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传奇————清响

"谁教你的？"关瑞卿嘴角抽搐。
"什么啊，这是我自己的心里话......"无月辩解。
"快说！"关瑞卿拉下脸。
"师、师父教我的......他说，总有一天这首诗能派上用场，让我好好背诵......"
"背得很好。"关瑞卿很惊讶，在全天下太监都笑不出来的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出来......
"这么说，师兄你不赶我走了？"无月期待道。
"我就是赶你你能走么......"关瑞卿头疼地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走。可我们身上没有银子，你开销又那么大，不到今晚恐怕就得饿死在街头了......"
"原来是没钱啊，你早说嘛。"无月了然。关瑞卿大吃一惊：难道你一直不知道我们没钱？
"要说赚钱，我倒有个好主意......"无月歪头想了想，可爱的小虎牙一吱，笑得一脸诡异。
关瑞卿只觉得身后冷汗直流......
奇怪，明明是夏天，怎么风这么凉呢......

八
谷子镇的中央有一块空地，作用相当于我们现在的人民广场。
由于近些年皇上治理得好，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闲暇的时间就多了。全民健身运动搞得轰轰烈烈。就以谷子镇这个小镇子来说，每天傍晚，中央空地都会聚集许多镇民，踢毽蹴鞠遛马射箭，一片繁荣昌盛之景。
而今晚的谷子镇广场，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位是有如天仙下凡的美人，一位是有如被下凡的天仙踩中脸的老头子。
据这位老头称，两人是父女关系--其实他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因为没有人会以为他们是母子，更不会有人以为他们是夫妻。
老头子表情僵硬地讲述着他们凄惨的经历：我们是大老远从北方赶到南方投奔亲戚的。然旅途辛苦，又不幸遇到土匪山贼，将盘缠打劫一空。父女俩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实在是走投无路。故而在贵方宝地设下擂台，为小女比武招亲。有哪家公子能胜过小女的，老汉就倒贴自己，把女儿嫁给他！
老头最后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本来跃跃欲试的几个挑战者自动放弃。毕竟他们想娶的是天仙，不是给天仙垫脚的。
然色诱之下必有勇夫。谷子镇的老少爷们儿也不是吃干饭的，走南闯北的场面人也大有人在。连他们都没见过如此绝色的美人，谁不想捧一个回家供起来？至于那老头子，勉强放在地上做跪垫好了。
于是在一片叫好声中，第一位勇夫被众人踹上台。z
老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晕头转向的勇夫："还有个条件。赢了小女老夫自然会遵守诺言，将小女嫁给他。但若是输了，还请慷慨解囊，赞助我们母女一些跑路钱，我们也好在小女嫁不出去的情况下继续投奔亲戚去。"
一片哗然声中，台上的叫化子又被众人拉了下去。自始至终，这位可怜的乞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理所当然不会知道被人拽下来是因为他一看就知道没钱。
第二位挑战者被踹上来。踹他可有些费劲--不然你试试看，踹动一口三百多斤重的猪需要几脚？
老头继续面无表情："这位公子，我们是比武招亲，不是比武招猪。您走错地方了，屠宰场在那边。"
一个肉球还没来得及站成人形，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y
第三位没被人踹，他是自己爬上擂台的。只是，从擂台下到擂台上不到两尺的距离，他足足爬了一个时辰。爬上来的时候，还气喘吁吁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老者有些无奈："不会武的人可不可以不要来凑热闹......"b
擂台从傍晚设到天黑，天仙坐在椅子上困得直打盹，居然没有一个像样的挑战者。
关瑞卿扯扯粘在脸上的面具，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不是东方无月的女装扮相太吓人，就是这个谷子镇的居民太无能。
而以他的审美观来说，前者是基本上不能成立的--因为镇民们都没见过更加吓人的无月本人......
没人来挑战，就表示他们没银子可赚。眼见着太阳落山，关瑞卿不免有些着急。于是被迫降低要求：只要会个一招半式的，都可以上来切磋切磋嘛。没有武器？这个，擀面杖......可以可以，耍起来眼花缭乱，伤人于无形，且携带方便，好武器好武器。竹篮子？当然没问题，关键时刻可起改良成血滴子......
降低标准后，好歹有些人敢上台挑战。无月天仙素手一挥，擀面杖竹篮子大锅铁锤还没来得及登场，就全躺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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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子镇镇民在见识到无月美人的功力后，更加敬佩艳羡，纷纷掏腰包捐银子。只是淳朴的镇民都没有想到这里不通之处：美人这么好的功夫，不把山贼土匪抢光光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怎么会反被山贼土匪抢光光？
所以有句话说的好：爱情会使人的智商降为零。其实把爱情换成美人也是同样成立的。但无月美人是怎么将智商降到零下的，就不在我们研究的范围了......
一晚上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当然，过去也不白过，刨除成本，两人净赚纹银一百两。
"想不到谷子镇还蛮富裕的，大家也都好大方......"无月眉开眼笑地看着关瑞卿数钱："今晚我们可以睡客栈了吧？好想痛痛快快洗个澡哦......"
关瑞卿目光如炬，横扫过去，吓得无月没敢再提这壶。
两人终于找到了致富的捷径。因为根据他们的推测以及现实情况，基本上没有人能打得过东方无月，只得乖乖捐钱。捐得多的还有售后服务，可得美人嫣然一笑。
"师兄啊，你会不会觉得良心不安......"g
这天两人转移战惠州城，东方无月托着下巴坐在酒馆里，眼神四处乱飘。
"当然不会。"关瑞卿夹了块鱼放进嘴里："主意是你出的，要说良心不安也应该是你不安才对。"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哦。"无月赞同地点点头："一次只收他们二十两银子，真的有些良心不安......不如收五十两吧，这样我才能安心点......"
............关瑞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将无月称为惠云峰三害之首了。师父他老人家做事肯定会有他的道理--知徒莫若师啊......
"就这么定啦。走，开工了！"无月兴高采烈地将关瑞卿拖出去。
照例，很多人走着上来，滚着下去。无月美人甚至椅子没离过屁股，就把挑战者解决了。
然而，照例不会一直照下去的。什么事时间长了，总会有意外发生的。
这个人，居然能引动无月起身。关瑞卿眼神一凛，观察形势。
东方无月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傲然立在台中，嘴角飞扬的笑意，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而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俊秀不下无月的男人。鹅黄长衫，笑得飞扬跋扈。

九
"姑娘好功夫，不才今日算开了眼了。"男人略表谦逊地笑笑，扇子很应景地扇了开来。
台下的人鸦雀无声--听这位公子口气，好像两人已经打了一场大架了。可从他上台到现在，不过是飞了一圈而已，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普通人当然看不出来，关瑞卿看得可真切。两人瞬间已经过了数十招。男人攻势凌厉，无月占不了一丝便宜，不然也不会被逼离座。
关瑞卿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对峙的两人，心里也不由得惊讶：这武林能胜过东方无月的凤毛麟角，眼前这个人铁定来头不小。
两人正紧张对峙中，东方无月突然转头，看向关瑞卿。轻轻比了个嘴型。
关瑞卿仔细辨认，知道东方无月说的是什么后，脸一下子白了。
东方无月说：师兄你快想想办法我打不赢他......
无月竟然说他会输--这不就意味着好不容易培养成功的摇钱树要拱手让人么？
关瑞卿正了正脸色，用唇语询问：我刚才看到了，他虽然很厉害，但还不是你的对手，和他打你未必会占下风啊......
东方无月表示明白地用力点点头，然后苦着一张脸：我也知道啊，可是我现在肚子饿了，打不动......
果然是形势比人强。肚子饿了是万恶之源。
"你们说好了没有？"男人笑着打断两人缠绵的"情话"，扇子一收："说完了就该我上场了吧--得罪了！"
我们不必描述整个比武的过程有多么精彩多么刺激，单说比武的结果是东方无月头昏眼花地跌倒在地上，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秀眉微蹙眼波流转，引来台下一片吸气声：真个是西施捧心怎么都美，肚子饿都饿得有风韵。
"成让。"男人拱拱手："不才略胜几招，得罪姑娘了。不过，既然先前已有承诺，那就该兑现才是......"
"这位公子且慢。"关瑞卿飞身来到台中央，扶起无月。先是面目狰狞地瞪了无月一眼，然后转过头，冷眼打量："这位公子，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今年贵庚？可曾娶过妻妾？"
查户口的？鹅黄衫公子一愣，后来想到这个年代是没有这个名词的，想来是准丈人想打探一下准姑爷的情况吧。想到这里，不由一笑："不才姓古名今，至于我是哪里人，多大年纪，娶亲与否，好像和今天比武招亲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关瑞卿心里着急：你要是还没娶亲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摆脱东方无月了！
"总之，我要带这位姑娘走。老人家你尽管放心投奔亲戚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令爱的......"
"谁要你照顾她？"关瑞卿强忍下最后一句"是要你养他，"装模作样地摆开架势："要想抢亲？哼，先过了老夫这一关！"
"既然老人家你如此不讲道理，那古某也只好得罪了！"古今略一抱拳，手中折扇化为利器，直削过去。
"哎呀～～少侠真是好功夫，老夫不敌，甘拜下风。没办法，输赢已定，只好任少侠将小女带走了......"
古今目瞪口呆地看着仰天倒在地上大呼小叫的关瑞卿：他明明还没出手，怎么老人家就先躺下了？
"无月乖，爹爹打不过他，跟这位少侠走吧。爹爹去找你叔公，你自己多保重......"父女情深依依惜别，无月几乎是被塞进古今怀里。关瑞卿没等到他抗议，施展轻功，嗖一下飞得无影无踪。
"看来你们父女真是感情匪浅。可惜就这样分别......是无月姑娘吧？无月姑娘放心。你我成亲后，我一定会陪同你去找令尊的......"
"不用找了......"无月呆呆站在风里，小脸上鼻子委屈地抽动着：关青蛙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东西，就这么把我甩了55555555～～
擂台摆到此落下帷幕。天仙一样的无月美人最终也有了归宿。此刻他站在古公子家门口，方才的沮丧一下子被惊愕取代："这这这真的是你家？"
"是啊，我就住在这里。"古今笑眯眯地点点头。无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门牌上醒目的三个大字：旭王府--王府，据说是皇上的哥们儿住的地方。难道说这个古怪公子竟然是当今皇上的哥们儿？
到这里有件事必须要声名一下。那就是，这次不能错怪了无月的智商。他的确不知道当今皇家是姓关的，他更不知道和他斗智斗勇十余年的师兄竟然是当朝太子。这件事是皇帝和惠云师父的秘密，怕的就是走露出风声，对关瑞卿不利。所以，即使是无月，也被蒙在鼓里。在无月的记忆中，他的这位大师兄身世比他还要可怜：师父外出，某次内急，在茅坑里拣到了一个娃娃......（阿雪你应该感到庆幸了，默......）
但是无月不知道这些并不影响古公子在他心中地位。毕竟名字可以伪装，况且这破名字一听就是要掩人耳目胡编乱造的嘛。此刻摆在无月眼前的事实，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先进去吧。"古今笑眯眯地拉着他进了门。
"啊，古公子回来啦。"迎头走来一位侍女打扮的姑娘，礼貌地打招呼。
"啊，古公子好啊。"又一位家仆走过，点头哈腰。
"古公子你回来的正好，老爷正催得紧呢，到处寻你寻不到，着急得很。"又又一位家仆走过，告知。
"嗯，知道了。我这就去。"古公子优雅地点点头，引着无月走在七扭八拐地长廊上："呆会儿我有事要处理。先带你到我的房间，稍微休息一下吧。"
此刻无月已经看得傻掉了。他没见过皇宫，这个旭王府已经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宅邸了。一想到今后自己可以在这样豪华的地方生活，享尽荣华富贵，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吃不了的桂花糖......什么关青蛙，见鬼去吧！你不要我，哼，我还不稀罕跟着你呢！
无月越想越美，没注意到古今已经停在一间房门前。一下子撞到古今后背上。
"这是我的房间。无月姑娘请先坐会儿，我去去就回。"
"这里......"无月在推开门的一刹那，惊呆了。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怎么看怎么像柴房！
"古公子，你确定你没走错房间么......"
"当然。我自己的房间怎么可能会走错。"古今耸肩。
"可这里是柴房啊......"无月有点崩溃的感觉。
"对啊。我是负责给主子房间、厨房送柴火烧的，当然要住这里了。"
"你说，你住在这里的......"无月张大嘴巴，指着古今说不出话。
"没错啊，我是住在这里。"古今诚恳地笑了一下："我叫古今，是当朝六王爷府上一名家奴，负责砍柴送柴工作的，其实就相当于烧锅炉的......唉，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我没骗你。你先在这儿坐会儿啊，王爷要摆筵席，厨房的柴火不够烧了，正催我送柴火呢，失陪。"古今说完，迅速地，业务熟练地抱起地上一捆柴火。边走还边抱怨："怎么这里的人都这么死心眼，烧木头做燃料，又重又浪费。我说烧油好使，谁都不信......"
上了贼船的东方无月大受打击地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一般这种帅哥不都是身份高贵血统纯正家财万贯的吗？怎么跑出这么个意外来......而且，这个意外怎么就这么不幸地，让他给摊上了......

十
经历了从水到火，又从火到水的洗礼后，无月美人好歹平静下来。而他平静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诅咒了关瑞卿一顿......
"死青蛙让你吃饭噎死洗澡淹死路过花丛的时候被花粉呛死......"骂完后心里痛快些，古今公子很不巧地回来了。
"首先，我要先和你说明一件事。"无月美人又发了一通飙，难得很严肃地说话，一边说一边扯下头饰发簪，擦掉胭脂水粉："虽然我比女人都好看，但我是个很纯朴的男人。"
"应该是纯粹吧？"古今难得听到用词用得这么讲究的古人，耐心地纠正。
"不管是纯正还是纯粹，总之我是个男人，看清楚了？"扑散扑散头发，无月一张素颜，虽然依然是美丽不减，但好歹可以看出的确不是人妖......
古今不出意外地，怔怔看了无月一会儿，末了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如果是这样，那也是我命中注定娶不到老婆......我来到这里这么不可能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况且这个结果也是比较普遍的，据说古代BL十分盛行......"
"你说什么？"无月没听懂。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是男人也没关系，我认了。"
"什么？"无月很茫然："你要一个男人做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两个男人能做什么......"古月争辩了一句，突然想起自己曾在久违的电脑上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脸一红，无奈地叹息一声：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