女儿的罗曼,在面对罗祖祭时,模样却很是疏离。
陈音下意识看向罗祖祭,罗祖祭对此倒是不置可否,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应秋啊。”
应禾看过去:“罗总?”
“麻烦把行李箱给我吧。”
应禾沉吟了一会儿,转头对陈音说:“算了,车你等会儿去停,先和我一起送罗总上去。”
“那我先去公司里,运输部下午没人怕是有些麻烦。”罗曼微微躬身,随后朝着酒店外走去。
收到命令的陈音早已提着行李箱跟上进入酒店的应禾与罗祖祭,听着他们谈论着事情。
“本来要订个五星级的,只是查了下距离,离集团太远,怕是不方便您到时候去公司处理事情,就订了这家,没有总统套房,但是最高级别也干净,希望没委屈罗总了。”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至于地方,我也不是很挑剔。”
“这家行政主厨我倒是见过,最拿手的菜品据说市场价三千三百八十八,得罗总的福气,今晚我也有口福了。”
“哦?连吃住都准备好了,那可有玩乐?”
“当然有,十五楼有桌球室,听说罗总桌球打的不错?”
“尚可吧,我也有许多年没摸过球杆了。”
“那可真不凑巧,我根本就不会这个东西,怕是只能看着了。不过安防部那边也会来人,让他们陪您打一桌?”
“倒也不错。”
谈论到这里时,三个人已进了电梯里,电梯缓缓上升时,陈音听见罗祖祭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既然吃喝玩乐都准备全了,为什么不试着拖延一下做正事的进度呢?”
来了!
陈音精神一紧,从见到罗祖祭开始,他就用一种面对朋友的态度面对着应禾两人。像是一位极好说话的老朋友,可陈音牢牢记着应禾的话,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就看对方什么时候说到主题上。
陈音抬了眼,看着电梯里两个并肩的男人身影。年长者温文儒雅,年轻者年轻气盛,看似和睦相处,实则两人之间暗潮汹涌,危机重重。有什么东西,正在蓄势待发。
在听到罗祖祭这句话后,应禾也学着他的漫不经心,淡淡道:“拖延有用吗?早晚不都得检查?”
罗祖祭微微一笑:“这种事上,你反而认命了?”
“这可不是认命。”
说着这话时,电梯已抵达15楼,两人率先走出去电梯,面前仍是一扇紧闭着的木门,旁边有个密码锁。应禾掏出那张黑色的房卡朝密码锁上一刷,木门应声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真容。
一条毛茸茸的地毯从门后一直铺向前,几乎铺满了整个走廊。墙壁上悬挂着漂亮的水晶灯盏,自水晶中落下浅黄色的光芒,柔和、且不刺眼。浮空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安神香,又像是鲜花的气味。
应禾转过头,看着罗祖祭,这才续上他的后话:“如果拖延能带来我想要的效果,那我自然会选择拖延。但事实上,拖延并不是解决这件事的最好方法。与其如此,那我不如大大方方的来面对,是我的错,我认,是下面人的错,我也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