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311————日月尧

"......嗯。"阎强忍住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惧郑重的点了点头。然而当医生的背影消失在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车身之中时，那种无法看到明天的感觉便如同泡沫般地涌上来，令她感到无限的绝望。

九 演员登台•新开场
"晚上好。"Zoe以一种晚宴的标准微笑对目瞪口呆的两人优雅的打着招呼，相比之下，身后的男子却慵懒的靠在墙上，仅仅点头示意而已。
"Zoe？HAN！你怎么会在这里？！"Patina惊呼出声，而Eggy也是一脸诧异。
"和你们一样啊。"Zoe完全无视被捕的事实，轻松的回答道。随即又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慵懒男子：
"看来今天会一直遇到熟人呢。"
Zoe平淡的口吻里却透着一股看到未来的诡异。
HAN望着Zoe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呃？"
"比起这些，"Zoe瞥了一眼墙角上的监控装置，以一种随意的口吻说道，"至少在离开‘这里'前合作，怎么样？"
"合作？"Patina一边轻轻叩击着特殊材料制成的墙面，一边反问道："你有这里的情报？"
"尽管是五年前的资料，但应该还有价值吧。"
Eggy顿时变色："你竟然有中央研究所的......你究竟是--"
"只是个普通的医生而已。"Zoe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Zoe将左鬓的长发撩至耳后，随即闭上了双眼。在左手食指接触到太阳穴的刹那，有一个封存已久的程序开始被启动。
"Z-01 启动系统。"
Zoe的瞳孔在这个程序代替大脑开始操控的一瞬间失去了焦点。
--登陆中央系统控制中心 密码 Z-01
--身份确认 优先接入

"Zoe？"HAN的声音中有了紧张的成分，然而Zoe没有应答。
--接入时间 倒计时 30秒
--中央系统 锁定

"有不明身份者入侵中央系统！"控制员模样的男子惊慌的向上级汇报，整个控制室里正充斥着警报声。
"什么！快查出他的身份，不，先锁定系统！"超光速通讯的彼端顿时传来愤怒的声音。
"不行，系统已经被锁定，无法进行操作！"
"怎么会......究竟是谁？！"吼叫声在彼端无助的回荡着。

--锁定完成
--倒计时 14秒

--来不及了......
Zoe没有任何变化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中央系统 强制解码
--倒计时 6秒
--强制操作 CLS

--赶上啊......
--倒计时 终止
人造光在这一瞬间熄灭。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Zoe猛地一震，左手手指离开了皮肤。当他再度睁开双眼之时，紫色的瞳孔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成功了。
"......你没事吧。"HAN望着依靠他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的男子担忧的问道。
"放心，应该能撑到结束。"Zoe对于他的关心报以一如既往的微笑。
--自己也是个不坦白的人啊。
"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Zoe强打精神对Eggy他们说道："Eggy的话，在黑暗中也应该能看清大部分东西吧。"
"我好像还没有到和你一样的地步呢。"HAN的口吻中透出一股无视他存在不满。
Zoe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没办法，在没有医疗设备的前提下，‘一次性物品'不得不在最后使用啊。"

十 反角登场
耀眼的光。完全没受到影响的华丽房间内，衣着高贵的男子正悠闲的品尝着葡萄酒。然而他的口吻却与他悠闲的神情截然相反：
"Sacrifice，这是怎么一回事？"
"非，非常对不起！"尽管虬的语气并不算严厉，通讯画面上的人却变得十分惶恐，"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有控制室的资料......"
"我知道了。"男子打断了对方诚惶诚恐的回复，不容反驳的说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你退下吧。"
"是，虬陛下。"Sacrifice如同获释一般舒了一口气，连忙退出了画面。
--是你吧......
逆光遮住了男子脸上的神情，然而却掩不住他嘴角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前方是一片黑暗。四个人影在黑暗中前行。
Eggy黑色的瞳孔代替了夜视仪的作用，然而真正引导他们的却是Zoe脑中的资料。
黑暗中逐渐显现出某种生物行动的迹象。
皮肤敏感的察觉了气压的变化，Zoe突然有了不祥的熟悉感。属于那份黑暗的回忆伴随着这毛骨悚然的熟悉感一并流泻进来，令Zoe下意识的抱紧双臂，以此来抵御那份发自内心的恐惧，以及由此所引发的、遍及全身的寒冷。
"呜......"
"Zoe......！"即使看不见对方的神情，HAN也能察觉到身旁男子的异常反应。
模糊的人影突然进入了视野，Eggy立即警觉的问道："谁？"
"是‘他'......"Zoe的声音中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恐惧。
电力在这一刹那恢复，人造光将黑夜映成白昼。
"好久不见了，实验品Z-01。"
暗棕色发系的中年男子淡淡地说着，然而他的语气里却有着不可忤逆的尊严。
--实验品？
HAN与Eggy在这一瞬间变色。
短暂而又漫长的沉默。镜片的反光遮掩了Zoe的神情，然而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是五年，虬陛下。"
--虬？！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到男子的身上，尽管抱着完全不同的心情，三人却有了同样的想法：
--这就是操纵这个世界的"神"！
"他们似乎很困惑呢，不对你的‘朋友'解释一下吗？"
Zoe微微皱了一下眉，巧妙的将话题导向另一个方向："您是指系统恢复的事么？冒着个人资料外泄的风险将私人电脑导入中央系统，不愧是陛下的气度。"
"哼。"虬不留痕迹的吞下了Zoe的回击，"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那么，在我回来之前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吧。"Zoe看似平淡的口吻事实上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力量。
--他？
"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呢。"
"您太了解我了。"
Zoe仿佛不经意的向Patina的方向瞥去。
--出口离这里很近了。
Patina在这一瞬间理解了Zoe眼神中的含义。
"无聊。"Patina突然以一种与他往常完全不符的口气嚷道："我要先走了！"
"Patina？"Eggy略一迟疑，随后跟上了他的脚步。
--是这样啊......
虬对于离去的两人完全没有阻止的意向："你怀疑我的安全性吗？"
"我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复。"
"你还是一样善于言辞呢。"
"彼此彼此。"
Zoe依然恭敬的回答道。

"Zoe......"HAN在即将离去的一刻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放心吧......"Zoe对于身后的男子报以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这笑容在此时看来显得如此的无力。
"嗯。"没有多余的言辞，HAN缓缓松开了手。然而Zoe却可以感受到那双祖母绿色的瞳孔中的温暖。
HAN的目光逐渐转到虬身上，在眼神相遇的一瞬间，HAN祖母绿色的瞳孔中正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杀气："我会留在这里--在你平安回来之前。"
十一 变奏•各自的表演（一）
"你变了很多啊。"虬的行为和他略带温柔的语气完全相反，Zoe被对方钳制住手腕，粗暴的压制在墙边。
虬的手指挑逗的拂过男子清秀的脸庞："身体已经完全成长了么。"
"呃......"尽管长期注射压制神经系统的药物，还是没办法消除对特定人物的敏感性，虬逐渐靠近的呼吸和手指的触感在一瞬间击垮了Zoe的冷静。
"你还是那么敏感呢。"虬的口吻中掺入了愉悦的成分，征服猎物的快感令他变得兴奋，拂过发丝的手指粗暴的打落了Zoe的镜架：
"太碍事了。"
Zoe拼命压下呕吐欲，声音开始变得颤抖："为什么还会对我有兴趣呢？我已经19岁了，不是那个少年了！"
"那个‘HAN'，是两年前从研究所逃走的实验品A0-312吧。"
虬的语气完全没有变化，然而Zoe仿佛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冰窖。
"......想不到皇帝陛下会对一个失败品感兴趣啊。"
"吃醋了？"
"哼。"Zoe别过去的脸被硬生生扳回来，不得不承受对方的眼神令他几近崩溃：
"我一定......杀了你。"Zoe夹杂着喘息的声音里却有着野兽般的杀意。
虬瞬间加大了钳制男子手腕的力度，Zoe倔强的神情已然触犯了他作为"神"的尊严。
"你没有违抗我的权利。"虬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你是属于我的东西。"

"Zoe！"HAN的没有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神情，瘫倒在他怀里的男子白色的长褂下是显得如此无力的、残败的身躯。
HAN在接触到男子皮肤的一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没有言语，HAN只是默默抱起了Zoe的身体。
HAN轻轻地拥抱却给Zoe已经极度脆弱的神经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冲击，然而男子没有血色的脸上却呈现出了疲惫的笑容：
"......谢谢。"

"切！还真是不死心啊。"Patina在抱怨的同时将冲到面前的高大男子绊倒在地，随后以半秒之差躲过另一人的攻击，用跆拳道的侧踢技巧将之踢飞出去。Eggy则省下了说话的时间，以巧妙的躲闪技巧使得同时向他攻击的两人"自相残杀"。
然而倒下的男子身后又出现了高大的人影。
"可恶！越打越多......"Patina望着近在咫尺的出口，情绪开始变得焦躁。
体力也已经接近极限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话，不用对方动手就已经输了。
"Patina，"Eggy在瞬间切断了想要以柔道技巧摔翻他的男子的颈动脉，在一片血雨中平静的问道："把从这里开始到出口为止的空气温度降至人类活动的极限，需要多久？"
Patina闻言下意识的动作一缓，然而随之而来的攻击吞噬了他思考的时间："呃......"
"需要多久？"
"不清楚，但至少需要十五分钟。"Patina在回答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将高大男子的后颈折断，骨头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声响。
"知道了。"
Eggy在回答的一瞬间化为了黑色的光。
而Patina的周围已然出现了白色的雾。

久违了的混浊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带有强烈刺激性的风，使得体力消耗殆尽的少年不禁身形一晃。
"Patina。"Eggy及时托住了Patina的腰，原本冷冷的口吻如今已变得十分温暖，"回到研究所就没事了，撑得住吗？"
"那里已经不安全了。"Patina缓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方，"而且......我必须要去那里。"
"是‘拉面店'吗？"
Patina 露出了怀有歉意的笑容："抱歉，Eggy。"

十二 间奏•小丑登场（二）
阴暗房间的一隅断断续续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声，黑发中带着黄色光泽的男子朝声音的源头瞥了一眼，随即转向半躺在长椅中的、体型略显臃肿的中年男子："......你这么做，那些‘保旧派'不会同意的吧！"
"哼。"男子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回应，脸颊两侧的赘肉随着肌肉的牵动而抖动着，令人本能的感到恶心，"那些垃圾怎么会明白我的计划呢？与其和他们浪费口舌，还不如自己动手啊！这就是所谓的‘智者的苦恼'了。"
"是，是，‘首领殿下'。"相比之下显得十分瘦弱的男子特别强调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
"你在嘲讽我吗？"中年男子的动作与其臃肿的外表极不相称，双手异常敏捷的环上了对方的腰。
"呃......啊，啊......"享受着腰部摩挲的快感，体型偏瘦的男子发出了淫荡的叫声，然而他很快制止了对方进一步的行动，"呵呵，你还真是性急呢......好了，我晚上再过来。"
然而当男子走出房间之时，一个陌生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家伙是新来的吗，似乎没有见过呢。
疑惑在一瞬间被厌恶感所取代，当看清对方的脸后，男子本能的产生了讽刺欲。
--真是令人不敢恭维的长相啊。

"首领殿下。"
异常恭敬的口吻与谦卑的动作十分相称，然而在这个人做出来时却显得非常滑稽可笑。
"你是......"中年男子厌恶地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问道。
"小的是上个月才加入的新人，小的名叫Dollar。小的一直很仰慕首领，今天能见到首领的尊容实在是......"
"恭维话就到此为止。"男子打断了对方肉麻的恭维，冷冷的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这个人一向是很没耐心的。"
Dollar抬起的眼中闪烁着庸俗的野心家的色彩。

满地的鲜红与倒在其中的男子的身影，令归来的黄发男子略略吃了一惊。
"怎么了，有人惹你生气了吗？"
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露出了令人作呕的笑容："没什么，只是一些看不清自己的小丑罢了。"
--请让我来为首领大人服务吧，我比他年轻，一定能让您更加舒服......
"是怎样的小丑呢？"
男子坐到了对方满是赘肉的大腿上，轻轻揉着对方肥硕的后颈，用一种低俗的挑逗口吻问道。
"呵呵......"中年男子回应着这份愉悦的触感，眼中燃起了野兽般的欲望，"......是想要取代你的小丑啊。"
"啊？"男子在惊诧的瞬间被压了下去。黑暗中随即传来淫荡的叫声。

十三 新幕拉开•过去（三）
眼前是异常空旷的荒原，蔓延的丘陵地带，风化形成的洞穴，粗糙的风带来刺激性气体的味道，龟裂的大地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在游民地区，辐射远远超过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人活了下来，然后为了能继续活着而自相残杀--我曾是这个循环中的胜者，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Patina望着如此熟悉的广阔平原，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抗辐射较强的洞穴通常被用作首领这一层的住处，或者......"Patina的声音轻了下去，"......用作‘神赐'的场所。"
"神赐？"
Patina没有回答，只是向丘陵的一角走去。
表面刻满风尘的凹凸不平的岩石是这一带最常见的场景，然而在不被人所注意的角落里，隐约可见手掌的形状。在Patina的手与阴影重叠的一刹那，隐藏的洞穴伴随着扬起的风沙呈现在两人面前。
"看来他们还记得我啊......"Patina吞下了话中的真意，踏入了洞穴。
--还记得要杀了我啊......
Eggy在进入洞穴的一瞬间惊呆了。
粗糙的洞穴内，刻满古老咒文的长方形祭台与简陋的医疗设备构成了奇特的平衡。金属质地的造血仪与热水系统令人联想到博物馆内的藏品。
即使是最迟钝的人也能从眼前的设施猜想出洞穴的用途，然而Eggy还是震惊于得出的结论："难道说‘神赐'是--"
"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出花朵，人类也是如此。"Patina的手指抚过古老的文字，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神赐，是感谢神的赐予的仪式：祈求母体生命的延续，以及由此所诞生的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