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冯年轻嘴快,手一拍大腿,激动地脸都红了,“我也去学堂,可再不当睁眼瞎了!记个账都不成!”
村长笑着嗔道,“也不看看你多大了?跟你儿子坐一起,不嫌丢人?!”
众人都笑。
云叶挑眉,这个事儿自己倒真没想过,光想着赚钱做生意了。人才的培养,虽说社会这个大学校很重要,但是基础还是要在学校里打!
村长乐呵呵地道:“好!咱村就是没个学堂,以前就是个温饱,哪有余力供学生?!现在好了,孩娃们也不用野马般在村里祸害了,个个都给他套上笼头!”
这个事儿既然是宁寒提起来的,自然要有个说法。
云叶道:“束脩便不要孩子们交了,我们出吧。只是这吃住我们却不好管。”
众人一听,都忙摆手,“那怎么能行呢?咱们村的孩子上学,哪能让夫人出钱?夫人,可使不得。”
“不过两个夫子,一年才有几个钱儿?就这么定了。”云叶摆手,“说起来,孩子们学了本事,我这里也是用得上的。再细的,你们商量着办吧。我这里只管领夫子来。”
村长激动地脸都红了,“夫人,我们管夫子吃住,您就别管了,铁定安排得妥妥的!咱们村的孩子可不少,七到十五岁的,我看怎么也有一百!”
老冯点头,“可不是嘛,夫子要辛苦了。”
过去孩子多,哪家没几个学龄期的孩子。
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顶个大人使唤,或许不上。还有女孩子,能去的不过三成!
如此便少了,就按一百个算,两个夫子也够吃力的。
不过,因为没有双休日,天天上课;又不像现代的孩子学这么多门,应该能排得过来。
再说了,冯村的孩子上学,不过就是认字、记账,能考举子、走仕途的才有几个!
看孩子学得差不多了,年岁也大了,家长也不会让他们再上的。
所以,来来走走很快的。又不像现代,从三岁幼儿园到三十博士毕业,一上二十多年!
如此想着,云叶便道:“两个夫子就两个夫子吧,若是不够,再从城里请。只管让孩子们过来吧。”
此事便说定了。
宁寒问:“那些流民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村长有些皱眉,“说得是,现在有工做,天也热了,他们呆在这里还好,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们慢慢劝他们回家?说起来,只要家里有吃有喝,谁愿意外出讨饭啊。”
宁寒道:“嗯。背井离乡,人心不稳。等元国那边安稳了,自然还是劝他们回归故土是正经。冯村不大,若不是有个河道,安置他们也难。”
“菜地有工可做,他们心也安稳。只是,盖房子、养老人,可不是做几天工就够的。若他们愿意在此处安家,倒也不用驱赶,河岸两边便划归他们。我派人通知衙门,过来给他们登记造册,并入冯村;再给他们按人头发放些许贴补、权当安身之资,也就是了。”
此话一出,屋里瞬间便安静了。众人屏住呼吸,鸦雀无声。
门外艳阳高照和风微微、孩子们的笑闹声传来、厂里做工的人在院中忙忙碌碌……
明明是安静祥和的世界,村长和老冯几人,却渐渐地出了一身冷汗。
能命令知府衙门的人,我的娘啊,这人到底是多大官啊啊啊?
见众人呆愣愣地不语,宁寒微微皱眉,“将流民并入冯村,可有不妥?”
村长几人猛地回神,见宁寒皱眉,吓得脸都白了,忙道:“妥当!妥当!”
宁寒战场杀人无数,身上煞气重,不过一丝脸色,便让众人噤若寒蝉。
见宁寒说完,众人渐渐变了脸色,云叶便知道他们被宁寒的身份给吓住了。
自古民怕官。
宁寒言语中无意带出自己比知府还大,庄户人连里正这个不算官的人都怕,陡然面前坐着一个天大的官老爷,能不害怕吗?
村长和老冯还好些,小冯和老李立即便不敢再看宁寒了。
☆、301 打起来了
自己一言冷了场,宁寒岂有看不出来的?见众人胆怯,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己的话也说完了,便低头喝茶不再说话。
云叶笑了,道:“事情自然是个好事儿。冯村添人进口、流民安心住下,大家都一团和气,当真是个大好事儿呢。不过,说到安置,光搭茅草庵可不行,夏天虽不冷,下雨便糟了。到了冬天,更是无法住人。我看,先帮他们盖房子倒是正经。”
宁寒看了一眼云叶。
这女人就是个热心肠,人家愿不愿意留下还不知道呢,她就开始张罗盖房子了!
老冯道:“夫人说得是,若想让他们安心,只怕是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说到盖房子,其实也简单,大堤走远些,取土、和泥,找几个帮工的,便可以垒墙。上梁的时候,请个匠师也就齐了。”
过去盖房子简单,只要有地,和泥垒墙、茅草覆顶便可。
讲究些的,和泥时掺入稻草,切成四四方方、半平米大小的砖坯,摔打后、晒干了,便可以垒墙。再用泥巴抹了缝隙,便是一个挺好的房子了。
最高端便是青砖瓦顶的,就只有极少数富户才能盖得起喽。
所以说,麦子收了下来,麦秸多得是,地里挖土和泥、买些木料做檩子、再架上大梁,一个家便有了。
除了木料和人工,其他几乎不花什么钱的。
哪像现代社会,一套房子一辈子收入也买不起。真是混蛋!
几人正说着,突然有人跑过来找村长。
一个半大孩子气喘吁吁地道:“村长,快去看看吧,西边菜地打起来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
村长忙问:“说清楚,谁跟谁啊?”
“就是老林跟他家的雇工。他家雇工不是个流民嘛,那人说老林给的工钱不够、又不管饭,吵吵嚷嚷不愿意。老林不愿意加钱,说要是敢当场辞工,以前的一分不给。那人闹起来了,几个流民也向着他。”
“推推搡搡的,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把老林给打了。旁边地里咱村的人不答应了,一帮人要打那些流民。哎呀,反正他们让我来喊你,你快点儿吧!再晚,打死人可就糟了!”
云叶忙道:“村长过去看看吧。”
村长忙跟两人施礼,急匆匆地往外走。
老冯也忙跟上,有些郁闷。
真倒霉,今天夫人当家的来了,就让他看见这些事!
见村长和老冯走了,宁寒也站了起来,“咱们也去看看。”
其实,云叶也是有些揪心的。
若是闹大了,可不得了。打起群架来,最容易出人命,却又最难找当事人的。
若是流民们心里拧成一股绳,跟当地人冲突起来,可真要血流成河了!
西地不远,众人也不上马,走着去了。
宁宁被卫萍几人带着,还呆在厂子里玩。那样冲突的场面也不适宜孩子在场。
村长和老冯几乎是小跑着去的,很快便到了西地。
果然一群人正打得厉害,好在还都没有拿铁锨、抡棍子的,否则,伤亡就重了。
不过也有几个脸上都是血,估计是鼻子破了。
更多的是脸上鼻青脸肿、衣服被撕得不成样子、身上都是泥土脚印,看起来十分狼狈。
离多远,村长便大声高喊:“住手!都给我停手!”
见村长来了,围观的人忙上前拉架。也有几个女人死死拉住自己家男人,几个老人上前劝架,这才渐渐地分开了。
村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地方,看着老林,先啐了一口,“你这是干什么?想当地头蛇是不是?”
老林脸色涨红,显然,对村长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吵自己很不满。
“村长,是他们先打我的!”
老金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眼睛不大,此时也瞪圆了跟村长吵!
几个流民紧紧地靠在一起,个个气得胸脯起伏着,看着村长吵老林,却有些不太买账的样子。
村长吵完老林,又转头骂这几个,“怎么?吃饱饭有力气了?想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不是?”
几个人涨红了脸,大手一指老金:“他不是人!说好的钱本就比别人家少,还扣着不给!”
村长两边各打了五十大板,也算明白了来龙去脉,看看脚下被踩坏的蔬菜,十分心疼,骂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你们糟蹋的粮食!这是要遭天谴的,知不知道!吃饱饭都有力气了!滚!给我河道里打去!谁打不过就跳河死了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吃饱撑得打架!”
正骂得热闹,宁寒和云叶也到了。
冯村的人没有不认识的,连流民们也有不少见过云叶的。见两人过来,都忙过来施礼。
宁寒背着手,冷冷地看着众人。虽一言不发,众人却感觉有冷风袭来。再看看身后一众侍卫腰中长剑,人人都有些瑟缩。
见宁寒不说话,云叶问道:“可是为了工钱的事在闹?”
流民中的一个便指着老林道:“是他!扣工钱!又不管饭!”
老林张了张嘴,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是他要辞工,我才说要扣的!地里活儿那么多,正干得好好的,他一拍屁股走了,让我一时去哪里找人!他就是想拿捏我!逼着我给他加钱!想得美!”
老林到底气粗。
明摆着的事儿嘛,村里这么多人,就算自己不姓冯,他们也不会眼睁睁都看着自己被几个外乡人打!
现在的冯村,财大气粗,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求着巴着,没跑去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岂能让几个讨饭的外乡人给欺负了去!
云叶见老林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道:“同工同酬,雇个男工一天多少钱,大家都是明面儿上的。管不管饭也都是有定数的,富家吃好些、穷家吃孬些,都是要管饭的。他们是外来的,没家没院,想让主家管饭也情有可原。”
老林冲着云叶自然不敢吵,见云叶说自己错处多,忙上前一步跟云叶诉苦。
“夫人不知道,我们不管他饭,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他自己干着干着累了,骂骂咧咧,我才急了。”
云叶转向那流民,道:“你也是,既然工钱和不管饭都是之前说好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半路坐地起价也招人恨!”
两边都吵了一顿,云叶见两家虽都气呼呼地,却都不敢再说什么反驳的话,道:“我这里说句公道话,你们两家都有错!做事也好、打架也好,都不该!从此后再不许!若是惹恼了我,老林,我也不要你家的菜,你爱卖给谁卖给谁!这几个打架的流民,马上赶出村子去,爱到哪里落脚就去哪里落脚!”
几个流民面有惧色,老林更是急了,“夫人!”
云叶冷冷地道:“今日这事既然我碰上了,便不能当不知道。村长,我看,咱们村雇工的多,不如定个规矩。男工、女工、老人、孩子,各是一天多少钱;管不管饭……都有个章程。省得大家攀比你多我少、背后发些牢骚,再闹出今日的事儿来!”
众人都点头。
村长道:“夫人说得好,我也正有此意。不管流民、本村的、还是外村的,都该一样。再说,以后流民愿意在冯村安家的,以后就是咱村的人!一个村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弄这些多多少少的有什么意思?”
村长话音儿一落,众人都吃了一惊!
几个流民更是喜形于色,“村长你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安家?”
冯村的人倒有些疑虑,突然多了这么多外乡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宁寒背着手,看着几个流民,沉声道:“你们不是有领头的吗?让他们过来谈。”
见菜地里人越围越多,众人早就议论纷纷地走了过来。
大棚差不多都拆了,大家都在菜地里干活儿,这边吵打地里没有不知道的。
流民们自然更团结些,早就有人告知了那几个领头的。
不等村长派人去叫,那几个人早就跑了过来。
见众人围着,忙分开众人走了进来。上前一看,那几个流民不过就是鼻子破了,倒也没有大碍,这才放了心。
等几人见了礼,宁寒道:“回去告知流民们,各家商量一下。愿意回家的便尽快回家,各地衙门已出告示,所辖乡镇已恢复正常生产;有地种地、无地做工。”
“愿意留在冯村安家的,衙门给贴补,按人头每人五十文。村里划拨地块,你们盖起房子、开垦荒地、做工种菜,便如冯村住民一样。”
流民都有些呆了,不敢相信有如此好事落到自己头上。
一个流民头领上前一步,看着宁寒,有些不信。
“没有衙门文书,就凭你一句话,我们怎么相信你?别我们回去商量好了,衙门一分没给,让我们白欢喜一场!我说,你是谁啊?”
卫让手按宝剑、上前一步,怒喝那人:“混账!”
众人都看着宁寒,不说话。
云叶也不说话,因为她搞不清宁寒是否希望大家知道他是谁。
村长和冯村的人也都十分好奇,夫人当家的到底是什么人?
宁寒冷冷地看着那人,道:“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若信便信、不信便滚。”
☆、302 流民安置
这话说得霸道,那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看着宁寒和他身后剑拔弩张的侍卫们,却再不敢说什么话。
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身后的几个流民,脸色不快,道:“咱们回去商量一下,愿意留的便留,愿意回的便回。趁着天好,路上还少受些罪!”
说话的意思是要鼓动大家回家,语气有些赌气。
宁寒冷冷地看着那几人,道:“做工便有个做工的样子,此时不到收工的时候,往哪里去?等晚上收工回家再商量。”
老林一听,忙上前一步,道:“就是,你们都走了,我们这几家雇工的,岂不是又白给了今天的工钱?”
村长脸色发黑,看着几个流民,道:“是回家还是留下,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踏踏实实把今天的活儿干完是正经!东家也好、雇工也好,大家各收本分,怎么也不会闹起来!”
说着说着,村长的声音越发严厉起来:“以后再有谁挑头闹事,不尊法度、村约的,一律赶出村去!不管是流民还是住民!冯村刚起来,可不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天天吵吵打打的,以后谁还敢过来进货?!”
“夫人把生意放在冯村,大家这两年日子才好过了。夫人跟当家的今天过来,你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真给冯村长脸!坏名声传出去,败坏了夫人的生意,夫人把生意交到别的村,你们就高兴了是不是?等喝西北风的时候,就知道日子难过了!”
现场众人都暗暗点头,看着云叶和宁寒,唯恐两人说些别的。
有几个甚至暗暗担忧,万一夫人恼了,不收菜了,可就麻烦了。
云叶见众人都不敢说话,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想了想,开口道:“咱们是庄户人没错,现在跟着我做生意,咱们还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个什么?和气生财!万事商量着来。”
“今天的事,我很不高兴也有些忧心,跟冯村做生意也有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事儿。虽说不怪一个,倒也是个隐患。流民若走便不说了,若是留下,我这里倒有个想法。”
村长忙道:“夫人,您请讲。”
云叶看了宁寒一眼,见宁寒点头,云叶对村长道:“流民同病相怜,十分抱团。若是一处居住,倒显得跟冯村人生分。长此以往,说是冯村人,很难跟村民融为一体。”
“我看,咱们村子里各家户之间,空地也不少。不如见缝插针,让他们在村中盖房子居住,不要给他们在河堤上划地了。否则,咱们的本意是要留他们,看着倒像把他们推出去了一般。”
宁寒听了,暗暗点头。
成国把元**士收编后,恐他们抱团闹事,老弱病残一律解甲归田,年轻力壮愿意回家的给钱返乡,不走的打散分插到成国大军里面。
元国将领与原来所辖兵士也各分东西,怕的就是他们勾结联合、骚动反叛!
云叶这一招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云叶见大家动容,趁热打铁道:“远亲不如近邻,大家门挨门地住着,时间一长,便融洽了。你雇他做工、他给你干活儿,保不齐呀,还成了亲家!不过三年,说什么住民、流民,都是冯村的村民!”
有些人便笑。
这群流民有一百多人,流民中大姑娘、小伙子可不少,都正是成婚的年龄!说不定真跟哪家成了婚,可不就是亲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