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回答他的是一声短促的低喘,精液淡淡腥味随之弥漫开来——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钟轶很快便射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承诺,尽管钟轶从未要求。当年开口说这些句子的时候,从未想过,尝尽初恋青涩甜蜜,尔后迎接他的是漫长的分别和孤独。
21/
除了凌总穿西装打领带一表人才的采访硬照,今日网站更为人瞩目的头条新闻还是女明星和小鲜肉在地下车库AV画质的偷拍照。
两人在车里一面忘我湿吻,一面就被守候多时的狗仔拍了个正着,娱乐新闻栏目页没闲着,首页充斥着《毛裤女神和当红小鲜肉车库激吻》、《毛裤女神竟已脱单,粉丝哭晕在厕所》、《小鲜肉J某疑似靠毛裤上位》……等等诸如此类花边新闻,这是钟轶手下一众实习生辛苦大半夜的成果。
女星毛裤这两年的事业可谓是顺风顺水,在业内行情普遍不景气的情况下,两张电子音乐风格的专辑大卖,其中几首金曲都打了出去,不仅大街小巷传唱度不俗,也是选秀比赛唱跳类选手演唱首选。
前不久,毛裤还参加了明星旅游类真人秀节目,节目中女神性格好、手脚勤快,一口口音正宗的英式英语吸粉无数,节目中特意染的薄藤色发色,更是引得无数小女生拿着照片去沙龙染烫。人美歌甜的毛裤一举成为微博上年度最具流量和话题的女星首位。
反观J姓小鲜肉,出道不过两年,在不少影视剧中跑过龙套,最近在一部热播偶像剧中饰演男二,由于角色人设讨喜,演技也凑合,算是逐渐声名鹊起,只要接下来有作品、原则性问题不出错,离当红小生可谓是一步之遥。
无论如何,一个是流行音乐小天后,一个是蛰伏着等待发光的鲜肉,在上升期曝光恋情,对两人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说,到底是毛裤得罪了哪家大佬,非要这么搞她一下?我听说毛裤那个娘炮经纪人愿意用30万买照片,都硬是没把这八卦压下来。”龙嘉褀把玩着手机,一脸喜气对钟轶道。
钟轶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道:“毛裤的团队虽然把自家艺人表面形象打造的不错,但她耍大牌在业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不惯她的人自然不少。别说其他人了,上次演唱会小童不都被毛小姐的经纪人怼哭了。刚好一会你见了李哥,可以问问他。”
知名狗仔都是自立门户成立工作室,再和各媒体联络把手里的料卖出去,李亚宏就是做这个,从刚毕业那会的实习小记者到如今狗仔界数的上名号的媒体人,估计都是废寝忘食、不辞辛苦在小面包车里扛着长枪大炮蹲出来的成果。
今儿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李亚宏所在的工作室谈网站第一手咨询买卖的长期合作计划。
本来这事落不到责编的身上,龙总知道他和对方工作室的中流砥柱是大学同学,便让钟轶带着龙嘉褀过来先踩踩风。
钟轶性格温和,对谁也没个脾气,因此和寝室同学的关系都很好,上次肖子航婚礼匆匆一见,两个老同学都没来得及促膝一番,这回李亚宏特意亲自下楼来接人来了。
“轶哥,真是好久不见了,回国来都没跟哥几个好好聚一聚,真是不够意思啊!”李亚宏亦是刚从北京回来,风尘仆仆的,一身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相机包很随意的挎在肩膀上。
“忙啊,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国内的传媒圈更新换代速度够快的,我也是在适应节奏。”钟轶握着李亚宏的手,介绍道:“这是龙总家的公子,龙嘉褀。小龙,这是李哥。”
龙嘉褀天生一自来熟,打小跟着父亲也见多了同行大佬,跟李亚宏有礼地寒暄了几句,忽然指了指李亚宏肩上的相机包道:“李哥,你这个相机是哈苏H6D-100c么?”
哈苏H6D-100c是中画幅高端单反,市价大约25万左右,龙嘉褀作为摄影发烧友,看到这等神器自然迈不开腿,想近距离玩耍一番。
“是啊,我原先的那台佳能,拍周XX的时候被车晃得砸了一下,刚好这个垂涎了好久,就买了。”
周XX人品不佳,最近才被爆出吸毒,圈中人士一片欢欣鼓舞。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不自然的挑了一下,几人迅速交换了心领神会的笑容,李亚宏把相机包递给了龙嘉褀,道:“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还不错,咱们坐下来说话。”
“我早就想买哈苏的机子,我爹硬说我买来只会拿来自拍,送了台佳能打发我……”龙嘉褀低下头细细看着相机,全然没注意四周。
就在这时,钟轶只觉得背后有什么动静,下意识回头一望,一辆面包车停在不远处,只见几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来势汹汹的向他们走近,手中还提着根大棒。
其中一个发觉钟轶在朝他们张望,自知暴露了,低声说了句“上!那个拿相机的!”,随后抄起大棒便向他们砸来。
看样子是要打小龙?龙嘉褀作为一个有脑子有思想的二代,平时除了风流债不少,应当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人是他带出来的,缺胳膊少腿回去没法跟龙总交代,钟轶来不及细想,一胳膊将砸到龙嘉褀头上的棒子挡了回去。
“操,快快快,速战速决!”为首的大汉不耐烦了,又是一棒下来,钟轶伸手去夺对方的武器,却被背后冷不丁一记暗棍砸中了头。
“砰”颅骨传来被钝器击中的一声闷响,头脑一阵发蒙,天旋地转的。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淌下来,胃里泛起了恶心,正想伸手去抹,身子一歪,整个人朝地面倒去。
此处是闹市,对方最多打他们几下了事,李亚宏和龙嘉褀应当不会受太严重的伤。其中一个打人行凶的胖子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来着?
钟轶迟缓的想着,却怎么也没有头绪,身旁几人搏斗的动作都变成了慢镜头,明明是正午,天色却好像暗下来了,吹在脖颈后的风也凉飕飕的。
早知会遇袭,前两天就不应该拒绝凌煊了。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们还有机会再见吗?自己还能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自己后悔了吗?
身上有点发冷,头疼的好像感觉不大明显,耳边嗡嗡嗡直叫,反胃想吐。钟轶在地上勉强侧了侧身,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还没抬起便滑落地面。
在他彻底昏迷过去之前的最后一秒,钟轶的眼角垂落下一滴澈亮的泪水,砸碎在干燥的水泥路面上。
22/
自打高中毕业拿驾照以来,凌煊一直是个公路良民,不超速不超车,而此时,在接连接到一条微信以及一个电话后,看着前方跳动的红绿灯,他第一次产生了想不管不顾将油门一踩到底的冲动。
微信是李亚宏的:兄弟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激动啊,我偷拍毛裤,被她经纪人的人报复了,然后钟轶在我这里,受连累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电话是龙嘉褀的:“轶哥为了保护我被人打了,我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快来快来快来!”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凌煊吓了一跳,龙嘉褀这小子从来都是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第一次见他这么语无伦次、语气哽咽。
电话那边匆忙报了地址,他在对方语气中估摸着事情的严重程度,却有些不敢直接问钟轶的情况。钟轶天生凝血功能不好,血小板偏低,受伤后止血很慢——上次见他流鼻血,自己的淡定从容都是装的。
凌煊低声说了声知道了,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手丢在副驾驶座上,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在抖。
他想抽烟,却想不起把打火机放在哪里,心乱如麻,坐立难安,随便哪一个成语都同他此时的心情无比贴切。
愈是焦急,时间就过的愈加缓慢,眼见那红绿灯上的数字跳的迟钝,凌煊看了一眼后车厢,对自己自暴自弃开起了玩笑,早知道应该订个箱子把钟轶关进去,当年就不该放他出国留学,他那么好,凭什么让别人欺负。
同时他也坚定了一个念头,这次见到钟轶,自己再也不会放手,再也不会让他走了。
…
他们来的不巧,医院里人山人海,热闹程度简直堪比春节前的年货市场,看来活在当今社会,受伤也得挑时候。
急诊室地方有限,在护士小姐一脸不耐烦的简单处理了钟轶头上的伤口后,三人被安排到了走廊上的座位歇息。
李亚宏有点看不过眼,拍着大腿说要掏钱升一个高级病房,怎么人都是因为他伤的,就这么窝在这又挤又黑的小破走廊,委实良心难安。
“哎,别,真的别,你给我坐下。”医生刚给开了有助于凝血的药物,血是止住了,钟轶头还晕着,使不出多大力,才一站起来,眼前一黑,险些又厥过去。
“就是一点皮肉伤,你别把我看的跟七老八十了似的,你再瞎操心,下次不敢再跟你聚了。”他故意黑着脸强调道。
李亚宏叹了口气,搓手道:“我是怕到时候我没法……没法跟那谁交代。”
八字没一撇的事,一个个真是够侠骨热肠的。钟轶斜眼横了他一眼,李亚宏做了个把嘴巴封住的手势,抬眼盯着走廊摇晃的白日灯,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龙嘉褀吊着绷带回来,另一只手还攥着手机,屏幕上的界面是王者荣耀。
见对方笑嘻嘻的在自己跟前坐下来,钟轶揉了揉鼻梁,深感自己出门带了只逗逼,道:“挺牛逼的啊,一只手也能玩。”
“没,我刚给凌煊哥打了个电话,顺手就条件反射把游戏戳开了。”
“能耐,你受伤了不给你爹打电话,你跟他说做什么?”
“因为我知道,轶哥你不会给你爹打电话,所以我替你给煊哥打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体贴?”
“得了吧。让你爹给我们按工伤报销批假就好。”钟轶早料到二人都不会闲着,只得佯作叹气,心中萌生出一丝不清不楚的喜悦和期待,好似一只小猫的爪子,轻轻挠着他的胸膛。
龙嘉褀点点头,说那肯定,我爹不是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人。说完又低头刷朋友圈去了,停留到某条好友动态上,笨拙的用左手把照片举到钟轶脸前,道:“凌煊哥真是做这一行里面我唯一服的。”
屏幕上是上次晚会后台的抓拍图,凌煊坐在副导旁边,一脸专注地注视着监视屏,正微微侧头对着话筒说着什么。
恰好蓝紫的灯光打过来,将他深邃清俊的侧脸勾勒出一道亮白的光环,垂落的头发在面堂洒下阴影,皮肤白的晃人,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夺魂摄魄、不可抗拒的气质。
“为什么?”钟轶的眼神钉在屏幕上,嘴上漫不经心道。
“你看啊,凌煊哥长得好、家世好、情商高会做人,连我爸都对他赞不绝口,上次晚会虽然挂的是水果台名导的名号,但是在我心里,他才是真正的执行总导演。”
“凌总行走的迷弟啊你这是。”他不禁扬起了嘴角,有种自家小孩被夸赞的迷之骄傲,一边心中又忍不住腹诽道:你是没看见他大学那会,一边咬着草莓酸奶的吸管,一边为了本命导演盖里奇和昆汀在论坛上舌战键盘侠的样子。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夸我。”一个听不出多少情绪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来。
两人一起抬头,他便看到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便一路踏着风尘和光亮,穿过红尘琐屑,穿过这个纷扰吵闹的午后,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走廊的灯有些暗,不要紧,他所在的方向便是光源,钟轶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头顶上因为跑动而被风扬起的碎发,眼眶不觉湿润了。
大概一路上都赶着过来的,男人的呼吸有些乱,脸色也微微发白,表情如常,目光却有掩饰不了的焦急和关切。
再仔细观察片刻,往日不沾一尘的衬衫和风衣有些凌乱,手指夹着根烟,却没点火,仿佛不知该放哪似的。直到转头看到钟轶,确认他无事,那双眸子中的焦灼才一点一点熄灭。
从中午被毛裤的保安误伤以来,钟轶一直没什么感觉,此刻才知道气恼,气恼这些人操蛋鲁莽,打伤了自己,从而让凌煊急成这样。
凌煊一直走到钟轶面前,握了握他的手,道:“我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一路上好几个红灯,急的人只想骂娘。我来迟了,对不起。”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撑着扶手站起来,朝凌煊笑了笑,又对其余二人道:“我没事了,别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都散了吧散了吧。”
“我送你回去。”凌煊不假思索地扶住了他,道。
又回到了车厢内这种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先前胸中的激越、心酸、感慨……许许多多情绪糅杂在一起,如同深埋在底下的坛中老酒,静静蛰伏,暗暗发酵。
千言万语,太多想说的,却又无从说起,这种语塞的感觉反而使他平静下来。
“其实你不用特意赶过来。”钟轶假意低头去系安全带,低声道。
“我愿意。”凌煊有点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来了一句。
说完像是不解气似的,将胳膊搭在方向盘轻砸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你丫个没良心的,你不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我都快急疯了要。”
“别让我担心了不行么?”他转头小声道。
钟轶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角,胸中一阵闷痛,重逢后一直想说的想做的悉数堵在了嘴边,最终只是轻轻道:“对不起,我对不住你。”
“你知道吗,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受不了你说对不起。”凌煊忽然伸手扯住了钟轶的衣领,把人拉近自己,一字一顿道:“这让我觉得自己无能,觉得我做了的都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我没做到。”
“其实……其实并非如此,你很好,一直都很好。”钟轶不敢看凌煊的眼睛,对方眼中像藏了一头困兽,令他不由自主想要避开。
“那现在呢?我说我想照顾你,你知道的吧?”
“我……”钟轶扯了扯衣领,下意识又要躲,这次却来不及了,男人轻扼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颊,一下子吻了上来。
太久了,太久没有被这个人吻过。他几乎要忘记怎样用吻去邀请一个人了。
男人的嘴唇柔软光滑,动作却毫无怜惜之意,他试图动了两下,随后也放弃了挣扎,他是深海中迷途的游鱼,渴望温暖的洋流,带领他回归故里。
他在男人粗暴的、颤抖的吻中愈加确认了一件事情,凌煊的吻即是他在每个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时寻觅的港湾。
不知不觉中,他的手臂已如海藻一般缠上了男人坚实的背脊,他想要碰触他,他迫切想要加深这个吻,想用舌尖勾勒他敏感的上颚,想细细品尝他甘美的唾液,想在对方绵长的鼻息中融化成一滩温水,想让他们贴近一些,再近一些,合二为一,再无别离。
大约几分钟,大约一个世纪,漫长的深吻后,两颗心依依不舍暂时的分开,钟轶喘着粗气,习惯性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却摸了个空。
“怎么了?”凌煊的眼睛里有没来得及散去的暗哑,以及浓雾后一闪即逝的星芒。
“我……我有东西掉了。”钟轶有点慌乱道,“我回医院找找。”说着便要下车。
“是你的项链吗?银色的那个?”凌煊顿了顿,语气耐人寻味道:“这个东西就这么重要?”
钟轶并未留意到对方细微的表情,心不在焉道:“不是……我,我等会再跟你解释。”
他拿出手机给龙嘉褀打了电话,询问对方是否有看到自己的项链。
“项链吗?哦对了,送你来医院的时候断了,李哥眼尖看到了,我就帮你收在裤兜里了,你找找看。”
钟轶立即去摸口袋,却发现只有链子,上面挂的东西不见了。
他看了看凌煊,咳嗽了一声,对电话那头道:“那,上面的那个坠子,没一起放进来么?”
龙嘉褀纳闷道:“啊?哪来的坠子,我就看到链子了。是不是掉到哪里了?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么?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凌老板给你买新的……”
“行,好吧,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拜拜。”
钟轶的第一反应是,很有可能是掉在李亚宏公司楼下了,现在回去找,或许找得到。
凌煊也看出了钟轶的六神无主,试探道:“很重要的东西吗?要我开车陪你去找么?”
“还是算了,掉了就掉了吧,大概是天意。”钟轶无所用心地回答道,把链子随手塞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