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和梅轻寒只查出宁华樵不是在关押的牢房里死的,其余的却连一丝痕迹也未曾查出
“这件事情,和刑部也有关系”梅轻寒心中不愿承认齐潜已经投向右相,毕竟还有齐轩在内,可刑部匆匆定为自杀,已经不能排除刑部被右相收拢。
眉竹带人端了晚饭进房,待放好东西,祁澈拿起筷子,对眉竹道“将王府的侍卫全都召集到北苑。”
梅轻寒听他说完,便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了一起,笑着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除了王府的侍卫,还有梅府的一百,我已经派卫玄送信去耘山寺,耘山寺还有五百多武僧。”
祁澈没有回话,几口扒完碗中的白饭,又盛了半碗汤喝下,起身对梅轻寒道“你用过饭去北苑安排王府的侍卫,我去一趟将军府。”
梅轻寒举着筷子,还想说让祁澈好歹好好用了饭再去,祁澈已经快步离开了屋子。梅轻寒只好快速吃完碗中的饭,让眉竹和卫荨收了碗筷。
懿京中,除了王府,相府有侍卫,只有将军府和赵府有府兵,祁澈急忙去将军府,为的就是调动两处的府兵。
梅轻寒带着皇宫的地图将北苑的? 涛腊才磐椎保氐蕉啡萌俗急噶讼梗绕畛夯乩矗恢痪醣阍谌黹缴纤帕恕?br /> 祁澈回来时,看他睡得正香,宵夜也没有用,将他抱到床上,洗漱过后便躺下了。
化雪的夜里越发的冷,眉竹将内间的帘子放下,开了外间的一扇窗,多端了一个火盆在外间,才和卫荨一起下去休息。
梅轻寒第二天醒了个大早,收拾完毕,便和祁澈一起进宫。
再两天便是除夕,尽管天气寒冷,懿京的街上还是十分热闹,巳时不到便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置办新衣和年货。
小贩为了能多赚一些钱,趁着这几天,都是叫破了喉咙。梅轻寒从进了王府,就没到小摊上吃过小吃。如今看着,倒有几分想念。
“想什么?”
梅轻寒放下帘子“过了年,我带你去吃留安街的糯米糍粑,还有烤豆腐,在懿京很出名的。”
祁澈是从来没在京里吃过小吃的,连酒楼都没去过几次“哦,这我倒是没听过。”
梅轻寒笑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将军府的府兵你都安排好了。”
“都在南宫门外候着。”
“王府的已经安排在正门隐蔽,耘山寺的武僧也会在皇宫周围。”
祁澈不出声,梅轻寒握着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这只是以防万一,右相未毕真的有行动。”
宫门口的行人比往常要多,大部分是王府的侍卫,化妆成平民的样子路过宫门口。平日宫门口重兵把手,十丈以内都是不许接近的,所以人少,今日有了王府的侍卫,显得比往常有人气。
皇宫内也加强了防护,两人一路走去祭台的路上就遇到了十余次巡逻的禁军。祁澈对如此密集的巡逻颇为满意,脸上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祭祀开始时,鼓声和铜铃的响声震澈天际,十二人敲两面大鼓,半个懿京都能听得到鼓声。鼓声一停,长串的铜铃便响起,两者交替,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
祁渊跪在案台前,手中举着三柱大香,正冒出渺渺青烟。皇后俯身跪着,双手举过头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太后跪在左边,捧着玉璧目不转睛的看着案台香炉里的青烟。
中央的平台上,祁澈和祁浔跪在首位,旁边是祁渊的三个孩子,梅轻寒、汤仡和宫中的妃子秀女跪在祁澈后边,然后是朝中大臣按品级依次跪在后面。
祁澈虽举着青香跪着,眼神却一直四处搜索,梅轻寒也不时用余光看身后的郑故。郑故倒是大方的俯身跪着,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
云央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木剑也随着祈福的经文挥舞,祁浔盯着他手中的剑,每一次剑接近祁渊都目光一紧。
终于,祈福的经文念完,祁渊将手中的香举过头顶,朗声道“愿天神保我懿献风调雨顺,江河永固,国泰民安。”
祁澈举高青香,与群臣一起照着祁渊的话复述,祭台边守卫的禁军也倒戈跪拜。
云央举着火折,将案台上的长明灯点着,鼓声也越演越烈,祁渊起身走进案台,双手将手中的大香插入中间最大的香炉中,端起案台上的水酒,撒到香炉之中。
梅轻寒被鼓声震的头晕,耳边嗡嗡直响,忽然感觉前面祁澈手中飘来的青烟味道不对,似乎有一丝火药的味道。
摇了摇头,发现并不是祁澈手中飘来,而是其他地方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像是□□的味道。
心中一紧,拉着祁澈的衣袖,急道“有火药。”
祁澈手中拿着的香味道浓郁,并没有闻到火药的味道,将香移开,果然一股淡淡的火药味飘来。连忙将手中的香抛下,起身冲到祭台栏杆处,火药的味道却闻不到了。
祁渊听到脚步声,回头正好看到祁澈冲动栏杆处,然后几步飞身冲上祭台,接着轰的一声,祭台最高处便炸了开来。
梅轻寒没来得急阻止祁澈,乱石飞来的时候,只能和汤仡祁浔将三个孩子一起护在身下,用手挡着头部。
灰尘和烟雾扑鼻而来,一些文臣已经乱了阵脚,被禁军围在中央不敢动弹。一队禁军不顾祭台上浓重的烟雾灰尘,飞快的冲上祭台,视察情况。
爆炸的范围并不大,似乎只是祭台的一个点。待爆炸乱飞的碎石停止,梅轻寒三人放开身下的孩子往祭台上跑。梅岭和梅南烨看了看身边的郑故,和坐在轮椅上的严昀一起留在了三个孩子身边。
祁枫繁跪在地上不出声,祁枫荣和汤汤已经吓得哭了起来,跪在最后照顾他们的宫女颤颤巍巍的爬起前面哄他们。
祭台的爆炸并不算严重,四周都没有爆炸,只有正中祁渊上香的石鼎被炸的粉碎。祁澈将祁渊护在身下,拉起披风挡住飞来的碎石,而皇后和太后也横趴在地上,却知道拉了披风护住头部。云央和击鼓的大汉离香炉较近,被飞起的碎石砸了满头的血,两面大鼓也被落下的碎石砸出了几个破洞。
看到人没事,三人才安了心。祁浔将祁澈和祁渊从地上拉起来,两人拍净身上的灰,眼里的火苗已经似是要冒了出来。
梅轻寒深吸一口气,小声对祁澈道“忍住”
祁澈闭了闭眼,走到太后身边,将她扶起,关切的道“母后受惊了,儿臣扶您回宫,让太医诊诊脉。”
太后无声的点点头,由祁澈扶着回了后宫。祁渊扶起皇后,示意后边跟上来的宫女扶着,送回了后宫。
待太后和皇后都回了后宫,祁渊才走下祭台,对着纷乱刚过的群臣道“众位爱卿今日真是看了一场好戏,你们说是吗?”
大臣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回道“臣等万死。”
齐潜跪在郑故和梅岭的后一排,此时在他后边的刑部侍郎抱着拳气愤道“皇上,祭台由工部督建,礼部负责布置,如今出了此等事情,两位大人难辞其咎。”
祭台一爆炸,严昀就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而卞谈咬了咬牙,俯身对祁渊道“皇上明察。”
祁浔也在祁渊身边跪下,低声道“皇上。”
刑部侍郎一说话,这次爆炸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是为了严昀和卞谈。梅轻寒对汤仡使眼色,汤仡站在祁渊身后,看着郑故朗声道“皇上,后天便是除夕,此事非同小可,此时应让齐大人全权调查此案,至于严大人和卞大人,证据不足,案件不明,应该让他们禁足府中接受调查才是。”
祁渊回头看梅轻寒和汤仡对他点头,故作生气道“朕差点命丧祭台,难道只是禁足?”
郑故抱拳刚要出声,梅岭抢先一步道“汤贵妃说的极是,查明案情才是首务。”
“谋害皇上是抄家灭祖的大罪,只是禁足在家,难以服民心啊,皇上。”
郑故的话说的痛心疾首,一些大臣趁机附和“皇上,恐真凶逃走,确实应该先收监。”
半数以上的大臣附和右相的话,祁渊只好甩袖离开祭台,只要他不下令收押严昀和卞谈,就没人敢将他们关押。
汤仡快步跟上祁渊,梅轻寒对还在跪着的群臣道“众位大人散了吧,皇上正在气头上,卞大人和严大人就先各自回家,等待皇上传唤吧。”
郑故想不到祁渊会用这招,摆明了不怕和半数的朝臣对着干,也要维护严昀和卞谈。起身率先离开了祭台,一干党羽也陆续跟着离开。
梅轻寒待人走得差不多,拉上祁浔,回到祭台,对云央道“祭司赶快带着手下去处理伤口吧,我让人来收拾祭台。”云央微笑着抱拳离开,梅轻寒和祁浔将爆炸的地方细细看了一遍。
☆、出乎意料
火药就是放在石鼎做的香炉中,香炉的旁边便是放长明灯的桌子。梅轻寒捡起一桌腿,桌腿被人挖空,里面埋了火线,连接到堆了层层香灰的石鼎中,火药就埋在香灰中。
祁浔抹了一下桌角中烧过的火线,吹掉手上黑漆漆的灰,脸色和祁澈冷脸的时候如出一辙“香炉中的火药放得不多,并不打算真的谋害皇上。”
梅轻寒又在祭台上沿着栏杆转了一圈,搭建祭台的木料都重新刷漆,看不出陈旧的痕迹,所以香炉旁边的桌子换了新的也没人发现,想必连祁澈来查时也只是以为桌子刷了漆。
“目的应该是将卞谈置之死地,不想严昀继任礼部尚书,所以便一网打尽。”
祁渊回去,可能又安排了禁军过来,三队禁军将祭台围了起来,一个小队的队长上前小心道“王妃,文王爷,皇上派属下等过来封锁祭台。”
祭台没有什么可查的,祁浔也觉得梅轻寒的话不错,这次的事件,确实是为了严昀和卞谈,对着禁军点点头道“我和王妃这就走。”
梅轻寒和祁浔直接去了御书房,祁渊和祁澈正在御书房,连汤仡也在,两个孩子想必已经送回了紫竹轩。
想到两个孩子,梅轻寒倒是想到,今天祁枫荣和汤汤都吓哭了,只有祁枫繁安静的跪着,并没有惊慌的样子。
祁枫繁也只是个孩子,就算不哭,也该吓到了,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大皇子呢?”
祁渊和祁澈当时并未看到安静的祁枫繁,不知梅轻寒突然问起他,为的是什么,祁渊看了看汤仡道“怎么问起他了?”
“今日荣儿和汤汤都吓哭了,只有他爆炸以后安静的跪着,丝毫不惊慌。”
汤仡知道祁渊的心思,是怕提起祁枫繁自己不开心,抿了抿嘴唇道“我让皇后宫里的人带回去了。”又转向祁渊道“这孩子也可怜,教养在皇后宫里,从小就不近人,也不爱说话,好几次见他都是蹭得脏兮兮的。”
汤仡怨恨皇后,但对祁枫繁没什么隔阂,毕竟祁枫繁是自己没进宫前就有的,不能把现在的这些事情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
御书房的门被轻轻的敲响,柯安在门外小声道“皇上,大皇子求见。”
正在说祁枫繁,人就到了,梅轻寒低着头,心中想或许这个孩子是对皇后下手的契机。
祁渊并不知祁枫繁此时来,是为了什么,便对门外道“让他进来。”
柯安推开门,祁枫繁跨过门栏,捏着小拳头走进了御书房,规规矩矩的跪在祁渊面前道“参见父皇”又对着祁澈祁浔行礼道“见过皇叔。”
“起来吧,何事这么急着过来。”
祁枫繁并未站起身,反而将身子俯的更低“父皇,儿臣,是来领罪的。”
因为皇后和太后的原因,祁渊一直不太关注自己的这个长子,甚至是有些不喜,平日也从未教导过,除了还在襁褓中时,更是连抱都没有抱过,全然不知祁枫繁请的什么罪。
“父皇,儿臣从今日开始,想搬到紫竹轩,和两位弟弟一起住。”
祁枫繁抬起头,说的不卑不亢,御书房里的几人确是惊讶无比。祁枫繁是长子,又是嫡出,却跑到这里来,请罪之后,说要搬去汤仡的宫里住。
祁渊最先想到的是皇后又出了什么主意,怒道“哼,小小年纪,也学着你的母后不为好。”
祁枫繁平日本就不爱说话,又只是个孩子,被祁渊这么一说,马上红了眼眶,又强生生将眼泪忍了回去。“儿臣只是……。”
“行了,朕念在你还留着皇家的血,不与你计较,滚回去。”
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终是流了出来,祁枫繁咬着嘴角,依旧跪在地上。汤仡上前一步,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用袖子将他的眼泪擦干净,柔声道“哭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先和你父皇说明白,为何要搬去紫竹轩。”
祁枫繁自己拿衣袖擦干眼泪,抽噎了两声,看着为他擦眼泪的汤仡,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道“我,不想将来成为母后的傀儡,也……,不想成为亡国之君。”
这句亡国之君,在祁渊面前说,乃是大逆,先不说皇位不一定传到他手上,就算传了,亡国之君这样的话,又怎么说得。
祁渊怒火中烧,抬手就想打人,祁澈从后边拦住他的手“听他说完。”
汤仡转了个身,将他护在怀里,又问“此话怎讲。”
祁枫繁被汤仡和一护,本来快要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母后和外公都把我当做工具,将来,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我不想这样,不想……。”
几人想不到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祁渊更是一瞬间觉得陌生,这真的是那个平时不说话,自己不关心的长子。
梅轻寒除了觉得震惊,还觉得这个孩子应该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跑来这里说出这样的话“你难道不想成为懿献的君王,像你父皇一样?”
祁枫繁想了想,小心的看了一眼祁渊,小声说“不想,我想成为想皇叔一样的大将军,和天启,鲜于打战,守护边疆。”
祁渊被震的体无完肤,这些话,或者说这些想法,到底是谁教的,皇后自然教不出这样的话“谁教你的这些话。”
汤仡却是了然,这些话,是他原原本本教给祁枫荣的。祁枫荣最敬佩自己的皇叔,汤仡便和他讲,长大要认真习武读书,将来成为和祁澈一样的将军,征战四方。
“是弟弟和你说的,是吗?”祁枫繁点点头,偷偷凑到汤仡耳边说“我经常偷偷跑到平英殿等荣儿,他会去那里找我。”
汤仡笑了笑,怪不得有些时候,祁枫荣跑出去,大半个时辰也不见回来,一回来就蹭得满身泥。
梅轻寒没问出祁枫繁到底知道些什么,祁澈却也听出来,梅轻寒想套话,便道“你和我们说明白,为什么要搬去紫竹轩,我便让你的父皇同意。”
祁枫繁毕竟是个孩子,这个问题似乎为难道了他,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躲闪道“我喜欢弟弟,想和他一起住。”
梅轻寒一听便知道是假话,而且他肯定隐瞒了什么“今日你父皇和弟弟差点受伤,你觉得是为什么。”
祁枫繁一愣,随即低下头不过话,梅轻寒再接再厉道“是非对错,自有公断,世有帮理不帮亲,说的就是要站在对的一边。”
汤仡也站了起来,不在护着他,也是为了附和梅轻寒,如果不说实话,我也不护着你。
祁枫繁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小声道“我只知道,母后和外公都是天启族人,今日的事,我事先不知道,但他们一定还想做坏事。”
“天启人……”这个回大连梅轻寒也未曾想到,难怪右相身居高位还想谋权谋财,皇后贵为一国之母,还和自己的父亲联手对付自己的夫君,这一切都是天启的阴谋。
祁渊和祁澈心惊之余,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太后费尽心机也要让祁渊取皇后,只是想不到,太后居然为了一个恨字,要亡了懿献百年基业。
“呵呵,从先皇开始,步步为营,真是沉得住气。”祁渊想到右相自先皇时任职,到如今二十多年的时间,心机如此之深,而懿献自己的太后,却引狼入室,妄图玉石俱焚,心中只觉一阵阵凉意。
梅轻寒暗中握住一旁喘着粗气的祁澈,又问祁枫繁“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小舅舅进宫来看母后,我偷听他们说话,小舅舅说‘我们出生在懿献,姐姐你一定要帮着爹爹做这些事吗。’然后母后就说‘我们乃是天启的子民,爹爹从小教导你的,你都忘记到哪里去了。’”
祁澈冷冷的看着祁枫繁“你以前为何不说?”祁枫繁想了好一会,声音越发的低“她毕竟是我的母后。”
对于这个孩子,几人都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但好歹是祁渊的骨肉,祁渊看他这样,心中也不好受“汤仡,先让他和你住在紫竹轩,等过一久,再为他安排自己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