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钺之目光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从进入马车以来就开始对他吹胡子瞪眼,半点儿也不待见他的'少女',终于觉得太放纵了也不好。
虽然他并不生气,不过总是有一个人在旁边对他释放厌恶气息,冒犯他,也显得他太好欺负了是不?
墨钺之站起身来,走到莫失身旁,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的身高足以俯视才到他胸口的莫失。
他一靠近,莫失只觉自己的气势一下就被压了下去,尤其是当被人一把捞起来扔到榻上时,就更没有气势了。
他在榻上滚了一圈,缩到角落里,又鼓起气势张牙舞爪,一边在身上摸匕首,一边横眉竖眼,"墨大混蛋,你干什么?你离我远点儿,哼,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你的匕首在我这里呢?"墨钺之扫了一眼匕首,在匕首把柄上的曼珠沙华花纹上停了一下,就将匕首扔到了外间,然后逼近软榻,一把抓住了莫失踹过来的脚踝。
触手的肌肤冰凉,刚才因为离得远没有察觉,墨钺之看到莫失脚上皮肤隐隐透露出的淡青色,皱了皱眉,心下微讶,这都大春天的,怕冷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他知道眼前这个莫失体弱,却不知道体弱到如此地步。
"混账,放开我的脚….."莫失抽了抽脚,没有抽动,反而感受到墨钺之掌心的灼热的温度,和他冰凉发青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墨钺之一手捡起地上的毛毯捂住莫失的脚,另一手抓住莫失的手腕,想要把脉,莫失二话不说就要甩开,却被墨钺之扣住。
"乖,听话。"墨钺之依旧淡淡道,全身却有一种不容别人抗拒的威压,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莫失美丽的容颜,想起墨玄跟眼前人过招后,向他禀告的话。
"公子,属下与小姐过招,明明察觉到小姐身上又不容忽视的煞气,甚至以为在一招之间就能分生死,且是属下也不知自己生死的状况,但却不知为何,这位小姐突然放弃不出手掩藏了所有……那一瞬实在太快,悄无声息,属下几乎以为小姐有超于江湖有名杀手的实力是属下的错觉……"
他探到的脉象里,莫失的确有修习内力,却只是一般,若非要说有特殊之处,就是这个莫失的身体异于常人的弱。
而身体弱的人一般都修习不了太深厚的内力。
看秦谷谷主秦西对他的宝贝程度,这个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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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墨钺之突然勾了勾唇,他伸手摸了摸莫失的头,盯着他的盲眼,收回自己释放出来的威压,淡淡笑道:"小莫,你眼睛不好,自己能换装吗?"
莫失挑了挑眉,拍掉他的手,哼哼道:"不关你的事儿。"
"那我叫婢女给你穿。"墨钺之继续好脾气。
"不要。"
"那好,我亲自给你穿。"
"你……."莫失一个滚字还未出口,就被人用指腹堵住了嘴,暖和的手指捏了捏莫失柔软的唇,墨钺之在他头顶凉凉道:"小莫这嘴很不讨人喜。"
莫失张嘴就咬他手指,墨钺之手快的收回了手指,深远的目光在一瞬划过一抹恶趣味,素来脾气好,清华尊贵的公子,在叫人重新拿了一套衣服回来后,居然一改他贵公子的优雅,面不改色的就开始扒莫失的衣服。
莫失顿时大惊,一直装的难缠跋扈小女娃形象也差点儿崩掉。
对的,他一直在装,可惜,现在他要呵呵了……
"你干什么?不知道男女……"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小莫放心,我不会多做什么,不过,你若是觉得有损你的闺誉,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娶你做我的夫人……"
"……我不稀罕……"
"别嫌弃,天下想做我夫人的女子不知多少,你不亏。"
墨钺之把斯文禽兽演绎得淋漓尽致,莫失面上恼怒不已,心里却是哭笑不得。
做他夫人?去他娘的夫人,他一个货真价实、直得不能再直得男人做另外一个男人的夫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感到墨钺之钳制住他手臂的力度,莫失顿时哀嚎,心知自己装过火了,真引起这只看起来好脾气温柔无敌,实则腹黑冷血的狐狸的兴趣,他丫的八成是他当成好玩的宠物了,居然真给他换衣服……
这该说他是装得成功,还是该说墨钺之这货内里没节操又超闷骚,看他不爽什么,就跟他玩什么,这只死狐狸……
"喂喂,你这混蛋给我住手….住手……"到现在他发现原来墨钺之居然有奶爸潜质--喜欢换衣服这一类游戏……
在墨钺之成功的扒掉了他一件外套,莫失也找到一个空子,滚到了寝榻的最里面,紧紧的捏住自己的衣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抖着嘴唇努力挤出一脸红晕佯装愤怒,以求装得像一些,吼道:"墨钺之,你个禽兽!"
"禽兽?"墨钺之品味了一下自己的新称谓,尔后长臂一揽,就将莫失和整个被子都拖到了怀里,然后就开始了和莫失抢被子的拉锯战。
莫失死活不愿意放手,墨钺之十分有耐心慢慢的逗着…..
此时,在墨钺之的眼里,越发意味浓厚。
其实莫失不知道的是,墨钺之虽然脾气很好,习惯性的待每个人都很好,待人接物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他身上的气质,小孩子面对他要么听话得不得了,要么吓得在一边不敢说话。
他以前见过不少跋扈的小孩子,见到他都会收起爪牙,变成温顺的猫,像莫失这种一直张牙舞爪,鼻孔朝天,半点儿也不怕他,还能玩点儿小花样的类型,虽然也起到了麻痹他的作用,可是同时也引发了另外一个副作用…..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恶趣味,只不过没有遇到对的人。
所以,莫失有些失策,他若是一开始就老老实实不闹腾,墨钺之对他的戒心虽然依然不会少,但至少不会出现扒他衣服的乌龙事件……
可也没办法,莫失的性子如此,再加上两人第二次见面他表现得太过气定神闲,气场实在装不出害怕的样子,若是他装了小白兔怯怯弱弱的样子,估计反而会引来墨钺之更多的怀疑。
那他要是表现出过多冷静聪慧,得,墨钺之可能会直接弄晕带人走,一劳永逸,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所以,他装,就是要一个度,一个让别人会让他清醒的当人质的度。
"墨钺之,你给我适可而止!"被子被扯掉,莫失形象十分不雅的被墨钺之搂在怀里,两只手腕被他给禁锢在身后,感觉到他在拉他的腰带,他扭了扭身体,赶紧妥协:"我自己换衣服,我自己会穿里面的衣服,外衣你叫人给我穿,刚才我说错话了,我跟你说对不起行么!喂,你怎么还在脱……."
墨钺之成功的把某人的上身给扒光了……
然后,他愣住。
夜明珠中光辉中,肌肤白嫩生辉,两肩圆润,锁骨精致,平坦的胸前两颗茱萸嫣红,胳膊纤细,腰肢偏瘦,整个上身浑然一体的雪白,如同玉雕儿一般,每一条曲线都有着魅惑妖娆的意味。
上半身的衣服被扒得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腰线下的春光隐隐约约,墨钺之瞥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目光。
竟然是个…..少年郎?男扮女装的少年郎?
这年头听多了女扮男装,还头一次听到有人男扮女装,而且还以假乱真到他都辨别不出!
墨钺之的目光再次扫莫失的肩,背,手臂,胸膛,腰侧,小腹,肌肤胜雪,没有半点儿瑕疵,不由得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暗光。
"墨,钺,之,你,看,够,了,没?"
耳边传来莫失咬牙切齿的低吼,他这才将目光移到他的面上,只见少女,不,应该称之为少年,因为气愤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无神的眼,似乎也因此而染上了丝情绪,多了一分光彩,使得少年本就倾城绝世的容貌越发夺目。
一层淡淡的粉色染上了少年的脸颊,然后又有燎原之势瞬间烧透了少年全身。
手下禁锢的小手柔软得不似凡间所有,由少年身上扑面而来一股悠然干净的清香飘渺在鼻间,再加上眼前人间绝有的景致,素来对色之一字没有多大感觉的墨钺之罕见的晃了晃神。
可就这一刹那,光影变幻,变故突生--
墨钺之只觉有指甲刺破了脖颈上肌肤,有什么东西溶入了血脉,全身霎时发软,脖子上横搁着一把冰冷的匕首,而容颜绝色的莫失干净利落地将他压在榻上。
"墨钺之,我好看吗?嗯?"拉长的尾音哼出独属于少年的魅惑。
☆、血缘关系
眨了眨眼,墨钺之半点儿压力也没有,盯着莫失的笑容,恍悟道:"哦,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
莫失挑了挑眉头,对墨钺之的淡定很是赞赏,觉得制服这么一只腹黑的狐狸,也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大功夫,又是演戏又是出卖色相的,抓准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吹了吹指甲,指甲有与指甲同色的极品软筋散,这是当初他的某位嗜好研究□□的师兄专门为他鼓捣出来的。
十几年如一日的涂在指甲上,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匕首擦着墨钺之的脸颊,莫失俯身,与他面对面,彼此的眼里都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只不过区别在于,前者什么也看不到,后者只觉眼前的□□越发的美妙。
莫失笑弯了眼,亲启唇,暖暖的呼吸喷在对方的脸上,悠悠的问道:"墨钺之,告诉我,你透过我的脸看到了谁?"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扒他的衣服,是想要在他身上找什么印记,幸好,他本来就是个带把的,要不然,冲墨钺之这行为,真要是个姑娘,还不得上吊自杀以证清白。
莫失对于在男人面前裸了上半身,没有半点儿介意,更何况他裸了上半身还完成他'擒贼先擒王'计策,他就更不介意了。
墨钺之在被问及的那一瞬,眼睛眯了眯,反问道:"小莫觉得我看到了谁?"
暗骂一声狐狸,莫失从他身上爬起来,手脚麻利的将自己的衣服拉上穿好理顺,软躺在榻上的人见他动作流畅,又道:"小莫的眼睛是天生看不见?"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莫失站在车窗边,细细的听着窗外的动静,分辨着隐藏着跟在马车周围的暗卫。
墨钺之见他专注的样子,便能猜到他在干什么,可又疑惑的问道:"墨玄应该不是小莫的对手吧,在秦谷谷口的时候,小莫应该有把握甩脱他逃入秦谷,为何还要上了我的马车?"
"因为我乐意行不?"莫失从车窗旁折回来,坐在寝榻边,又一次问道:"你确定你不说你透过我的脸看到的谁?"
墨钺之淡淡道:"我不说,小莫会怎么对我?"
得,皮球又踢回来了。
莫失耸了耸肩,再也不多话,直接以行动证明--他伸出双手细细的摸着墨钺之脸的轮廓,骨架,肌肉分布,五官分布,然后在脑海中想象出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与自己的脸进行对比。
墨钺之深远的眼,霎时微睁…..
指下的肌肤很光滑细腻,眉很浓,眉形狭长尾稍略微上挑,眼睛是很深的双眼皮,睫毛很长很浓很瞧,眼角上翘微勾,可以想象这是一双很迷人的眼睛,鼻梁高挺,脸颊上的肌肉分布匀称,唇冰冷微薄,下巴弧度美好,脸型棱角分明……
这是一张集英气,俊朗,美丽的脸。
莫失一向认为男人也可以用美丽来形容,否则那天下第一美人君临春是如何出现的。
而能被美丽一次来形容的人,一般在容貌上都是得天独厚,令人望之心窒。
但这都不是莫失关注的,而是这张脸的骨骼摸出来来后,竟然与他的脸的骨骼有三分相似。
通常,子女的脸或多或少都会遗传自父母,可能因为基因遗传和环境因素双重作用,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长得不一样,但他们的骨骼怎么都会有相似之处。
而其他亲戚因为血缘的关系,可能在骨骼上或多或少有相似,比如堂兄弟,堂姐妹,表兄妹之类的….
所以……这就证明,若不是巧合,墨钺之与他便有血缘关系。
莫失垂首,无神眸子越发的幽黑,搁在墨钺之脸颊上,还未收回的手感觉到肌肉的振动,墨钺之竟然笑了起来。
"小莫,你摸到了什么?"
这一声笑里竟然满满都是兴趣,这个是他砧板上的男人还真是淡定得让别人蛋疼。
狠狠地在墨钺之的脸上拧了一把,力道重到几乎能让男人的脸变得青紫,算是报之前他扒他衣服之仇。
墨钺之痛得嘶的一声,心道这小家伙还真下得了手,不过嘴上却说:"小莫,你应该知道了些什么,那么你应该能想到,我不会伤害你的….."
莫失冷哼一声,这货简直就在胡说八道,秦谷谷口的时候,当他是傻子没有感到那个玄衣冷面男人的杀意吗?
莫失冷哼一声,这货简直就在胡说八道,秦谷谷口的时候,当他是傻子没有感到那个玄衣冷面男人的杀意吗?
既然他们是他的属下,他们敢杀他,也就是他的授意,这货就是一冷酷的主。
他可不会相信因为半点儿血缘关系,这人就会顾及他。
他留着他,无非是因为他有趣,他有利可图。
现在他淡定,无非也是因为知晓他莫失并不会对他做什么危及生命的事儿,他把一切都算得好好的,甚至之前两人各自带着面具的交锋到他被制服,都是这只腹黑货的试探。
他在试探他是谁,试探他的能力,他的地位,他的个性…….这个人想要看穿他…..然后就是利用。
他抓住了他,看似他占了便宜,他输了一步,其实两人谁都没有赢。
两人都是不怎么在乎面子的人,都同样的注重结果,就算墨钺之抓了他,可也不能控制他,也不能杀他,更不能囚禁他,最后都会让他离开,区别只在于和他耗的时间长短。
因为他背后有秦谷,有千暮门,若他不愿,谁动他,谁就是动了烫手山芋,招惹了死神。
而他现在抓住莫钺之,可以折磨对方,可以跟对方耗时间,可是最终结果也是放了人才是良策。
因为墨钺之敢这般真刀真枪的试探他,就说明这人胆子不小,且势力也绝对不小。
所以,这样的人最麻烦了。
莫失用匕首拍了拍墨钺之的脸,淡淡道:"好了,你别再说什么废话了,也别再打什么鬼主意,你我半斤八两,谁也动不了谁,现在,叫你的属下识相些,给秦谷送一封我的亲笔信函,再劳驾墨公子搭载我一程,天明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小莫,你这算是求人的样子?"况且叫他的属下去送信,很容易被秦谷盯上的,秦西那人,啧啧,太难缠,墨钺之怀疑这是不是这小家伙故意玩他的。
莫失无语,他捏着墨钺之的下巴,凉凉道:"墨钺之,你还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一样能宰了你的那一堆忠心的护卫们,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我信,但是--"墨钺之突然诡异的一笑,幽幽道:"小莫,你估计走不了。"
哈,这家伙哪来的自信?小命儿都捏在他手里,怎么还这么狂?
莫失一脸'我不想跟你废话'的样子,用手捂了捂自己凉冰冰的脚,结果发现自己的手也差不多凉,皱了皱眉,想到旁边的墨钺之,二话不说就很不客气的将自己的脚伸进了他暖烘烘的怀里。
他这一举动,到跟那某个童话故事里某个恶毒皇后的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童话里说有个恶毒皇后为了享受,便虐待小动物让猪给他搁脚暖脚,因为猪的肚子又软又暖和…..
从头到尾脸都没丝毫变色的墨钺之在这一动作下,反而神色僵了僵,看了一眼莫失,最后无奈的说:"小莫,亲笔信函我会让人帮你送,但是,你走不了的,你也发现了这马车材质很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具有一定隔音的作用,且今夜的风也挺大,你仔细听听就会发现……"
听到墨钺之答应送信函,莫失便循着味儿从车厢内翻出笔和纸想要写信,不想理会墨钺之后面的话。
可无端端的,在听到'今夜的风挺大'这一句的时候,心里冒起一股没来由的不安,之前他已经听过外面的动静,并没有特别,最后想来想去他还是搁下笔,站到车窗前,贴着细细的听……
他猛然脸色大变,一个翻身就从车窗跃入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