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无渊根本没理。
谢无渊要的,从来都不是解释,而是解决。
对男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初恋甩了你,而后发现非你不可,巴巴的跟在你后头,求你回头看他一眼,更能满足男人膨胀的自尊心了。
嗯,就是谢无渊跟何贺现在的状态。
更遑论,谢无渊对何贺的感情,一直都在。
其实,说来说去,谢无渊跟何贺之间的矛盾,不过是谢无渊认为何贺对他不够重视。
然而,现在的何贺,已经把谢无渊排在了所有事物的前面。
曾经,对着何贺,谢无渊总是话多的那一个,总忍不住想要占些便宜,只要何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就想对何贺动手动脚。
呵,谢无渊笑着摇头,或许这就是爱情吧,毕竟对着三皇子,谢无渊几乎没有任何想法,每一次接触,都是三皇子主动,除了最后书房的那一次,谢无渊基本没有主动过。
可惜,书房那次,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想法,还不好说。
谢无渊经常说谎骗人,可从来不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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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贺在他屋顶上呆的第一天,谢无渊就知道,自己或许又要栽了。
哪怕这个坑,已经让他摔倒一次,可他还是忍不住想伸脚进去,试一试第二次。
那天,谢无渊在院子里等了两个时辰,如果何贺选择下来,谢无渊决定跟何贺正八景儿谈谈。
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曾经的,横亘在彼此中间的,过往或者心结。
十五岁的爱情,像一瓶白酒,太过浓烈,也太过狠绝,不过一句不顺心,就再也不想妥协。
谢无渊是,何贺也是。
当年的事情,两个人都有错。
何贺没有跟谢无渊提过联姻的事情,后来迫于何家奶奶的遗愿,也无法推掉袁默的联姻。
谢无渊知道。他当然知道何贺的难处。何家,惯来是长公主说了算,别说何贺了,就连何家名义上的大家长——何用,说的话,长公主不同意,都权当放屁。
但谢无渊还是选择站在远处观望,观望何贺能为他做到哪一步,观望何贺会不会为了他,挺身站出来,直面何家长公主的威严。
谢无渊摇头失笑,何用当年都没有勇气做的事情,自己未免也太贪心了。
何用,啧,跟太后,就是后花园弄死小女儿的那个,当年谈的好好的,最后迫于长公主的压力,也不得不分开的。
何用还是长公主的嫡子,妥妥的袭爵人,当初都没有胆子反抗长公主,更别说何贺了,谢父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何贺不过一个次子,玩也就玩了,谢家摆的平。
不过一个次子,能用来联姻,也已经很不错了。
也是大家族次子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又吃了一次翅桶的作者摸着鼓鼓的小肚腩,小声说,冬天太冷,给你们点肉汤喝?
☆、聊天
何贺从出生那刻,从生在何家那刻起,就注定了他的命运。
一颗联姻的棋子罢了。
更何况,谢无渊也从来没跟何贺说过,只要何贺肯站出来,谢无渊就会处理好后面的事情。
谢无渊的错,就错在,他从来没想过,在何贺做出选择之前,出手帮何贺解决掉这件事情。
十五岁的谢无渊,不能理解家族的重要性,而二十岁的谢无渊,回过头去看当年,只觉得,自己太过幼稚。
对于任何一个顶着家族延续的家族来说,家族的位置,必然要高于家族成员自己,高于其他的所有东西。
之前,谢无渊不知道谢家到底代表了什么,他对何贺的想法嗤之以鼻。
可现在,如果让谢无渊在何贺与谢家之间选一个,谢无渊也会选谢家。
毫无疑问。
显而易见。
家族总是要重要一些。
十五岁的世界,和二十岁的世界,真的不一样。
本来以为看不见自己,何贺就会离开,没想到,半夜的时候,谢无渊起夜,出门回来,瞧着何贺大咧咧的躺在屋顶,就那么天为被的睡着了。
连着八天。
何贺一直守在屋顶,没露过面,也没和谢无渊说过话。
说不心疼是假的。
毕竟是当年放在心尖上的人,谢无渊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让人受冻着凉。
好几次想送床被子上去,而后叹息作罢。
何贺啊何贺,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直到几天前,谢无渊去见孔博远,路上觉察有人跟着,使了个诈,发现那人竟是何贺。
谢无渊终于没忍住。
有些事情,忍不住,或许,正是上天告诉你,不用再忍了。
谢无渊翻窗进去的时候,何贺正在穿衣服。
小麦色的肌肤上,沾着水珠,身材挺拔,充满爆发力,水珠沿着没擦干的头发滴下,顺着脖颈,流经脊背,划过后腰,没入身体。
谢无渊忽然就想瞧瞧他前面的样子,于是,谢无渊从窗外蹑手蹑脚的,翻上了房梁,特意敛了气息,偷偷摸摸的探头往下瞧。
梁上君子,上不沾天,下不着地,似乎也不一定是指小偷啊。做了一回字面意义上的“梁上君子”的谢无渊,杂七杂八的乱想。
何贺穿了里衣,不过刚洗完澡,没擦干,身上的水沾在衣服上,更显得身体肌理分明,让人想上手试试结实度,谢无渊难得的竟升起一丝破坏欲,十分想在那上面留下印记,红色的,或者青紫的。
喉结不自在的滑动,谢无渊的视线朝下扫去。
踩在地毯上的脚趾,不着衣物的下身,嗯,水珠没入黑森林的场景,一定十分诱人。
只能看到大腿根部,在往上,就被里衣挡住,看不见了。
越是瞧不见,越是想瞧见,谢无渊被勾的心痒,暗暗琢磨,跟军营里的副统领拼酒,把人灌醉了为所欲为的可能有多大。
光是这么瞧着,谢无渊就开始脑补各种小把戏,比如往何贺身上洒满陈年佳酿,嗯,当年醉欢楼限量供应的那种酒,袖珍小壶盛着的,典藏版,味够劲足,特别是不可名状的那个功效,想想细细的酒水沿着何贺劲道的身体滑下,舌尖在胸前打转,酒香与体香相伴,在酒香不可名状的功效的刺激下,不知道以前连私下接触接吻都很青涩的何贺,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谁?”何贺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摸向床头的朴刀,戒备的转头打量。
“我,”谢无渊轻佻的对着何贺吹了声口哨,从房梁上翻下来。
“你怎么来了?”何贺一怔,挽了收了手中朴刀。
“找你有事,”谢无渊拉开桌旁的椅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啧,多少年了,你还那么喜欢喝大红袍啊,瞧瞧,连味道都一模一样,”谢无渊装的人模人样,跟刚才在房梁上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狂补小剧场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谢无渊喝了口茶,摇头晃脑的感慨,“你是不是数着茶叶泡茶啊,不然怎么一点儿都没变化。”
“嗯,”何贺应声,略有犹豫,最后还是说了,“你要是喜欢喝,可以随时过来,我泡给你喝。”
“别了,”谢无渊淡笑,“你明天就回近郊军营了,我一个平民,去军营找副统领,还不得按军法处置?”
何贺定定的望向谢无渊,语气平静坚定:“我办了平调,明天回京任职。”
谢无渊一愣,托茶钟四处打听的福,他知道何贺早前有过一次平调的机会,可何贺一直不想回京,三番四次的都给拒绝掉了。
这次的平调,听着王统领手下的意思,何贺当时似乎还是打算拒绝的,还是王统领把调令死活塞给何贺,何贺才勉为其难的带回来。
谢无渊今天来,本身就是希望何贺能接受这次的平调,羽林军和别的军队不一样,羽林军专门驻扎在皇上的宫殿周围,贴身负责皇上的安危,也负责皇城的安全。
从五品的羽林军,调到皇宫,就是贴身负责皇上的安全的侍卫,天天在皇上眼皮底下露脸,对羽林军来说,越靠近皇上,升迁就越快,而何贺手里的近身侍卫的调令,无疑是所有侍卫中升职最快的。
别的不说,随便一次狩猎,安排几个受惊的猎物,老虎狮子什么的,何贺上前一挡,受点伤,然后就能升官了。
从五品升到三品,说难,倒也不难,可说简单,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
谢无渊的谋划里,孔博远跟二皇子的事情,顶多让何贺升到正四品,再往上,就不好动了。想升迁到三品,一定要找其他契机。
武将升迁最快的法子,其实是出征。不过,早先谢无渊恼了,都没想着把人送到边关受苦,这会儿就更不可能了。
谢无渊能想到的,让何贺升迁的最快的办法,除了在孔博远的事情上做文章,剩下的,就是安排一场英勇救主的狩猎。
不过,这两件事情,都需要何贺呆在皇上身边才行。
原本以为说服何贺回京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何贺这会儿却突然变了口风。
“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谢无渊笑问,何贺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谢无渊心里隐约有数,但又担心是自己想多,保险起见,还是问问的好。
何贺一错不错的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见底,说出的话没有半分犹豫:“为了你。”
啊,被调戏了。
难得。
谢无渊摇头失笑,“咱俩的事儿,以后再说。”
何贺神色一黯。
谢无渊接着说:“我今天找你,是为了孔博远的事情。”
“他怎么了?”何贺很快打起精神,和谢无渊说起孔博远这个人,“这孔博远是贫苦人家出身,无父无母,早些年进京赶考,遇上拦路打劫的,丢了行李,一路靠乞讨过活,好几次病重,差点死了,最后勉强赶上会试,拿了个名次。”
“撇开立场不谈,他倒算得上是个尽忠职守的好官,”何贺接着说道,神色疑惑,“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他跟茅家有些瓜葛。”
谢无渊倚在座位上,懒洋洋的解释:“坊间传闻,茅贵妃曾经救过孔博远。”
“怪不得,”何贺恍然大悟,拍桌叹道,“当初茅贵妃没了,孔博远连着七天抱病,都没去上朝。啧,原来是在家悄悄悼念亡魂啊!”
“连着七天没上朝?”谢无渊挑眉。茅贵妃没了之后,二皇子清心寡欲的进了佛堂,之后茅贵妃手里的暗线全部都消失无踪。
孔博远连着七天抱病,二皇子退出朝堂之争,茅贵妃手里的暗线全部消失无踪。这些事情,是不是有所联系?
“哦,那会儿你在泉州,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何贺回忆起当年,表情落寞,“皇上当时还调侃说,孔博远这是一次把一年的假给休完了。”
谢无渊没说话。
“不知道皇上听过这传闻没,”何贺话题一转,咂舌感慨,“这故事,荡气回肠的,比什么话本子有意思多了。”
现在何贺一步界都不敢越,生怕一不留神,谢无渊再次不理他。
“呵,”谢无渊瞧出何贺的谨慎,也没点破,顺着何贺的话接下去,“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呢。”
“怎么?”何贺抬头看他,表情诧异,“你要对孔博远下手?”
谢无渊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何贺。
何贺表情认真的分析:“据我所知,他没有拉你下水的想法。”
“嗯,”谢无渊点头,赞同何贺的观点,“他的确没有针对我。”
何贺眉头微皱:“那你是为了什么要折腾他?大梁朝难得剩下这么几个清流,留下吧?”何贺求情。
谢无渊笑眯眯的瞧着何贺,还是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一个自习的作者说,自习使人清醒,原定肉汤取消。
大体是这样的,谢无渊心里,感情上,何贺>三皇子;如果谢无渊再跟何贺发生点儿什么,除非何贺领了便当,不然他是不可能接受三皇子的。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发生什么了,舍不得何贺死,嗯。
来个小剧场吧,毕竟没有肉汤了。
某日,OOXX后,陆倚在床头吸烟,一双手从背后揽过来,全身青青紫紫都是吻痕的吴为凑过来索吻。
吴为:你爱我吗?
陆:不。
吴为:那你爱她吗?
陆拍了拍吴为的手:不。
吴为一愣: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陆吐出一口烟圈,神色肃穆仿佛在说着天下最深情的情话,讲着世上最诚挚的真心:我爱数学。
(哈哈,一本正经,这个梗我要用到下下一个小说里!画面如此酷炫。)
☆、人心不古
何贺知道谢无渊这是不答应,可是的确找不着谢无渊针对孔博远的理由。
谢无渊这人,基本不会下狠手,除非你触及到他的底线,等等,何贺灵光乍现,“难道他针对了御史大人?”不对,否定掉,“谢大人和孔博远关系一直不错啊,前阵子两人不还一起喝酒来着吗?”
何贺的眉头紧皱,神色压抑:“你,又是为了三皇子?”
谢无渊“啧”了一声,没说话。
我他娘的是为了你。
何贺看谢无渊没否认,心凉了半截。再看看谢无渊也没开口的想法,只能接着说下去,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孔博远代表二皇子跟何家谈了条件,我代表的是何家,”何贺顿了一下,抬头看谢无渊的脸色,谢无渊没什么表情,不过何贺知道,谢无渊没恼,何贺接着说下去,“孔博远说要借着前阵子‘三亲王遇刺’的案子,把皇长孙和三皇子一起拉下来,我没答应,”何贺又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在看到谢无渊的示意后,低头喝了口茶,这才解释,“我只同意了皇长孙那部分,三皇子的事情,我没答应。何家与孔博远的联盟,涉及到三皇子的那部分,我都推掉了。”
“用的什么借口?”谢无渊问他,“你奶奶那边,说得过去吗?”
谢无渊没问何贺为什么这么做,问了就没意思了,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何苦要摆在明面上说。
何贺是在示弱,也是在讨好,他为谢无渊往后退了相当大的一步。
在不涉及原则与底线的问题上,何贺全都可以妥协。
偏偏现在的何贺,对着谢无渊,没有什么底线和原则可言。
连何家与孔家的私下交易,他都能毫不避讳的说给谢无渊听,不得不说,谢无渊在何贺心里的位置早已超过了他的家族。
谢无渊瞧着何贺满脸“我不想听你说三皇子”的戒备,心想,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自信,我把孔博远弄下来,还不是为了把你弄上去。
谢无渊在何贺面前,几乎不藏心事,多少年来的习惯了,这会儿,何贺一打眼就看出了谢无渊的不耐烦,何贺有些拘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只能生硬的转换话题,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看向谢无渊。
谢无渊摇头失笑:“三皇子的事情,他自己能解决,用不着我插手,我来找你,是为了这个——”谢无渊将手下的资料递过去,“孔博远,他根本就不是大梁朝的人。”
何贺将信将疑的接过那厚厚的一沓资料,随手翻了翻,脸色越来越严肃,最后合上资料,语声音发颤:“这,这些都是真的?!”
“嗯,”谢无渊点头,表情平静,好像说的不是什么叛国大臣,只是一个小偷小摸,“这些都是证据,货真价实的证据。”
“这,真是,太不像话了!”何贺愤愤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谢无渊轻笑,这么多年了,何贺还是那么正直。
“需要我做什么?”何贺问,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只要能帮到你,什么都可以。”
“哦?”谢无渊颇感兴趣的瞧着何贺,半晌,问道,“如果我说,希望你给孔博远打掩护呢?”
何贺脸色一白,语气颤抖,但却坚定:“如果是你自己的意思,我会做。”
“逗你的,”谢无渊瞧何贺这副模样,忍不住搭上了何贺放在桌上的手,“别紧张,我怎么舍得让你做那种事情。”
谢无渊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事情也办完了,可以打道回府了。
“其实你不用额外做什么,把东西呈上去就行。”
“这么简单?”何贺一怔,把资料推回谢无渊,表情郑重,“无渊,这事儿,你自己来。”
谢无渊轻笑。
何贺手里这厚厚的一沓资料,不止是证据,更是升官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