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长空(戚顾)----许维夏

凌海飞接着说，"戚大侠既然已经来了，那么，我可以放了顾公子，却是要问戚大侠讨一点东西。"
"你说。"
戚少商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身望向凌海飞，"你要什么？"
哈哈一笑，凌海飞似胸有成竹一般，"我就知道戚大侠是个重情义的人。"
"情"字咬的很重，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戚少商没有理他，抱剑静立着，等着他说。
"我要戚大侠的逆水寒、一字剑法还有所有内力。"
凌海飞仿佛在和熟人聊天一般，平静的说出了上面的话。
戚少商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不配拥有这把剑。"
凌海飞也不急，"戚大侠武功盖世，剑法无双，我知道戚大侠是以一敌百的，所以自然也是留了个杀着。"
然后，他指着顾惜朝，笑着说，"不知戚大侠有没有听说过南海最狠最毒的毒药，玲珑催。"
没等戚少商说话，凌海飞径直说下去，"玲珑催，用南海中毒性最重的海鱼炼制而成，服下去后散发至身体的每一处经脉，武功全失，完全不得动弹。若每三个月吃半粒解药可以暂时保命，若是到时不服解药，那么，顾公子的经脉就会一条一条的断去......"
那一刻戚少商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中毒了？他竟然受了这样的折磨！
他真想拿起手中剑一剑朝凌海飞砍过去，可是他不能。
凌海飞笑的阴狠，"戚大侠，想拿到完整的解药，就请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戚少商再次望向顾惜朝，却见他仍是一派清冷，连看他都不看他，仿佛中毒的不是他顾惜朝，仿佛自己与他就是陌生人一般。
他握了握手中的逆水寒，生死之间，他只想遵从自己的本能--什么是最重要的，就保护，什么是不重要的，就放弃。
却忽然听顾惜朝冷冷的开口，"凌岛主，戚少商不会给你的，我已告诉过你多次，我和他并无深交，况且我们还是仇敌，我背叛过他，杀了他很多兄弟，他心中早已恨透了我，我心中自是也只想杀他。"
并无深交......只想杀自己......
顾惜朝仍然是那幅冷淡的样子，"戚少商，我不知道你来这勿回岛想要做什么，我却想告诉你，你我之间的知音之情早已一刀两断，凌岛主想要我教授勿回岛兵法，一统中原武林，我思前想后决定与他合作。"
凌海飞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是并不做声。
戚少商忽然笑了，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顾惜朝，立刻便有勿回岛人马将他团团围住，他也不再往前走，却只是凌空伸出手，"握个手吧。"
那一刹那顾惜朝几乎再也无法做的下去那幅清冷淡漠，他狠狠的握起拳头，再慢满的松开。
"戚少商，你我之间曾经的那所谓知音之情，不过是互相利用，或者说是我在利用你。我一直都给你说过，男儿到死心如铁，戚少商，你难道就不怀疑么？我是怎样到了这里，凌海飞如此恨我却又为什么留我到现在？你若是救了我，我一定会再将江湖搅的不得安生......"
戚少商摇了摇头，像是极力忍着笑，又好像眼中有些伤感，那眼睛那么清亮，顾惜朝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那眼睛吸进去一般。
"顾惜朝，你这谎话拙劣到，连我都看的出来。"
终于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你是认为我不懂你，还是心急到已乱了阵脚？"
顾惜朝的眼睛里迸出一簇凶狠的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戚少商，你给我滚。"
戚少商却不笑了，望进他的眼睛里去。
"顾惜朝，你放心，救不出你，就一起呆在这里也罢。"

三十三 一个意外的转机

话一落，戚少商便举起手中逆水寒，扬剑出鞘。
凌海飞冷冷一笑，"戚少商，你莫忘了，解药在我手里，你若是杀了我，顾惜朝也就没救了！"
戚少商微微一笑，却是将这剑直直扔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逆水寒一下子刺进了勿回岛大堂内的牌匾上。
"顾惜朝，你自是最了解我。"戚少商望着他，"你整日说我真是个大侠，不是么？"
顾惜朝长叹一声，终于不再言语。
戚少商指着逆水寒，对凌海飞说，"逆水寒已经给你了，解药你可以拿出一半了。"
凌海飞狠狠笑笑，"戚大侠内力之高，即便没有剑，也要人不得不防，戚大侠请先将内力给我，我自会将解药拿出来。"
点点头，戚少商说，"好。"
凌海飞自座上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交给身边一个随从，吩咐道，"若是有什么诈，你便毁了它。"
戚少商也走上去，慢慢将手覆盖上凌海飞的后背。
顾惜朝一声冷喝，"戚少商！"
戚少商抬起头来望着他，笑着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不知今夜，是不是可以看到真正的海上明月。"
"戚少商......"顾惜朝忽然问，"你不后悔？"
慢慢的将内力一点点注入凌海飞体内，戚少商只是带着点戏谑的望着他，"男儿到死心如铁。"
轻轻闭了闭眼睛，顾惜朝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他一下。
戚少商心中一愣--顾惜朝每次用这种眼神看人的时候，都是心里在算计着。
他忽然有种预感--却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一瞬，场中变故突生！
顾惜朝忽的从座上腾空而起，快的如流星一般，一下子闪到了戚少商身边！
此时戚少商正为凌海飞输入内力，顾惜朝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凌海飞赶紧收力闪身躲开，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内力相通的时候最忌讳突然收力--凌海飞恨从中来，这一下损耗了他的真元。
"顾惜朝！你怎么可能还有武功？！"
顾惜朝狠力一掌对过去，却是被凌海飞侧身闪开，顾惜朝一个转身飞上牌匾，拔出逆水寒，迎剑一砍，凌海飞大怒，举掌发力。
戚少商也赶忙与顾惜朝站在一起，又想去夺解药，却听到凌海飞一声怒喝，那随从便将解药即刻毁掉。
那一刻戚少商仿佛当头一棒--解药毁了......
顾惜朝连挥九剑，却忽然脸色苍白，抓住戚少商的袖子，低声说，"快走！"
戚少商扶住他，两个人攻拒挪移间便向出口闪去。
凌海飞气急败坏，整个勿回岛的人马都冲过来堵劫他们。
拼命杀出一条血路，戚少商心急如焚，顾惜朝仿佛已失去力气，不仅失去力气，他只觉得顾惜朝连呼吸也好似在慢慢失去。
"惜朝！惜朝！"大声喊他，顾惜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勿回岛四面环海，我且看你们逃到哪里去！"
凌海飞望着往前疾驰的两人，冷冷一笑，"杀了他们！"
戚少商一手护住几已无声息的顾惜朝，一手持逆水寒奋力拼杀。
体力渐渐不支，身形渐渐慢下来......
顾惜朝的声音微弱，"戚少商，你何必......"
戚少商抱住他，"你知道的。"
那一刻心中确实已无遗憾。
和戚少商这种人在一起，总让人觉得，即使停止在这一刻，也不觉得遗憾。
顾惜朝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
此时两人已奔出了勿回岛大堂，岛上机关遍布，戚少商飞掠的很慢。
眼看就要被伏住，戚少商低下头去看了看顾惜朝苍白的脸色，一字一句的说，"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顾惜朝努力一笑，"我知道。"
相识已十年，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分分离离。
第一年的时候，人生初见。
后来三年，相忘江湖。
第五年时重逢，却仍是执拗的失去了一年。
第六年时终于在同一个地方，却是顾惜朝决绝的去了边关。
直到第八年，本以为终于可以相聚，却突兀的就这样再次分开两年。
这已是第十年。
他终于寻回了他，所以，就不能再放开了。
慢慢握住顾惜朝的手，"握个手吧。"
用尽力气反手回握住，顾惜朝再度扯出一个笑容，"好。"
即便生命停止在这一刻，亦不觉得遗憾。
知音如此，足矣。
..................
就在此刻，却听见自天上传来轰隆之声。
望上去，却看到十数只白色大鸟自天而降，远处的海面上也响起战船的声音。
"双飞翼！"戚少商首先认出了双飞翼。
"难道是红泪和小妖？"
顾惜朝也望着那些白色大鸟，"戚少商，没想到，即便是到了南海，也会有人来救你。"
那些白色大鸟从天而降，戚少商看到了，原来是金风细雨楼的人马！
王小石到底不放心，向毁诺城借来了双飞翼，就这样飞过南海，沿途以战船接引。
深深呼出一口气，戚少商知道，终于可以真正看一回，海上明月。
..................
绝处逢生，峰回路转。
戚少商扶着顾惜朝到了一条战船上，远处是金风细雨楼的弟子与勿回岛的人马正在鏖战，但就实力来看，勿回岛必输无疑。
戚少商将内力注入顾惜朝体内，看到他脸色渐渐好了一点，呼吸也顺畅了许多。正要继续为他输入内力，却看到顾惜朝摆摆手，"大当家的，没什么用。"
戚少商愣住，"什么意思？"
顾惜朝说，"现在我没有力气讲这么长的事情，我想睡一会儿。"
笑笑，接着说，"真奇怪，每次看到你我都想睡觉。"
戚少商急了起来，摇着他，"顾惜朝，你不能睡，起来！"
拍掉他的手，顾惜朝说，"我也不想死，不过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天助不助我。戚少商，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了，你和我去蓬莱。"
翻了个身，顾惜朝懒洋洋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囫囵觉了，一看见你，困意就上来了。"
戚少商紧紧握住他的手，"你睡吧，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了。"
顾惜朝点点头，忽然又问他，"大当家的，这两年你可好。"
戚少商摇摇头，"不好。"
顾惜朝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你知道？"
"我心里......能猜到罢。"顾惜朝握住他的手，"你来了这里，且不疑我，戚少商，我该说你什么。"
双手紧紧覆上他的手，戚少商笑着说，"你什么都不必说，好好的休息一会罢。等你起来，再告诉我。"
顾惜朝便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直都知道，戚少商有种温暖人心的力量所在。
从第一年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十年之后，却是更加刻骨铭心的体会到。
喃喃的说着，"你还真是个大侠"，顾惜朝就这样，在远处的厮杀声中，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
戚少商看着这个与自己十年纠缠的男子，仍然清淡的吓人，却终于不再让自己觉得冷。
他就那样握住他的手，这一刻，便已是地老天荒。
P．S：关于双飞翼那个......好吧，我承认我看多了用飞行器飞过茫茫大海的文......泪奔......就让我狗血一次吧......否则茫茫大海上谁去救他们......再抖。
8过，武侠的世界里，木有什么是8可以！温大的书里关七都能看见UFO......是吧，......所以咱拉拉船、飞飞天......也可以吧......（被众人愤怒的踹到南海去：你就给自己找理由吧！）
某夏挣扎着从南海游出来，吐了一口血：好吧，TZ们，我忏悔......我更新的8是武侠......是......奇......幻......

三十四 一场过往的回忆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夜色如水，勿回岛已经在身后，浩淼大海之中，战船上是金风细雨楼的人马。
他知道与勿回岛一战一定胜了，所以他只是抬头去望向戚少商。
"你醒了。"
果然，抬起眼来就看到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他笑笑，"我睡了多久？"
"三天。"戚少商的手一直覆在他的背上，想是随时都准备给他注入内力。
顾惜朝慢慢的坐起来，"现在去哪里？"
"先回陆上，然后我们即刻便去蓬莱。"戚少商端过来一碗水，看着他喝进去。
喝完后，顾惜朝吐了口气，"大当家的，这两年的事，我会一件一件的讲给你听。"
"先告诉我，怎样才可以解你的毒。"
顾惜朝叹了口气，"听我慢慢跟你说吧。"
望了望远处，他说，"我并没有掉进黄河。"
"什么？！"戚少商吃了一惊，"澶州的人都说......"
"那一晚风浪滔天，我爬上山间大坝去探查，却没想到给一个浪头打了下去，往下坠的时候我用尽轻功往山边飞掠，终于没掉下去，而是抓住了半山上一块突出的尖石上。"
"那尖石比较坚固，我一时半刻还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卡在半山腰上，风浪很大，我的内力因为曾经受伤而失去一半，所以无法掠上山顶。"
"却是正在这时，我忽然发现我所在的这块山石附近，隐隐出现了不同于风浪的声音！我再仔细望去，却看到了一扇小窗！"
"原来这山上，竟然有内里的隧道。那一刻我觉得真是天助我也，便拼命敲击那扇窗。"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从窗里探了出来，把我救了进去。"
说到这，顾惜朝又叹了口气，"却没想到，刚刚脱离险滩，却是进了虎穴。这地方，竟然是勿回岛在中原的一处密室。依山而建，隧道一直从山底挖到了山顶。因为这些人里有与我交过手的，认出了我是谁，于是，自然不会放过我。"
"他们一起围攻我，我自是斗不过。就这样，我被打昏了，晕过去之前依稀还记得他们给我吃了什么，等到我再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勿回岛了。"
"凌海飞没有杀我，这出乎我的意料，后来我就知道，他为什么不杀我--他是要我把阵法都教给勿回岛。凌海飞曾经输在我的阵法里，所以他不杀我，想要从我这里学会阵法。"
"当然，他给我下了毒，就是那个玲珑催。却没想到我吃了这毒药之后，竟然成了假死的状态--想是他实在太想得到那阵法之秘，竟一直留我活到醒来。大概是几个月前，我才醒过来。"
"我曾经在医书中读到过有关于这种毒的记载，是用南海中毒性最大的海鱼炼成。南海地处最南之地，四季炎热，即便是海鱼，也是最猛的热性。于是我终于明白，我之所以会有不同于其他人服下的症状，皆因我体内一直存在的寒毒与热毒相生相克，反而阻碍了毒药的挥发。"
"我便与他周旋着，阵法奇妙无穷，我只告之其一不告之其二，他心中实是想要阵法，便也奈何不了我，只能一边留着我的性命，一边操练阵法。"
"因为热寒之毒的冲撞，却是让我体内还余一点内力没有完全消失，可这玲珑催服下后，却是不能使用内力，否则便会死的更快一些。所以这几个月，我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用内力便气血倒流，走火入魔。"
望了戚少商一眼，顾惜朝翻了翻白眼，"却是没想到，你竟在江湖上放出了那消息，在旗亭酒肆等我--凌海飞一见你这样，自是会拿我来要挟你，便要你自己一个人来南海。"
"你却是真来了，还竟然真的傻到把内力给他--戚少商，我知道，你是个真正的大侠，曾经你为了息红玉不死，宁可自己死也要给她解穴，你愿意用你的生命救人。可是戚少商，本来我还可以和他耗下去，结果你来了，我竟然就这样用最后的内力去阻止你......所以，本来我可以三个月才死，现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