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年他杀死自己的母亲一样容易。
燕蔚是看着陶鸿被宣判的,只是小型的法庭审理。
对于多年前的命案,犯人陶鸿没有一点否认的意思,然后理所当然地被宣布无期关押。
明显的重判,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反对,包括法官,包括陶鸿。
法官不反对因为他被买通,陶鸿不反对则……
燕蔚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
整个审判途中,他只是看着窗户。没有看自己,只是看着窗户,彷佛窗户外有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东西。那么专注的目光,燕蔚忽然有点嫉妒那扇窗户。
男人也曾经那样看着自己的,给自己做蛋糕的时候、给自己塞被子的时候、红着脸对自己笑的时候─
自己原来也是被他这样专注、在意地看着过的。
那样的专注也是假的么?
一直到被押入深监,陶鸿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喂!你不说些什么?不辩解么?」看着陶鸿高大的背影,燕蔚忽然开口,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开口!
傻瓜!你真是傻瓜!居然真的一句辩解也没有就自愿被关押,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真正的地狱啊!被关押进去的都是最凶恶的刑犯,长期的牢狱生活让那些男人变成地狱里的恶鬼,欺侮、打架、甚至……奸污。
那些没有女人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那里面狂暴的恶鬼不是你一头空有力气的笨熊能够对付得了的!
燕蔚想要吼出来提醒蠢笨的男人,提醒他……
可是……
「对不起。」陶鸿只是苍白地笑了笑,然后顺从地跟着关押人员进了深不见底的地狱牢房。
陶鸿还是那样憨厚的笑容,有点无奈有点不好意思,那成了陶鸿留在燕蔚脑中最后一个表情。
很久很久,燕蔚还是感觉自己能看到那个表情。白天能看到,晚上也能看到。
换了手机号码,搬离了陶鸿破旧的小房子,高薪雇了最顶级的厨师……
燕蔚觉得他已经完全摆脱男人的影子了,可是─ 无法让他不在意,不在意哪天警局的「熟人」笑着告诉他:「您交代的人里又走了一个,是那个大块头的……」
长久以来,燕蔚一直不快活,父亲因为母亲不快活,可是他自己呢?
长久以来,报仇已经成了他活着的目标了吧?对母亲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情感,可是这个目标已经伴随了他二十年,深入骨血无法消失。
如今,仇报了。父亲心满意足地将棒子交给他,就此退隐,他应该是忙碌的,往常只能让他兴奋的忙碌如今带给他的只有疲惫,失去了生存目标的疲惫。
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太大,床太冷,雕琢痕迹太浓厚的饭菜,外表华丽让人反胃。终于忍不住让厨子给他做菠菜豆腐,可是却被告知菠菜豆腐一起煮,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不提倡……
「再啰嗦你给我走人!要你做就做!」
一个凶狠的表情,厨师颤巍巍地端来了精致的菠菜豆腐。白白的豆腐,绿色的菠菜,看起来比那个人做的只有更加美味而已,可是吃到嘴里却让燕蔚一口吐了出来。
「好难吃!」菠菜怪怪地,豆腐也怪怪地。
「是、是么?可能是菠菜、菠菜是温室的吧?现在已经不是菠菜的鲜嫩季节了……」厨师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没有看对方的脸,再也没胃口的燕蔚重重地把自己摔在沙发里。
终于忍不住,燕蔚拎起衣服跑到了有阵子没来的破旧小楼。开门进入陶家,看到垃圾桶里上次被自己扔掉的已经腐败的菠菜豆腐,燕蔚愣住了。
保持着抱着垃圾桶的姿势,燕蔚愣了好久,然后像往常一样,去客厅看电视。沙发上堆满的尘土脏了他的裤子也不在意,燕蔚只是无聊地转着频道,发觉他以往每天打发时间看的无聊超长连续剧没有播出的时候,才发觉那个节目已经播完了。
他去给已经死了的花浇了水,然后爬去陶鸿床上睡觉。
已经没了男人味道的小床,有着薄薄一层尘土味道,打了几个大喷嚏,燕蔚感到眼睛由于剧烈的喷嚏而湿润,信手擦了擦,却什么也没有。
「Shit─」
喃喃骂了一声,燕蔚终于抱着被子睡了,在习惯的床上终于得到好眠的他做了美梦,做了不久以前他每天都有不健康食品的菠菜豆腐吃,有干净沙发坐,有三八连续剧看,有陶鸿可抱的日子的美梦。
梦里小桃对他笑,是那种无奈又宠溺的笑,笑着笑着,就成了那抹苍白的笑容,他最后一次见他那天,最后一个表情。
原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燕蔚早早到了关押大牢,被外界称为黑监的地方,是有名的有去无回的场所,任何一个凶恶的刑犯听到这里都会害怕到求饶,甚至有人因为不想进去而自杀……
陶家父子都在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只是梦里看到那个男人在牢里张着恐惧的双眼时就忽然醒了,再也睡不着的燕蔚脑中,翻来覆去都成了那个家伙死去的场面。
是预兆么?
那个家伙……死了么?
如果那个家伙真的死了……
越发地慌张,等到燕蔚清醒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来到黑监阴冷的大门口。
「陶安德啊!被狠狠修理了一顿,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下个月,您也知道的,这里的犯人欺生,新来的人难免……不过他年纪大了算他幸运,年轻一点的就惨……」
和他相熟的警察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任务,看到他立刻乖觉地汇报陶家人的情况,知道两家恩怨的他刻意说着对方悲惨的境遇,希望讨金主欢心。
心中咯噔一声,燕蔚不着痕迹地问起自己在意的那个人。
「那个人啊……那个人也真是坏脾气,通肛检查的时候弄出了好大动静,结果弄得自己一身是伤,这几天还在禁闭室关着,让他反省一下。」
心脏在重重落下的时候,重重疼了一下,燕蔚发觉,事到如今自己的心思还是会因为那个人的遭遇而愤怒!
他知道通肛检查是什么:为了防止犯人自杀或者携带违禁品,所有入狱者都要经历严格的检查。这一关对于很多人来说很不容易过。
作为男人脱衣检查倒不算难事,至少会比女人在心理承受度上强一些。可那个人不同,极度害羞的陶鸿连自己给他脱衣服都会紧张,何况……何况是还要进行通肛检查,几乎所有的犯人都会觉得这是一种人格和肌体的污辱,那么他呢?
和狱卒打了招呼,对方恭敬地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门。黑洞洞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姑且不论里面的样子,扑鼻而来的味道首先让燕蔚皱了皱眉。
「您小心一点,还是不要进去了,这里……没有厕所,所以地上都是……」狱卒在旁边「好心」地提醒。
「没灯?」「嗯,这里是禁闭室,所以……」
「把里面的人弄到干净点的地方去,我有话问他。」
一句话,狱卒立刻腾了一间办公室出来。
虽然对于办公室要让又臭又脏的犯人进来这件事有点皱眉,不过提要求的可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狱卒甚至讨好地端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没有理会狱卒的讨好,燕蔚只是静静盯着被押在椅子上的男人。
再次见到陶鸿,燕蔚有种心脏被人割走的疼痛!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眼窝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脸上混着血污还有其它脏污的男人表情呆滞,眼睛因为许久不见强光而静静流着泪水。
他看起来不是自己的小桃。
自己的小桃永远都是笑咪咪地,虽然不爱打扮可是身上永远干干净净,充满皂粉在阳光下烘烤过的淡淡香味,绝对不是面前这个浑身腥臭的猥琐男人!
「怎么有血?」燕蔚看着男人,发现陶鸿身上的血竟是他自己的,他受伤了?
这个发现让燕蔚心里又是钝钝一痛。
陶鸿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坐着,旁边的狱卒倒是顺口接过话:「那个……他不配合通肛检查,和工作人员打了起来,粗鲁了一点,大概受伤了。说来也怪,别的犯人再凶狠也配合,就是这个家伙……到现在也不让人碰,活该把他关禁闭……」
狱卒说着,向陶鸿走去。谁知原本呆滞的陶鸿一看到他就变了一个人,挥舞着手里重重的手铐,嘴里呜咽着只是不让人接近。
「您看,这个家伙怕男人哩!好玩吧?这么大的个子……」狱卒看着不给自己面子的犯人,眼里挂上了不怀好意的颜色。
「……你下去吧,我给他做检查,可以么?」不露神色,燕蔚忽然开口。
知道两人之间大概的渊源,狱卒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这位大人是想亲自……
脸上挂笑,狱卒随即知趣的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燕蔚关上了门。
屋里现在就剩燕蔚和陶鸿两个人了。
第九章
就像平时一样,屋里只有两个人,然而和平时不同的,燕蔚西装笔挺,而陶鸿则是穿着脏污的囚服,房间也不是两人平时待的温馨干净的小屋,而是冷冰冰的监狱办公室。
「啧,你这笨熊的力气竟然这么厉害。听说几个五大三粗的狱卒都压不住你不说,你还把他们弄伤了几个?」脸上挂着笑,燕蔚开口。
想当然的,对面的男人没有理会他。
对方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让燕蔚有点恼火,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出现的恼火,还有不合时宜出现的一点点难过。
「不让别人碰你?现在让女人打开双腿都很容易,真是没想到你会三贞九烈到这种地步。」
陶鸿还是对他不理不睬,燕蔚心里更加恼火了。比恼火的程度严重一点点,他更加难过了一点。
「装什么装啊……你当初砸晕我、把我带回来,不就是为了把你妹妹推销给我么?啧……我当时也傻,还真的以为你只是绑错人,敢情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
「一只老狐狸,两只小狐狸,事到如今倒装起纯情来了,别装了!把妹妹当作妓女一样推给客人的人……你不就是一个拉皮条的么?有什么资格装……」
「你说我可以!不许你说我妹妹!我说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她!」
突如其来的吼声让燕蔚微微一怔,看着忽然睁开眼睛的陶鸿对着自己怒吼的样子,这才知道刚才的声音是他发出的。
他终于和自己说话了……
一瞬间,燕蔚的表情有些古怪。然而陶鸿话语的内容却让他心里更加窝火!
妈的─又是你那个妹妹么?
我和你说半天话你也不理,只要一提到你那个妹妹就气成这样,你那个混蛋妹妹被你放走了,你都被弄成这样了,都没有消息说来救你,可事到如今为什么挂念的还是单单一个她?
你有没有为自己想一点点?你有没有为我想一点点?只要你骗我,哪怕你骗我,告诉我事情不是你做的,哪怕是谎言……我也会……
察觉自己心里的想法居然是这样,燕蔚悲凉地笑了。
自己真他妈的是个冤大头,全当凯子让人骗也心甘情愿……
可是自己都这样了,眼前的那人却连骗自己一下都不愿意,那人瞪着因为消瘦而看起来更加大的眼睛,只是反复地说着:「不许你那样说阿紫,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愤怒积累到一定程度,燕蔚终于爆发了─ 冷冷笑着,燕蔚抓住了陶鸿的头,丝毫不介意对方脸上的脏污,他贴近陶鸿的脸颊,对着陶鸿的耳朵甜蜜地笑了。
「你也不用为你那个妹妹辩护,我老实告诉你吧,一开始我的目标就不是你那个妹妹,如果你们陶家真的想要贿赂我的话,把你送过来更有效……
「比起你妹妹那平板的身材,我对你的……这里,更感兴趣呢……」
恶意地顺着对方的脊椎急流直下,燕蔚摸上了对方的臀部,感到陶鸿身子瞬间僵硬的同时,燕蔚大力探入了他窄窄的股缝─
「你可知道……我一直对你这里很好奇呢,只是原来不敢对你讲,不过既然你一开始打的就是把妹妹卖给我的主意……作为被送礼的对象,我想我可以提点你我更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吧?」
身下的男人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由于愤怒而通红的脸庞看起来比刚才有活气了一点,即使上面满是脏污,可看在燕蔚眼里……
燕蔚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口水。
指尖摸上那紧紧的后门时,燕蔚感到陶鸿的挣扎已经不能用激烈来形容了。
几乎是狂怒地吼叫着,陶鸿的声音凄厉,仔细听居然带了隐隐的哭音。
就这么不愿意让我抱么?
燕蔚手指的动作于是连最后一丝温柔也没了。
手指用力戳入那个平时只出不进的小孔,被紧紧热热窄窄的甬道包裹住的绝妙感受让燕蔚一阵战栗!
「不要!你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不要!」陶鸿却真的哭了。
第一次看到他哭成这个样子,燕蔚也愣住了。低头向陶鸿的脸上看去,这才发现陶鸿早已混沌的视线,眼里满满地竟然全是恐惧!
对燕蔚的恐惧!
他怕我!
这个念头让燕蔚心里慌了神,曾经最害怕的事情,不就是害怕陶鸿害怕自己的目光么?可如今……
「不许这样看着我!不许你这样看着我!」
扳住对方的头,看着对方躲闪自己的目光,燕蔚心里竟然有一丝紧张。
可是陶鸿脸上的恐惧却伴随着眼泪流出来。
小桃真的怕了。
燕蔚也真的慌张了。
「他们」?
陶鸿刚才提到的一个词,让燕蔚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由来。是那些狱卒吧?那些没轻没重的人,一定在通肛检查里让小桃彻底害怕了。
Shit!
可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啊!你为什么不看我?不像平时一样看我?
燕蔚焦躁着,心里充满委屈,心里只是希望在陶鸿心里自己和那些家伙不一样,全然没想到自己正做着和那些人所差无几的龌龊事。
「忽然想起来,你包养我这么久,我还没有给金主效力过呢……」燕蔚恶意地说着,试图用凶狠的话语掩饰自己的失落,却在看到陶鸿听到自己话以后,更加强烈地反抗而咬住了嘴唇,无情的话随即脱口而出─ 「不许反抗我!你要是答应……我或许会放过那个阿紫,别忘了,你那个宝贝妹妹还在外面呢!」
逼到绝路,燕蔚竟然使出了最下三滥的手段─威胁。
本来燕蔚没有指望混乱中的陶鸿会清醒过来的,然而,出人意料地在听到「阿紫」两个字之后,陶鸿的眼里竟然渐渐清明。
「真的?真的会放过阿紫?」陶鸿呆呆地看着燕蔚,眼里只有他,可是话里担心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他的清醒也是为了那个名字。
咬住嘴唇,燕蔚感到自己迅速被一种猩红的情绪吞没!面对忐忑地对自己摊开身子的陶鸿,燕蔚只感到气愤!之前陶鸿的不顺从让他恼火,可是如今陶鸿的顺从却让他愤怒!无比地愤怒!
燕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失去理智到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叫做什么─嫉妒。
真他妈的好笑!自己居然学会嫉妒了?
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太好笑了吧?
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另外一个人心甘情愿让自己糟蹋,这种事情真的是糟蹋。
糟蹋了他的身子,糟蹋了自己的心─ 第一次和男人做爱,第一次和自己如此喜爱的人做爱,燕蔚心里完全没有幸福,有的只是欲绝的悲怆。
几乎是泄恨地咬着身下自己梦寐以求的身子,看着对方的身子因为自己红润起来,吃痛的陶鸿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却小心翼翼地咬住嘴唇不让呻吟从口里泻出来,僵硬的身体因为越发高的温度而渐渐柔软,脸上的羞愧让燕蔚狠狠咬紧他的乳首泄恨。
陶鸿的心还在挣扎,可是手掌过处的肌肤却温暖而顺从。
燕蔚刻意挑衅着陶鸿的身体,看他身体叛逃主人的意愿,被迫为自己敞开,明明受不了挑逗、忍不住想叫出声,可倔强的陶鸿却紧紧闭嘴,封住了燕蔚渴望已久的声音。
燕蔚嫉妒着,嫉妒着陶鸿念念不忘的妹妹,嫉妒着被陶鸿尽数吞入口中的好听呻吟,于是燕蔚狠狠地咬上了他已然咬迹斑斑的嘴唇。
即使心里别扭着,可是身体还是愉悦地解放在渴望已久的身体里,感到自己喷发的瞬间对方的身体跟着僵硬,燕蔚紧紧抱了抱怀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