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寒》天涯玉游人
文案:
茫茫红尘里,有月老手里红线一卷,牵系世间姻缘,但姻缘是缘,孽缘亦是缘……
爱是什么?是那前世五百次擦肩而过换得今生一次回眸的一眼万年吗?
不管人神妖魔,一旦动了情、入了心,就会全心全意,死生契阔,同为男子如何?人妖殊途又如何?不过是在滚滚红尘里,爱上你而已,这……又何错之有?
吾生而为妖,乃日夜吸食天地灵气而修习之竹灵,吾从未害人性命,今已有五百岁月,然世人无知,皆道吾是妖身,存世害人,可吾不知吾何错之有,要背这莫须有的罪……
一日,吾与芙蓉城中打酒遇一少年,未曾相识便匆匆过去,故而再次相遇时我才知晓,他亦是凡眼之人,于是,吾与之立约三年,三年之后,若伊仍要除吾,吾甘愿于他剑下引颈就戮,绝无怨言!
只是,吾二人皆从未曾想过,这场赌,让我们都倾尽了所有……
蒋梓寒:我虽生而为妖,但我从未残害无辜,不过是爱你而已,何错之有?
晏紫钥:人妖殊途,吾于你不过红尘一过客,执着……何必……
内容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紫钥,蒋梓寒, ┃ 配角:刘亦云,卢濯风, ┃ 其它:池逍,池遥
第1章 第一章: 雨露初生
自天地初开,世间万物则演变出神、人、妖魔互相牵制之局,其中神魔争斗频繁,常祸及人间,为阻魔类肆虐,神尊遣座下仙君入凡,传道法、镇妖魔,直至千万年后,道长魔消,人间修仙者盛,而世间修道者又以蜀国之南玉浮山凌云观为首,降妖除魔,守护天下;玉浮山,其名之来由,只因其终年云雾缭绕,旁人不得其法而不得入,玉浮山山脚有绿水细流,草木常青,山高于千丈,崖壁险陡且耸入云端,宛若天宫神祗,正好可俯瞰那滚滚红尘,若察觉哪方有妖气横生,山中凌云观修者便会遣派弟子御剑而往,斩断祸根,于今不知经年,而今凌云观,由玉虚子百年前,依从其羽化登仙的师傅手里接过管辖,玉虚子座下,池逍、池遙兄弟二人因根骨奇佳,而成为其嫡传弟子,其余观中弟子乃是玉虚子师兄弟座下弟子众人,凌云观弟子,逢十八年纪,则将依循祖训,入红尘修习三载,领悟道法自然,而玉虚子逢百年之期,亦会出山云游,以观门下弟子行事可有过失及瞒报修习;今日,玉虚子云游之期已至,携池逍归山,正入玉浮山境内,忽闻有女呼救,玉虚子当即乘风御剑循声而往,只见玉浮山下,有一妇人白衣染血,正护着肚腹艰难奔逃,看模样,该是临近分娩之妇,其后有一人舔涤着手中血液悠悠紧追,原来在那人之后,还躺着具血肉模糊的男子尸首,再仔细观察那嗜血男子,身上隐隐透着黑色妖气,玉虚子忽而紧眉,此乃玉浮山下,有妖物横行竟无一人知晓,看来此妖物定是难缠之物,未及细思,那妇人眼看就要被妖物自身后一掌袭击,玉虚子昂声一喝:“大胆孽畜,竟然害人性命,尔可知罪!”伏魔剑应声而出,挡开了那妖物致命一击,命池逍将那气空力竭的妇人扶好退至一旁;“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你玉虚老儿,你修道界的徒子徒孙个个敬你仰慕你,但是到了本王这儿,你、不过蝼蚁。”凡是妖物遇修行之人,或多或少畏惧三分,只是这妖另类,怒目之下身后生出九条黑尾,指尖亦生出些锋利锐甲,如刀锋冷冽,黑色双瞳瞬间换做鬼魅的绿色,他腹语扬言:“本王有千年妖修,而你不过二百道行,如何降我?”;“吾当是何孽畜,原来是只九尾狸猫,狂妄之徒,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此简单之理,尔、莫非未曾听闻?”玉虚子弹手一挥,伏魔剑旋转离手,生两仪,化太极,进而五行起,八卦生,此乃修者大成之六合八卦伏魔阵;“玉虚老儿,你当真名符其实,好管闲事,那本王便送你一程,许你地狱黄泉!”狸猫不屑一哂,双掌凝气瞬间击出,正邪两气瞬间相撞,一时间天地风云色变,周遭飞沙走石,池逍瞬间凝成护体结界,护住自己与那妇人,两气相撞的震荡,惊起玉浮山中隐匿飞禽,连带着让那山巅凌云观如经历地震天灾,观中弟子此刻正值晚课,突来震荡使得弟子们匆匆逃往观前平阔之地聚集,一时间喧闹不已,不知谁家弟子高呼一声,才引得弟子们齐齐望向天边,那正是山下正邪较量所成之混沌景象,双方僵持不下,各不相让;“妖孽,尔若静修,他日定可位列仙籍,但尔如今冥顽不灵,自毁前程,那老夫便留不得你!”玉虚子剑指下压三分,继而口讼法诀,使得伏魔剑转瞬化为万千剑雨,铺天盖地直袭那祸人之妖:“三三化数,九九归一,道法自然,除邪灭奸!”;剑阵法力愈趋旺盛,那狸猫便弱势几分,但剑与弦上,进无路,退伤己,狸猫生性狠厉,此番状况,他亦始料未及,千年妖修竟遭二百道行压制,权衡利弊,他竟然自断三尾,以妖血易命得以脱逃,九尾狸猫本就是妖中王者,一尾一命,却因一时大意而失了三尾三命,怎能叫那狸猫不恨:“玉虚老儿,此帐切记,本王迟早会找你一一讨还!”。
妖物脱逃,穷寇亦莫追,玉虚子剑指虚旋唤回伏魔剑,收入虚空之中,方才收妖心切,未曾顾及旁人,池逍虽随身修习二十余载,但从未遇上这般强硬对手,难免受了些影响,玉虚子行气于掌,助池逍行气周天,稳住内息:“可有恙?”;“弟子无碍,劳师尊担忧了,只是方才那妖物……”池逍欲言又止,方才情形前所未见,那妖物断是非凡角色,不然师尊从来慈悲,又怎会一出手便是道门绝杀之阵;“此妖未除,怕是天下难安矣……不过也罢,天命自有时,万物相生相克,若他来日再为恶,自有命克之人除他。”修道多载,玉虚子自是知妖徒生性,然妖徒虽行为狂吝,却不曾有谁敢入玉浮山行恶,那狸猫却不知何故,会对这妇人穷追?
“仙……长……求……求仙长……救救我腹中孩儿……”那妇人悠悠转醒,模糊视野里她见着玉虚子须发鬓白,以为是仙人来救,紧紧拽住玉虚子衣角不放,苦苦哀求着;丈夫身死,她拖着疲累的身子一路奔逃,早已气空力竭,若非心中执念,她哪里还撑得过去,腹中胎儿因母体受损,也渐渐躁动起来,玉虚子蹲下身去,把脉查探,自古生死由命,他亦不可逆天,只摇首叹息:“你腹中胎儿原无生机,但卿却是大福长寿之人,方才尔于危难中,宁折寿而求子平安,故而他才能替你而活……”;“生死……有命……我是知晓的……我不怨谁,但求仙长……助我一力……让我、让我平安产下孩儿……”坊间有传,见死不见生,只因生者,乃晦气之始也,但那妇人此番情义,玉虚子又如何不动容一二,当即应下,扬手置以结界,将池逍连同外物隔绝一处后,才悉心引导那妇人分娩,世间万痛,分娩乃痛之极致,眼前这妇人倒是个倔强人儿,愣是咬住自己手臂使着力气,不叫苦一分,她一身素衣,此刻却受累妖物,染了满身血腥,身下裙装也被撕裂之痛,染上点点樱色斑驳,妇人囫囵喘气,吞吐道:“仙长……我夫家姓晏,夫君曾与我说,孩儿落地后、无论男女,皆名紫钥……”妇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随着她一声忽而拔高的痛呼,终是迎来了幼子初入凡尘的第一声啼哭,幼儿啼声悲戚洪亮,仿若知晓自己从一出生开始,就无父母可依,孤苦一人……
幼子声声悲苦,声音穿透了玉虚子所设结界,飘往远方,许是为一寻天涯知音……
只是天涯茫茫谁应答,万籁俱寂已无声,方才从震荡中安定的凌云观,再次为此哭啼动摇不休,惹得凌云观众弟子不得安生;“稚儿休哭,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尔母情高,自铭记于心,莫叫她失望才是。”初生幼子恍若听懂玉虚子言下之意,当真不哭了,啼哭渐沉,凌云观也再次逃过一劫,只是观内受损颇为严重,怕是需要修葺了……
玉虚子脱下外袍将稚儿盈裹其中,新生来,旧命去,那妇人也算如愿以偿了,为那妇人理好衣装后撤下结界:“此子颇通灵性,吾便将他带入观中抚养,池逍,你且将这夫妇二人合葬一处,碑刻晏氏无名夫妇之墓即刻。”;池逍应了吩咐,观自家师尊抱着稚子踏云归去时的神色,想来自己回山后,该多个可欺负的小师弟了吧,想想池遥虽是自己的亲弟弟,到底是双生子,年龄相仿,无甚特别之处,如今有稚儿可戏,那未来修途,必然有趣许多矣。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写作,不足之处多多包涵(⊙﹏⊙)
第2章 第二章: 幼子奇骨
池逍口念阿弥陀佛,四下扫视也未能找见可用于刨土之物,思来想去,不若寻个开阔之处,一掌劈开黄土,再以剑做锯,伐木削细后用藤条缚紧,才将夫妇二人收敛入棺,盖好黄土直至平地起琢,他才拾起一块方正木牌按入泥土之中,一挥袖,御剑在手,端端正正刻起墓碑来:“要是祖师爷爷,知道我拿降妖除魔的剑来为死人立碑,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下到凡间来,教训我这个不孝徒孙……”
池逍口里碎碎念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点正派弟子的正经模样都没,说也奇怪,他虽是兄长,却还不如弟弟规矩守礼,也难得玉虚子竟然对他二人皆能一视同仁:“虽不知二位名姓,但请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好小师弟的。”池逍于坟前三拜,无酒水香烛,只能凭风一语,呜咽祭孤坟。
玉虚子怀抱稚儿御风破云,踏入山巅落地凌云,满目只见观内弟子正手忙脚乱处理着一片狼藉,他缓步上前去,喊来忙得满头大汗的池遥询问:“观内发生何事?怎如此破败不堪?”
“回禀师尊,方才观中遭了两次地震,不过还好只是房屋与一些摆设物件儿受损过半,无人伤亡,此刻师叔们都在后院商讨对策呢。”池遥办事从来让人省心,玉虚子听了缘由,也猜出了个大概,不曾想此子哭声竟如此震撼,想来他日也是能成大气之人,只是这凌云观中女修不多,何谈有人可堪养育,也罢,好在后山还有凌云弟子长饮之清风玉露,以此为哺,也不至于饿死幼子,吩咐池遥忙完,就去后山取些过来,自己才抱着幼儿往后院去了。
一番折腾下来,太阳也渐渐没了光辉,看那月儿锋芒显露也不喜不怒,受了一场莫名天灾,凌云除玉虚子外四大当家各自安排了座下弟子协助池遥行善后事宜,几位当家都见过暮云时那混沌景象,自他们修道以来,从未见过那样强悍之力,随后又有婴孩啼哭撼天振地,也不知是应了何劫,玉虚子抱着幼子进来时,便看见几大当家愁眉苦脸,面对面坐着无话可说;“都在呢……”开口打破那诡异沉寂,玉虚子护着怀中幼子坐上高位:“若是为观中遭难一事,大可不必纠结,此事吾知前因后果,该是吾与那千年狸妖缠斗所至,只是那妖孽狡猾,让他逃了。”;“竟有妖孽敢入我玉浮山兴风?吾等为何毫无察觉?”凌云观有掌门玉虚子、二当家玉凌、三当家玉修、四当家玉渡、五当家玉游,这般直言嫉恶之人,自是二当家玉凌,他人如其名,平生最恨妖物,而今妖孽于家门前行恶而不自知,他自然是诸多不悦;“师弟莫恼,那狸妖有千年道行,若他刻意隐藏其妖性,你吾自是难以察觉,吾云游归来,若非这孩子母亲呼救,吾亦不知竟有这般狠厉妖物。”玉虚子低眉看了眼怀中瞪着一双水灵眸子咬着手指啄允的幼儿,果真是有缘之人呐……
“不知道这孩子是……”凌云观五行当家,玉修玉游为女修尊者,而玉修平日里常闭关修炼,岁月变迁使得她如一朵高岭之花,不可攀折亵玩,相比之下,玉游便近得人情许多,门下弟子也更喜与之亲近一些,自玉虚子进门起始,她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那幼子身上,从未离开,听玉虚提及幼子,这才开口问了;“吾自那妖物手里救下其母,可惜那妇人诞下麟儿,就去了……”幼子懵懂,好似听到母亲二字,一时间那双乌亮眸子又被水雾晕染着,他吚吚哑哑的踢打着双腿,舞着胳膊,不肯啼哭半声,看着着实委屈得让人心疼,玉虚子到底是男子,纵然能唬得稚儿一时不哭,却不能哄得他不伤心难过,谁说初生婴儿不识情,他也尚知死别伤怀……
“师兄,不妨把孩子给我抱着吧……”玉游看得出玉虚子有些尴尬,便上前几步,从他手上接过孩子,女子本就柔情,把稚儿护在怀里轻摇安抚,终是让稚儿闭眼将那泪水默默流走,继而手指缠着玉游面前垂落的几缕青丝,咯咯开怀;“到底是女儿家会照顾孩子。”玉虚抚须轻笑:“吾决意收此子入室,正不知如何安置呢,玉游师妹可愿替吾相顾?”;“这孩子讨喜,吾自然是愿的。”得稚儿认可,未曾为人母的女儿家羞红了脸,低声应下,恰逢池遥忙碌完毕送来玉露,玉游命他将玉露搁置桌上,抱着孩子在桌旁坐下,滕出一手取过勺羹,小心翼翼喂稚儿饮食;“师兄……”玉修于一旁观视半晌,指尖掐算许久,不知该否道其结果;“玉修师妹有话不妨直说。”老来收徒,玉虚子心下欢喜,他也知晓玉修卦卜法修高于他人,方才他也有注意玉修手上动作,也不禁好奇这个幼子有何命途;“今日乃百年难遇之阳年阳月阳日,但此子却未于阳时而生,故而失了真龙之命,然其已具三阳之体,焉不知是福是祸……”修仙之人,不涉足世间俗世,故不知当今天下,已然易主;“福兮祸所依,自古难分离,此子根骨奇佳,待悉心□□之后,吾想定能有所大成,师妹不必忧心。”月已中梢头,今日众人皆已累极,玉虚子让众人各自回去歇息,只是苦了门下弟子,如今只能男女分开,露天席地静坐修习了;池逍办好师命,又偷偷溜到山下那处温泉泡完澡才回到山中,也不用问观中发生何事,与自己抵足而眠的池遥便会自行交待所有,只是可惜了,还没有认真抱抱师尊新收的奶娃娃小师弟,那小师弟看起来软乎乎的,抱起来肯定舒服,他恨得直咬牙,都没抱上一抱,真是好可惜啊……
“三更半夜还不睡觉,小心我明日去告诉师尊,然后罚你抄门规百遍。”若说池遥是高冷斯文一朵傲骨寒梅,那池逍便是那夏日树上金蝉,整日里叽叽喳喳喧闹不已,有时候观中年轻一辈弟子都难免怀疑他二人是否乃亲生手足;好在闹归闹,修行功课池逍也从不落下风,正是如此,玉虚子才能许他些许放纵,只是若过之所极,该罚之刑亦从不短缺:“好好好,就你能耐!总拿师父压我,哼!”赌气般背过身去,许是累极,不消片刻便入梦乡,终究是少年心性啊……
时如经年,一晃即逝,转眼间稚儿若春柳抽条,长成了十岁少年儿郎,凌云观后山,每逢春日便繁花簇簇锦绣如画,小小少年持剑挥洒,惹三分春漾,抚瑶光心上,正如玉虚子当年所料,稚儿有修仙缘法,这才不过光阴十载,其修为就已远胜他人几阶,久而久之,原先一些碎语者,也为少年修为所折服;“日耀更迭似流年,紫气散尽还月来……”或许纯阳缺一,也无什不好,玉虚子心下生慰,唤来池逍池遥二人,交待些琐事后,安心闭关修炼去了。
玉虚子闭关,池逍如受困游龙重获自由,时而逗弄门下侄辈弟子,时而拐带小师弟往玉浮山山脚露天浸浴,小少年每每路过那平原处的无名荒琢,心里总会莫名抽痛,问谁都不得其答,众人皆道人死无名事事休,无需执着,玉游纵与他情若母子也从不曾多提,只说,既已入修仙途,凡尘自了无,他也只好笑笑转身离去,或许当真不该执着,只是每逢月圆,他都会一人足不出户,他从来都知道,修仙路远需忘情弃爱,可依然还带着一点点奢望,希望同寻常孩童那般,有父母相守,无忧无虑;然这十年岁月,有师父悉心教导,有师叔们细心督促,还有师兄们别样照顾,也自是另有情感,只不过眼下又到忙碌时节,也不知道他的池逍师兄又要如何闹腾,春风拂面细腻温柔,悠悠我心思故远久……
第3章 第三章: 逍戏飞花
玉浮山本就山青水秀,后山才会生有清风玉露,山巅之末有桃枝妖妖,梨木灿笑,春来时桃李两争艳,春末时,又落花独自怜,而凌云观弟子去年夏至时则养蚕吐丝网,待来年春时则折花染桑,于织布机前织就新布裁剪新裳,供观内弟子更替换洗之用,烟雨濯濯梨花摇,亦会有懂酒之人,折些花枝蕴成佳酿,逢年过节庆贺之用;现下桃花即将失了绯色,观中女弟子也趁着这最后时节,或奉命摘桃红梨花酿酒,或行令折绛花染桑织布,有些男弟子得了空,也会聊表心意,偷偷帮上一把心仪之人,愿求成连理;众多桃枝妖艳中,梨木茂盛参天立于旁侧,梨园过去便是花圃,花圃内花儿天生,每年开来也是不一,所以凌云弟子道袍也是各色有异,并不十分统一,细观那梨木枝桠粗壮,正是乘凉休憩的好去处,故而池逍生拉硬拽,非将那小少年拖了上去,摁着人坐在枝桠上,垂着两条腿前前后后来回晃悠,池逍搂过少年肩膀,指着树下折绛女修,笑得意味深长,他说:“小钥儿,帮师兄看看,那采花的小师妹如何?”;“为老不尊!那哪里是小师妹!明明是隔辈的师侄女修!”晏紫钥懒得理他,池逍已是三十有余的年纪,却总是喜欢捉弄门下女修,每每弄得女修哭着鼻子告到师叔们那里,他也是一一知错,但从未有改过;“情爱之前,无分年龄辈分,若是真心相待,就连性别也可忽视。”这么些年来,晏紫钥对门中人物也了解不少,只是如池逍这般把一切看得透彻且活得潇洒之人,还真是少之又少;“池逍师兄,你到是看得透彻,只是你就不怕师傅出关回来,把你关进小黑屋闭门思过吗?”紫钥出门时从厨房顺了蜜饯,今日阳光明媚春风正好,高旋穷木之颠梨花之间,和着师兄趣事品味蜜饯腻甜,倒是别有一番触感;“小钥儿,看师兄给你演一场好戏。”池逍扶着树枝站起身来,脸上挂着邪魅笑容,紫钥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又玩性大发了,只希望别闹出乱子来才好;池逍足下轻点,踏飞花款款落地,折扇轻摇,柔声吟唱:“对面女儿似娇花,无形把哥哥那心儿抓,妹妹不若丢了花,随我一道去归家……”这是池逍十八岁那年出门游历时,从凡人樵夫口中听来的词儿,不知为何就那么在这女修面前唱了出来;细看那女修弟子,模样也生得几分娇俏,凌云弟子衣着素来轻盈飘逸,头上再配以几处蝶花步摇,更是生出一股花仙子的韵味儿来,然而女弟子大多知礼仪,被池逍这番逗弄,霎时羞红了脸,怒嗔道:“池逍师叔,你又胡诌些什么,小心我告诉掌门师公,让他罚你!”;“诶呀呀,不知小生何错之有?”池逍打定主意要戏弄对方,便自称小生,模仿起那书中文人,只不过他那性子从来爱惹事好动,与文静书生定是格格不入的;“姐妹们,既然池逍师叔不知他错在何处,不如我们且帮帮他如何?”那女修忽而生了些念头,手中花篮随手便扔向池逍,而后再翩然凌风,双手如蝶儿展翼分别折下两边绛花揉合胸前,在那花篮落地之前,又从池逍身侧擦肩过去稳稳接住,把绛花丢进篮子里去,其他女修弟子闻言,也如法炮制,纷纷向池逍攻击,蝶舞惊鸿里惹起飞花翩翩,池逍也不吝与蝶儿为伍,于嬉闹中摘了那堪折之花;晏紫钥一人独坐树花间,他常听池遥提及观中女修个个都是好手,女红不输大闺秀,法修不弱七尺儿,眼见树下花海里,忘却尊卑牵绊和平较量,至少他很感谢玉虚子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个可牵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