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王————秋冬[上]

"威尔，你去看看。"
"大哥......。"
"怕什麽怕，快去。"
"可是，大哥......。"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之时，一声低沉嘶哑的嗥叫，从他们身後的树林中传来。
"大哥？"
"这是？"
"见鬼的，一定是那传说中的怪物，快跑。"4人转身慌乱跳走。
奥列小心翼翼地从草丛中钻出来，警惕四周情况，慢慢接近那名男孩。男孩看上去还不到14的样子，满身污迹，下体淌著鲜血，一条腿被扭到不可思议的角度，想必是断了。奥列想确认他是否还活著，蹲下，手指慢慢探向他的鼻息。突然，男孩睁开双眼，吓了奥列一跳，不小心跌坐到地上。
"我是来救你的。"奥列捂著心口，心有馀悸道。
男孩死瞪著奥列，用眼神中的愤怒与威胁，来掩饰自己的惊恐与不安。
"我要带你离开这儿。"奥列真诚说。
男孩眼中闪过疑惑，然後还是不信任。
刚刚那种低沉的嗥叫声再一次响起，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奥列再也顾不上许多，上前抄起男孩，想抱起他，可是却牵动了他的伤口，男孩惨叫一声，用力打向奥列。
奥列踉跄退开，抬头望向周围，挥出风刃，折下一根树枝，再次挥手，树枝飞过来。他把树枝修直，然後脱掉自己上衣，向男孩走去。
男孩眼中写满恐惧还掺杂著绝望，认命的闭上眼睛，不曾流下的泪此刻却溢了出来。当他感到腿上难忍的刺痛睁开眼睛时，对上得却是奥列温柔而鼓励的笑脸。
"再忍忍，马上就好。"固定好男孩的断腿，奥列说："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你一定要坚持住。"
当奥列弯腰把男孩抱起，他们面前的草丛中出现异响，一双晶亮而诡异的眼睛，闪著幽蓝色的光，让人毛骨悚然的低低嘶哑嗥叫，从那张尤如鳄鱼样的嘴中发出。
怪物！有著人的身体，鳄鱼头，只能靠四肢朝地爬行的它，瘦骨嶙峋，周身散发浓重的腥臭味。
感觉到奥列身体紧绷，男孩抬头顺著他的视线望去，身体不由轻颤起来。
"没事，有我在，没事。"奥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给男孩鼓励。他死盯著怪物，屏住呼吸，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後退。
怪物好似胸有成竹般，根本不在意他们的举动，它只是抬起头，左右闻了闻，然後向他们的方向爬来。他们同时保持相同的速度，相同的距离，慢慢移动著，直到怪物来到男孩留下的那瘫血水旁停下，奥列才发现疑义，那头怪物似乎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靠著嗅觉寻找目标。
怪物闻著血水并用舌头舔了舔，然後抬起头来四处搜嗅。突然它把方向定在奥列他们这边，眼睛中闪过更加浓烈的蓝光。奥列没有犹豫,左手紧夹男孩，松开右手向远处的树木一挥，一根树枝飞刺向怪物肋侧。受到攻击的怪物，发出嗥叫，很快做出反应，转向与树枝搏斗。
奥列抓紧时机，重新抱好男孩向身後的草丛深处跑去。而男孩由於刚才他的动作，伤口严重撕裂，早已经痛晕过去了，以至於在奥列抱著他狂奔的颠簸中，没再有任何反应。
而那头怪物也很快明白了他的计策，靠著它的鼻子以异常人的迅速追来。
钻过草丛，穿过不太茂密的树木，来到小河旁，没敢停下来，一鼓作气，念动御风咒，向河岸对面跃去，可是不曾想，这次他们没那麽幸运，"扑通"一声，两人坠入河里。
大量冰冷的河水从鼻口中灌入,使奥列不得不放开怀里的人,挣扎浮出水面,回头望了一眼怪物,它在岸边低吼咆哮著，却没有下水，奥列就此判断它是不会水的。在水面上搜寻不到男孩的身影，做了个深呼吸，潜回水底。银色月亮透过河水这面镜子折射到水中，顺著水流方向，那名男孩已经漂离他2个人的身长。心一慌，迅速游过去抓住他，费力把他拖上岸，让他面朝下爬在自己腿上，轻拍他的背。
"咳，呜......。"微弱的声音从男孩口中溢出。
"呼。"悬著的心也随即放下，把男孩翻过来，才发现他还在昏迷，而且身体寒冷如冰，身上的污迹到是差不多被清洗掉了。
想起他留在不远处的小行囊中还有衣服，看著虚弱的男孩，奥列考虑是抱他一起过去，还是先把他留在这儿。抱过去，对他的伤势不利，留下他，不知他会不会遇到刚才那样的危险。
轻轻把男孩放在地上，他站起来眺望四周，那头怪物还在斜对岸徘徊，时不时地发出低吼，而河岸这边除了啾啾虫鸣，到是一片平静沉寂。
赌一把！
奥列找了个隐蔽地点，把男孩放下，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尽管男孩仍在昏迷，什麽也听不见，他还是轻轻说了句"等我回来。"
一去一返一罗预，等奥列回来後，那头怪物已经不见了，匆忙去查看男孩情况，发现他呼吸间停，手指也开始僵硬。从行囊中掏出干衣服为他换上，可是由於他的伤势，也只能勉强套上上衣，还好他比奥列小上许多，宽大的衣服可以遮掩住大半个身体。望著他的断腿，奥列记起裴吉坦斯曾说过，魔法中不仅有攻击和防御，还有许多医疗术。在行囊中抹出裴的图纲魔法，迅速翻阅，终於在最後几篇中找到所需内容。
圣兽界的文字形似蝌蚪，但不识字的奥列看起来异常轻松，他也不太明白是怎麽回事，小蝌蚪组成的文字密密麻麻布满整页纸，只要是他读过的，那些文字就深深刻在他脑子里。
裴的图纲魔法不算厚，但里面的内容却是精辟而简明，就拿医疗术而言，他根据不能伤势编写了不同医疗方法，小至止血术，大到复苏术，一共7条，而这7条可以称为精品中的精品。
奥列按照接骨术的步骤为男孩清理，他先解开男孩腿上的束缚，然後把他的腿骨抻直旅顺，引来男孩因疼痛的呻吟。
奥列轻轻安抚他道："坚持住，马上就好。"手抵在他的伤处，轻喃咒语，顿时手掌觉得微微泛著热流。法术运行到最关键时刻，奥列觉得自己明显气力不足，疲惫不堪，汗水一滴滴地落下，咬牙死命坚持到最後结束，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休息了会儿，想为男孩穿上裤子，这才发现他下体还在渗血。唉了口气，把他搂进怀里。喃著咒语，手指沿著他的尾骨沟滑进他体内。
"呜......。"男孩感到不适，扭动著腰肢，想要排除体内的异物，内壁开始无意识收缩。
"咳。"见到此景，奥列不知所措，手指也收不回来，尴尬得只好把头转向另一边，心里默念著咒语，尽量忽略自己加速的心脏。
为男孩治完伤，天也蒙蒙大亮，由於体力的损耗，奥列就这样搂著这名男孩睡著了。

06
虽然阳光明媚，但还是有些微寒，男孩拧著眉转醒，发现自己半裹著躺在一名陌生人怀里不由一惊，刚想挣开他怀抱，却发现那人正在转醒，不知还将遇上何等危险，所以慌乱地闭上眼睛静观其变。
怀里轻轻异动惊醒奥列，低头观看，发现男孩还未苏醒,脸色有些红润，伸出手来想确定他是否发烧，却被男孩突然拉住咬个正著。
"喂，放开。"奥列因刺痛嘴角微咧，真想给他一拳把他打开，却对上一对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心存不舍，"放开。"血从手背一滴滴流下，另一只手只好攥住他的下巴，沉吼道："MD，放开，听见没有。"
男孩好似察觉到他不想伤害自己，慢慢把嘴松开，脱困的奥列，猛然把他推开，骂道："你TMD有没有良心，我救了你，你还咬我！"愤恨地瞪上他，却触及到他惶惶的神情。
奥列站起啐了一口唾沫，白了他一眼，走向身边的小行囊，从里面翻出裤子丢向男孩，却没发现自己的血不经意中滴在焚洛送他的"金魂"上，还未成熟，刚刚泛著粉红的"金魂"闪过红光。
恼怒，不甘，心寒，他从来没有这麽失控过，为了做一名合格的骑士，他一直在保持谦卑、谦虚、谨慎、怜悯同情弱者的态度。可是今天他不知怎麽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好心被人当成了恶意，也不知不是不因为昨晚差点儿丢了性命。再也不想搭理他，提上行囊，向河边走去。
来到那块他捕鱼的浅滩，腥臭味弥漫在空中，观望四周，发现一堆如蚂蚁大小的红色虫子，从他昨晚所捕的那几尾小鱼的口中爬出。奥列走近，蹲下身体仔细查看，发现那些小虫在搬运鱼的内脏碎块，一排从鱼鳃爬进去，一排从鱼嘴爬出来，井然有序。鱼已经开始腐烂了，这就是腥臭味的来源。
这个世界诡异的可怕，处处隐藏著危险，所以奥列决定尽快学会裴吉坦斯的图斯魔法。他又捕了几条鱼，在烘烤它们的时候，他坐在一边翻阅起图纲魔法。焦黄的烤鱼开始飘出香气，身後突然有个人影晃了一下，奥列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魔法书，但嘴角却不由上扬。
他静静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盯著书看，应该不会发现我吧。大石头後面钻出来一颗小小的头颅，看了看烤鱼，又看了一眼奥列。
"呼啪。"不明物体糊到奥列脸上，拉下一看，竟是自己那件给男孩绑腿的上衣。迅速转头，发现一个瘦小背影穿著宽大的衣服，一手拿著一只烤鱼，一手提著肥大的裤子，跑起来有些滑稽可笑，他的腿还有些跛，可能是还没有完全被治愈。
"呜。"由於裤子太长男孩被绊倒，他忍著疼痛回头望了一眼，迅速爬起来向树林奔去，连那尾烤鱼也不要了。
奥列叹了口气，他只是想过去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受伤，可是没想到自己会吓到他。男孩趴在地上回望他那一眼，触动了他的心。
他不该生他的气，不该骂他，不该对他吼，他那麽小，经历那样可怕的事，能轻易再相信别人吗？能不害怕嘛？手轻轻抚上那只被他咬伤的手，伤已经被自己治好了，但是那里隐隐约约还在痛。为什麽？
"喂，出来。"奥列提著乾净的烤鱼走到树林边，"我不会伤害你的，出来吧。鱼要趁热吃，要不然就不好吃了。"
回答他的只有静悄悄的风声。奥列叹了口气，从身边揪来几片宽草叶裹上鱼，放在脚下，漫步回到溪边，继续默默看著图纲魔法。
男孩从大树後探出头来，望望远处的奥列，又看看眼前的烤鱼，试探性地向前一步，看奥列没有反应，便奔向烤鱼，抓起来，又跑回树後，再看看奥列，他还是没有动，呼了一口气，坐在地上享用美味。
裴吉坦斯的图纲魔法果然精妙，奥列不知不觉沉寂在其中，根本没注意身边危险在接近。一条双头蛇，身长3米，呈青褐色，眼睛尤如蓝宝石一般放著蓝光，吐著蛇芯缓缓扭动身躯爬来。
"让开。"青嫩的急呼声。
奥列望去，只见男孩向他丢来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侧头躲过，本想发怒，但听到身後的异动，转头观望，不免吓了一跳。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挥手，掷出一团火球，把那一只头已经血流满面，另一只头凶恶恶瞪著他的怪蛇活烤了。
吞了吞口水，回望男孩，发现他也松了口气。心里有一丝暖意，看来并没有白救他。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又捕了几尾鱼烤上，招手让男孩过来。
男孩这次没有跑，但也没有离他太近，静静的观察著他的一举一动。
"你叫什麽？"奥列翻动烤鱼，让鱼均匀受热。等了好半天，男孩只是直直地望著他，没有回答。皱眉，把鱼架好，对他又说："我不会伤害你的，过来吧，让我再看看你的腿。"男孩不为所动，"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伤害你，你在担心什麽？"有些不耐烦。
男孩有一头黑发，光滑亮泽，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眸，充满灵性。他眼中闪过疑惑，反复思考著要不要相信他的话，毕竟在圣兽界没有什麽人值得信任。
奥列趁他愣神之际，挥手用风咒，把他卷进自己怀里，男孩惊恐大叫著挣扎，指甲抓伤他的脸。"乖，我只想看看你的腿，乖。"一边困难制止他，一边安抚他。
男孩突然觉得一股热股从腿上流过，抑制住他的腿痛，渐渐停止挣扎，困惑望向奥列。
奥列笑了笑，放开钳制他那只手，拍拍他的头，另一只手继续为他疗伤。
过了一会儿，奥列收回手，见他一脸困惑，实在好笑，却牵动脸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气，暗骂了一句，念动咒语为自己疗伤。
"吃吧。"把那条最大的鱼递给他。
男孩接了过来，咬上一小口，道："夜。"
"什麽？"
"我的名字。"
"哦，我叫奥列。"轻轻点头，没再理会他。奥列突然发现男孩眼眸并非是纯黑色，准确来讲应该是暗红色，接近黑，很漂亮。
夜深了，奥列也把最後一篇图纲魔法看完了，转头望向男孩，他正在对著河水发呆。"夜，那群欺负你的人......？"虽然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但是，明日他想回他刚来时那块土地，不知道，把他一人留下会不会有危险。
男孩一僵，低语："他们是辽族魔丘铁伯爵的灵兽仆人。"
"魔丘铁？"灵兽，他知道，是高於半兽，低於神兽的等级。
"魔丘铁伯爵是神兽贵族，新城的第三伯爵，是若娃领主殿下最宠的下臣。这次帝都宣布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夜魔'训练，所以魔丘铁大人就带上他的几个灵兽仆人来此了。"语气淡淡地，但是在提到那个魔丘铁时，他身体不由颤了一下。
"那你？"
"我是魔丘铁大人家的半兽奴隶。"蜷起双腿，抱紧，"因为大人不满意我的服侍，所以才被他的灵兽仆人拉出去杀掉。"
"什麽？"奥列脸色比男孩还要苍白。
夜抬起头望向他，"你是灵兽吗？"在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灵气，很温暖。
"啊？不是，我是人类。"从震惊中回神。
"人类？"没听说过。
"嗯，我来自不同世界。"奥列回答，想了想又问："那今後你要去哪儿呢？"
夜摇摇头，道："可能会回去。"
"什麽？回去，他们那样对你，你不逃吗？"
"逃不掉的，不管我走到哪儿，人们都会知道我是魔丘铁大人的奴隶。我们半兽人几乎都是奴隶，而且都有主人的封印，如果被他们抓回去，会被活刮的。"还不如自己回去，这样也能死个痛快。
"封印？"裴只讲过半兽没有法力，也提过他们是奴隶，却没提什麽封印的事，暗叹他那个马虎鬼。
夜解开衣襟，把後背露出来，"这就是。"
只见他背上有圆形花纹，闪著银光。"怎麽把它除掉？"
"除掉？"夜穿好衣服，回望他，看到他眼睛的坚持，"没法除掉，不过，只有法力比魔丘铁大人高的人，才能用自己的封印取代他的。"
"那让我来试试。"突然想起裴的图纲魔法中有一条类似的魔法。
夜沈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脱下上衣，向他走来。

07
手贴在他光滑的背上，默念著咒语，只见那圆形封印改变了花纹和颜色，花纹慢慢变成金色，图形隐隐约约的像奥列手环上的狮头。
"嗯，应该可以了吧？"奥列不太确定，他第一次用这种上乘魔法。
夜感觉了一下身体上的灵气，转身望了他一会儿，跪在他脚边，说道："夜，拜见主人。"
"啊？什麽，起来，起来，我不是什麽主人。"奥列扶起他，"那个成功了？"
"是的，大人。"
"叫我奥列。"真是的，"这样他们就不会杀掉你了吧？"
"是的。"
"那你自由了。"
夜抬头，眼睛闪过流光，"大人，你的等级也是神兽吗？"也只有神兽才会这种封印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