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也点头,“村里都没有院墙,各家各户之间是有不小的空地。大了不敢说,两间土房还是可以挤下的,我回去再好好踅摸踅摸。定不辜负夫人这番话、这片心!”
过去农村各家各户院子都不小,可是因为拉不起院墙,便显得都是空地了。若是这般,便成了村里公中的地。
老冯家、小冯家、老李家这几家比较富裕的,过年前便拉起了院墙,虽说是土墙,也不一般了。
其他家户来不及或者拉不起的,中间的空地便被村里征用了,给流民们盖房!
当了几十年村长,在村子里说话还是很有权威的。
再加上是云叶开口提的,有几个村民虽面有不满,却也不敢当面说什么反对的话。
这事儿便算定了,因为,在场的人不少,大家也算开了一次村会!
云叶见大家都没有意见,便道:“流民也是成国人,乡亲们不要心里有疙瘩,我看流民也都是庄户人,大家处着处着就成一家人。绝不能再出现村里跟流民的冲突!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有宁寒在,云叶的这番话还是十分有震慑力的。
既然能命令知府衙门,想抓几个乡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村里打架不管因为什么,传出去都不好听。
有些村吵嘴、打架、小偷小摸的事儿多了,在附近村子的名声便差。其实只有几户作恶,但是连带全村的人,出去都被人瞧不起。
一提“某某村”,大家便都有些鄙夷不屑,甚至这村的孩子们说亲都难!
谁愿意娶个“恶女”进来祸害全家?也不愿意自己家的女儿嫁个“贼偷”!更不愿意跟“恶人”做亲家!
所以,不少村便有赶人出村的村约!若真有人被赶出了村长,那可是全家族的奇耻大辱!说到底,谁也不想丢这个脸!
老林有些讪讪的。
今天虽然自己被打,可是把流民们安置在村中,虽是夫人提议,事情却是因自己而起。
等全村人都知道了,大家还不知道怎么骂自己家呢!
突然便十分后悔,干什么为了省几文钱弄出这个事儿来!
再想想,自己家前后左右都有不小的空地,到时候自己家一圈住的全是穷光蛋流民,老林后悔得眼睛滴血!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老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云叶假装没有看到,看向那几个流民,道:“晚上回家把这个事儿也通知一声。河岸两边是大堤,将来防汛泄洪,也不好住人。就这么着吧!”
至于他们怎么处理细节,便不是自己要管的了。有村长和老冯几个人在,事情不会有大差错。
宁寒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众人却都低了头。
眼看天色已晚,云叶也不想多留,便走了。一家三口回了城。
看宁宁玩了一天也累了,宁寒抱着儿子也进了马车。
入了城门,宁寒问:“今晚不去馆子?”
“馆子我也不是每顿都去,他们能应付。”云叶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去馆子吃饭,咱们便去。若想回家吃,咱们便直接回家。”
宁寒怀中搂着不停乱动的宁宁,道:“多让孩子见见人,去馆子吧。”
云叶摸摸宁宁的头,道:“也是,家里人虽多,到底来来去去还是那几个。还有,虽说家里吃过一次饭,算是接风,王洲他们几个回来,尚未好好感谢一下。他们是你的生死兄弟,到底与旁人不同。”
“还有家里的侍卫、丫头、奶娘,对我和宁宁都十分上心,也很辛苦。虽说是下人,人心换人心,到底也不好薄待。哦,对了,还有王叔。一把年纪、腿又不便,生意、府中,事事都离不了他;过几天又要去西边收麦,对咱们儿子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我真心把他当长辈待。”
“馆子里更不用说,年前年后我都不怎么过来了,都是齐掌柜、原账房、大周和王大梁几个操持,人都很踏实能干。干了这么一年了,还没给人涨过工钱。”
“不如,趁着你回来了,我们把他们都喊齐,晚上在馆子聚上一聚?府中食材到底没有馆子里齐全。”
宁寒眼神宠溺、脉脉含情,温声道:“家里的事,我听你的。”
云叶便有些害羞:“说什么呀,你才是一家之主。”
不管古代现代,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都是根深蒂固的。这里更不用说,女人抛头露面还被人指指点点。
云叶自己能干,却不愿意抢了宁寒的风头,没得让人笑话家里牝鸡司晨、阴盛阳衰。
更何况是宁寒这样的男人?
虽然他从未说过什么,甚至还十分支持自己的事业,但是他既然如此为自己考虑,自己当然更要照顾他大男人的面子!
特别是在儿子面前!
作为一个父亲,在儿子眼中便是山一般的存在!说他听自己的,若是被儿子小嘴巴无意中露了出去,怪不好意思的。
云叶心里想得多,宁寒却老神在在,道:“没什么。家里的事,我听你的;床上的事,你听我的。”
云叶:“……”
正好好的说着请客吃饭,他到底是怎么一下子就转到床上去的?!再说,这还当着儿子的面呢!
真是无语了……
云叶抬手,猛地在宁寒腰上拧了一把!
见云叶羞恼,宁寒嘴角上挑,猛低头在云叶脸上亲了一口!
不等云叶反应过来,宁宁便在马车里拍着手、跳着脚喊:“爹娘亲亲!爹娘亲亲!”
云叶俏脸爆红,简直要疯了!
这马车的前后左右都是侍卫,他们本就耳力好,宁寒那话指不定早被听了去,更何况这会子臭小子跳脚高喊……
☆、303 又起动乱
云叶也顾不得捶打宁寒,上手便捂住了宁宁的嘴!
小家伙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两只小手扒着云叶的手,小嘴含糊不清地喊:“娘!别捂……我嘴……”
马车外众人个个闷笑,同时心中暗自庆幸。
卖身为奴实属无奈,碰上这家主子也算是三生有幸!
……
晚上在馆子后院摆了三桌!
包间里倒是清净,只是,能同时摆开三张大桌的包间却没有。
此时暮春初夏,晚上十分舒适,齐掌柜提议,“都是自己人,不如便在院中摆桌。说话、敬酒都方便!”
后院十分阔大,虽摆了不少盆景,也有些杂物,但是,摆上十几张大桌、坐上百十人,还是松松的。
冬季,火锅生意火爆、需要等位的时候,也在后院摆过。只是,朔风凛冽,感觉不是太好罢了。
想到现代盛夏的大排档,冰啤酒、香烤肉,三五好友……唉!少了冰啤酒、凉饮料,烤肉再香,也没滋味了。
云叶暗叹了一口气,点头,“就这么办。咱们也不去跟食客们争桌子。”
这三桌自然是云叶主厨。
王洲特意过来恳求:“少奶奶,一定要做酸菜鱼哦!我们出去这么久,一次没吃过。每次一想起酸菜鱼啊,就口水哗哗地!”
卫让也走过来,嘿嘿笑着,道:“还有那个烤鸭!”
云叶笑:“今天啊,你们不用说,烧鸡、烤鸭、酸菜鱼,还有红焖羊肉、干锅鸭头,这几味主菜,自然是少不了的。包你们吃个够!”
众人一听,都喜得抓耳挠腮,“嗷嗷”叫着,“谢夫人!今天有口福了!”
几人在院中笑闹,把宁宁抛起、接住;抛起、接住……
宁宁最喜欢的游戏,便是这个,笑得叽叽呱呱、头脸涨红,惹得馆子里的食客们都往院中看。
云叶笑着看了一会儿,叮嘱小心着,便进了厨房。
今晚自己要大展身手喽,说起来,好久没有专门做过酒席了。
云叶定的菜单很好,荤素搭配、凉热均匀、汤菜齐全、主食和面点也极具特色,大家吃得十分尽兴。
酒嘛,自然更不能少。
大家哪里敢让宁寒和云叶敬酒,云叶也不勉强,让宁宁端起酒杯给大家敬了一杯,就算了。
小家伙被宁寒抱着,挨着转了三桌,奶声奶气又豪情万丈,喊:“喝!”
把大家喜欢得不行,人人抢着抱!
大家也不分主仆男女,乱坐的,显得十分热闹。
在座的,不是江湖儿女走南闯北的、就是生意场上见过世面的,就春儿和小荷腼腆些,到底年纪小也贪玩,很快便放开了。
两个人甚至拉着卫萍,嘴里?0 鹛鸬睾白拧敖憬恪保构嗥鹁评矗?br /> 晚上回去的便有些晚。
大家酒足饭饱、欢声笑语,不骑马、也不坐车,一群人说说笑笑,竟走着回家了!
宁宁熬不住,宴席未散便睡着了。
回去的路上,云叶说把孩子放进马车里。
宁寒舍不得,半年多不见孩子,亲得不行。让熟睡的孩子伏在自己怀里,搂着自己脖子、小手搭在肩上,就这么一路抱到了家。
上了床,自然是夫妻共享闺房之乐。
三次做罢,宁寒还意犹未尽,大手到处点火。
云叶气喘吁吁地,娇嗔道:“不要了……够了呀……”
“攒了大半年呢!”宁寒坏笑着大动不止,猛低头含住云叶的耳垂,“不够……一辈子都不够……”
云叶被撞得语不成句,“让……下人们……看轻……”
宁寒抬起头,眼睛黑曜石般,昏暗的烛光里十分明亮,笑道:“傻丫头,我越疼你,他们才越看重你。”
其实,宁寒说的是实话。
男人不喜欢,当家主母也被下人们轻贱瞧不起!
若是被男主人喜欢,就算是歌姬小妾、通房丫头,下人们眼皮子薄的,也赶上来巴结!
越是深宅大院,越是如此。
云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宁寒回来后,自己天天睡到中午吃饭,唯恐别人不知道昨夜做到多晚似的!
心里暗下决心,明天一定早些起床!
可惜,第二天一睁眼,便又是日近中午了……
云叶咬牙切齿,捶打着宁寒的枕头,“先让你舒服三天……”
说完,方意识到刚才那话不妥,好像今晚又把自己给献出去了……
云叶气呼呼地起了床,腿软脚软地洗漱完毕,出了房门。
拉开门,太阳近乎中午,跟昨天一样,院中空无一人。
云叶又羞又恼。
夜夜承欢、日日懒床,怎么好做人家当家主母哟!
其实,家里人今日都起晚了。昨夜狂欢,都饮了酒,早上都醒得不早。
云叶听前院也静悄悄的,有些奇怪,家里人都不在吗?
刚出了月亮门,便看到前院中王叔正在收拾东西,身边放着包袱。几个小厮正在洒扫,宁寒、宁宁和侍卫们都不在。就连春儿和小荷也不见。
听见脚步声响,王叔忙转身,“少奶奶。”
云叶问:“这是要干什么?”
王叔道:“哦,我跟老冯和老李说好了,今天便去西边呢。这不,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带去好换。其他也没有什么可拿的。”
云叶有些诧异,“也无须走这么早吧?离收麦子还有十天半月的,提前个三五天也就是了。”
王叔摇头,“不行啊,少奶奶,咱们打下来的粮食多,还得装、还得运的,现抓可来不及。今天我们便走,他俩又不会骑马,光路上就得耽误大半天。到地方还得找货帮谈生意,咱们几千亩地,去迟了可来不及。到时候粮食一下子打下来,光找地方放就难办。”
云叶点头,“是这么个理儿。那你就去吧。家里的人多,你带走两个吧。到地方跑个腿、传个话什么的也方便。你们三个都有年纪,哪里如小伙子们腿快。”
王叔看了看院中的几个小厮,“也好。人生地不熟的,来回是得有个人。”说着,又道:“少爷带着小少爷出门耍去了。说是要上山看瀑布,午饭时回来,让您别担心呢。”
云叶有些惊讶,道:“我知道了。你中午吃了饭再走吧,我去做饭,也不差这一时。”
王叔忙道:“少奶奶,不用了。我们说好了午时在冯村碰面,还得装些东西、行李什么的。我这就走了。少奶奶,您在家陪着少爷、小少爷。”
说完,唯恐云叶去忙活,王叔带着一个小厮,急匆匆地出了大门,坐上马车走了。
云叶回到家,家里的粗使丫头也有几个,都忙过来伺候。
云叶摆摆手,让她们各自忙去了。
宁寒在家,云叶都是亲手做饭的,想着大早上自己睡觉,不给老公儿子做饭,云叶有些愧疚呢。
嗯,我们云叶可是贤妻良母哦!
看看太阳,云叶便去了厨房。
早饭没做,便好好给他们做午饭吧。儿子已经一岁半了,牙齿虽不多,到底可以吃馍饭了。
云叶给孩子考虑得周全,把现代养育孩子的食谱都写给了老杜。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老杜也能做得很好。
见云叶进了厨房,老杜很高兴。
说起来,少奶奶跟自己当真是同行呢!哈哈哈!
午饭好了,宁寒等人也回来了。
宁宁高兴得很,第一次上山,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瀑布,回来便给云叶说:“娘,还去!”
云叶挑眉,“嗯。下次娘也去!”
说着,斜了宁寒一眼。
都是你这混蛋,害我起不来!否则,我不也跟着去看看?
宁寒笑笑,大手点了一下云叶的鼻子,道:“下回带你!”
午饭过后,云叶正逗宁宁玩,卫萍过来禀报:“少爷,有信。”
说完,递过竹筒。
宁寒打开看了一眼,眉头略皱,道:“去前院。”
云叶不知道什么事儿,见宁寒不说,也没有问。
宁寒到了前院,王洲、卫让正等着呢。
见宁寒皱眉,便知道有事。
“元国又乱了。”宁寒把手中的信给众人看,“看行事,手段残忍、速战速决,竟像是业善的手笔。”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都有些凝重。
王洲咬唇,到底还是问出了声:“少爷的意思是……业善没死?!”
“说不好。”宁寒坐下,大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桌子,“他是**,烧得面目全非。只凭铠甲宝剑、俘虏说辞,我本就不信。业善借此金蝉脱壳,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倒像是业善这野兽能做出来的事!”
卫让问:“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宁寒道:“无须。些许小事,乱不起来。不够就是一群暴徒,烧杀抢掠的还是他元国百姓、派去平乱的也是他元国将士。大军凯旋日近,你我离家的日子也到了。”
宁寒皱眉,“进京封赏虽不想去,还是要去的。到底百余将士的诰封,我这个大将军是要去给他们请赏的。”
原来,大军正在回撤。
宁寒率西南大军灭了元国,居功甚伟。手下将士也该论功行赏。大军人多、大多步行,辎重也不少,当然走得慢。
宁寒带着侍卫们骑着快马,日夜兼程,这才赢得几天的清闲。
等大军到了天泉城、或者快到京城了,宁寒是需要跟他们一起进京受封的!
☆、304 精于算计
宁寒不说,云叶自然也不问。军事机密嘛,自己无须知道。
因为宁寒在家,难得团聚,宁宁也喜欢宁寒,云叶出去的便少了。
小夫妻说不尽柔情蜜意、一家人尽享天伦之乐。
宁寒看起来比刚到家时忙碌,有时候会去军营,一呆大半天才回。
云叶便抽空去了馆子。
馆子里的客源比较固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后经济复苏的原因,或者是流民的原因,天泉城的人口感觉比以前多了,大街上更为繁华。
馆子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并没有因为天热营业额下降,反而上升了。
云叶认为,是店里的回头客又带回头客来的原因。
齐掌柜也深以为然,招呼起客人来,更是十分尽心。
好多天没去过冯村了,也不知道上次说的事怎么样了。这一日,宁寒走了之后,云叶带着卫萍几人又下乡了。
一见云叶,村长就很高兴,对云叶说:“夫人,您还不知道吧?知府衙门已经把河道里的流民都造上册子,人头费倒还没下来。那师爷说,下回来便给带来,大家伙儿都高兴得很,直念夫人的好呢!”
云叶听了也点头,“那就好。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留下?可有回家的?”
村长笑了,“这么好的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没一个愿意回家的,外村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听说了,紧赶慢赶地都过来了,这下子,冯村光流民就有近二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