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造型装逼得无法言喻,叶峥被晃得以手扶额:“王松声是让你们几个专程过来给我添堵的?顾纯!”
“哎!”站在最末端的年轻男人一个箭步窜上前,笑容可掬地道,“您吩咐。”
“……”叶峥,“人怎么样了?”
“在地下二层关着。我们什么都没干,就饿他了一天,”顾纯捂着心口感叹,“一开始连哭带骂,下午我再去看他,都肯主动给我上了。啧啧,这风骨,幸亏没生在革/命年代。”
叶峥倒是毫不意外:“另外两个呢?”
顾纯:“在办公室那边,老大说还有料可挖,请您再等等。”
“带我过去。”
这三个人就是叶峥养在暗处的调查组成员。负责人王松声早年在部队,退役后被叶峥招到麾下。顾纯原本是个二百五小狗仔,王松声慧眼识珠地把他挖来搞调查,两人从无到有,用了大约三年时间,带出了一个精密高效的团队。
来之前叶峥已经跟孙老板打过招呼。他的手下只负责调查,不是专业搞刑/讯/逼/供的,之所以选择西京甲所,就是看中了这里安保严密的后院,而且地下专门为有特殊需求的顾客提供“场地”。
电梯刷卡直达负二层,不同于楼上的灯火辉煌人语喧嚣,二层十分安静,装修风格近似实验室,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顾纯在前引路,一行人来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屋子。
顾纯熟练地输六位数密码打开门锁,严知行上前,与他一左一右推开合页门:“请。”
室内面积非常宽敞,顶灯明亮,并不阴森恐怖,反而装修得像个影音室。墙壁上包着厚厚的吸音材料,房间正中摆着一把焊在地面上的椅子,上面坐着个年轻男人,双手双脚都被绑住,脸上带着眼罩,嘴里还塞着口枷。
叶峥一进门就皱眉:“这什么味儿?”
严知行贴心地送上口罩,顾纯也顺了一个,笑嘻嘻地调大了排气扇功率:“地下通风不太好。”
男人的面孔很熟悉,叶峥看调查报告时还想了一会,眼下一见面,那天在公司门口跳脚叫嚣的形象一下子清晰起来。
韩煦阳。
“把他眼罩口枷都解下来,”叶峥面不改色地扫过整个房间,目光掠过角落里一箱道具,淡淡嘲讽道,“你们够可以的。顾纯,下次也带王松声过来参观一下。”
“冤枉啊!”顾纯惨叫,“您老人家慧眼辨忠奸,千万别被他蒙蔽了,这就是他干的!”
他们闹出的动静惊动了韩煦阳,他被灯光刺痛的双眼眨了又眨,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个戴口罩的高个儿男人,他无暇多做他想,一时疯狂挣动起来:“救命!救救我!”
口罩下传出一声低低的嗤笑声,极尽嘲讽,男人注视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看来你还没搞清状况啊,韩先生。”
韩煦阳的呼救声猛地卡在嗓子眼里:“……你、你什么意思?”
叶峥在椅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悠闲地架起腿,心平气和地说:“把你关在这里的人,是我。你放心,没别的意思,只想问你几句话。”
“我不认识你!”韩煦阳嘶声力竭地喊,“我根本没见过你!无冤无仇你抓我干什么!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报警吗?!”
“现在被绑在这里的人是你,不是我。万一我心情不好,弄死你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叶峥说,“先想明白你是什么身份再开口,蠢货。”
韩煦阳吓怔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叶峥闲适地倚靠着沙发扶手:“早死早超生,配合的话能少受点罪,不配合的话……反正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陪你慢慢来,听明白了?”
韩煦阳点头如捣蒜。
叶峥:“去年圣诞节晚上,是不是你□□了江可舟?”
韩煦阳恐惧地睁大眼睛,身体开始向后缩,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峥没耐性看他演内心戏:“是还是不是?”
他端坐在正中间,高高在上,执掌生杀,身后四个人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韩煦阳的心理防线在被关了一天之后已濒临崩溃,眼下对方拉开阵势,迎面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威胁恐吓,根本不留思考余地,瞬间摧毁了他最后的抵抗。
韩煦阳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泣,崩溃大哭:“是……是我,对不起,我错了,求你们饶了我吧……”
叶峥按下心头怒火,冷冷地问:“为什么绑架他?”
事情败露,韩煦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哭也没用。叶峥被他嚎得心烦,顾纯察言观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遥控器,对韩煦阳道:“知道你屁股底下坐的是什么吗?”
韩煦阳摇头。
“电椅,”男人长着一张精致面孔,笑起来甚至有点天真的意味,说出来的话却危险而下/流:“功率开到最大能把精/液都电出来——这里是专门调/教像你这种不听话的小野猫的地方。听说不管多三贞九烈,送进来关上十天半个月,出去之后都会跪在别人脚下摇着尾巴求操。”顾纯笑着凑近,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你要是总这么哭哭啼啼的不配合,我只好把这里放的所有道具,挨个儿在你身上试一遍咯。”
调查组的两个人步调一致地分别朝左右别开脸,严知行推了推眼镜,借此按捺住打妖妖灵的冲动。唯有叶峥镇定自若,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韩煦阳疯狂求饶:“别……不要!啊——!!!”
他的身体先是一弹,随后猛地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四肢僵直,仿佛脱水的活鱼一样不断挣动,十几秒后才软到在椅子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顾纯笑眯眯地问:“爽吗?”
韩煦阳不住粗喘。
“这是对你刚才不听话的一点小惩罚,”他柔声道,“我老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听懂了吗?”
顾纯成功地把人吓萎了,低调谦虚地站回叶峥身后。
叶峥敲了敲沙发扶手:“为什么绑架江可舟?”
“他……我,我们在公司门口吵过一架,”韩煦阳哑着嗓子,“他不让我过实习,所以我挺讨厌他的。后来、后来有天晚上我们在兰庭碰见了,我朋友抢了他们订的包间,两拨人差点打起来,我也插了两句……后来老板过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朋友就给他道歉了。”
“我朋友挺要面子的,心情不好,回去路上开到一半就把我们赶下车。我那天晚上很晚才回去,挺不高兴的,所以看见门前那张卡片时没忍住,给他们打了电话……”
“什么卡片?哪来的?”
“啊?就、就是一张银色卡片,放在我家门前,我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儿的。上面有一行电话号码,写着‘想报复JKZ打上面电话’。”
叶峥眉心蹙起:“电话号码是多少,卡片在哪里?”
“电话号码我手机里有……卡片放在我钱包夹层里,”韩煦阳战战兢兢地说,“我没见过他们,只打过一次电话,他们让我跟李琉风说,把江可舟他们公司请到答谢晚宴上,其他的事都不用我管。”
“李琉风?”
“是,我说想多请两个朋友,他就答应了。当天晚上我没去,后来有人给我发了几张江可舟的照片。”
叶峥咬着后槽牙问:“把他绑到狗场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韩煦阳嗫嚅道,又急着撇清,“但是我真的只想吓唬他一下!笼子都关得好好的,第二天养狗场的人回来就能发现他。”
放出狗的不是韩煦阳……
叶峥眉头紧锁,半天没说话,严知行和顾纯谁都不敢出声打扰他。沉默了大约五分钟他才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众人连忙跟上。
“我要去办公室一趟,见见那两个绑匪,”叶峥的表情好像准备去砍人,“顾纯跟我走,另外两个留下看着屋里那傻逼。”
“呃,叶总,”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请示,“就……只看着?”
叶峥不耐烦地一抬眼,顾纯立刻上前支招:“这么着,你们把他眼睛蒙上、嘴巴捂上,找个全是狗叫的视频用投影仪放,搞得逼真点,懂了不?”
两人恍然大悟,连连称是,又问:“那视频要放多久?”
“一整晚。”
叶峥看了一眼时间,冷冷道:“他自己作死,跪着也得作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现更新提醒但是没有更新是我的锅,我改了几个错别字……以后会尽量在新章更新的时候顺手改错别字,被忽悠的盆友们抱歉啦。
这文估摸着还有六七章就完结了~
☆、Chapter32
数人回到楼上时遇见了孙老板,叶峥略一抬手,严知行立刻上前递了一支烟。孙老板接过来,脸上堆出笑来:“叶总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他这话问得颇为逾越,叶峥却不以为忤,看起来心情倒还不错,半遮半露地说:“这不是家里那位管得严么。”
孙老板的双下巴咣当落地:“您、您这是……有主了?!”
是谁这么神通广大!
“可说呢,”叶峥悠然道,“别说你这儿,兰庭我都快不敢去了。”
说话间顾纯把车开到门前,叶峥碾灭手中烟头,冲一脸震惊的孙老板摆摆手,道了声“回见”,施施然上车离去。
窗外景物一晃而过,叶峥盯着车窗出神。当年第一次见江可舟的情形还清晰得好像就在眼前,可骤然回视,却发现原来已不声不响地过了这么多年。
这些年来,圈里跟叶峥关系近一些的人都知道他不怎么待见甲所,具体原因尚不清楚,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叶峥看上了甲所的某个小生,但甲所却让他去给别人陪酒,因此开罪了叶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但真实情况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严重,叶峥只是很少在甲所的酒局上露面,不得不出席的场合只是略坐一坐就走,不多做停留。
虽然江可舟没有明确说过,但叶峥知道他心里对西京甲所还是膈应,连带着讨厌一切公馆会所类的场所。他不喜欢,叶峥就下意识地避开,倒没有刻意强调,甲所渐渐地成为大家心知肚明的一个忌讳。
叶峥一直觉得他是在说出分手后才发现到自己其实爱着江可舟,可这么一想,又觉得时间还可以再提前一些。
提前到他愿意为了某个人而开始改变的那一刻。
凌晨时分。
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被子掀开一角,深眠中的江可舟被细微声音惊动,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身体习惯成自然地去找枕边人的怀抱。叶峥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展臂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
江可舟含糊地咕哝了几声,困得口齿不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啥。叶峥安抚地亲亲他的发心,把他睡得凌乱的额发别到耳后,一手搁在他后颈上,力道轻柔地一下一下顺着摸,仿佛给小动物顺毛那种摸法。不消多时,江可舟便再度安安稳稳地沉睡过去。
可叶峥却睡不着。
他的视线掠过江可舟的脸,投向卧室昏暗的吊顶。外面偶尔会传来绵密的雨脚敲窗声,春夜温暖,可他心里却仿佛被雪覆盖的荒原,浸泡在寸草不生的冰冷寂静中。
叶峥到达办公室时,恰好王松声刚审完一轮。
王松声是军人出身,这些年也没少接触过娱乐圈各种丑闻,但此时此刻脸色却相当不好看。顾纯被办公室的低气压震慑得进门都贴着墙走,王松声从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两份报告拿给叶峥:“这是您上次发起的两次调查。一份是言嘉与您身边人往来的报告,一份是宋夫人去年圣诞节的行程……您先看看吧。”
叶峥一目十行地扫视着两份报告,眉心蹙出一个浅浅的“川”字,脸色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
他放下报告,对上王松声的目光,对方冲他点了点头,叶峥咬着后槽牙,道:“严知行,顾纯,我跟王组长有事要谈,你们两个先出去。”
严知行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顾纯下意识地朝王松声望过来。
王松声示意他出去等着。待办公室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他和叶峥两人,叶峥才沉声问:“你知道这两份报告代表什么吗?”
办公室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王松声几次想伸手摸烟,又忍住了,叶峥看见他的小动作,随口道:“抽吧。”
“不了。”王松声露出个不太成功的苦笑,“等一会进来又得念叨。”
叶峥抬眼瞅他,居然在对方身上嗅到一丝熟悉的“同病相怜”味。两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对视半晌,突然抽风一样,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行了,”叶峥满心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驱散不少,摆摆手在办公桌前坐下,“说正事。你有证据吗?”
“我们调查言嘉和宋夫人的情况时,只查到两人有很浅的交情。原本已经排除了两人的嫌疑,但后来分开审问里面那两个绑匪时,有一个被我翻出了案底,”王松声从电脑里调出一张照片,“借助了一些公安系统的力量,查出他有吸/毒的前科,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个人身上。”
“乔高昌,四十五岁,H市人,早年在东北边境一带活动,九十年代东北风暴时逃出来,跑到本市替人在夜总会看场子。发迹后跟娱乐圈搭上了关系,有传言说是因为他手里握着‘那个’的渠道。”
叶峥眼角一跳:“毒/品?”
“对。”王松声点头,“我拿着乔高昌的照片问过那两个人,但他们并不认识;我想也可能是乔高昌的手下,再往下查,挖出了一处乔高昌常去的高档会所,名叫‘秦宫’。”
他滑动鼠标,切到下一张图片:“这是秦宫的经理,杨凯。”
照片上的男人带着一副细边眼镜,轮廓英俊,有种由内而外的成熟气质。王松声神色复杂地看了叶峥,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您觉得他长得……眼熟吗?”
叶峥不明所以:“是有点,怎么了?”
王松声:“您再仔细看看,他跟您长得是不是有点像……”
叶峥被他这么一说头皮都要麻了。他盯着杨凯的照片细细打量,王松声伸手遮住杨凯脸的上半部分,叶峥立刻意识到这人的下半张脸跟自己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言嘉是‘秦宫’的常客。”王松声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又说:“杨凯的照片一出,两个人就慌了。他们两人被分别关着,但口供基本一致,都说是杨凯拿着江先生的照片找到他们,给了时间地点,让他们假扮清洁工混进西华盛景,找机会绑架江先生。所以我个人认为这段口供是真实——”
叶峥打断他:“那天西华盛景里来了一百多人,他们是怎么提前知道可舟要去洗手间,又踩准时间绑对了人的?”
“有人给他们发了短信。”王松声说,“唯一的可能是,当晚有人全程跟着江先生,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惜短信已经被删了,电话卡也早就被处理掉了。”
“那个人是言嘉。”
叶峥没有用疑问句,他直视着王松声,问:“没有直接证据——只因为他那天在洗手间走廊经过,又与秦宫的杨凯走得近。这就是你的推论?”
王松声简直要搞不懂叶峥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为了江可舟让人把言嘉查了个底掉,现在又口口声声回护言嘉,放着这么明显怀疑对象不管,非要直接证据,难道他还想保住两个、坐享齐人之福?
“言嘉是西华娱乐一手捧出来的影帝,你知道他的身价多少,在公司里什么地位?”叶峥冷笑,“树大根深——明白什么意思吗?我如果要动他,必须有充足的理由和证据一棍子直接打死,让他再也翻不起浪来。如果打草惊蛇,这事就没完没了了。我要一击必中,否则别跟我说什么“怀疑”、“可能”这种没营养的废话。”
王松声默不作声地承受了叶峥的一通撒火,好在叶峥没有迁怒,等他克制心绪平静下来,才道:“继续说,还有什么?”
王松声:“还有一个小疑点,是关于此前您被爆料的那件事。我后来想了一下,这两件事里都有个‘往门口放东西’的行为,所以重新调查了一次。往韩煦阳门口放卡片的人挡住了脸,看不清是谁。但是往江先生门前放U盘的人,被电梯里的摄像头拍到了镜子里的正脸,就是您在报告里看到的,司机刘准。”
这也是他们让严知行和顾纯避开的原因。
叶峥:“你这边的人已经自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