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灰湖[GL] [上]

作者:灰湖[GL] [上]  录入:12-10

      "萧将军,他交给我来对付。"耶律弘奔马过来,利剑暴指磨鲁古,去势甚疾。
      磨鲁古冷笑,迎着来剑力劈。本以为自己的千斤臂力就算伤他不着,也该能将他震落马下。哪知这小子竟面不改色地接下这一重劈,甚至投以嘲弄一瞥。磨鲁古暗暗心惊,这小子看似年纪小小,何来如此力气承受巨力重压?

      趁他惊疑中,耶律弘又杀将过来,剑锋闪着森冷光芒,绝情剑法第一招"慧剑斩情丝"使出,亮堂的火光中只见漫天剑影,密密层层的剑影笼罩着磨鲁古周身,缭花他的眼睛,令他完全失去了对手的身影。磨鲁古乃是军营出身,打仗除了靠一身天生的蛮力,其脑筋自也不差,否则又岂能煽动敌烈八部叛乱?然而他从未习过武术,更别提是绝顶武术,因此,耶律弘的剑法令他无法招架。第二招"冷剑挑心"方才使出,便见耶律弘飞身离骑,满天剑光刹那隐没,只一眨眼,磨鲁古便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只见心口闪着寒冷锋芒,半透的剑尖犹滴着鲜红的血--一剑穿心!

      嗤的一声,剑从背后抽走,血自剑窟窿里喷射而出,溅到身上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温热。
      眼看着磨鲁古高大的身躯缓缓跌落马背,耶律弘抬脚踢了踢,面色冷然的抬头,目光掠过依然在撕杀中的人,冷笑。
      不久后,战争停止了。主帅阵亡,敌烈军早已失了斗志,纷纷弃械归降。
      天色渐渐泛白,寒风扫荡草原,却带不走战火的余灰与融入泥中的血腥。默默地注视着成片的死尸,在绿草血水中,那一身随风飘荡的白衣是如此的醒目!瘦小的白色身影此时看来竟是如此高大,似一座沉毅的高山,给人以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突然,辽阔的草原上响起雄浑直穿天际的呐喊声:"二皇子英明!二皇子圣武!大辽国万岁!"
      白色的身影动了动,转过身。所有的将士们这才看到,他的白衣上沾了点点血迹,此时早已风干成锈色,甚至眼角唇上亦溅了一点血,在他冷然白皙的俏颜上增添几许温暖气息。

      "弟兄们,大家辛苦一夜也该累了,留下一队人马清理战场,其余人统统给我休息!"
      略带沙哑的声音依然冰冷,所不同的是,他冷冷的脸上竟有了微微的笑意?跟他相处了几天的将士们尚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着眼睛细看,那张于男性来说过分俊俏的脸依然面无表情,果然是他们眼花了。

      全军上下包括萧不挞也,已深为他的魅力所折服,似乎忘记萧不挞也才是大将主帅,一个个听到二皇子的口令后竟齐声答是!
      回到帐中,林月见他满身血迹,随口问:"阿弘,你没受伤吧?"
      耶律弘无言地看好一会儿,撩起袍摆,只见右腿到膝盖处撕开长长一条口子,血块已凝成了黑紫色。
      "你--白痴!为何早不说!"林月心急而嗔,赶紧叫人端了热水,亲自为他净伤上药。处理妥当,她这才发飙:"阿弘!你这伤怎么来的?若是再深一点腿就废了你知不知道!"方才还耍什么帅,竟然从战场走回营地,嫌血流得不够多啊?

      "征战沙场谁又能毫发无伤?这点伤没什--哎!痛啊!月儿姐姐你使阴哪你!"伤处被林月轻拍一下,耶律弘痛得眉头皱到了一块去,呲牙咧嘴地问:"月儿姐姐,你有无受伤?"

      林月瞪他一眼,嗤笑:"我可不似某傻瓜,受伤了也不吭声。"虽说她在乱军中掉了头盔以致现了女儿身,落得如今这披头散发的狼狈样,但她可不像耶律弘那么拚,杀人--到底是会手软的啊!而对于耶律弘的做法,她很想劝,却不知道劝亦没用,否则这五年来他又何必如此顽固地要练绝情剑?

      绝情剑,无心绝情,天下无敌。这绝非是浪得虚名!练绝情剑,对人对己须得无情,若能舍弃自己,对自己无情,又岂会对他人手下留情?一个无心绝情之人已是毫无牵挂,自能豁命相拼,两败俱伤在所不惜,是以称天下无敌,此无情剑精髓。然而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无心?舍得绝情?

      她无法做到对人无情,何况对己?因此,她至今无法学全绝情剑法。而阿弘则不同,小小年纪的他过早见识了人间的黑暗与无情,仇恨深植他幼小的心灵,致使他成了今日这冷血无情的性子。若有一天非要杀她不可,想念他绝对会下得了手!

      "阿弘,以后小心些,你还真不要命了?"就算再绝情也不能真不将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啊!
      "知道啦,我的目的尚未达成之前是绝不会随便死掉的。"耶律弘轻抚腿上伤处,热辣辣的灼痛令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月儿姐姐,累了这么多天你也该去休息了,明天就要收兵回上京了。"

      "这么快?萧将军不曾下过这道命令吧?"
      "我明天就下令。"
      "什么?他们会听你的?尤其那个只鲁将军......"
      "这次平叛有功,早日回皇城等于是早日加官进爵,我看他是巴不得即刻起程。"
      一针见血!这就是人性啊!"那你的伤?"这是林月最担心的。
      "我坐马车。"轻松地挡回去后,耶律弘往硬板床上一躺,意为谈话到此结束。
      林月无奈地在另一边木板床上和衣躺下,扭头再看一眼他平静的睡颜,暗叹口气。以他稚龄之身,本该在父母身边享受天伦之乐,然他却浴血沙场平叛立功,阿弘能做到这样已算是个奇迹了!

      明日班师回京,不知他可否想好今后之计?
      咸雍九年,秋八月初,道宗皇帝对平敌烈八部之乱的功臣逐一进行封赏。
      萧不挞也率乌古军顽强抵抗敌烈大军,并最终平乱,保得皇都上京安全无虞。晋封其为北院枢密使,并继续统领乌古敌烈统军司。
      只鲁上将军带领援兵及时增援乌古部军,使得这次平乱大获全胜,加封其为平安候。
      平叛有功的全军上下将士们分别赏赐金银、羊马等。
      至于这一战最大的功臣--二皇子耶律弘,小小年纪便智破大敌,骁勇善战,文武双全!特赐"英勇神武骠骑小将军"称号,封其为英王,赏邑三千,黄金百两,马匹一千,牛羊两千。并赐牙帐留驻上京。

      据传,二皇子封王时依然面无喜色,对那后来脍炙人口的封号亦是无动于衷,唯有留驻上京一事,他轩了轩浓淡有致的眉毛,请求道宗皇帝将他派往乌古敌烈统军司。
      对这拥有惊世之才的宝贝皇子,道宗巴不得他天天留在身边,又岂肯放人?只道若有战乱发生定派其率军出战。
      此时,从未笑过的二皇子耶律弘竟微绽笑容,虽是昙花一现,然有幸见其微笑者均失了心神!
      很快二皇子的大名传遍了辽国,上至七老八十,下至黄口小儿,谁人不知大辽国有个"英勇神武骠骑小将军",他是当今二皇子,还是一个美男子!
      若是能省去最后一句定语,估计耶律弘就不会在那撇嘴角了吧?
      第三回 鸳鸯泺偶遇病少年 鱼头宴定一识刺客
      这天地间奇事何其多,单说这一年,继二皇子耶律弘以稚子之龄平敌烈八部立了大功,四个月后竟又有一年少之子建立大功,十三岁被封御前侍卫。
      咸雍九年,冬十一月,满朝文武随御驾驻跸鸳鸯泺。
      冬季的辽地严寒冰封,鹅毛大雪下了两天两夜仍未消停,极目而眺,天空,大地,满眼皆是银装素裹。
      待到雪停时,饿极的动物们会出窝寻觅食物,正是狩猎的最佳时机。眼下大雪纷飞不宜出猎,而道宗是个沈迷于玩乐的君主,身旁又有耶律乙辛、张孝杰等宠臣进言,又岂能甘心被大雪困于牙帐之内?全不顾皇后萧观音的劝阻,竟来个雪中垂钓的风雅之举,并规定钓鱼多者有赏,若有人一条不得,则罚跑圈二十里!

      有幸陪圣上垂钓的十几员大官,将全身从头到脚包裹了严实,待侍从们凿开了冰面,递上备好的钓竿,这些大老爷们一个个坐在雪中,眼巴巴望着冰窟窿,十分精神。可不是么,若是到最后一条不得,丢脸事小,跑圈事大!虽说他们都是身强体壮的草原大汉,骑马是绝活,可这用双腿跑圈二十里--不死也去半条命!然而话又说回来,要钓也不能钓得比圣上多,否则触怒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龙颜,岂不死得更快?

      而侍从们一边将一锅锅热水倒在冰缘免得窟窿结冰,一边则祈求圣上及这些大人们快快钓到鱼。这些达官贵人有狐裘狼毫披身御寒,他们这些侍从,好的有一件羊袄短袍,穷的只有几件单衣裹身,在如此严寒大雪中,未被冻僵实属幸运!

      当然,随行至鸳鸯泺的众臣中,并非人人都附庸风雅去雪中垂钓,至少目前正被人传扬称颂的"英勇神武骠骑小将军"--二皇子英王耶律弘便并未前去。
      踩着吱吱作响的积雪,耶律弘身披白色狐裘披风,脚蹬白底镶鑫边的熊皮靴,悠然往白雪皑皑的山上行去。想到月儿姐姐若知道他只身外出,回去定被她念个没完。
      吸着寒冷的空气,伸手承住片片轻盈飘舞的雪花,耶律弘隐于狐裘围巾后的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唯有这般酷寒,世间方有眼前这一尘不染的美景!然而,待到天暖冰雪融化时,纯净的世界终将恢复本来面貌,眼前的美,只是暂时。

      未及眼中的笑意凝在了嘴角,水清明眸渐冷,双脚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留下的浅浅脚印很快为大雪淹埋。
      突然,寂静空旷的雪野传来叮咚脆响,似断又续......耶律弘微怔,这大雪纷飞中谁有这般雅兴在抚琴?循着声音往山上而行,琴声愈见清晰,飘扬在旷野中似珠落玉盘,如云泉滴水,又恰如雪水般清透空灵。不觉中耶律弘已听得入神,脚停步止犹未觉也。

      琴音落下半晌,隐又传来童稚之声,赞叹道:"美得空寂,飘逸见沈,流入心田虽冷却清,如饮清泉。这曲《阳春白雪》自古便是曲高和寡,然而听你一曲更觉得眼前雪景似灵活起来,我便是想学亦未必能学会。"

      "我的琴音有你一人欣赏已足,你倒是给我耍起贫嘴来!"弹琴者的声音清中微哑,嗔怒中又带温柔,竟是好听之极!
      "我哪有啊!说实话你都不信了!"
      "其实要说这精通音律,我可差远了。百鸟朝凤听说过么?"弹琴者问,后又抚起琴弦,琴声漾开,时而婉转柔啼,时而清悦脆亮,时而轻吟细鸣,宛似那鸟儿在对唱;突地,琴声转为激烈高亢,风声鹤唳,仿佛大军铁骑降临,金戈交击沉叩心头......正感沉闷之时,声音又变,那高贵之气威武之气令人如置身殿堂,心生敬意......少倾,音复平缓,渐渐低落终至沉寂。

      尚未自余音中回神,只听清哑温柔之声又道:"此曲乃真正的百鸟朝凤曲,早已轶传多时,民间流传的曲子与之截然不同,均为后人附会所凿。真正的百鸟朝凤曲唯有栖凤山庄方有,此曲一奏,凤凰飞临百鸟来朝。然而我方才弹奏此曲却是连只鸟影都没有,你还能谬赞于我?"

      "这大雪天的鸟儿都往南飞了,能有鸟影?这未免有些强鸟所难吧?"
      一句话说出耶律弘此刻心中所想。
      "非也,虽鸟徒南方,然草原尚有秃鹫雪雕等猛禽,可见是我未识得此曲其中精髓。这世间唯有小九方能奏出此神曲矣!"
      "小九,是指凤九天?"
      "正是,一个被神选中的,天生的王者!"感慨中又似有莫名的失落。
      "天生的王者?凤九天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吧?"这道声音因着惊讶而上扬。
      仿佛是听出他对女孩的不屑,弹琴者的声音微沉道:"小姑娘怎么了?还不一样能打能杀退敌立功!"
      冷冷的声音听在耳中,耶律弘不禁心惊肉跳,难道说......
      幸而那道声音很快为他解惑,"今年七月间,大宋派兵围剿苗疆南岭一带的少数民族,结果小九团结各族土著,带领他们几次将宋军打得落花流水,而且夜半只身潜入宋营下毒,次日放出风声,说土著人乃是神之后裔,宋军攻打土著人触怒了神灵,于是受到了惩罚!吓得宋军吓得即日退兵不再来犯!这小丫头,别看一脸严肃正经,唬起人来那才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那时你在做什么?"他很好奇,眼前这人会什么也不做光看热闹?
      "我?要我袖手旁观是绝不可能。"呵呵轻笑中仿佛回到了当时,轻松道:"小九是天生的领导者,我甘愿当她的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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