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传奇————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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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瑞卿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一堆女人的包围中挤出来。回头望不由感叹，果然女人打架是最有看头的。
场面乱作一团。关瑞卿似乎也有些体谅到东方无月的苦恼了。
"我要你们这儿的头牌！"关瑞卿清清嗓子，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
众女人停止厮打，默然。
片刻，又齐声爆发："我是！！！！"
关瑞卿忙捂主耳朵，心想不过十几年功夫，怎么连妓女也讲起竞争意识来了？这些头牌，他一个人可消受不起......
估计再问她们也得不出答案，关瑞卿把希望寄托在老鸨身上："敢问这位妈妈，你们这儿哪位姑娘是头牌？"
老鸨笑靥如花："我是！"
关瑞卿几乎是连滚带爬逃出妓院的。
自此，以从良为由骗取妓女私房钱的方法，彻底破灭。
果然上天是不给他堂堂准一国之君为恶的机会的。关瑞卿这样自我安慰道。
可老天既然这么公正，为什么送给他东方无月这个师弟？
想到这儿，愈发悲愤起来。不由仰天长啸"东方无月你这个扫把星......"一解心中怨怼。
有句俗语云：说无月，无月就到。
关瑞卿刚吼完，东方无月从天而降，翩然若仙。
五
"师兄，你叫我？"无月笑微微地。
关瑞卿想难道这个师弟从来都没有"不知死活"这个概念么？
既然行踪已被发现，再逃下去就没什么意义了。关瑞卿认命地瞪了无月一眼："你身上带银子没？"
虽然心里恨不得将溢香楼吃倒闭，但表面上还是要维护一下形象的。关瑞卿文雅地擦擦嘴，不顾四周围聚而来的艳羡目光，平静地看着东方无月："回去吧。"
"回去？"无月美人眨眨那双水汪汪的勾魂眼，手托香腮："好不容易有机会下山一次，你以为我会乖乖回去跟师父两人，无所事事，整天照着镜子比美？"
..................师父你看看，真正不成器的徒弟到底是谁？
"虽说再怎么照镜子，也是我比较美。不过，为了师父的自尊着想，我就不回去整天刺激他老人家了。"美人喃喃自语，表示理解家师的心情。
..................师父你再看看，连狂妄自恋这一条都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因为我刚出师不久就掀起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师父为了我的安全起见，不让我再下山玩了。"美人顾影自怜，叹气。
..................那是为了别人的安全起见吧。
"不过幸亏这次大师兄你离家出走，偏巧赶上师父要闭关睡觉脱不开身，只好派我下山来找你。这才给了我机会。"美人重获自由，眉开眼笑。
..................原来我是助纣为虐，最终害人害己......
"我决定了。"美人一拍桌子，痛下决心："就趁这个机会，师兄我们两人一起浪迹天涯闯荡江湖，遍游天下名胜古迹。决胜于千里之外，纵情于山水之间--师兄你看如何？"美人神采飞扬，神往之情溢于言表。
..................关瑞卿无力地扶住脑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是，古文水平太差，就不要乱附庸风雅好不好？什么决胜于千里之外，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要谋反......
"就知道师兄一定会答应。这次出走肯定也是受不了师父的压迫吧？呵呵，师弟我陪你来咯～"无月仍然不清楚状况中，开心地吃着甜甜的糯米糕。
关瑞卿皱着眉头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无月美人："你这次出来带了多少银两？"
不管什么时候，银子始终是最重要的。
"二百两。"无月边吃边模模糊糊地回答。
"这顿饭吃了多少两？"关瑞卿看着满桌子鸡鸭牛羊鱼翅燕窝。
"不多不多，刚好二百两而已。"
"你带了二百两，吃一顿饭花掉二百两，是不是？"关瑞卿脸上露出微笑。
无月开始嗅到危险气息，放下筷子："钱财乃身外之物。流落天涯的人身上根本就不需要带钱......何况，银子算什么，我们可以去赚嘛......"声音渐渐弱下去......
"东方无月！你信不信我把你卖了换钱？"关瑞卿终于爆发出压抑许久的大吼。
呼啦啦，满屋子人好像就等他这句话，一下子围了上来："我买！我买！五千两......""五千两就想买这么绝色的美人？我出两万两！""靠，你们一边凉快去！我出两万两--金子！"
无月美人愣了一下，继而巧笑倩兮："你看，我说钱很容易赚的嘛......"
这边关瑞卿脸都绿了，不停扒着身上前赴后继的贼手："喂喂，你们搞错了，不是我要卖！是我要卖他......"
事实证明，人生真是到处充满了意外啊......
"来来，大家不要着急，排队啊，排队！两万两银子起价，出价最高的一位就可以把我家关美人买走啦。"无月事不关己地抱着盘子继续吃。边吃边无限同情地望着身陷狼窝的师兄："唉，不听无月言，吃亏在眼前。我早就叫你戴上人皮面具的，谁让你嫌热不戴......"美人叹气摇头，啧啧两声："自作孽，不可活哦......"
就这样，东方门二人组（听起来怎么好像黑社会......＝＝）万众期待地惊险旅程，就从关瑞卿狼口脱险后，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六
"师兄啊，我看出价二十万的那个老板还不错。不如你就跟他回去，银子我们三七开。你三我七......"
"东方无月！你安的什么心？竟然叫我卖给一头猪！"关瑞卿怒视。
"什么猪，明明长着人的身子......"东方无月小声抗议，不过好歹没有否定那个所谓的"人"确实长了颗猪头。
"唉，不过你逃都逃出来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到手的银子啊，长翅膀飞走了......"无月感慨。
关瑞卿懒得理会东方无月。此刻他最关心的问题是：下顿饭吃什么？
"师兄我饿了。"无月倒是很配合师兄的难题。
"你不是刚吃完吗？怎么又饿了？"关瑞卿满脸黑线：这人消化功能不是一般的强......
"师兄你的逻辑不对，"无月有些委屈："一个拉肚子的人刚上完茅厕肚子又开始痛，难道就不许他再去了么？"
............到底谁的逻辑有问题？那个跟这个不一样的好不好......
关瑞卿明白和这个师弟是毫无道理可讲的。他能做的就只有满足，或不满足他的要求。
"吃吧。"将烤好的鱼递过去。无月高兴地接过，咬了一口，皱眉："为什么没有盐巴和香料......"
"大少爷，有鱼吃已经很不错了。"关瑞卿自己也吃了一条："你真当我们是旅游？"
"至少我们又没在逃亡......"无月小声。
"关键是我们没有银子。没有银子就吃不到好东西，住不了高档客栈，跟逃亡的性质是一样的，你明不明白？"关瑞卿没好气地教训。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无月不满地咕哝着，三下两下将鱼吃光光。
"我说......"关瑞卿皱眉看着东方无月。
"什么？"无月正色。
"至少把鱼刺鱼骨头吐出来......"
关瑞卿再一次确信他这个师弟不仅消化功能极强，连胃的构造肯定都是异于常人的。
坐在河边的小山洞里乘凉。天正当午，碧空万里无云。面前的小河波光鳞鳞，河水清澈。东方无月笑声清脆，在河里洗澡。好一副美人嬉水图......
只是......
"拜托你不要再唱了行不行？"关瑞卿忍无可忍，从洞里钻出来。
这种噪音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他以内力护体强忍到现在，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不得不采取措施。
"唱歌是一个人内心愉悦的体现。"无月不以为意："我洗澡洗得正开心，当然要用唱歌来抒发心中的喜悦咯～"
"请你也多少为旁人考虑一下好不好？"关瑞卿几乎是哀求了：人家五音不全至少能听出来是唱歌，无月乖乖，你能告诉我你嘴里发出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吗......
"不唱就不唱啦......师兄你不热吗？一起下来洗澡啊！"无月掀起一阵水花，发出热情邀请。
关瑞卿不语。
"哎呀没关系啦。我带着面具呢，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以为是你要对我图谋不轨啦--反倒是我的名声有些危险......"
关瑞卿依然不语。
"唉，你不洗就不洗咯，可惜了这么清凉干净的河水了--好舒服啊！"
关瑞卿额角暴出青筋："你想淹死我？你明知道我不会游泳......"
"啊，不好意思哦，不小心忘记了。唉，偏偏这水还有点儿深。万一真淹死你了我可担不起责任......那你还是不要下来好了。"无月美人表示遗憾地哀叹一声，继续开心地玩水。
关瑞卿想再这么和他一起呆下去，他至少会折一半的寿禄。
不知道哪辈子积下来的仇，东方无月似乎就是专为气死他投生于世的。
可就在他强压心头怒火的时候，河里突然出现异常。
无月刚才还扑腾得欢，突然间就没了踪影。河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平静得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关瑞卿歪歪头："东方无月，别玩了。该走了。"
没动静。
"喂，不用唬我，我才不会上当。"
还是没动静。
"别闹了，你快出来吧！"
河面平静，悄无声息。
关瑞卿有些着慌：人哪儿去了?难道说真的是"淹死会水的"？
卷起裤脚，踏进河里，又马上抬出来。
差点就中计了。关瑞卿了然一笑：幸亏我不会游泳，就算不救你也不用背负什么心理压力。
回到岸边，继续等。
一个时辰过去，居然还是悄无声息。
关瑞卿有些沉不住气，又喊了一声："喂，你再不出来，我可自己走了。"
"唉，好甜的桂花糖......"
平静平静平静......
糟糕，连必杀桂花糖都不好使，一定出事了。关瑞卿一跃而起，也不管会不会游泳，焦急地扑进河里：东方无月你可不能死啊，不然我没银子花的时候卖谁啊......

七
果然是出事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救上来，东方无月擦擦脸上的水，看着地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关瑞卿，不由有些懊悔：原来小时候那件事的副作用这么大。关瑞卿岂止是不会游泳，简直是见水就晕嘛......
关于关瑞卿为什么会晕水这一点，要追溯到两人还是小屁孩的时候--为什么要说是两人呢？因为关瑞卿晕水，和东方无月有着直接的、紧密的联系--试想一个被无影神棍追得掉进水缸差点就淹死的人，会对游泳感兴趣那才怪了呢。
"师兄，你醒醒啊，我没事了，你可别吓唬我......"无月美人可怜巴巴地摇着关瑞卿胳膊：不会是淹死了吧......唉，这玩笑还是开过头了。
怎么办，关瑞卿就这么死了没法向师父交代......虽说他随便编个理由师父都会相信，可是，良心会不安的......
东方无月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
捏住关瑞卿的鼻子，东方无月缓缓低下头：救人要紧，真的不是我要吃豆腐......就算是我要吃豆腐，也不会吃一个死人的豆腐......
"你说谁是死人？"阴森森地话从身下冒出。
无月吓了一跳，忙把嘴唇挪开：诈尸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关瑞卿撑着身子坐起，用手擦擦嘴。
"没没没......"无月可怜巴巴地看着关瑞卿："我是想救你，只好用那个办法了......你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啦，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关瑞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解开湿漉漉的头发："我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美人乖乖照办，白皙修长的手指一件件捏起衣服，慢慢套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很诱惑。
当然，是指眼前的人不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关瑞卿的情况下......（关某人抗议：是你总也写不到我开窍......）
"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会要人命的。"关瑞卿想想都后怕：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财迷心窍，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明白了......"无月乖乖答应，欲言又止地跟在关瑞卿后面。
"你想说什么？"关瑞卿回头。
"那个......这个......"无月搓着手指。
"快说！"一声厉喝。
"你刚才说有桂花糖，在哪里......"
关瑞卿摇晃着转过头：他刚才怎么就醒来了呢，他宁愿那么睡死过去好了......
溺水事件过后，可怜的无月发现大师兄一直和他保持着两头大象的距离。无月委屈：离我这么远，难道真怕我会淹死你么......
关瑞卿摇头："不是。"
无月大喜。
"是怕你会气死我。"
..................
在接下来的旅途里，无月的工作变成了千方百计讨大师兄欢心。
"师兄，你看这只大白兔多可爱，我扒了皮给你烤了吃好不好？"无月蹲在一棵树桩旁，提起刚刚撞死的兔子。于是我们知道了在守株待兔这个故事里，那位可怜主角的最终归宿......除了骨头之外，全都落在东方无月的肚子里。
"师兄，我听说这个枫树镇有个鱼肉乡里的土财主，家财万贯。我趁着夜黑风高，伪装成黑衣夜行人，闯入豪宅，帮你偷件新衣服可好？我知道师兄你最爱美了，只有这么几件替换的衣服肯定是不够的......啊，对了，再帮你偷几双鞋......若有型号合适的夜壶师兄你要不要？"
关瑞卿忍了一忍，大声骂之："一，你既然能混进去为虾米不偷银子？二，惠云峰下收破烂的老头最感激的人明明是你，怎么能说我爱美？"
无月迷糊了："师兄，爱美和收破烂的老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关瑞卿严肃道："他靠你扔下山的旧衣服旧鞋子养活了全家老小十余口人......"
无月美人马屁没一个拍得准，还被马腿不轻不重踢了几脚。情急之下使出杀手锏："师兄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为了博你开心，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关瑞卿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马上深情凝视着他师弟："我的条件只有一个：离～我～远～点！"
无月头摇得像波浪鼓："我说答应你任何条件必须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你长腿了没有？"关瑞卿冷冷打量。
"长了......"
"没残废吧？"
"没有......"
"神志清醒吗？"
"这个......"
"一个长了两条腿儿，神志和身体都很健全的人，没理由不会走吧？"
"当然！不然我现在在干什么？"无月委屈地快步赶上他师兄。
"那好。"关瑞卿停下来："现在你只要停下，转过身，朝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我的条件你就达到了。明白？"
"师兄你真这么讨厌我？不想和我一起走吗？"无月美人泪光盈盈，小手牵住关瑞卿的衣袖，朱唇轻咬："师兄，我们在一起近十载，你竟然一点都不顾及同门之谊......有句古诗说的好：本是同根生，太监真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