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墨染怀里的人明显没察觉被人抱着,脸色虽然苍白,但那笑呵呵故意去哄小孩子一般的神情,又是那般的温柔可心…….
秦西听到莫失要见小鸦,就去将小鸦给拎了进来,哪知进来看到这一幕,心头咯噔一下,暗道这家伙原来一直在莫师叔面前在装,同时又意识到这家伙竟然与他起了同样的心思…..
一时间百味聚在心头,闷闷的,酸酸的,手痒很想抽人。
"莫师叔。"秦西淡淡出声,鸟笼里一直垂头丧气的小鸦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蹦来跳去,指天骂地,呱呱乱叫着说有人欺负鸟,欺负它这只伤重的鸟,不要它见主子,真是十恶不赦….
.
秦西轻飘飘看了一眼被打扰了的燕墨染,然后淡定的打开笼子,脸上一直带着如三月春阳般的微笑,淡淡的看着一看到燕墨染便浑身炸毛的小鸦,嗖的一声冲出笼子,怨气冲天的对着燕墨染的脑袋射出一坨黑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臭得振聋发聩一魂出窍二魂升天的小鸦牌鸟屎。
而燕墨染因为抱着莫师叔,松不开手,也不能躲开,由此脑门中弹!
黑发红衣少年顿时脸如黑锅。
莫失被熏得皱了皱眉头,秦西便一把将他抱了出来,放到榻上,小鸦在毛球上跳来跳去,时不时啄一下莫失的头发,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懊恼后悔。
莫失想要摸摸小鸦,奈何被裹得动弹不了,由此只能问秦西,"秦小三儿,小鸦怎么样了?"
"很好,能蹦能跳,能吃能睡,还能报复人。"秦西瞟了一眼燕墨染脑门上的鸟屎,心情终于痛快了一些。
燕墨染怒,他瞪着小鸦,恨不得扒了它的羽毛然后炖汤给莫师叔喝。
估计是火力太猛,小鸦用翅膀挡了挡鸟脸,然后鸟头一扭,对着莫失就一阵呱呱乱叫告状。
莫失听得满头黑线,燕墨染居然扒了小鸦尾巴上的毛,让它成了光屁股乌鸦。
俗话说,鸟可杀不可辱,难怪小鸦祭出了小鸦牌鸟屎。
回头叹了一口气,只能语重心长的对燕墨染道:"小燕子,欺负一只鸟是不对的,鸟跟人是不能比的,你跟一只鸟计较,还真是幼稚得让师叔大开眼界。"
燕墨染:"…….."他能说他不仅想欺负鸟,还想杀鸟啊。
小鸦出手,燕墨染扑街,泪奔去洗脸。
"还有呢?"莫失知道小鸦不可能一点儿伤都没有,否则也不需要他出手了。
秦西看了一眼小鸦被白布缠着的脖子和胸腹,淡淡道:"五脏有些受损,翅膀上的伤虽然不大,但是很长段时间内,小鸦不能长久飞行,也不能在高空飞。"
"哦。"莫失心下一松,可又是一阵难过,一只鸟不能自由翱翔,这对于一只能统帅百鸟的鸟王来说,那该是多么痛苦。
小鸦跳了一会儿,因为伤势也累了,它闭着眼睛缩在莫失的肩头,咂了咂嘴,一身惬意的样子,仿佛跟在莫失的身边让它觉得最心安。
秦西见这一幕,心头也不是个味了,这只鸟的位置在莫失的心中,怕是仅次于他的师父了,他们这些师侄估计一个都比不上…..
这年头,人不如鸟啊…..人不如鸟…….
秦西冷静,没燕墨染幼稚,自然不会干出辱鸟的事儿召来一坨鸟屎,他盯着莫失,有些严肃的问道:"莫师叔,师侄很想知道师叔明明有能力自保,为何会上了墨钺之的马车?"
这是他心头冷静下来后,想到的,也是他最纳闷的。
莫失顿了顿,突然转了话题问道:"秦小三儿啊,师叔问你啊,你……不会把师叔被人带走的消息……上报了….师门吧?"
☆、天生逆骨
秦西道:"师侄相信莫师叔的能力,没有上报师门,只不过……昨夜的动静太大,就算秦谷不上报,师门也会问起,到时,师侄就只有如实上报了。"
莫失听了前半句才松了一口气,可后半句就让他大叹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秦西看某人一脸悲愤实则又在装的样子,眼眸微冷,毫不留情的将话题转了回来,"莫师叔,师侄希望师叔能如实相告,师叔为何会上了墨钺之的马车?"
莫失的笑僵了僵,心里嘀咕,秦小三儿怎么还不依不饶了。
"鄙人也想知道,小莫为何明明有自保的能力,还是上了鄙人的马车。"淡雅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墨钺之声音依然是没有半点儿火气,可莫失怎么老觉得这只狐狸有些无语?
他的师侄们干了什么?
不过倒霉的是他墨钺之,不是他莫失,那他就不管了。
***
秦西目光炯炯的盯着莫失,大有他不说,就跟他耗的架势,莫失吞了吞口水,干干道:"师叔能说,是师叔被墨公子的美色给勾引了么?"
车窗外有人猛咳嗽,像是被口水呛了。
秦西额头啪的一声爆出一个十字叉,顿时低吼:"莫,师,叔!"
秦西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小师叔的--每当小师叔不想说什么,都会跟人左顾而言他,天南地北的胡扯,不把人绕得神经崩溃,小师叔是不会正常的。
"真的啊,墨公子气质清华尊贵,气息撩人,师叔我闻香识人,一闻倾情,情不自禁之下一不小心就跟了上去,秦小三儿,你别大惊小怪!"莫失很无辜的眨眼,一脸我很实诚,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的神情。
秦西额头青筋乱蹦,咬牙道:"墨钺之是男人!"这才是关键好不好!好不好!人家是男人,男人!你一个连男人都不算的,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被另外一个男人给吸引了,究竟算什么……
难道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么……还是千慕门里众多玉树临风的弟子都是纸糊的么…..
秦西完全被绕住了,自己都忘了在他的认知里,他也对一个少年怀有异样的情愫。
莫失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真爱不分国界,不分种群,不分性别……"
"够了,师门里比那个墨钺之漂亮百倍的人不知有多少,你怎么没看上一个?"秦西终于被撩拨得胡言乱语了….
墨钺之在车窗外:"……."
莫失的眼睛眨啊眨啊眨啊,突然笑弯了眼,以一种'秦小三儿你终于傻了啊'的神情,乐呵呵道:"不都说家花比不上野花香么,再说师门若是一片树林,外面的世界就是一片森林,师叔我有脑子都会选森林的嘛,再说我是师叔怎么能对可爱的师侄们伸出魔掌,而师兄们都是昨日菊花,要么被嫂子们采了,要么就是有男朋友了,师叔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至于我的师父师叔,他们两是一对好基友,师叔我对他们两人的敬仰如涛涛江水绵绵不绝时刻高山仰止终日难望其项背,师叔我对他们只有尊敬崇拜师侄你别乱想,否则让人家墨公子说师叔花心滥情那可就不好了….."
秦西:"……."
车窗外的墨钺之:"……."
莫失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我要跟你分享秘密'的样子小声道:"秦小三儿,告诉你啊,师叔之所以要一个人去那里,其实就是慕名而去,听说天下第一美人可漂亮了…….吧啦吧啦吧啦吧啦(此处省略五百字)……"
秦西:"……."摔帘子而去。
半晌,墨钺之在车窗外幽幽道:"天道果然是公平的,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
莫失闻言,立刻调转火力对着车窗外的某男喷洒毒汁:"一物降一物?那我祝墨公子十步之外遇芳草,百步之外遇如花,千步之外被采菊花,终有一日墨公子见百花不举,见百菊不痒,终一生辗转反侧,寤寐思之,依然求而不得,墨公子你这辈子爱情路线就走悲情虐恋型吧,他日若记录下来,定能流芳百世……"
好大一堆胡言乱语…..
墨钺之低笑一声,淡淡道:"小莫,你这嘴巴还真是……啧啧,不讨喜得很。"
莫失冷哼道:"我不用讨你的喜。"
墨钺之又道:"刚才小莫不是对我诉情么?"
莫失哼哼两声,不阴不阳道:"是么,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墨公子,你老年痴呆幻听了吧。"
墨钺之扶额,哎呀,这只小猫又变成了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了,话都不好好说,简直让人头痛。
"小莫,你我现在并不存在什么冲突,昨夜你也还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你管一管你的师侄们,我看你重伤难治,给了你服了我随身携带的圣药,还将我的马车借给你休息,可你的师侄们理所当然的接受我的帮助,居然回头质问我带走你的罪过,与我动刀动枪,这般不识好人心,不知恩图报的可不是你师门的门风。"
莫失挑了挑眉,呃,原来秦小三儿坑人除了坑人于无形外,也能坑人坑得无赖,坑得霸气…..
但是,他好喜欢的啊……..
"哎呀,墨公子,这个我就管不到了,我只是他们的师叔,不是他们师父,这个,教导之责,就不用我来越俎代庖了……呵呵呵……."
"那人情?"墨钺之凉凉道。
莫失笑得普天同庆:"事后,我会叫他们把马车还给墨公子的……"潜台词,眼下这马车已经是他莫失这一边人的了……
墨钺之:"………"
待三个人终于被打发掉,莫失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立刻收了起来,好看的眉皱起,浮现一抹无奈的忧愁之色。
一个两个都好奇原因,他莫失该怎么跟他们说?
难道要让他告诉他们,他们现在看到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一生下来便被冻死吗?
告诉他们,他是一个倒霉的穿越者?
再告诉他们,他其实时刻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控,像是牵线木偶一般行动不自由?
要不然怎么跟他们解释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有十八岁的心理年龄,怎么解释他虽然看不到,但却知晓刚穿越那一会儿有人好心救了他,可事后又像是想折磨他给他下了咒?
咒,这东西非毒非蛊,是秘术中的一种,十分复杂古老,若用什么来形容,可以说咒是一个定时的炸弹。
这个世界存在秘术师,像是上辈子听说过的西方巫术有黑巫师和白巫师的区别,秘术师也有正邪黑白之分。
一个秘术师若是偏向于正义良善,那么这一类秘术师便会被天地自然宽容对待,每当他们施行秘术,只要不超出界限,都会平安无事。
而一个秘术师若是偏向妖邪黑暗,这一类秘术师便是天生有逆天之骨,不被天地所容,可偏偏一般他们都会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能够洞察别人看不到的天机,善于隐匿,没有正常的善恶观,一切随心所欲。
他们由人十月怀胎所生,却六亲不认,视人命为草芥,他们藐视人类,清高自傲得不愿与世人同流合污。
他们偏执倨傲,认准了一个道理,便是一条道走到黑,纵使撞南墙粉身碎骨也不回头。
他们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任何人,奉自己为信仰,从出生之际,便与天斗,与人斗,天生的逆骨让他们尤为沉迷鲜血和悲剧….因为这一类人自出生就被诅咒永远得不到祥和快乐。.
秘术师曾在五百年前繁荣到了顶峰,后来却又不知道为何在五百年前到了顶峰后一落千丈,一夜之间衰败了下去,到如今几乎少有人知道秘术师的存在。
而给莫失下咒的那个人就是硕果仅存的高阶秘术师,属性偏邪恶。
莫失虽然不止一次哀叹自己会穿越,可又不得不庆幸自己穿越之时已经有了十八岁的心智,所以他能知道那只邪恶的秘术师在他身上玩了什么花样。
那人给他下的咒名为'傀儡',平时与常人无异,一旦被催动,后果却不是莫失能够完全知晓。
秦西等人想要原因,莫失能告诉他们,在秦谷谷口,动手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体内'咒'的暴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小心谨慎的收手吗?
他能告诉他们一旦'咒'发作,他就只有一次动用体内内力的机会?
他能告诉他们,现在的他一只鸡的力气都比他大,一个小孩子都能掐死他,他十几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多少苦才熬出来的内力全部被封了吗?
血脉里的沉寂的力量不可妄动,如今的他除了一颗不是白痴的脑子,就是一个眼瞎的废人。
一切有关那只邪恶秘术师的事儿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他的师父师叔也不知道曾经的他若是没有人来救,早就死在了那腊月风雪中。
他的师父师叔只知道他是由凤隐皇室送上千暮门来求医的,而他们必然是查过他的身世,可究竟查到了多少,他不得而知。
最初的他,初入师门那一会儿,所有人都诡异的宠他,爱他,可他是一个来自异世无根的灵魂,他们的关爱让他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是深深的觉得不安。
倒不是说怀疑师门的人会害他,就他当时的状况,随便一根手指头都可以戳死他,他就是没来由的不安。
因为太弱小而不安、不定、每日嬉笑怒骂之下是不放松的戒备。
尤其是十五年来整个千暮门已经深深的入了他心,这种戒备警惕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莫失也是一个护短的人,他向来独立,虽然也想有人成为他的依靠,可他也想成为别人的依靠而非拖累。
有关秘术师的种种,他是莫名的穿越以后,某一天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好像是这些东西他本来就是知道的,只不过忘了,掉了,猛然浮现,却让他十分的惊心。
故而,他知道秘术师的强大,知道他的师父,师叔祖似乎也是秘术师,可他们居然也察觉不了'咒'的存在。现实如此,他半点儿也不敢拿整个千暮门和秘术师死磕。
谁叫十五年来,他依旧在别人的掌控中,而没有行动自由的牵线人偶,就像是一颗□□,指不定某一天,他手上的刀就不按他的意思伤了他在乎的人。
这样的境地叫他如何敢告诉秦西等人,他们要是一个不忍,去查秘术师,若是触碰到了秘术师的禁忌,秘术师的手段可不是他们能够抵挡,他又何必扯他们入圈。
再者,他有心的强大自己,有心的保护自己在乎的一切。
但,明显,他的保护,被人狠狠的嘲笑了一番。
小鸦遇袭看似是因为它杀了'勾魂使'王后,但实际上是有人故意的让它碰上了那只倒霉的'勾魂使'王后。
据说,'勾魂使'王后在孕育后代之时,都会在活火山口做窝,而秦谷周围并没有活火山,那那只倒霉的鸟怎么来的?
莫失在醒来后,就一直在想这一切,他的'咒'发作,然后他不得不上了是敌是友还不明的墨钺之的马车,小鸦忧心他,自然不肯离开他,那么当'勾魂使'围攻时,它就来不及逃,大多数的鸟都惧怕'勾魂使',它也召唤不了其他的帮手,也不敢找他帮忙,只因小鸦这只呆鸟顾忌着他,怕他不是对手。
然后他发现了,不顾'咒'出手,封了自己的内力,引发了暗疾,受伤中毒…….
呵,一不小心中,他和他的鸟都被人摆了一顿,结果他成了废人,小鸦成了废鸟。
人生如此寂寞如雪,有人连一只鸟都不放过,还说秦小三,小燕子等大活人?
莫失只能说,一穿越就霉星高照遭遇变态秘术师的自己,真的很伤不起。
…….
到了正午时,莫失和墨钺之双方人马分道扬镳。
莫失不能再停留,因为他得往凤隐国去,这已经过了三日,离君临春给出的十日之期只剩下七日。
七日,山高水远的,时间也是挺紧的,他耽搁不起,便急急的要走。
在双方人马分开之时,发生了些小插曲。
墨钺之不愧是好脾气的,他最后还是大方的把他堪比房车的豪华级别的马车让给了莫失,自己骑马去了。
话又说回来,晨时莫失听到双方人马交手,虽然打得激烈,流血也流了不少,但秦西难缠,墨钺之也不是吃素的,双方打了一个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分开那会儿秦西骑着一匹神骏的马没半点儿松懈的紧跟在马车旁,燕墨染被秦西坑去驾马车。
秦西说,说燕墨染驾马车手艺好,为了不让马车颠到了莫师叔和让莫师叔在车内好好安静休息,干脆燕墨染驾车…..
其实,墨钺之这马车避震性能特别的好,四匹马儿跑起来马蹄如飞,就算是荒原上也是如在平地,哪里会颠簸到人。
这只是某人看不惯另外的某人在某只师叔面前大献殷勤,心里面不舒服,也要别人跟着他一起不舒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