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到底来干吗?"回到房里,龙浚清开门见山的直问。
"来避难啊。"龙熙烈倒也不再隐瞒,大刺刺的坐倒在椅子里。
"呵,你也有今天?我以为只有别人避你的难而已。"龙浚清悠然的啜了口茶,冷冷的嘲讽著。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快被整死了啦。"龙熙烈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唉,我也是逼於无奈,不然才不来被你嘲笑呢。"
"哦?那个能把狡猾的‘黑龙'整倒的人,我倒真想见见。"
"我迟早会报仇,那死小鬼就等著瞧吧......算了,不说这个。我前阵子回了趟笑龙谷,在师父屋里找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哦!"
龙熙烈神秘的笑笑,扬了扬手里的一折信纸。龙浚清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封殷楚幽致红笑尘的通信。信里除了日常寒暄之外,还对红笑尘允诺"提及之事定当尽力"云云,而通信的日期,就在红笑尘暴死的前两周。
"师父为什麽会和幽冥阁有来往?"龙浚清疑惑道,"他们之间到底在商议什麽事?"
"这个麽,就靠你去查咯,你应该跟殷楚幽很是熟络吧?。"龙熙烈随手端过茶来喝,"你来之前跟他谈话的时候,觉得他不像是易处的人,不过明知道所有事,还敢这麽放心的把你留在身边,他对你好得让人起疑哦~~"
龙浚清不动声色的瞟了他一眼:"师兄,怎麽不见你的凌云龙佩呢?"
龙熙烈被点中要害,顿时敛口。好一句"师兄",他这师弟从来与他平起平坐,一旦尊敬起来,怕是要发难。况且那凌云龙佩是‘魔龙双煞'的随身信物,要不是自己一时大意,也不会让那小子耍诈偷了去,想起来就火大......
见对方脸色闪烁,龙浚清自是好好嘲笑了一番,还了颜色,也不再为难他。
"行了,我留书里托你的事怎麽样了?"
"自然办妥。我下的毒无形无解,那胖子只能当一辈子的睁眼瞎咯。"龙熙烈叠起腿,讲得如家常便饭,丝毫不觉其中的可怖。唉,谁叫那王少爷看了不该看的,算他倒霉吧!
"那好。"龙浚清看著手里的信眉稍轻挑,"这事,就交给我吧。"
隔日中午,从仆人那里得知殷楚幽在书房里,龙浚清带著信到访,却看到殷楚幽正睡在躺椅上。於是他放轻脚步靠近,见他没醒,突然一掌朝他脑门劈去,在打到时却及时停手,掌风陡止,化做细小气流抚动男子鬓边散发。而殷楚幽竟浑然不觉刚才性命危在旦夕,尤自睡得香甜。
"睡得这麽死,八成是昨晚纵欲过度。"
龙浚清冷笑著嘀咕,才想摇醒他,却发现自己再次把视线驻留在了他脸上。
熟睡中的殷楚幽少了平日里的不正经,安静的脸看起来,倒更显真切──飞扬的剑眉,挺拔的鼻梁,优美的薄唇,明朗的脸部线条,倜傥飘逸又不失稳重刚毅,的确是能让女人们疯狂的俊美。
不由用指尖细细沿脸颊的轮廓滑落,叹好一张风流魅惑的面容。等等!自己这是做什麽,为何开始迷恋起这个男人来?蓦然回神的龙浚清忙想把手缩回来,却冷不丁被抓住用力往下一拉,来不及惊叫,就跌进了殷楚幽怀里,对上了那张笑脸。
"怎麽,趁我睡著了就吃我豆腐?"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放开我!"龙浚清挣扎起来,殷楚幽干脆翻身把他压在宽大的躺椅上。
"这麽凶,偷进我房间的人可是你。进来应该先敲门可是最基本的礼貌吧!"
"既要防人偷进,那你就该锁门。"
"这麽说倒是我的不对?"殷楚幽钩唇一笑,手指沿著龙浚清眉眼滑落,"你能跟你的师兄谈笑风生,对我说话不能温柔些麽?"
龙浚清陷入面前带著几分哀怨委屈的神情里去,莫非是他眼花?殷楚幽做作的表情之下好像凝结了不悦与......嫉妒,又在瞬间转为火热。
"所以,你可要补偿我!"
"等......"
话音未落,殷楚幽就覆上了龙浚清的唇。开始如火般浓烈的吻,却渐渐化为微风似的温柔,仔细的品尝著他口中的每一处,久久不放开。龙浚清沈溺在这个柔情似水的吻里,心中一荡,不由闭上眼,不再抵抗。
"龙儿......你还是这样子比较可爱哦!"
听到殷楚幽在他的耳边轻笑低语,龙浚清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用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他脸一红,赶紧把手松开。
"放手,我有正事问你!"
"咦,我们不是正在处理正事吗?"殷楚幽笑著却霸道的动手扯开龙浚清的腰带,"我有没有纵欲过度,你自己来检查一下吧!"
忙著制止他双手行动的龙浚清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装睡!"
"龙儿,你刚才不杀我,让我知道你多喜欢我,所以我也不会辜负你的!"
"殷楚!!......嗯......"
怒吼还来不及出口,就化作了嘤咛软语。殷楚幽更缠绵的吻著他,手掌放肆的在他胸前游走。就在他解开龙浚清的衣服时,触到了那封信。
"这是什麽?"他打开信看了一眼,随即眯起了银眸。
"我说了有事问你,闹够了吧!?"龙浚清气喘吁吁的盯著殷楚幽,刚想坐起来却又被男人压回了椅上。
"不行,先解决我们的正事再说!"殷楚幽把信随手一丢,专横的扯掉他的衣服,吻上了他的身子。
早知道刚才一掌打死他就好了,害自己现在又被他占尽便宜。龙浚清很快连悔恨的时间也没有了,殷楚幽点燃的欲火让他只能不自觉任由他万般摆布,止不住的喘息低吟。
哎呀呀,大中午的就和人家在书房里春宵帐暖,他这主子也太不知收敛了吧!路过却驻足在门口朔风啧啧摇头。但听来里面打打闹闹正火热呢,看来这两人的好戏还有得演咯!
"朔风,你在这里干吗?"
正暗自偷乐的朔风猛的被人叫回神,转头见是一脸疑惑的殷子幽。
"我在为大少爷守门啊。"朔风一边笑著回答,一边挡在了书房门口。
"守门?大白天的守什麽门?让开,我有事找大哥!"
殷子幽说著就要推门,却被朔风拦了下来。
"二少爷请安静,大少爷正休息呢,现在任何人不得打扰。"
殷子幽将信将疑的瞥了他一眼。突然从屋子里传出了一些动静,伴随著若隐若现的柔媚声音,让殷子幽眉一皱。
"怎麽好像有浚清的声音?我大哥到底在做什麽?!让我进去!"
"啊,今天天气不错,花开得如此美豔,不如我们去游园!"朔风马上岔开话题,不由分说就拉起殷子幽往庭院里带。
"喂!你做什麽,放手......"
真是的,下次得提醒他那尊贵的主子,做好事别太张扬了,免得徒增他的困扰。朔风心里暗暗抱怨,不过,自己也不能老光顾著看戏了,也得想个办法把身边这个单纯的小书生收服了才行......
第六章
给疲累的龙浚清盖上簿毯,殷楚幽重拾起了那封信,披了件单衣坐在椅沿上。
"说吧,你想要知道什麽?"
龙浚清给了他一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眼,显然在为刚才的事余怒未消。可殷楚幽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似的,灰眸闪烁著难以琢磨的神色。
"你想知道这信里所说的事吧。"殷楚幽继续说道,"其实红笑尘与已逝的家父是老友,家父当年欠了他一个人情,我才应允帮他做事的。"
龙浚清也懒得再跟他磨蹭:"他托你的是《神技一剑》和狂鸣剑?"
"原来你知道。怎麽,你也想得到那两样东西麽?还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不过就算万两金得到了宝物,他也不是成材的料。"
龙浚清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既都知道,又何必装腔作势这麽久!"
"只可惜你要失望了,其实那两样东西并不在我手中,我只是答应作饵罢了。"
"这麽说......是故布疑阵!"龙浚清欠起身来,心中冷冷暗想,那老头果然没死!
"不过,你要的不像是宝物或者我的命,倒像是在追查红笑尘的事。‘魔龙双煞'跟他有过节吗?"
"红笑尘正是家师。"龙浚清顿了顿,"这是本门的规矩,师徒名分不可外泄。"
"难怪红笑尘曾说过‘魔龙双煞'定会找到这里来,原来如此。"殷楚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现在呢,你要去找他?"
"当然。"
殷楚幽忽然一阵沈默。他说要走,自己心里为何会有一丝失落?竟是放不下这冷洌的人儿,他一阁之主,又何曾这般优柔寡断过?
"不过在走之前,我要你以命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龙浚清冰冷的话语却让他扬起嘴角:"若你杀不了我,便永远不走?"
"别小看人,你以为我杀不了你麽?"
龙浚清略带恼怒,明眸瞪去,看在殷楚幽眼里,倒是分外的可爱,忍不住笑著去吻他。
"呵呵,谋杀亲夫,你真舍得?"
亲......亲夫?!龙浚清简直要咒这男人说话时被口水噎死,愤而出掌打去,却被殷楚幽侧身闪开。两人以手相搏,几招下来,龙浚清还是被死死的压倒在躺椅上。可恶,自己的武功也不弱,可遇上这痞子,为何老被他抓到空隙。
"去死!"少年不甘的咬著下唇,恨恨的咒道。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是你这般的美人儿,纵是死而无憾......"
殷楚幽摄人心魄的笑著,吻著他的颈,双手顺著他身体的曲线,分开修长的双腿。
敏感地察觉到身上男人的意图,龙浚清身子一颤,腿却被压制住无法收拢,渐渐被重新撩起的情欲让他呼吸急促──这,这人根本不止节制为何物,才几度欢爱,这下又满口混话,索求起他的身子来。
"住手!"呵斥出口的时候,也不免带上一丝颤动。
望著面前维持冷静却双颊泛红的隐忍神情,殷楚幽温柔笑道:
"龙儿,你惊惶也好,羞愤也好,却只在我怀里热情如火,你从来冷若冰霜,然这最真实一面,只我看得到。"
然後他深深的吻住那柔软的唇,屋子里漾起一室的旖旎春光......
墙外,当了好久黄雀的龙熙烈终於从书房旁的树间现身。
原来他这冰山美人的师弟早跟幽冥阁主暗渡陈仓,而那个侍卫跟这里的二少爷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简单......呵呵,果然有趣。这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极可爱俏皮的笑脸,却是想起了不愿去想的。
龙熙烈使劲摇了摇头,看来是脑子糊涂了,自己孤家寡人的,还是回房睡去吧!
三天後的清晨,龙浚清去找龙熙烈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当他走入庭院的时候,遇到了朔风。
"龙公子这麽早起来散步,真是好兴致啊。"
龙浚清回以浅笑:"彼此彼此。"
他随著朔风的视线望去,发现殷子幽正坐在不远处的水池边专心看书,再看身边男子柔和的眼神,有些事不言而喻。
"莫非你喜欢子幽?"
闻言朔风一笑:"你对大少爷又如何,不过彼此彼此。"
龙浚清秀眉轻拢,似是被触中心底隐晦,又想起那时朔风多嘴害他难堪,突然就想报复起来,便扬声叫道:"子幽!"
朔风顿时一愣,见殷子幽回头望向这边,起身过来,而自己已来不及回避,不由诧异地看向始作俑者。龙浚清则恶意地笑道:"祸从口出,朔总管。"
"浚清,早啊!"
殷子幽走至,微笑著问候,忽然发现一旁的朔风,立刻笑容一敛,狠狠瞪了他一眼,拉起龙浚清避瘟神似的跑开。朔风望著他们远去的背影摇头而叹。
相传江湖中的白龙先生杀人不眨眼,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气盛少年,这有仇必报的性子,可要辛苦他那主子咯!
那边奔走的两人跑到一处僻静的紫藤架下,殷子幽才停了下来喘了口气,恨恨道:"怎麽一大早就碰上那家夥!"
"看来子幽对朔风颇有成见呢。"龙浚清淡淡道,语气中含著几分笑。
"那人可气的很,油嘴滑舌,又常常......常常欺负我......"殷子幽说著,秀气的脸尴尬的一红,赶紧转开话题,"不提他。对了,我倒还未替大哥向你道谢。"
"谢我,为什麽?"
"我自小体弱多病,不善习武,大哥天生聪颖,自小就被当作继承人严加管教,我知他本意逍遥,无奈肩上担的是幽冥阁的根基和声望,万事都要求完美。其实他一直太过拘谨,不过自你来之後,大哥真的很开心,连虚浮的笑都温暖起来。"
文弱的少年微微笑,"浚清这般照顾,我当然要多谢你,若大哥平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还请不要跟他计较......"
这席话,字字真恳,龙浚清想起朔风所言,心跳出一拍紊乱。
他对殷楚幽,又如何?
虽然那人总爱戏弄他,抱住他的时候又蛮横无礼,换作别人,但凡动他一分一毫,定已血溅当场,只有殷楚幽,他不曾动过杀意。为什麽,为什麽,难道是他邪魅的微笑,几句轻声细语,便能令他沈沦,令他交了自己,也不悔。
但他是知道的,那人真的对他好,曾几何时,已喜欢上那份霸道与温柔,却没发觉呢?
"我不怪他。"
轻轻地说,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微风扬起一头青丝,镀著阳光的金辉,绝美脱俗得另人屏息,连殷子幽也一时看得失了神。
"那就好。再过几天就是大哥的生辰了,到时似要宴请宾客,定会很热闹,浚清,你也会来吧?"
生辰啊......龙浚清若有所思的想著,或许,该送他一样什麽礼物罢......
这晚的幽冥阁难得流光溢彩,洋溢著欢庆的气氛,因为今天是幽冥阁主的生辰。邀请的宾客虽不多,却依然把一个小小的晚宴搞得其乐融融,甚是热闹。
悠扬的胡乐在流光溢彩的厅堂里回旋,由客人送来的波斯舞姬身著红纱裙,扭动著柔腴的身段,高挑美豔,曼妙的舞姿伴著银铃叮当,一片豔红的飘逸。欢歌笑语间,桌席上佳肴饕餮,四溢的酒香中宾主尽欢。屋内虽无尽暖意,却有一处正冷得如化不开的三尺冰冻。
龙浚清本可以宾客的身份参加宴席,但他依然坚持以琴师的身份,坐在角落的乐师班里。此刻他的眼睛正紧紧地盯著上坐的殷楚幽,凌冽得仿佛可以冻结一切。
今天的寿星正由那些舞姬们甜腻腻的黏在身上,笑得俊邪,大方享受著她们亲吻抚摸,那样逍遥温存的香豔景色,好不惬意。一名女子手执美酒,分外妖娆得送到殷楚幽口边,接过酒杯之时,他抬眼恰好迎上那冰冷视线,只是一愣,唇角微笑渐渐隐去。
龙浚清见殷楚幽看向他,明豔的脸上淡漠无情,心中却微微抽搐,抑著怒气。男人眼色有些深沈,这时身边一名碧眼美女欠身过来,轻声调笑,殷楚幽突然哼笑,转头与那女子耳语几句,只见那女子一呆,随後咯咯欢笑,娇嗔地推搡著他的肩。
就在殷楚幽将注视转移开去的一刹那,龙浚清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抽身离去。
夜晚的空气有些凉,走出屋外的龙浚清拢了拢衣襟,自嘲的冷笑著──
这算什麽,将他视若无物?好一个温柔乡,羡煞旁人!
什麽该死的温柔,不过是猎豔的手段资本,换了他人一样给得毫不吝啬,其实一开始就该知道自己不过是他风流帐上的过客,又在一相情愿的奢求什麽?只是酸意涟漪般在心里一圈圈扩散,倒映著自己的傻。
杀手动情,是大忌,做人命买卖的,哪个不是生死置之度外,洗不去血腥的无情?所以这样,也好,既是逢场作戏,又何必苛求太多,殷楚幽不爱他,他也不爱殷楚幽,没有开始,便无所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