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念跟宁修斗嘴的感觉,偏偏身边的阿桂总是不忘拉紧嘴唇线条,不喜不怒的等著他发落,拜托!要他娶女孩子,好歹也要蜜琪那一型的!阿洋真不会配对!
蜜琪......,宁修怎麽知道他喜欢蜜琪那一型的......,宁修这家伙到底在想什麽,是不是把他推给谁都无所谓?为什麽他要跟阿洋住在一起,为什麽他要去见妈妈 ,为什麽一睁开眼睛宁修就消失了,为什麽宁修不肯再陪他了......。
他很害怕再也没人爱他的感觉,妈妈一定不爱他了,为什麽还要跑去台东证实这一点?
宁修也一定不爱他了,为什麽要他活著证实这一点。
济风突然跳下月台,走向铁轨,站在铁轨上,月台边哨声四起
,阿桂慌了,月台很高,一时半刻她也跳不下去,只能朝著济风大声喊叫,济风回头,恍惚一笑,乖乖走回来,攀回月台上,开始紧紧抱著阿桂又吻又摸,济风技巧很好,一下就把阿桂身体点燃,可是济风什麽事情都不想做,他现在只想要......看见宁修。
电话响起,济风冷冷听著阿洋在电话里骂著阿桂,阿桂一直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说是她慢手慢脚,来不及跳上火车,才会害阿风跟大家走散。
济风截起阿桂的手机,慢慢用客语跟阿洋说:
「阿桂在我手里,你把蜜琪交出来。」
阿洋在电话那头十分错愕,蜜琪是谁?
「不然你叫你朋友出来跟我谈。」
「我朋友?」
「岳宁修。」
「他是谁?」
「他是......」济风顿了一下,喉咙吞下口水:
「你的好朋友。」
阿洋完全不知该说什麽,又跟阿桂说了一阵话,关上电话後,一脸有情有义的跟他老婆说:
「有空我会带他去给医生看。」
阿桂刚才听了济风跟阿洋的对话,她之前就听说过济风的事,所以她下了许久的决心,终於鼓起勇气问济风:
「你还喜欢以前那个?」
「不关你的事!」
「对不起。」
「你还想问什麽,快点问我,我这次会回答很快!」
阿桂皱眉犹豫了很久,因为她现在想不出来要问济风什麽。
「你对我有好感吗?回答我。」
阿桂害臊了一下,终於轻轻的点点头。
「我没问你,我是叫你问我!」
「你......对我有好感吗......?」
「不是,我不是要你问,我是要......。」
阿桂拧著眉头,已经不知济风想要干嘛。
下一班到台东的火车已经缓缓进站,济风默不作声,领著阿桂上车,他已经决定把阿桂丢回去给阿洋後,就找机会落跑,他不想见妈妈,都已经几十年没见面了,他连宁修都搞不定,更怕又一次的期待与伤害。
宁修这次没有神出鬼没的逼近他,就算月台人来人往这麽多人
,恍然使他以为宁修会监视阿洋,错觉宁修躲在某处看他跟阿桂的一举一动,可是......依旧一直感受不到宁修紧迫盯人的压力......。
没爱上宁修之前,尽管两人无话可说的时候,宁修也会用怪怪的眼神盯著他,他现在才知道,这种眼神......是一种爱的表情。
可是他现在跟阿桂相对两无言的凝望,却只有一种寂寞。
不再被监控的深深寂寞。
「你听我说,我一直很喜欢一个女孩,我现在很想见到她,她哥哥很没水准,可是她不喜欢我喜欢她哥哥,你去叫阿洋把她骗出来
,我想见她,我不想去台东,我想见她。」
「他......长得像......女孩子吗?」
「什麽意思?!」
「......那个......男的。」
「你们都知道了?」
「......姐夫叫我别在你面前提,他叫我骗你我不知道......你有跟男孩子......,姐夫叫我别说,叫我改正你的毛病,可是我不想骗你
......。」
济风有点气,原来他不只被宁修耍,还被阿洋一口子当猴子耍
!
阿洋没事就叫阿桂到他房里走动,还骗他说阿桂名字叫玲玲,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改正他的"坏毛病",有种就叫宁修出来跟他谈,他不要阿桂!"对我有好感吗?"连讲一模一样的台词也没一点宁修的调调!〖自〗
他爱宁修,比阿飞爱上几百倍!他要宁修给他一次机会,他会证明他比阿飞那个变态狂好上几百倍!
两人一路静默站在火车走道,济风既然不屑阿桂,脸就自然撇向窗外,窗外的风景好熟悉,济风怎麽能忘,他们的新春之旅是从阳明山一路玩到花东,再绕到高雄,然後坐飞机回台中......直到他跟踪宁修逛百货公司,然後遇到吓人的小安......。
「你以後还是叫我玲玲好了,他们都说我长的比姊姊还像阿玲
,他们说的我也不太懂,我......我会一直等,他们叫我骗你,让你忘记那个,可是我不想骗你,我知道你被男孩子骗过,我......我也被男人骗过,我不要骗你,因为我......觉得你人很不错......。」
济风突然被窗外的风景电到,整个人突兀挨向窗面,贴紧玻璃窗,还死黏著不放,也不管他正挤在别人双腿前方,吓得那位子的乘客想叫人来。
「阿风,怎麽了?」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你看到什麽了?」阿桂快把济风拉回走道上,窗口位子的乘客已经死按著钱包,两腿缩成一团。
「你看到那条桥了没?」
「桥?在哪里?」
「刚刚已经过了......,我眼睛真大,他叫我看桥,我就真的只盯著桥看......。」
宁修那天说:"盯著那座桥,回答我你的感觉"。
济风觉得那条水泥桥不怎麽样,回答道:"没什麽感觉"。
宁修冷笑:"很完美的答案,现在请你清楚回答我每一个问题
"。
之後宁修问的大概就是分手条件里面的那几个问题吧。
直到今天,济风无意中重回此景,才乍然发现,宁修的秘密不在那条桥,而是桥下布满了河边的石头,那些石头被排成:修、风两个大字,还有其他的图形或英文字吧......可惜排列的石头经过这麽多天风吹雨淋的破坏,现在济风能分辨出修和风两个字已经算是超人眼力。
那两个字,紧紧挨靠,像是几万年前就坚贞的嵌在河岸上似的
。
「我不想骗你,阿灵是我姊姊,她死很久了,她是我......死去的姊姊,她骗我要好好活,她自己跑去跳楼!就算现在我还恨她骗我
!为什麽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就算他们叫我骗你,我也不会骗你!」
「不要骗我!只有阿灵才可以骗我!只有那个男人才可以骗我
!他们都把我骗的好惨!以後谁都不可以骗我!」
「我之前骗过你,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这两个都轮流骗我!」
「我真的不会骗你。」
「为什麽要骗我......?」
「我不会再骗你了,我对你......。」有好感。
「不喜欢我,你直接说就行。」
「阿风,虽然我们才认识几天,但是我......。」对你有意思。
"新年快乐,今年得到我的人是阿飞"。
「这句话......到底有没有在骗我?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还是你......只一半骗我。」
「阿风,我不会骗你。」
「我管你会不会骗我!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你骗不骗我关我屁事!」
阿桂听到这里,忍不住滑下泪来。
济风心情烦的不得了。
他一直想不透宁修为什麽除夕夜要跑去跟阿飞在一起,明明两人还相处的不错,介於朋友和情人之间的暧昧也很甜蜜,有需要最後拔出小安的枪,以死来解决两人问题吗?
所以济风相信一定是宁修不爱他,才要和小安联手将他玩弄到死为止。
可是宁修最终还是没有处死他,只是像烟一样不见踪影,残留给济风无尽的思念表情,让宁修成为他唯一痛苦的理由。
湿湿痛痛的下巴,宁修为什麽要咬他?
环岛旅行的时候,宁修趁他熟睡的时候,租了汽车跑到桥下排了石头。
那些石头的表情是什麽?
宁修现在的表情又是怎样?
爱不爱他一句话,宁修为什麽要用这麽多表情来表达?
济风好迷惑,一边怀疑一边下了火车,出了月台,糊里糊涂就被阿洋带到了妈妈家门口,等济风猛然惊醒的时候,已经看见一个老女人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自〗
天真的一辈子6【男人】
济风好迷惑,一边怀疑一边下了火车,出了月台,糊里糊涂就被阿洋带到了妈妈家门口,等济风猛然惊醒的时候,已经看见一个老女人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你好......这是我太太,她是我太太的妹妹......站我後面的那个......就是你儿子......。」阿洋僵硬生疏的把所有人介绍光了。
济风只顾自己摆臭脸,吭也不吭,对眼前一切情景产生很大的
抗拒。
奇怪,你他妈的你不叫,还要我叫?
济风不满意唯独自己被介绍成这土包子女人的儿子。
他排斥的人偏要认他。
他极思念的人,却要远离他。
不懂这世间的狼狈。
几个人走进屋子里,还是无话可说,不知怎麽的,济风突然觉得像是他和阿洋来召妓,对著长相失败的老鸨不置一词,他和阿洋抖脚坐在长椅上,像是下一号等著炒饭的客人。
这老女人真的是我妈吗?跟照片有一点像,可是乾巴巴的,妆又涂这麽厚,还比不上小桑她妈妈咧。
真希望带宁修一起来看我妈,可是他妈已经挂了,只瞧我一个人的妈,会不会又惹到他啊?
宁会不会这麽小心眼?好像会耶,我以後还是一个人偷偷来看她好了!可是又老又丑皮肤还有点黑,她会不会一天比一天又老又丑啊?以後还是别来好了。
他妈不知道跟阿洋说了什麽话,他们好像还有一点话可以聊,可见阿洋以前也来找过她。
那女人突然转过头朝著济风,济风心口缩了一紧,那女人开口问:
「恁爸好呒?」
(你爸好吗?)
济风楞了一下,干嘛一见面就对他骂脏话?接著冷静想一想,好像她是真心在问候他养父的。
「我很久没回去了。」济风很刻意用国语回答妈妈,因为讲国语的感觉让人想起宁修。
「当兵了吗?」
摇摇头。
〖自〗
「在念书?」
也摇摇头。
「现在在做什麽?」妈妈又问。
济风不做任何回答。
阿洋脸上明显的不自在神色,对阿洋而言,把弟弟教成这样似乎是他的责任,虽然心底还是很不喜欢济风,可是替济风张罗娶妻生子、认妈妈等大事,他又认为是他应该对济风负的责任。
济风从头到尾表情都很冷淡,心底却始终有著急速的不安感爬上来。
他始终位於尴尬的位置,连今天看到亲生母亲也是那麽难过,真的很没意思,非常没意思,那女人说:
「我去煮饭,今天有空房间,你们明天一早再走吧。」
阿玲和阿桂很快跟著起身,随妈妈走进厨房去了,济风极希望自己也能跟著冲进厨房,避免跟阿洋对谈。
现在客厅只留下吐槟榔汁的阿洋,和低著头装自闭的济风。
阿洋坐在一旁唠叼了几句,济风自动闭上耳朵,一句也不想听
,还是不明白为什麽大家都不放过他,让他一生一世一个人走不好吗?济风害怕面对外界对他的奇怪对待。
一通电话响起,济风习惯性跑去接起电话,忘记这里是妈妈她家,因为在天发家,他就是负责接电话的那个。
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济风只喂了一声就不接话了,还大费周章拉长了电话线,把电话扯到厨房门口,妈妈十分讶异济风接了她家的电话,赶紧擦乾双手过来接电话,当济风把整具电话交给那女人时,这是他第一次摸到妈妈的肌肤,济风开始失神,傻楞楞的走进厨房接替那女人的锅铲,哗啦哗啦就开始划著锅,炒起菜来。
一旁的阿玲和阿桂似乎没想到济风会跑来掌厨,姊妹两两相望了好几秒。
精神不集中的济风一盘接著一盘炒著青菜,已经撒过盐了还忘记,一盘一盘咸淡不一的菜肴被送上桌,大家吃饭的时候,尽舀著最热门的是那锅汤,因为那是唯一没经过济风「毒手」,少数咸淡适中的一道。
妈妈突然提到刚才那通电话是她丈夫打来的,虽然妈妈没有责备济风擅自接听她的电话,但她突然叫大家晚上别留下来住,以後也尽量别来找她了。
阿洋狠狠瞪了济风一眼,厌恶的感觉至今未变。
妈妈说她也有自己的儿女,很对不起他们,可是她也不能多照顾他们。
济风一直很思念这个女人,但没想到贴近多年的思念,竟会是这种情况。
济风嚼了整口咸到发苦的饭菜,觉得太受不了了。
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他的母亲总是别人的妈妈,他的兄弟始终很机车,只有交女朋友才会让他有安全感,像个男子汉,可是
......。
妈妈突然对济风说:
「你旁边这女孩子很不错,阿洋和我都很担心你......。」
「什麽?」
济风还是没听明白,阿洋冷冷补充一句:
「妈叫你别跟别人鬼混!尤其是那种不三不四的男人。」
济风当场变脸,把碗砸在地上,还没吃完的饭菜跌在地板上,济风站起来对阿洋吼:
「干!」济风冲出门口,阿洋也很不爽的追过去拦住他,两兄弟一言不合之下,上演了全武行,从门里打到门外,济风终於爆发多日来郁积的不满。
为什麽宁修要把他交给这种人!他为什麽又要乖乖跟著阿洋往东往西,他已经长大了,他不用怕跟阿洋翻脸有什麽可怕的後果,他已经长大了,为什麽他还是害怕惹男人不高兴呢......。
所以这次阿洋被他打到鼻青脸肿,济风死揍著阿洋,不知自己在干什麽,不知自己要什麽,他想要一个确定的位子,不是在妈妈她家做客,不是呆在阿洋他家跟他老婆妹妹凑一对,也不是要被大家当成同性恋教训。
他不是同性恋,他是想靠近宁修,照顾宁修,跟他当朋友当兄弟当......。
他想要......他想要煮饭,宁修在一旁切菜,吃饱饭後,房里开著冷气,两人狠狠抱在一起......。
他真的开始知道怎麽对宁修负责了......,不管他受不受到男人的喜爱,宁修都会陪著他的,因为宁修不像他跟阿洋,不像他跟爸爸
,兄弟是兄弟、父子是父子,而宁修是他......没有血缘的爱人。
济风在家人面前常不知自己是谁,来到宁修面前,济风也会感到害怕,怕自己不被家人在乎的身份,影响宁修不再爱他,只有被宁修折磨,才会获得一点安全感,如果宁修再也不折磨他了,他会开始惊慌失措。
「你把宁修交出来!」济风把阿洋压在地上,掐住他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