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情录————牛子

海音楞楞地的发抖眸光逐渐失焦。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他搂著海音，暴怒。「该死的，你倒是说话啊！」
「不要告诉冥......不要告诉冥......」海音几近崩溃似的低语。
「可恶！到底是谁伤害你的？」金试图摇醒他。
「我不要！我不要......」海音奋力挣扎，他又踢又抓的哭喊著。「放开我！不要碰我，你这个魔鬼......不要碰我！放开我、放开我......」
「海？冷静点，我是金啊......」他听不懂海音在鬼吼些什麽，只希望他能安静下来，他想了解经过。
「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不--」海音昏了过去。
「阿道夫！」金怒吼著。
「族长。」一红发男子恭立在门外等候指示。
「把安西尔找来。」
「是。」
金怜惜的抱起海音往大床走去，轻轻的放下他替他拭泪。
二十分钟後，安西尔慌慌张张的冲进客房。「族长找我？」
「我要探索他的记忆！」
吓？安西尔惶惑的问：「您确定？」
金挑眉冷道：「我像是在说笑话？」
安西尔低头道歉。「我马上去准备。」接著推来一组仪器，取下一顶充满线路的帽子替海音戴上也递给金及自己各一顶帽子，他边调整指数边说：「约五分钟後进入，请族长不要肆意妄为。」这一不小心三个人都会命丧黄泉的。
金躺在海音的身边握著他的手进入他的恶梦......他的脸色渐渐铁青怒不可遏！他要杀了那个伤害海音的男人！
安西尔则是泪眼婆娑。
离开海音的梦境後，金交代。「不准对人提起这件事！」
「是。」安西尔推著仪器退下。
「我可怜的孩子......」他亲吻海音的脸颊并搂他入怀，希望自己的体温能驱逐一切恶梦。

12
「冥......」海音往内靠，蓦地惊醒，他慌乱的推开巨掌。「你？」
金揉揉手臂。「不说谢谢？」
海音惊惧的二话不说往床沿外逃。
「不准躲我。」一手拉住他。
「不要......」他想甩掉紧箍的熊掌。
「请放心的探索我，好吗？」金诚心的将手掌摊在他面前。
海音困难的颤抖著摇头。
半晌，一段三十年前的往事由金的口中喃喃道出......
金与萝丝本是青梅竹马後来李俊仪的出现，让他带著心痛远赴美国发展，之後的族权争夺中，金得知萝丝遭叛逆所杀故回国争取最後的族权核心......
「你，保养得很好......」海音试著用比较委婉的词汇形容，眼前这个男人恋了母亲一辈子，如今甚至愿意好脸色的对待情敌的孩子，只因为自己长像酷似母亲的容颜。
「呵呵......那是另一段因缘际会以後有空再告诉你。」溺爱的揉揉那头银蓝色的发，他没忽略那一闪而过的恐惧跟僵硬。
「刚看到你的照片时，我真的好惊讶......你的眼睛跟头发都完全遗传自萝丝的美，这造物者实在太神奇了......让一张东方脸孔同时拥有银蓝家族的特色，不得不承认你的美丽竟比萝丝多上几分灵秀......」收起远游的心思认真问道：「海，你现在还怕我吗？」
海音半迟疑的摇头。「可是要我叫你叔叔我叫不出口。」金的外表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五六而已。
「谁要你叫我叔叔来著！」金亲亲他的脸颊。「叫我金就好。」
「金......」海音僵化的轻轻推开他。「以後请多指教......」或许是拥有相同血缘的关系让海音愿意放下防备的心与他稍微亲近。
「你的冥疼你吗？」金不介意的问。
海音柔柔的笑。「他疼我近乎宠溺。」
「那就好，否则我不会将你交给他。」
银蓝色的眸突地暗淡了几分。「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了......」
「为什麽？」金明知却刺探的问。
「我......配不上他......」
「感情只有爱不爱、要不要，没有配不配的问题，别想那麽多。」
海音摇头轻道：「你不知道的......」
「有什麽烦恼可以随时找我谈，懂吗？」这孩子需要时间来治疗伤痕故不想逼他太紧。
「谢谢。」

13
伦敦的夜即冷多雾。
紫蓝家族的每一间房间都装有暖气除湿设备，仅除族长的房间仍延用旧式壁炉取暖因为族长酷爱松木燃烧的味道。
金呈大字型的瘫在牛皮沙发里，轻晃著酒杯蹙眉啜口琥珀色液体。
盯著床上即使是入睡许久却仍旧睡不安稳的容颜，他忧愤的一口饮尽杯中物。每次海音无意识的梦呓都揪著他的心疼，虽然他听不懂中文但凭语气中的惊恐和害怕，他能断定海音又梦见那段不堪。
自从发现海音睡得很少之後，金便坚持要他搬过来同房共眠，因为他认为空气中的松木香能镇静神经，否则死神还没救回来，海音可能因精神崩溃先去阎罗殿报到......金再次蹙眉。
可，他为什麽寻不到死神的气？这让他百思不解......除非？
金爬上床拥著低泣的海音轻轻的替他拭去泪水，抖著略微沙哑的嗓音。「乖，海不哭，乖......」柔柔的抚背。「金在这里，不怕......乖哦......」
「冥，救我，救我......」海音抓紧巨掌无助的求救。「救我......」
「不怕不怕......」金只能鸡同鸭讲的安抚他。
海音贴向温暖寻求慰藉。「冥......」
「不怕......不怕......」
良久，从海音放松的背脊他知道这泪人儿是哭累了，他郁闷的叹口气，任海音调整属於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半晌，他不禁怀疑那死神是否太宠这孩子了？
海音竟探手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一脚横跨勾住他的大腿彷佛抱的是个大抱枕？
金苦笑著不敢挣扎怕惊醒好不容易入眠的人，多年来养成独眠的习惯就这麽几天全让海音给破坏得乾乾净净、荡然无存？

「金......」海音轻轻推他一下。
翻个身，不太清醒的嘟哝。「嗯......醒啦......」
「对不起......」
嗯？金挑眉不懂的看看他。
「又害你睡不好。」
「没关系，我可以找时间再补眠，昨夜睡得可好？」平躺在大床上仰视那张绝美的容颜，大清早一醒来就能看见这麽赏心悦目的画面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谢谢......」
「傻瓜。」他想伸手揉揉那抹蓝发却溺爱的收回手，这孩子还不能忍受他人肢体上的接触。「去梳洗一下，待会你不是要去分公司视察？」
啊！海音突然想起这件事吐个舌头跳下床冲进浴室。
呵呵......这才像萝丝的海潮音啊......他笑著伸伸懒腰。
不禁也怀疑自己是否太宠他了？
无奈的摇头，他认了，海是个值得宠的孩子！

14
英国李氏皇朝分公司。
「总经理，紫蓝家族没有为难您吧？」麦克．戴许焦急的问，这几天他透过许多管道仍旧是打探不出一丁点消息，甚至动用高层关系也仅是一些推诿之词，此时他才知道紫蓝家族一直在英国皇室中扮演相当的份量，而他们在什麽情况下得罪人家的他则是完全不清楚。
海音浅笑。「没事，他们对我相当礼遇。」他不想透露太多。
「他们请总经理来的用意是什麽？」
「为了『大地』的案子他们也有兴趣参与，所以希望能和我们有所接触。」
珍妮一直默不作声的盯著他研究。
「别担心。」海音对她投一记安心的笑容。
「冥医师救回来了？」她讶异总经理的转变故有此一问。
「快了，现在只等时机。」
「那就好......」老实说，她心中的落寞感如涟漪不断的往外扩散......
「目前我就住在紫蓝家族，如果有事再跟我连络。」他顺手写下联络电话。
「为什麽不住公司宿舍？」珍妮完全不能理解。
「我与他们族长还有事要谈。」
「麦克，这里就全权委托你主事。」
「请总经理放心。」
海音转身离去，珍妮跟随在侧。「还是不放心？」
「您是知道的。」
「我很庆幸有你们这一群伙伴，能让我安心处理自己的事。」海音衷心的说。
「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别太苛求自己。」他明白这种压力。
此时的她彷如小女孩一般渴望鼓励。
「珍妮，谢谢你。」海音轻轻的在她额角落吻。
「总经理......」她忍著想哭的冲动。
海音叹息，他不是不明白她的感情，可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呐......他拍拍她的肩离去。
珍妮含泪目送他坐进一辆加长型黑色轿车。

「你伤了一个女孩的心。」
「拒绝是让伤害减至最低的程度。」
金噙著笑，细思这话中的含意。
原先以为模糊地带是处理伤害最轻的方式，但赛门的痛让海音警惕，唯有残忍的拒绝才是真正的慈悲！他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金轻敲海音的额头。「这麽严肃的海，萝丝会哭泣的哟。」
「金......你还爱著我母亲？」
「她是我心中永远的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转头望著窗外飞逝的景色往事一幕一幕的重现。
良久。「你......恨不恨我父亲？」
「恨！」看一眼受伤的他，轻笑。「但看到你之後，很奇怪的便不再恨他了......或许是他把你教养的如此出色这让我恨不起来吧。」
「对不起......」海音轻轻的又说：「谢谢你......」
金懂，他笑著搂住海音亲吻他银蓝色的发。这孩子在为父亲道歉，更替母亲道谢......这孩子太善良了，善良到他不想宠他都很难，金露出父亲般骄傲的笑容。
顿时海音僵硬著身子，他努力忍住那股想吐的恐惧感。
金马上撤手，浅笑。「抱歉。」
海音只是尴尬的摇头。

15
小何偷偷的潜进卧室。
在第一时间阎冥便醒了，他等待後续。
小何摸上床轻轻推他二下又怕惊动什麽似的。
「有事？」阎冥淡淡的问。
「你早醒了？」
「我一向浅眠。」懒懒的回答。
「快走。」小何的声音透著紧张递上一个包包。
阎冥睇一眼。
「爷爷今晚心情不好多喝了二杯......所以......」
「你要放我走？」
小何点点头。「我知道之前我做了一些伤害你和总经理的事，可是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让我有机会将功折罪好吗？」
阎冥苦笑的抬起双手。
「这......很抱歉，我拿不到钥匙......」小何苦愁的瞪著他手腕上的铁环，迪夫怕他施展深度催眠，特地请人为他量身订做这副腕套藉此封掉他的能力。
「这样我跟本是哪里也去不成......」光是身份证明就出了问题更遑论其他。
「为什麽......」小何不懂。
唉......阎冥轻道：「突然冒出一个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人，你说这会引来多少恐慌？可能我才刚逃出去就马上让人抓回去研究，与其如此由迪夫保护我岂不更安全？」
「可是，这样就没人能保护总经理了......」小何急道。
「什麽意思？」
「总经理从医院逃跑了目前下落不明，那个阎辉像疯狗一样的到处在找他，我好怕......如果总经理再让他找到，可能......可能......」小何急哭了。
「慢慢说。」阎冥沈声安抚。
小何将海音遭凌虐至住院甚至在住院期间仍遭阎辉用药物控制，进而索求无度的满足兽欲公然在医院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
阎冥听到最後只寒著一张铁青的脸。
「冥医师？」小何害怕的推他一下。
「谢谢你。」阎冥拿起为他准备的包包转身跨步。
「冥医师......」小何喊住他。
阎冥没回头只停下脚步。
「找到总经理後请你替我带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陷害他的......」小何哭红了鼻头，抹泪。「请他相信我、原谅我......好不好？」
「他不会怪你的。」阎冥带著沈重的枷锁离去。

海潮音儿，你会去哪？......

16
由英国转德国经美加最後珍妮转回台湾坐镇，与美国分公司负责人联手指挥李氏皇朝整个运作，实则仍由海音居於幕後操控。
「总经理，珍妮在线上。」赛门边用专线报告边敲键盘。
「请她先将资料传给你，我马上连线。」目前海音暂用金的书房充当办公室对外联系。
以英国分公司的身份进入美国分公司的网站，海音立即取代赛门直接与珍妮连线。
「赛门，这是信阳的资料请你定夺。」看见萤光幕一闪而过的银蓝她露出甜美的笑容，这是暗号！
海音快速的浏览一遍，便用变声器仿赛门的声音下达指令。「是该收网了。」
「请指示。」
「冠群华目前的总投资额多少？」海音评估著。
「比我们多出百分之九点一四。」
「明天一早马上撤资！」
「这？会不会太狠了点，信阳会垮的。」
海音冷笑。「我不会让它垮的，注意冠群华的一举一动，只要它跟著脱售达百分之五十五李氏皇朝就进场购买。」
「韦林呢？」
「它也赚够了吧！这种无本生意让它捞了近亿还不满足吗？」海音当初是透过韦林企业收购信阳的资产，每七个开市日便投一千万进场投资，其间任何利润归韦林所有，李氏皇朝则是半分不取，这种毫无利益的游戏也只有他李海音敢下手去玩，会选择每七个开市日进场全然是『表相上』混淆敌人的判断。
「这对冠群华的影响似乎并不大......我不懂，请你指示。」这三个月来珍妮一直很用心研究总经理下的这步棋，老实说她还是想不透。
「只要冠群华有其他的动作就马上并购它名下的传播事业。」这便是重点！云想要统筹整个传播事业界，唯一的障碍物就隶属於冠群华旗下的『永远』。事实上在这传播事业的战国时代里大家都各蒙其利，只要相安无事便可，怪只怪冠群华野心太大了，今天若不是惹上李氏皇朝它应该还能风光个几年吧！
「为什麽？」珍妮更纳闷了。
「这是总裁的命令。」
「是。」
「花神最近的营运状况如何？」海音好意的提醒。
「亏损已浮出台面，是不是该收了？」这只是表相......等等！珍妮露出终於了解的表情，没想到总经理这麽狠。
「不！就摆著，等总裁自大陆考察回来後再定夺。」
珍妮收到暗示。「赛门，总经理他还是没消息吗？」
「你确定总经理已经出国了吗？」海音邪笑著，他就是要大家都以为他还在台湾！
珍妮马上配合惊慌的口气。「呃！我马上去找！」事实上，早就发布总经理出现在南台湾的消息，只等鱼儿上勾。
「那就这样了，若有总经理的消息再回传。」
「是，请你多保重......」珍妮满心关怀的说。
海音楞地说：「我知道......」但愿对方没听出才好！照他预估这通网路窃听，待解码後再传回台湾时应是三分天下的局面了......花神、满月圆及--
「在想什麽？」
「没什麽......」海音收回远离的心思，这才从线上退出随手关电脑。
「这书房是让你休閒用的！」
海音明白所指。「公司总要运作。」
「你真是个茅盾综合体。」
海音不懂的看他。
「在处理公事上『奸商』就是你的名字！一副独裁专制万能无敌的样子，可是在处理私人感情问题，你又单纯的像个新生儿一般，有时我都不知道该用什麽样的态度来面对你。」
海音低头不语，这个问题之前早让阎冥识破，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的人格会出现这麽大的疏漏？彷佛该负责时他便会负责一切，能逃避时则尽一切能力逃避？可以分离的很绝对。
「走。」金拉著他走出书房。
「去哪？」海音想挥开对方的手，见那副装备也能猜出几分，他在心中暗叹挣扎著要如何点醒他：我不是母亲，更不是母亲的影子......这段日子只要金有空，他一定带著海音寻访萝丝曾经接触过的人事物，他感激金对他的照顾可是这也让他觉得压力倍增。
金但笑不语来至马厩交给他一副马缰。
「我不会骑马！」开什麽玩笑，连狗那麽『大』的动物都会怕的人，还骑什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