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不算完,又翻出来,扔地上跺了两脚,扯着垃圾袋下楼去扔了。
韩冠霖这才又坐回来:“看吧,耍我家这小子,其实特别简单。”
生景:Σ( ° △°|||)
我现在跪下来给您磕头还来得及吗?我不想跟您叫二爷了,好想拜干爹!
他一颗心简直要扑到韩教授身上,韩冠霖笑眯眯地拍了拍生景的肩膀:“年轻人啊,这都是套路。”
“我说,你俩合计啥呢?”
韩少阳扔完后,回来就看见这一老一小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老的那个笑得像只老狐狸,小的这个笑得像只小狐狸,他有种非常强烈的不好的预感:玛德药丸!
“又合计怎么阴我?”
“哎呀呀二小子,这怎么能叫阴呢,就是跟我孙媳妇儿增进一下感情。”
生景:“咳咳,二爷你错了,不是媳妇儿。”
“咋,难道二小子还是你媳妇儿?”
“也……可以呀~”
韩少阳已经懒得跟他们争辩了,直接去问韩冠霖晚上吃啥,“家里做还是外面吃?”
“哎呀随便咯随便。”
韩冠霖现在一点搭理他的心思都没有,全身心放在生景身上,随随便便摆摆手便把韩少阳打发了。
“那行吧,你们聊。”
他也只好转身去订饭店。
虽然今天一晚上都被黑得很无辜,但其实,韩少阳心里高兴。
他之前完全没预料到,韩冠霖对生景的接纳度会这么高,虽然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老古董,毕竟搞心理学的,但是,就算理论知识掌握得再多,真正遇上时,也还是要经历一个接受过渡期。
他爸妈当时也是经过了很久,不停反复为自己建树,才正式接纳了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这个事实。韩少阳当然不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有经历得越多,才越会知道,父母、亲人能这样无私接纳你,并不是因为他们宽大,他们可能也在同样经受着痛苦,但因为爱你,才会让这一切变得这么伟大。
韩少阳看看沙发,韩冠霖正手舞足蹈的跟生景说着什么,兴致高得很,已经把他的童年糗事全抖了出来,有的甚至还是压箱底的,他要是不提,他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韩少阳实在不忍再这么听他无下限黑自己,可是看生景那小模样,听得还很来趣。
怎么办,自己媳妇儿爱听,做人家老爷们儿的,就只能由着他咯。
他叹口气去了书房,将客厅全部留给他爷俩儿。
韩冠霖看着生景,真是越看越满意。
他其实很早之前就猜出韩少阳的取向:二小子青春期时有一段时间抵触情绪特别高,跟谁都来劲儿,唯独喜欢去他家看书。
韩冠霖一开始以为他是喜欢他书柜中那些刑侦类书籍,也没在意,甚至还多添了几本。
可是后来有一天,他却突然注意到,他放在一本书里的书签位置变了,虽然那书签看上去很想随手塞进去的,但韩冠霖自己知道,他有标记。
他往回翻到书名,是一本描写中国男同性恋现状的社会学作品——《他们的世界》,二小子看这本?
于是之后,韩冠霖便留了心眼,在其他这类书籍中,也分别加了标记——有的是一根头发,有的是一块纸屑。他们搞刑侦的,这类手段还是很多。
然后果不其然,这些书籍也都被人翻看过了。
韩冠霖想了想,决定跟韩少阳他爸妈进行沟通。
三个人闷了一整夜,得出的结论:顺其自然。
这类感情没有对错,它是人类社会进化发展中正常的情感需求,只要处对得当,跟异性恋没有任何区别。
而他们要做的,是引导韩少阳正确成长。同性恋因为长期被压制、排斥,很容易变极端,并且因自身生理受限,在性\行为上也受到一定程度限制,是艾滋病的高发者,被列入高危人群。他们一直在这方面注意对韩少阳的渗透,希望他能够积极、正确的面对,谈恋爱没有错,交男朋友也没有错,只要三观正直,没有人能剥夺另一个人享受爱情的权利。
而现在看来,他们这些努力,似乎是成功的。
韩冠霖笑着握起生景的一只手:“虽然我们家二小子有时候确实是很烦人,他爸妈都想过将他扔天桥底下。但怎么说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当是我老头子的私心,以后呀,二小子就拜托你啦。”
生景:
韩冠霖这时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手指头偷偷比了个“嘘”,“你看我这记性,一打岔我都忘了,”他反手又从某个地方变出来一个东西,“喏,给你的,千万别告诉二小子!”
生景一看:卧槽,红包!
卧槽,好大一个红包,里面肯定有好多钱!
卧槽给我的给我的给我的!!
≧﹏≦
生景一把挡住韩冠霖递过来的手:“不不不二爷,这个太厚重了,我不能要。”
生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心意我收到了。我跟韩少阳,说起来还是他照顾我更多一些,我应该更感谢他才是。”
韩冠霖竟然难得有点着急:“快,给你的你就拿着,推什么推!”
他说着就想往生景怀里揣,生景:“不不32 不不不不不,二爷我真不能要。”
韩少阳这时晃晃哒哒从书房里出来,“我订好饭店了,咱们走……你俩干嘛呢?”他看见沙发上的爷俩儿正在推推搡搡,韩少阳眼尖,一眼就看到韩冠霖手里攥着的东西。
韩冠霖:“啊!没、没干嘛……”
他想把红包再藏起来——可是二小子已经看见了,藏哪?
这时候韩冠霖竟然又有些着急,面上也讪讪的,笑得炒鸡尴尬。“啊,订好了啊,那好啊,咱们走?”他说着就立马站起来,将红包迅速揣回去,拽着生景想要走。韩少阳却说不急,“再说一会儿。”
他将韩冠霖拦下来,又重新坐回沙发上,人坐在韩冠霖这一侧,跟生景分开。
生景:“?”
老韩头这幅死德性,又要玩什么□□。
韩少阳坐下后,便架上韩冠霖的肩膀,笑得格外悠闲:“二爷啊,增进感情增进得怎么样了?”生景眼看着,韩冠霖的肩膀蓦然紧绷,“哦,还,还行。”
“就还行啊?呵呵,我看可不是这样。”韩少阳慢慢地拍了拍他,眼睛轻描淡写地扫进了他的怀里:“兜里揣的什么?”
韩冠霖:“啊?没、没啥啊。”
韩少阳手已经伸过来:“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他说着就把那沓红包拽了出来,放手心里颠了颠:“哎哟,还挺沉。宝宝,来,数数,是不是五千。”说完直接把红包撇生景手里,生景手忙脚乱地接住,又迫于韩老爷的威胁,不敢不点。
“一、二、三……哎呀,数乱了,再来一、二、三……”
“行了,别数了,是五千。”
生景立马停下了。
韩冠霖叹了口气:“我说二小子啊,你这样,没意思啊。”
韩少阳仍是悠闲地搭着他:“我怎么没意思了?”
“你昨天刚跟我哭穷,说兜里没钱了,让我支援点。今天就拿我的钱,发红包给我的人,你有意思?”
“你好歹也是个堂堂教授,这么点钱还从我这骗?”
韩冠霖“咳咳,那不你二姥儿管得紧嘛”,他伸手打断他:“你差不多行了啊,这还有人呢,多少得给我留点面子。”
生景当即:
韩少阳说算了,这份见面礼先记账,以后补上。“时间不早了,咱先去吃饭。”
在韩少阳起身之后,韩冠霖和生景,同时舒了一口气。
“你看看你这个死孩子,给你你就接着呗!”
“我哪知道他这么快出来,下回我一定接!”
“哪有下回了,下回就五块,多一分没有!”
“二爷你这不对啊,你这打折打得也太吓人了!”
“爱要不要!”
老头吹胡子瞪眼地进屋穿衣服去了,生景在客厅坐着,马克思主义乖巧。韩少阳冲他抬了抬下巴:“见识没有?以后可别再跟那老头学怎么耍我,就你们这小智商,玩不来。”
生景:
楼玫红在快下班的时候,进入了方明远的办公室。
没用通报,直接大摇大摆地推门进来。
方明远当时正在跟合作商谈工作,见她一愣,随即笑了:“你怎么来了。”
他站起来,走过去牵住楼玫红的手:“怎么也不多穿点,手这么凉。”
楼玫红说路过这里,便上来看看。“一起吃个晚饭?还是,你还要再忙一阵?”
“不了,马上。”
他牵住楼玫红,走过来跟合作商介绍:“楼玫红小姐,我的未婚妻。这一位马总,畅远计划的主要负责人。”楼玫红微微颔首:“你好。”
马总身宽体胖,一脸横肉,性格也是爽朗,直接对楼玫红赞叹不绝。“明远好福气啊。”方明远始终站在楼玫红身边,手改成轻揽她的腰侧,目光注视着她:“确实是我的荣幸。”
楼玫红微微有些脸红,将他挣开:“旁人面前,像什么样子。”她自己走回方明远办公桌后坐下,心不在焉地玩起电脑:“你们聊吧,不用管我。”
方明远让助理又送了一杯红茶进来,“加点糖,阿玫喜欢甜一些。”马总便笑他:“明远真是心细。”方明远笑笑,“应该的,自己的媳妇儿,当然得上心些。”
“哈哈哈哈哈哈,对,对!”
他们俩哈哈一下,又开始聊起了公事,楼玫红始终在一边坐着,再没出一声。
后来马总非要请方明远跟楼玫红吃饭,“难得见了准夫人,怎么也得吃一顿。”方明远笑着说,不用不用,合该我们两口子请你。楼玫红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婷婷袅袅地倚在一旁,“是这么回事。”她非常不经意地扫了方明远办公桌一眼,看见桌子上摆了一沓机票和鉴证,拿起来看了看:“阿远,你明天要出差?”
方明远:“啊,是啊。我难道没告诉你?”他过来再次将她搂住,非常抱歉地笑着,“你看看我真是,忙得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楼玫红笑着说没事,随意翻了翻,将机票又轻轻放下了。
“一切顺利。”
☆、…④
这顿晚饭吃得倒是其乐融融。
韩冠霖就像个寻常和蔼的老爷子,一直跟生景谈笑风生,偶尔跟韩少阳抢两句嘴,又说不过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二爷你什么时候走?”
“再过两天。”
韩冠霖说我后天还要再去拜访一位老同学,“好几年没见了,再见又不知道好几年。”韩少阳便闭了嘴,不再说话。
韩冠霖问他:“怎么,舍不得你二爷?”
“那倒没有,想你快点把房子空出来,我和小景好搬回去。”
“……”
这到底是谁家的混小子,这么混账,当初我就不应该拦着他爸妈,直接给他扔天桥底下好了。
“哦,对了,”韩少阳又接了一句,“回去别忘了跟我二姥儿说,该给的钱还是得给,别忘了给小景包的红包。”
“你的是你的,二姥儿的是二姥儿的,别想省过去,我记着呢。”
韩冠霖:“啊?你说什么?哎哟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他一直示意生景,“快,快吃菜。”自己也夹了一大筷子,眼睛垂下来,再不看韩少阳一眼。
生景一直在旁边瞅着,竟然莫名觉得有些眼酸。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他妈还活着,知道了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并且已经跟一个男人同居的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样反应。天底下有多少人家能像韩少阳家这么开放的,以孩子的感情为上,不强加任何,也不强作要求。
生景想,他妈大概会狠抽他一顿吧,一定会大声骂他,她是个那么要强的人,肯定会将这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他们那一辈的人,根本不能理解这一类同性取向,无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在他们眼中,这都是病。
就像蔚然家一样。
不能理解。
或者说,根本不愿理解。
“哎。”生景叹了一声,将杯子举起来,向韩冠霖致意:“二爷,就让我以茶代酒,祝您老身体健康。”
韩冠霖笑眯眯地也擎起杯子跟他像模像样地碰碰杯:“别担心我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以后别被我家二小子欺负得太惨好了。”
生景:“……”
他深刻地认为,老韩家的这帮人,似乎总有能力让别人瞬间跳戏。
韩少阳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看起来竟然不开心?”
生景抽了抽鼻子瞧他一眼:“我真是羡慕死你了。”
韩少阳:“嗯?”他心思动了动,“别的啊,我的钱就是你的,咱家有钱,你可劲儿造。”
“……”
“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如此贪钱的人?”
“是啊。”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钱,还有什么能让你乳齿不开心。
韩少阳笑着将他搂进怀里:“好了好了,别怕,‘我的就是你的’这句永远作数,不管是什么。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你要改变现有思想,将自己紧紧跟我连在一起。”
生景又再次吸了吸鼻子:“知道了知道了,没事总煽什么情!”
他们这时已经从饭店出来,开车送韩教授回家。虽然韩少阳一再邀请,但生景还是拒绝尝试他家的那张大床。
韩少阳继续试图诱骗他:“别呀宝宝,就试一试嘛,质感还是蛮好的,老爷我选的东西,能差了?”
生景:“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还有长辈在呢,我大写拒绝!
他将脸转过去,再也不看他。韩少阳:“啧,失败了啊。”于是只好把目光转向韩冠霖,“喂,老头,该你出马了!”
韩冠霖:呵呵,小砸,这时候想起你爷爷了?刚才五千块钱都抠抠往回要,现在想让我帮你?
韩少阳:一万。
“哎呀小景啊,刚才说说聊聊的也没怎么有时间,我记得你上回不是说有一个病人的病例挺特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生景坐在前面,韩冠霖坐在后面,现在的情形就是老头扒着生景的后车座跟他说话。生景:“啊,是呀,我昨天还去看了他,状态挺好的。”
他看韩冠霖这个样子,内疚丛生:自己可真是个不懂事的,怎么能让老子自己坐后面。
于是韩冠霖便趁着他的这个内疚,成功将人拐了回来。
“那不错啊,像这一类病人恢复还是有非常大希望的,虽然你曾说,他年少时曾遭受非常大的心理撞伤。心理上的障碍还是要心理上克服,我觉得你这个研究非常有意思,能晚上稍微占用你一些时间,咱们聊聊?”
生景:“不不不不不不不,二爷,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会是占用呢,我还有很多问题其实想请教你呢,能得你指点太荣幸了。”
韩少阳打断他俩:“别假惺惺了啊你俩,自家人,这么说话没意思。”他已经快将车开到小区:“围巾什么的都带好了,一会儿下车别吹着。”
韩冠霖得意洋洋:怎么样小砸,还是得老将出马吧,手到擒来。
韩少阳:嗯,你忽悠人的这个功夫我还真得多学学。
那钱啥时给?
别这样,咱爷俩的,谈钱多伤感情?
“……”
楼玫红跟方明远分开时已经时过午夜,他们刚刚将马总送回了酒店,马总明天上午的航班飞香港,今晚就不宜再有更多活动。
楼玫红一直坐在车里,并没有下去客套。
方明远回来时,看她已经靠着一侧的车背上睡着了。
方明远看了看,将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腿上。
他刚一动,楼玫红就醒了。
“嗯?回来了?”
方明远:“嗯,累了?你继续睡,我快点开。”
楼玫红却没继续闭眼,她坐直身体,将外套又还给他:“夜里凉,你还是穿上吧。”
“你穿得这么少还担心我,看看你,指尖都冰凉。”
方明远攥住她的手,将外套重新搭在楼玫红身上。他其实一直不赞同她冬天穿裙子,“气温这么低,女孩子腿冻着了可要做病根的。”
楼玫红只笑笑,并不接话。
“你呀,从小就臭美。”
方明远将暖风开得更足些,启动了车子往城东开。楼玫红自己住在城东的一栋高档公寓,她自己家在城北,她妈不止一次叨叨她让她搬回去,可她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