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看着自己林耀甫,扑通一声扑进怀里:“爹,还能是什么,游离芝为了那个溅女人竟然要休了我,呜呜……”边说便抽噎,听地林耀甫火冒三丈。
“蓉儿啊,那游离芝说的什么混话,他……敢休你,爹就敢收拾他!”林耀甫满脸通红地骂道,“那小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然敢让本宰相的千金不舒服!”
林蓉哭得更厉害了:“爹,他……他说了。尽管让你收拾他,这样他入了黄泉,我……我就是寡妇了。”
“什么,这个游离芝!”林耀甫拍了拍林蓉的后背,宽慰道,“女儿别怕,爹自会给你讨个公道!”慢慢地拿袖子擦了擦女儿林氏泪眼婆娑的脸颊,“蓉儿啊,快告诉爹,那游离芝怎么这样对你,究竟……是为的什么啊?”
“还能什么?”林蓉越说越急,“我不过是去送碗粥,他就骂我心肠歹毒,说什么我要害他的孩子?”
“你送的什么粥?”林耀甫继续询问道。
“女儿……女儿不就是送了一碗粥嘛!”林蓉吞吞吐吐地敷衍。
林耀甫摇了摇头:“那游离芝看上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蓉儿啊,既然你送的是一碗粥,那他怎么会对你生气呢,爹可是宰相,惹得你发火,再恼了爹,这对他游府有什么好处啊?蓉儿啊,爹是宰相啊。他……他不可能会这么糊涂的。你……你到底在粥里加了什么?”
林蓉扯了扯自己的花边袖子:“也没什么呀,不就放了一包泻药么?”她任性地扁了扁嘴,“谁让那贱人一天仗着离芝喜欢她就欺负女儿,女儿……女儿不就想给她一点儿颜色看看么?”
“你啊你,真的是……”林耀甫负手在大理石桌旁来回踱步,“蓉儿啊,你看你这干的什么事儿,你……你简直太不懂事了。”
林蓉气恼,随后闷闷地抽噎道:“爹,你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我……我才是你的亲女儿啊。你……不关心,竟然……竟然还说我!”
“蓉儿,你想整治那卿澜,也得让她把孩子生了再说吧?”林耀甫手指在林蓉的面前指指点点,而后又有些生气,“这么大,怎么一点儿脑子都不带。你好生想想,那卿澜肚子里怀的,可是那游离芝的种,那易老夫人的宝贝孙子。要是一家伙给弄没了,不说游离芝不搭理你,就是……就是你婆婆也会不搭理你!还有你娘,她要是听到你做这种事儿,肯定会罚你抄三天的佛经!”
林蓉低声下气地瞥了林耀甫一眼:“我娘那么心疼我,才不会呢?只有爹,一天竟吼我!”
“你娘心疼你,你娘不说你!”林耀甫厉声责备道,“可爹觉得你娘听见,会更斥责你!”
“为什么啊,我又没做错什么?”林蓉那双明亮的眼睛又用力地瞪了瞪。
“还没做错?!”林耀甫狠狠地斥责道,“那卿澜肚子里的孩子,能那么随随便便地给弄没了么。就算……”林耀甫小声商量道,“就算你对那卿澜恨之入骨,也应该慢慢来么。要弄死那孩子,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不给自己留后路啊。蓉儿,你是林家人。哎,比起聪慧,你可比你弟弟差得远了。”
林蓉红唇翘地又高了几分:“那有什么办法,谁让爹和娘把我生得这么笨。”她说着就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爹就知道教训女儿,那你怎么不想想,是你这么快就把女儿给嫁出去了的?呜呜……”林氏又呜咽起来。
林耀甫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女儿,一时又心急道:“别哭了,当年爹把你嫁去游家,不也让你自己瞧了那游离芝么。”他右手重重地往左手掌里拍了拍,“是你自己说他人长得好看,文才出众。还说什么,这辈子唯他一人不嫁。好啦,爹按照你的意思做了,可你呢,今天被骂了却要还数落爹的不是。你自己想想,爹哪一次不是为了你?”林耀甫越想越生气,直到转了身体,看向了别处。
这林氏见自己的爹满面通红,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缓步走过去,扯了扯林耀甫的袖子,“爹,女儿知错了,你别生蓉儿的气了好不好?”
林耀甫看着自己这宝贝千金的模样,耳根子一软,只能慢慢转过身来,低沉的声音问道:“知道自己错了?”
“嗯,女儿知道错了。”林氏真心地点了点头。
“蓉儿啊,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林耀甫拍了拍林氏雪白的手背,“这种事情即便要做,也得做得不漏痕迹。万不可毫无退路地放在明面儿上。爹一向夸你聪明,怎么这会儿却糊涂起来了?”
林氏委屈地抹了抹眼泪:“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心里边儿真的攒了一堆的火,没处撒?”
这林蓉会发这么大的火,却要从那个晚上说起。本来她收拾打扮地就等着夫君游离芝回房了,却没想到那天晚上一刻也没等到游离芝回来。后来独自趴在床上睡着了,自己也跟着冻了一晚。因为先前对丫鬟翠泯交代过。不等到那游离芝,绝对不许给自己盖被子。是以就那么冷着冻着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被翠泯一说,她当时心里就不乐意了。梳洗完了就去卿澜的屋子里闹,却见得游离芝同卿澜两个鸳鸯锦帐,郎情蜜意。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才对大着肚子的卿澜有了很大的成见。
甚至连她腹中的孩子都不想放过。
林蓉恨恨地咬了咬嘴唇:“爹,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等了他一夜,可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看着他睡在那溅女人的床上。你……你自己说,女儿能不多想么?”
林耀甫听后哈哈大笑,而后给嫁为人妇的女儿林蓉分析道:“女儿啊,这大着肚子的女人可没法儿同男人同,房啊。你……是不是误会游离芝什么了?”
“怎么会,我明明看见他们盖着一床被子呢?”林氏醋意浓浓地说,“爹,你自己说,发生这样的事儿,能不让人生气么?”
“盖着一床被子,也不能说明他们就同,房了啊?”林耀甫和蔼可亲地看着女儿道,“以前你娘怀你和驰儿的时候,爹为了照顾你娘,也不是同你娘盖的一床被子么?”
“真的么?”林蓉难得的一次天真。
“是是是,爹怎么会唬女儿呢。”林耀甫揉了揉林蓉的脸,一副宠爱的语气道。
“咦,翠泯呢,这丫头怎么不在身边伺候你?”林耀甫困惑地问。
林蓉掩着嘴唇笑了笑:“在弟弟房里呢。跟我在一起的日子,两人不知道多么难受呢?”
林驰房里,传来嘤嘤切切的声音。丫鬟翠泯躺在林驰裸、露着的胸膛上,娇嗔地问道:“公子,你以后会不会娶我?”
“你这丫头,如此聪明,我为什么不把你娶回去?”林驰手指勾了勾翠泯的鼻梁,“不过本公子可不确定会不会娶其他美貌的夫人哦!”
“你敢?”翠泯大胆地在林驰的胸膛晒咬了一口。
林驰摊手邪魅地笑道:“本公子有什么不敢的?”
“公子想娶便娶呗!”丫鬟翠泯翻了个身,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反正泯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奴婢要是把她们全都踩在脚底下,公子可不要生气!”
“哎呦,这么霸道啊!”林驰看着眼前肌肤胜雪的后背,一把将翠泯揽到怀中,“以后你想怎么就怎么吧,我不管你就成了。反正你这丫头是打算吃定我了!”貌似觉得身前的丫鬟有些许失落的时候,林驰生硬的语气竟然有些缓和,“真是可惜,你本是一个丫头的命。”
林驰自言自语地嘀咕着那句话的时候,火热的嘴唇又覆在了翠泯的后背上,此番又是一屋春意缱绻。
一个公子贪恋一个丫鬟的温柔乡。
林驰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为什么?
丫鬟翠泯也永远会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在为人生谋后路,想要麻雀变凤凰罢了?
但真的那么简单么?
谁又能知道呢?
……
莫府,阁楼水榭处。
嫡母张氏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一身深蓝色锦袍尽显雍容华贵。她的眼睛始终是盯着水面的。
那水面很清澈,清澈见底。里间的石头也因为阳光的映射,而徐徐生辉。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身旁的婢女夏枝就恭敬地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夫人,喝杯茶吧,这茶叶可是胡夫人亲自带过来的。”
张氏伸手轻轻地拂过,精致的脸庞上堆积着的是不容琢磨的笑意。
绚丽的红唇微微地抿了一口,张氏笑眯眯地问身旁的心腹丫鬟:“夏枝啊,你说两位公子会回来么?”
聪慧的丫头夏枝掩唇笑了笑:“奴婢只知道夫人所给的这个疑难,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出选择的。”
“哦,你看明白了?”张氏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那你说来给我听听,到底哪里不容易?”
夏枝轻言细语地矮下身子,附耳笑道:“倘若两位公子回来,那么鸿老夫人也只会认为父亲忌日,他们不过是因为孝顺。倘若两位公子不回来,那么鸿老夫人必定会十分动怒,或许还会家法伺候。如果……莫璃大将军再因为此事激怒了老夫人,那么只要夫人在其耳边吹吹冷风,老夫人怕是会因为这事儿闹到陛下的面前。不知情的陛下断然会因为老夫人年迈,公平处理。若到那个时候,两位公子再想争辩,却还是会被说成他们自己的问题而已。”
张氏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夏枝啊,真是庆幸当初把你留在了我的身边。”
夏枝谦虚地拍了拍马屁:“奴婢会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夫人教得好!”
“呵呵。”张氏笑了会儿,突然关切道,“对了,公子呢?”
这个公子就再不是指莫泉大公子和莫璃大将军了,而是指为她亲生的大儿子莫潢。莫湟比莫泉大公子小几岁,跟莫璃大将军相差几个月。
但是这为何莫璃大将军的生母却是庶出呢?呵呵,不是因为这张氏当初不能生养。而是这张氏占了莫璃大将军生母的位置。本是嫡出的他却突然成了庶出。
“公子他……”夏枝不敢明说,回望了四周,只好道,“夫人,公子打死了鄞州刺史。”
“什么?”张氏吓地立刻从板凳上立了起来,“公子到底在鄞州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夫人!”夏枝看着动怒的张氏,双膝扑通一跪,“据前往鄞州打探回来的手下说,公子……公子因强娶良家妇女为妾,而……而被……被鄞州刺史审查。公子……公子一气之下,就将刺史……给杀了。如今……如今已被关押在了……刑部大牢。”
张氏听完,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心一下子支离破碎。仿佛眼前已出现种种儿子在狱中被折磨的情形。
母亲向来关心儿子,所以这一惊恐万状的消息传出以后,立马就让张氏呜咽不停。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张氏捏着鼻翼,心烦气躁地问,“这事儿老夫人知道了么?”
“老夫人那边还瞒着没说呢?”跪在地上的夏枝垂首难过地回答,“可是夫人,恐怕……这事儿瞒不了多久。”
“这孩子,净给我添乱!”张氏摇摇手,哀愁的目光移向夏枝,“夏枝啊,你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将那孩子救出来呢?”
夏枝面有难色,而后又心慌意乱地回答:“夫人,这事儿与其瞒着老夫人,什么都不提,还不如实话实说。公子毕竟是莫府嫡出。怎么着,老夫人都不能不管不顾。现下最难的,还是公子这次犯的事儿。如果此事儿捅到了陛下的耳根里,只怕公子就再不能活着出来了。”
张氏饿狼扑食地抓住丫鬟夏枝的手,哭地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怎么敢这么说?我儿子不会有事儿的,我儿子不会有事儿的。”失魂落魄的表情让夏枝都有些不忍心。
“夫人,奴婢所言,亦是解决此事儿最好的法子了!”夏枝劝解道,“倘若你不将此事儿早点知会老夫人,恐怕公子就会有生命危险了啊!”
张氏摇了摇头:“你把这话说清楚?”
夏枝左顾右盼地回答:“夫人,你知道,现如今鸿老夫人是依附皇后娘娘的。那么安贵妃那儿必定拿公子所犯的罪说事儿。如此一来,此事儿必定闹大。”
“是啊。我们莫府依附的可是太子殿下。那我儿子……”张氏一慌,跌跌撞撞地吩咐道,“夏枝啊,快,快随本夫人去见老夫人。”
夏枝起身,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张氏穿过水榭,步上阁楼去见鸿老夫人。
微风拂面,凉爽舒适。
鸿老夫人正躺在美人靠上,闭着眼睛,吹着冷风。她盘起来的花白发髻,随着风儿地吹动,也肆意地跳动着。
身旁静立不动妈妈看见张氏,轻轻一作揖,就唤醒了熟睡着的鸿老夫人。
“哦,是儿媳啊。”睁开惺忪睡眼的鸿老夫人慢条斯理地笑着道,“大晌午的,你怎么不睡午觉就过来了?”
张氏故作情绪崩溃地跪在地上,悲恸地哭喊道:“母亲,你可要救救潢儿啊?”又呜咽地叫喊,“您一定要救救儿媳的孩子,您唯一的孙子啊!”
“到底……怎么了?”木讷的鸿老夫人,连忙弓着身去拉张氏起身,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张氏的手背,“儿媳,你在说什么啊,母亲怎么听不明白呢。潢儿,潢儿他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张氏用力地摇了摇头,心神不一地匍匐叩首:“母亲,潢儿他……他失手杀了人啊。”
“什么?”鸿老夫人差点儿从美人靠上栽下来,听着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她简直不能把这想成事实,“儿媳啊,潢儿不是去了鄞州么,怎么会杀人哪!”
张氏当然不会说出真实情形。何况这鸿老夫人向来是个秉公办法的主儿。于是她拿着袖子扭扭捏捏地跪在地上痛哭,不清不楚地回禀道,“母亲,您也知道,咱们潢儿一向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他……他怎么会有胆子去杀人呢。”
鸿老夫人平常看到的都是莫潢乖巧孝顺的样子,所以此刻也连连点头:“是啊,潢儿素来乖巧,一定不会糊涂杀人的。这……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母亲。”张氏满面泪痕地哭泣道,“潢儿一向乖巧懂事的,他绝不可能会杀人的。可惜……”她哭地又更加悲痛。看地鸿老夫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可惜?可惜什么,儿媳,潢儿到底怎么了,你快给老身说清楚啊?”鸿老夫人也万分急切。
张氏叩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但是抬起脸时,又是那张泪水交织的脸:“潢儿因这事儿已经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了。母亲,儿媳求求您,救救儿媳这唯一的儿子,救救仓华这唯一的嫡系血脉罢!”
鸿老夫人见这张氏提起自己去世已久的儿子,想起儿子临终所托,不得已道:“不,不能让潢儿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冤枉,老身……”她起身,身旁的妈妈将一根粗壮的拐杖递上去。
鸿老夫人握着泥黄色的拐杖,神情郁郁不欢,然后,她说完了刚刚想要说出的话。
她说。
老身……老身便以这残躯去求求皇后娘娘,看看她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潢儿吧。
张氏再次哭泣地跪拜。
抬首时,刚刚还神情忧郁的脸突然带上了诡异的笑。那笑容里也有带着几丝稍稍放松的惬意。
潢儿,她唯一的儿子应该有救了吧!
张氏这么说的原因,只在于那位地位崇高的皇后娘娘不是旁的什么生人。而是这鸿老夫人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女儿,但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皇后娘娘不可能忘却。因此,这皇后娘娘在自己养母的请求下,必然会想方设法地搭救莫潢,她的儿子。如果按照辈分。自己的潢儿应该唤这一国之母为姑姑。
身后跪着的夏枝颤微微地扶起张氏:“夫人,老夫人已经走了。您快起来吧!”
张氏一把握住夏枝的手,笑地格外地舒适:“夏枝,我儿有救了,有救了。”
这一办法是夏枝提出来的,张氏当然万分高兴。所以她看着夏枝,才会有一瞬间的欣喜。
夏枝看着自家主子如此爽朗的笑着,那绷紧的一根弦也慢慢地松弛。
她回笑一下,也朝张氏点了点头:“是啊,夫人。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梅园。
皇后娘娘的宫殿外。
鸿老夫人杵在拐杖,持着皇后娘娘特赐的腰牌,一路无阻地到得此地。
“娘娘,鸿老夫人来了?”贴身丫鬟禀报道。
皇后娘娘听到鸿老夫人四个字,眸中泪水连连,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随后立马慌张地对着丫鬟道:“快,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