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311————日月尧

"游民之中竟然也有女性体吗？！"
"任何可能都是存在的，只是概率的高低而已。"Patina望着一脸难以置信神情的少年，淡淡地说道，"比例大概是1:10000的样子。"
"......你带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观光的吧。"Eggy的神情开始变得严肃。
"别着急，他们很快就来了。"
"他们？"
白色的高热能光束从洞外射入，两人在即被击中的一瞬间从容的避开了。
脚步声过后，一个声音回答了Eggy刚才的问题：
"欢迎回来，首领殿下，不，应该是背叛者--Patina。"
被光束射中的岩石无声的熔化，形成道道粘稠的流质，从岩壁上缓慢的流动，留下了白色的灼烧般的痕迹。
Patina的气质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改变了，那是Eggy从没见过的、属于 "首领"的那段时光的气度："......好久不见，Beriberi。"
"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啊，Patina。"被称作Beriberi的中年男子体型略显臃肿，然而比之外表，他的言辞更令人感到不悦。
"也没想到你还留在这里啊。"Patina毫不留情的回击，相仿的话语在不同的人说来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效果，Patina在气势上远远的超越了对方的层面。
"是吗？"Beriberi勉强引开话题，希望缓解在下层面前出丑的尴尬局面，"事实上也要感谢你的背叛，不然我又怎能成为新的首领呢？"
Patina闻言轻松的一笑，然而带着笑意的话中却隐含着危险的信号："那么，作为回报，把‘她'交给我，也不为过吧。"
"当然。"Beriberi故作轻松的回答道，"--因为你很快就要见到她了。"
Beriberi身后的人在这一瞬间向两人冲来。
Patina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被看不起了呢。

粗糙的洞穴中平静依然，熔化后的岩壁表面在干燥的空气中早已重新凝结，唯一的不同是地面上躺倒了横七竖八的、游民模样的男子。看似没有外伤的男子的中枢神经早已被扯断，仿佛在昏迷之中的男子的后颈骨则向着人类无法到达的角度扭曲着。
而身材纤弱，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间的清秀少年正是造成一般以上死者的元凶。
带着"轻松"笑容的Patina正逐渐向Beriberi展现出其魔性的一面。
亲眼目睹事情的始末，Beriberi第一次真正了解到Patina笑容背后的真意。
一直以来，被大家所熟知的年轻首领总是以其平和的手法处理着组织内外的事务，并同时受到令人惊讶的尊敬，这样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看不清自己的人们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导致了愚蠢的行为。
"现在可以说了吧，她在哪里？"Patina的神情依然如此轻松，然而Beriberi早已瘫软在地上：
"别，别杀我......"z0y0b9g
Patina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冷冷的说道："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想维持现状的话。"
Beriberi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他终于知道，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短暂而又漫长的沉默之后，一个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她已经......死了......"
Patina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僵硬。
"......那么，请你也去她那里吧。"与Patina冰冷的口气相反，在他右手的周围，由温度所引起的密度差正使得空气逐渐呈现出稠腻感。
"啊......"Beriberi仿佛预感到结果般发出惊恐的叫声，然而他充斥着恐惧的眼神深处正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那是......
Beriberi腰间闪烁着的、极其微弱的红光引起了Eggy的注意。
--那是红外线测温装置！
"--等一下，Patina！"
在Patina错愕的一瞬间，Beriberi甩出几颗细长的东西。
耀眼的光在东西落地的一刹那爆炸开来。
光芒散尽，Beriberi已不见人影。
即将向外冲去的Eggy被Patina拦了下来：
"是我太大意了，而且--"Patina举起Beriberi留下的卡片："必须赶在时限前救出她。"

十四 没有出场的退场
"她已经死了。"Eggy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发冷。
眼前的女尸双眼浮肿，脸庞已经模糊的无法辨认，昔日白皙的皮肤上满是青紫色的瘀伤，腹部被利器刺穿，伤口周围的皮肤连带着血肉翻起，形成了狰狞的图案。
"她是......我的妻子。"
Eggy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看不清Patina脸上的神情，一种无法解释的烦躁情绪如同寄生的藤蔓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令他无法呼吸。
Patina终于坐了下来，望着女子血肉模糊的脸颊，左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对方残缺的右手--切下拇指所造成的断面已经收缩成黑紫色的一团，深色的血块盘踞在露出的白骨周围，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落泪，也没有悲伤，此刻的平静令自己都难以置信。
最初作为贡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正是那份与众不同的倔强与高傲吸引了自己，在介于爱人与妹妹的暧昧关系中，少女变成了‘妻子'，然后，在满载着幸福与平和的回忆里，以"背叛者"的身份被施以最残酷的刑罚，在痛苦与无助中死去，连同另一个、尚未降临的生命。
造成这一切的，只是自己的一个决定而已。
倘若当初选中的不是她，或者最后背叛的不是自己，那么......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
这就是想要得到必须付出的代价。在最初下定决心时，就已经看到今天了吧。
Patina只是长久的凝视对方早已无法辨认的脸，最终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这是我的罪，所以......请不要原谅我。

"你......不立墓碑吗？"
"墓碑是为凭吊者准备的，对他而言，只会增加曝尸的几率而已。"
--而且，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可以问她的名字吗？"
"......茧。"Patina突然抬起头，露出了平静得令人悲哀的笑容：
"是我取的。"
Eggy突然间感到心头一紧。
Patina重新陷入了沉默，手指缓缓拂过掩盖着昔日"妻子"的黄土，指尖感到一丝的凉意。
--这是我的罪，所以......请不要原谅我。
刚才心中的声音又一次重现，Patina的手指瞬时一顿。
Eggy凝视着Patina的眼。在对方的眼里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于是他决定离开。
在转身的一刹那，Eggy仿佛看到记忆的画面里那浸渍着鲜红的少年的影像。
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一如当年的自己。
--再见了......
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在另一个时空中响起，，然而许下的却是相同的话语。
"......撇下我一个人窜了，难道是想独吞‘拉面'吗？"
回眸之处是Patina带点调侃的灿烂笑容。
Eggy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么，一起走吗？"
--"嗯。"

十五 幕间小憩•伏笔
"医生！"阎一脸‘病人还不好好休息'的表情，大声说道："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乱来呢！"
"注意你的措辞，阎。"Zoe仿佛不曾听到对方的话一般，依旧操控着眼前的设备，"我只是在做实验而已。"
"医生！"阎无奈的跺了跺脚，举止之间满是少女天真的模样。
"呵呵......呃......"Zoe的笑容突然间僵硬，腹部传来的剧痛令他眉头骤然一紧。
"医生？"阎本能的冲上去，然而Zoe却阻止了她想要扶住自己的举动：
"别担心......我没事。"
"真的没问题吗？"阎的眉宇间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阎，你去一下‘外面'。"
看到Zoe不动声色打出的手语，阎在一瞬间了解了对方话中的真意。
--是军部的监视？
"嗯。"阎神色严肃的匆匆离去，完全没有注意到Zoe眼中的复杂神色。
--终于开始了吗......长期注射神经性药物的后遗症......

"已经没事了？"HAN看着埋头研究的Zoe淡淡地问道，比之从前，HAN主动开口的几率终于略为增加了。
"啊，是你啊。"Zoe满脸笑容的抬起头，将屏幕切换成高清晰全息图像，那笑容里有着狡黠的意味，"让你看看游民区的秘密。"
HAN在看到图像的一瞬间变色。
画面上清楚地展现出粗糙的洞穴、祭台与造血设备。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别说是五年前情报啊。"尽管吃惊，HAN的语气还是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当然不是了。"Zoe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是名叫‘Eggy'的摄像仪传送过来的新资料。"
"难道你......"
"呵呵，全息透视时植入的，对身体无害--算是检查的费用吧。"Zoe在说这句话时完全没有医生的自觉。
HAN对此只能保持暧昧的沉默而已。
Zoe凝望屏幕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笑意：
"他们也快到了。"
投射于空中的"屏幕"上，两个闪烁的光标正向研究所缓慢的移动着。

十六 分别（二)
五人环立于室内。似曾相识的场景，唯一的不同是，拥有灰棕色短发的少女也参与其中。
HAN一如既往的沉默。Eggy淡淡的看着窗外，看似平静的目光事实上正敏锐的搜索着可疑目标的身影。
Zoe瞥了一眼四人，终于打破了沉默：
"我们现在有两种选择。"
HAN微微改变了一下站立的姿势，Patina则抬起了头。
"一，离开这里，前往别的城市。然后，以所谓的‘自由'的名义，背负起莫须有的罪名，遇到种种为了奖金而不择手段的人们，在不断的流亡中度过一生；或者......"
"或者？"Patina显然有些意外。
"或者我们可以去中央研究所。"
"呃？"Eggy和Patina同时吃了一惊。
"当然这包括了自己去和被‘请去'两种可能。"
"医生！"阎不满的叫出了声。
"那么，决定了？"不理会少女的抗议，Zoe转向棕色头发的"少年"。
Patina 顿了一下，随即快速的回答道："这是毋庸置疑的吧，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是呢。"Zoe的声音突然轻了下去，目光也开始迷离，"......结果，我又回到了起点了吗？"
"Zoe？"HAN轻轻拍了一下医生的肩膀，Zoe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向Patina他们说道：
"那些围绕着这里不放的苍蝇们就拜托你们了。"
然而HAN依然凝视着Zoe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Zoe？
五个人中只有阎还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真的要离开吗......"阎眷恋的回望着研究所，往日单调乏味的机械化产物在现在看来是如此的亲切，一想到今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这熟悉的景色，阎就觉得无法接受。
"阎，走了。"Zoe停下脚步，简洁的点出应当离去的现实。
阎最后深深地看了研究所一眼，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这个由两个‘现行通缉犯'，两个‘历史在逃犯'及一个‘贵重物品'组成的队伍开始了它初次的行程，留下的只有空无一人的研究所，以及被分散藏在隐秘出的、一打以上的军部人员的尸体。

"目的地？"Eggy 简短的问道。Zoe闻言随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Abel，离这里最近的都市。"
"......恐怕那里只是‘中转站'吧。"Patina仿佛不经意的接口说道，却掩不住他眼中早已知晓缘由的平静。
"呵呵......"Zoe保持着他平淡的笑容，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口吻说道，"那就要看‘他'的动作有多快了。"
HAN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瞥了Zoe一眼，那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一闪即逝的温柔。
Eggy突然停下了脚步。刚想询问的Patina的接触到Eggy的目光的瞬间明白了对方异常举动的缘由。
废弃的建筑物后面显现出人形的阴影。
--又是哪个没记性的家伙啊......
"......真是的，他们都不会厌倦的吗？"Patina不满的碎碎念着，然而他轻松的步伐却与不耐烦的语气相反，透露出他心中真实的情绪。
"看来是Patina从前的‘资源'呢。"Zoe默契的回答了HAN没有问出口的疑惑。

十七 前奏•傀儡
"医生......"初次见到外面世界的阎对于"两人单挑"这种事既担心又兴奋。
Zoe示意阎不要离开他身边，随后瞥了Eggy一眼。看似冷漠的少年事实上正密切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上次没见过这个人......但是这种感觉......
Eggy在想到"他"的名字时本能的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对方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黑发中带着黄色的光泽，长相平平的脸却给人以一种猥琐的感觉。
--是Beriberi的那个......
尽管早就知道对方是组织内的人，Patina还是吃了一惊。
"......Canker？真是难得啊，Beriberi竟然舍得让你‘出来'啊？"Patina毫不留情的嘲讽对方，然而往常早该暴跳如雷的Canker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不对，不是冷静，而是麻木，令人不悦的那种异样，透露着类似机械的反应......
厌恶感在这一瞬间泛上来，Patina本能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要尽快结束这一切。
Patina周围的空气开始给人以灼烧的感觉，随着分子速率的急速提升，空气中的水蒸气纷纷气化，密度的改变整给人以一种压迫感。
然而Canker完全无视这一切，持续毫无缘由的笑容。
对峙只维持了1.05秒。
下一瞬间，Patina已经挡开了Canker的正面进攻，且利用Canker回招的空隙绕到了对方身后。
蛋白质灼烧的气味在这一瞬间的弥漫开来。
Canker迟钝的转过头，然后对着自己烧断右臂所留下的恶心创面继续笑着，那扭曲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Patina在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彻底的丧失了斗志："......够了，我不想和活死人打，你也应该出来了吧，鹩先生！"
没有人注意到Zoe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
"我原来以为，会是另外两个人先认出我呢。"
拥有典型黄种人的外表的老人带着令人厌恶的虚假笑容出现在五人面前，尽管外表和普通的市民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一种学者的气质，老人的到来还是给人以一种不悦的感觉。
仿佛是腐化的东西披上了合法的外壳的生物，即将滋生出更多的腐朽之物。

十八 变奏•真实
"另外--Eggy？！那另一个人是--"Patina立即反应过来。
被称作"鹩先生"的老人转向了站在远处的Zoe，眼角突然出现一丝笑意：
"该怎么说呢，你果然还活着啊，Z-01。"
--乖孩子，过来。
"啊，啊......"Zoe惨白的脸色突然化成潮红色，开始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
"Zoe！"出乎意料的，Eggy比HAN的反应更为惊讶，"难道你也是......"
--到老师这里来......
"别过来，离开！"Zoe疯狂的阻止一切靠近它的东西，仿佛这样就能摆脱那份恐惧。
HAN微微皱了一下眉，然而内心却是受到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