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上评讲,秦荀照旧挨着舒年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差点没靠在舒年身上。舒年想起自己这两天夜里睡觉扑腾,自觉秦荀休息不好是自己的原因,干脆把肩膀拿给他垫着。
秦荀迷迷糊糊地找到枕头,干脆抱着舒年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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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第4章 鬼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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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朝夕相处,比起写生前,舒年跟秦荀关系亲近了不少,像这种互动越发常见。舒年平时不大习惯肢体接触,但他心中对秦荀怀着一点负罪感,便只 由着他。
这会儿和瑞瞥见认真听讲的舒年,以及意识不清的秦荀,咳嗽了一声作为警告。见秦荀没反应,干脆点了他的名。
“秦荀。”和瑞低声道。
众人齐刷刷地朝秦荀和舒年的方向看去,见秦荀一点醒转的意思都没有,纷纷小声笑起来。
舒年颇有些尴尬地想把手臂抽走,可这人竟皱了下眉头,抱的更紧了。
李成峰和陈滟滟在后面已经憋笑憋傻了。
“秦荀!”
“唔!”
和瑞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声,秦荀刷的一下从舒年身上弹起,有些茫然。
众人这下都不憋着了,哈哈大笑起来,董毅用竹制的教鞭隔空点了下秦荀,没绷住也笑了。就连和瑞看了他那样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讲你的画呢。”舒年赶紧提醒秦荀道。
秦荀被大家嘲笑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抹把脸强制清醒了下,听董毅评讲。董毅讲完,最后无奈总结说:“进步是有的,就是不明显。你和舒大大关系那么好,没事也看看人家怎么处理的画面,别尽抱着人家睡觉去了。”
大家又笑起来,舒年窘地面上发红,不肯再把胳膊借出去,瞥了秦荀一眼,心头转着董毅刚说的话。
或许我可以做点什么。舒年想。
外貌也好,成绩也好,特长也好,舒年的一切都那么平平无奇,但所幸他还能画画。如果能在这方面帮到谁,舒年觉得,这也算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
况且秦荀对他不错。而朋友之间建立感情,本来就是应该相互给予相互亏欠的。
“如果他需要,而我又刚好做的到的话。”舒年心想,他一定会竭尽所能。
周四一过,就是写生的最后一天。
舒年和秦荀依然是固定组合,两人将摊子摆在了龙溪镇的一座石桥上。晨曦的雾轻纱似的半遮半掩,在这里可以隐约看到两边的建筑,不远处一片荒废的老宅,以及清晨的山与水。
“峰哥他们呢?”舒年突然想起,问道。
李成峰似乎没跟秦荀一道,已经不知跑去哪里了。
“谁知道。可能跟着董王他们画去了吧,不管他们。好位置先到先得,他们不来,咱俩先占了了事。”
石桥略窄,人多了挤,现在这样刚好,还显得比较宽敞。两人将摊子摆上,秦荀顺手抄起自己和舒年的水桶,一溜烟跑下了桥。
“你干嘛!”舒年在桥上叫他。
“你先帮我占着位置!”秦荀朝舒年摇摇水桶,笑着说,“我到桥下去接水!马上回来!”
“诶……”
昨天夜里,舒年依然没能战胜自我,裹被子裹地像个茧,而秦荀只是用被子边将自己堪堪盖住,也不知冷着没有。舒年觉得愧疚,因此这会儿不大想麻烦人家。但秦荀腿长跑得快,舒年话还没说完,就见着这人跑到桥下,踩过青石板的阶梯,伸着手,用桶去够溪流里的水。
晨雾还未散,舒年看地不大清,他胆战心惊地瞧着秦荀朦朦胧胧的背影,生怕他一个脚滑摔水里去了。
不过舒年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秦荀接了水回来,舒年说了声谢,两人便支起画板各画各的。上桥之前,舒年看到路边有卖冬枣的,是这龙奚镇的特产,和秦荀一人买了一口袋,这会儿用清水洗了下,边画边吃。
舒年给两只耳朵插上耳机,将调色纸放在膝头,右手挥笔,眼睛在景象和画纸上来来回回,神色十分专注。
另一只手则拿着枣儿咔嚓咔嚓啃。
秦荀起完稿总觉得哪里别扭,想问问舒年,转头却瞧见他腮帮子鼓鼓的,跟松鼠似的在啃东西。偏偏这人注意力又很集中,全部精力都放在画上,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有哪里不对。
秦荀觉得舒年啃着东西画画的样子挺好玩,盯着看了一会儿。舒年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头问:“怎么的?”
“啊,没。”秦荀转头接着画,眼睛却忍不住朝舒年的方向瞟,“舒大大喜欢冬枣啊。”
舒年嘴上说:“还行。”再伸手的时候,发现口袋见底,眉眼间明显带了点失落。
“......”
秦荀见此,立马回身从自己口袋里捧了一大把冬枣放舒年新围裙的兜里,舒年吓了一跳,想挡都挡不住。
“吃!吃大块的!”秦荀说着还要给。
舒年慌道:“够了够了!”
两人拉拉扯扯一阵,闹了半晌,又同时偃旗息鼓,接着画。早上画完一幅,下桥吃了个午饭,再回到桥上继续。
没画一会儿,李成峰跑上桥,身后是追着他打的陈滟滟,还有许恬和优哉游哉看好戏的梅梓。
“.....你俩在这啊!”李成峰说,“还在画呢?”
舒年摘下一边耳机,朝他们打了个招呼,点点头说:“嗯。你们呢?”
“不画了。”李成峰把小马扎支在舒年旁边坐着,“龙奚镇看了那么久早就审美疲劳了,没什么新鲜的。今天又是最后一天,耐不下性子。”
这话很真实,别说李成峰他们,就连舒年都不怎么坐得住,这会儿还没开始起稿,只在速写本上画了个秦荀的动态,摸鱼玩。
梅梓补充道:“我刚在碰见二董,他说这周我们起早贪黑还搬东西的,今天夜里给我们放个假,就不讲课了,而且为了庆祝写生顺利结束,还给我们准备了惊喜。”
“什么惊喜?”陈滟滟凑过来问。
“买了个大烟花,晚上九点放。”梅梓消息很灵通,“那俩复读的哥们儿跟我说的,这是既定节目,每年写生都有。”
“哦。”陈滟滟听了兴致缺缺,“还以为要请我们吃饭呢。”
“想的美你。”李成峰怼完陈滟滟,转头朝秦荀说,“反正也画不下去,不如一块儿逛会儿,重新找个景。”
“这地方就这么点,都逛完了。”秦荀有些懒得跑。
也是。
几人环顾四周,见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纷纷坐下打算开一把游戏。许恬抬头朝远处望,指着某块地方说:“嗯.....那边你们去过吗?”
大伙儿听她问及,都抬头去看。早间的云雾早就散了个干净,龙奚镇尽头的地方,郁郁葱葱的山林间露出许多老宅的青瓦白墙,比起清晨的朦胧,这会儿正好看个清楚。
陈滟滟摇摇头,说:“没去过。那里看着像是没人住的样子,已经荒废了吧?”
“我之前买水果的时候问过摆摊的阿姨,”梅梓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那是龙奚镇最早的房子。我们待的这边因为要搞旅游,所以翻修整理过。那里离得远,还有一些当地的老人住,暂时没开发出来。就算是旺季,参观的游客也少。”
“嗯......”
李成峰眯着眼睛,像个小老头似的趴在石桥扶手上看,半晌后下结论道:“我怎么看着阴恻恻的,像一溜子鬼宅。”
陈滟滟适时打了个寒噤,啪地用力拍了他一巴掌:“闭嘴吧你。”
“但我们这几天几乎逛完了整个镇子,只有那还没去过。”许恬笑着把陈滟滟拉回来,朝秦荀问道,“要不去看看?”
秦荀看了她一眼,转过头问舒年:“你觉得呢?”
“啊?”
舒年的心思根本不在这话题上头,他还在画秦荀。见正主突然看向自己,握笔的手抖了下,心下莫名有点紧张。
但这是没有道理的,只是画了张速写而已,平时在画室,大家也是这般相互做模特,就算是画地丑了点,互相之间打闹俩下就过去了,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想到这,舒年又一下子释然了,他放松下来,淡定地点下头:“可以去看看。”
“来都来了嘛。”梅梓补充说,“看看不亏。”
陈滟滟这个女汉子,平时用拖鞋拍小强什么的不在话下,却因为李成峰的一句“鬼宅”显得有些犹豫。可舒大大都这么说了,就连许恬都不觉得害怕,她便也只好答应一块儿去。
反正目前镇子里空空荡荡,用过的东西应该也没人要,舒年他们便暂时把画安置在石桥上,只带了手机,轻装俭行,朝着那处老宅的方向进发。
这一上路才明白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
明明在石桥上都看到屋檐和墙体了,真要过去却得走上一段不短的路程。将目前所在的游客区域走完,还有截山间小路,甚至得淌过一条从高处流下的小溪。所幸溪水很浅,还铺着石块,不怎么难过。
除了秦荀脚滑了一下,板鞋踏进水里,打湿了半条裤腿。
舒年赶紧拉了秦荀一把。等走到平地,又不大放心瞧着他说:“要不我跟你先回去算了?换个衣服。”昨天下午飘了场小雨,这会儿被凉风一吹,好似又降了几度。就这么湿着裤子,伤风感冒什么的可太容易了。
“没事。”秦荀用力拧了一把裤脚,甩着手说,“逛一会儿就回去了,况且我也不怎么冷。”
舒年又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跟着大部队朝前走。
秦荀朝跑了两步,跟在舒年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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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有个龙溪镇,部分取景有作参考。
如有观看,十分感谢。
第5章 失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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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只用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的地方,大家边走边玩足足走了一个小时。等到达后才发现,这地方远不止他们之前所看到的那么小一块,相反,这地方原先应该是个村子,里头巷子通巷子的,房屋间隔处又多出许多岔路小道,稍微宽一些的道上铺着青石板,东一块,西一块,磕磕巴巴。
除开之前看到的那格外颓唐的一部份,其他地方都保留地相当完整,就是太老旧了些——那青苔顺着墙根往上攀,要去够那屋檐,给原本灰白的墙染上湿漉漉的深色;类似厨房的窗口外,铁栏杆裹了一层厚厚的红锈;宅子的木门掩着,褪了色,有些干脆就没有门,随意地大敞开来,像怪物张着黑洞洞的嘴。
陈滟滟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乱瞟一通,然后默默退一步,退到李成峰背后,咽了口唾沫。
一阵阴风吹来,几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只有舒年慢悠悠抬头看天,顿了顿后道:“好像又要下雨了。”
“所以我们逛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吧。”陈滟滟有点怂,这眼前的场景配上灰蒙蒙的天色显得更阴森了好吗!
“先走吧。”舒年率先迈步,见身后没动静,又回头道,“走啊?”
秦荀优哉游哉地跟上,李成峰也想走,奈何被陈滟滟拉着,陈滟滟又被许恬和梅梓拉着,实在走不快,只得磨磨蹭蹭地往前挪。
几人走了一会儿,发现村子虽破旧,却也隐约能推测出以前的样貌,应该就是龙奚镇很普通的一部份,不存在什么鬼宅。到岔路的地方,有些甚至还有路标路牌,但可能历时太久,又都是木质的,看不太清字迹。
李成峰打了个哈切,觉得这村子每一处都看着差不多,没什么新鲜的,有些无聊。他本就不怕,这时更是无所畏惧,四处乱晃,却无意朝某个屋子的窗子里瞥了眼,看到个什么东西,汗毛忽的竖起来了。
“诶,诶。”李成峰拍了陈滟滟,陈滟滟顿时一个激灵。
“干嘛?”陈滟滟不耐道。
李成峰指着那窗。上头镶的玻璃早就不翼而飞,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洞。
“你看那里面......”
陈滟滟疑惑的看向李成峰手指的方向。
“什么?”舒年见几人都在看什么东西,也调转回来看。
只见暗沉沉的房间里,不怎么明亮的光穿过窗洞,打在个物件上,照出一片黑色。
那光照着的是个棺材。而且不止一个,仔细看旁边居然还有俩!
胆子小的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卧槽。”梅梓惊呼道,“这棺材是空的......还是装了东西......”
“呸呸呸!”陈滟滟崩溃道,“别胡说!”
“肯定是空的吧。”许恬到还显得镇定点,“要有......那早臭了。”
“此地不宜久留,”梅梓下结论说,“还是快点溜......”
话音还未落,这屋子边的巷道里突然传出“笃、笃”的声音,伴着缓慢的脚步声一起,在寂静的村落显得格外诡异。
众人身形一顿,不约而通看向巷口,见一个黑影从里拐了出来,还未等看清究竟是什么,李成峰首先大叫一声,接着陈滟滟他们也跟着叫了起来。
“啊!”
“啊!!”
“啊!!!”
这最后一声是梅梓的。
尖叫声在村落里回荡,几人轰的散开,陈滟滟一边叫一边拉着许恬拔足狂奔,眼泪都要被吓出来了。梅梓则是被陈滟滟这声惊叫吓地不清,毫无默契地朝着另一头跑,秦荀倒是没怎么被吓着,但为了应景,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