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瑾唬了一跳,脑袋传达指令之前,双手已经下意识地去捞暖暖,所幸在暖暖脸着地之前,及时抱住了她。
然而暖暖小脚已经崴了一下,膝盖也跪在了青石板间的缝隙里,虽然伤得不重,但是这突然的一摔却将暖暖吓得不轻。
又惊又怕的暖暖,赶紧回身抱紧彭瑾,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愤怒之中,暖暖还用力地跺了几脚刚才绊倒她的青石板,狠狠地发泄着心中的惊吓和愤怒。
彭瑾心疼极了,觉得暖暖的那泪珠子似乎是砸落在她的心上一般,重似千斤。
刘萱也唬了一跳,慌忙上来询问。
彭瑾冲刘萱摇了摇头,作了一个“没事”的表情,然后将暖暖搂在怀中,用手轻拍着她,轻声细语地安慰。
云雾等人立在一旁,轻易不上前去打扰。
彭瑾早就和她们说过,小孩子磕磕碰碰的都是正常,千万不要一见到就惊呼不止,要尽量保持常态,不然本来没事的也会变成有事,惹得孩子大哭不止的。
一时间,竹林里除了簌簌的风吹竹叶的声音,就只有暖暖的哭泣和彭瑾柔声的安慰。
不消片刻,暖暖止住了哭声,两腮还带着泪花儿,冲彭瑾撒娇道:“娘亲,痛痛,揉揉。”
彭瑾便抱着暖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一面卷起她的裤管,一面柔声道:“那娘亲给暖暖吹吹揉揉就不痛了。”
暖暖点点头,娇声道:“吹吹,揉揉!”
彭瑾见暖暖露出的脚踝上白净一片,轻轻捏了捏也不见暖暖有任何的不适,而膝盖处也不过略微有一点青色,知道没有大碍,这才放了心。
轻轻地给暖暖吹了两下,彭瑾笑道:“好了,娘亲吹过之后,腿就不疼了吧。”
暖暖点点头,自己从石凳上滑下来,迈着小腿又要往前走。
“还是娘亲抱着你吧。”彭瑾抱起暖暖,笑道。
虽然伤得不严重,但是也不能再由着暖暖的性子让她继续撒欢儿奔跑,不然没事也会变成有事的。
暖暖乖巧地抱住彭瑾的脖子,点点头。
彭瑾抱着暖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方才暖暖跌倒的地方,指着那块青石板说:“暖暖,你瞧,青石板一直在这里都没有动,你不小心跌倒了,还把它给砸了一下,它都没有说什么,你为什么又要怪它、踩它呢?”
暖暖看看彭瑾,又看看青石板,再瞟过周围的其他人,小脸渐渐地沉了下来,一副难为情又觉得丢面子的窘迫模样,垂着头不说话。
这不是彭瑾第一次发现暖暖好面子,然而这一次她不想再轻轻不放过。
有自尊这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不能为了所谓的自尊,连自己犯下的错误都不肯正视。
表面上看起来,暖暖被青石板绊倒,发泄地跺了青石板几脚,只是小孩子在耍脾气,其实这未尝不是一种迁怒和推卸责任的表现,若是不加以纠正的话,长此以往,难保暖暖不会养成一个凡事都要推诿他人、没有担当的人。
这样的人,其实最为软弱,不碰到生死攸关的大事还要,一旦真的碰到了,除了埋怨,大概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她刚才没有立刻纠正暖暖,是因为暖暖刚摔倒了又惊又怕,心理正是脆弱的时候,急需要安慰来增强自身的安全感,时机不对。
现在事情过了,大家都冷静下来,就可以好好地讲道理了。
彭瑾不说话,看着暖暖。
暖暖看彭瑾一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的样子,撇撇嘴想哭,但是又倔强地忍住了,别过头去,既不像没有外人时一样向彭瑾撒娇糊弄过去,也不承认错误。
刘萱有心开口说情,但是刚要张口就见彭瑾对她摇摇头,而云雾等人也都如常等在一旁,便知道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出现,也不好出言打扰彭瑾教育暖暖,只好收声,默默地立在一旁。
不一会儿,兴哥儿到了饭点儿,哭闹起来。
刘萱便忙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解开衣襟去喂兴哥儿。
彭瑾和刘萱所带的都是各自的心腹,又早就将周围清场得干干净净,也不怕有人闯了进来,失了清白名誉。
暖暖见刘萱喂兴哥儿吃奶,像是突然找到了解围的方法,忙上前抱住彭瑾的脖子,撇撇嘴,委屈地娇声道:“娘亲,饿饿!”
彭瑾表面上镇定,其实心里忐忑紧张极了,她既心疼暖暖,怕自己这样坚持伤了暖暖的心;又担心自己轻易原谅,暖暖会不长记性,现在暖暖闹着饿了要吃奶,既给她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也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不过,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轻轻放过。
ps:刚才心血来潮遛了一下云起,才发现很多来自书城的评价还有打赏,一直都不知道呢,激动~~多谢亲亲们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373章 知羞(打赏计万加更)
“好,我们去那边。”彭瑾牵起暖暖的小手,特地从刚才被暖暖用脚跺过的青石板经过,然后悄悄地观察暖暖的反应。
只见暖暖悄悄地瞟了一眼刚才她跺的青石板,又偷偷地看了彭瑾一眼,然后小心地悄悄避开了。
彭瑾欣慰地一笑,暖暖只是自尊心强罢了,还是听得进去劝导的。
在刘萱旁边的石凳坐下,彭瑾准备解开衣襟去喂暖暖。
还未等彭瑾把衣襟解开,暖暖就已经欢喜地咯咯直笑了,双手攀了上去,急切地摸索着,嘴里发出急切的求吃声。
一旁的刘萱见状,随口问了一句:“暖暖都一周半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她断奶?”
“七月份的时候断过一次了。”彭瑾笑道,“只是我看着她哭闹,心有不忍,就没能断掉。后来便想,干脆等到明年春上天气暖和了再断就是了。”
刘萱点点头,见暖暖看她,便笑道:“暖暖这么大了还吃奶,羞不羞啊。”
这本是随意一句打趣的话,谁知道暖暖愣了愣,吮吸的动作也停止了。
彭瑾心中一动,拢好衣襟,笑着问道:“那暖暖咱们不吃了好不好?”
往常彭瑾这样做的话,暖暖必然会忙打开她的手,赶紧含住***继续用力吮吸,但是这一次,暖暖却看了看刘萱,又看了看彭瑾,别开头去,抓旁边的枝叶玩去了。
彭瑾连连称奇。
刘萱却觉得不好意思,本是随意的一句打趣,竟然惹得暖暖赌气不吃了,便张口向彭瑾道歉道:“三嫂,我不是有意的,暖暖她……”
刘萱还没有说完,彭瑾就笑着摇摇头,打断了她,然后悄悄地用下巴点了点暖暖。
刘萱明白过来,知道彭瑾这是有意试着给暖暖断奶,便略略宽了心。
一整天,暖暖都没有再提吃奶的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暖暖习惯性地去掀彭瑾的衣襟,想要吃奶入睡,彭瑾忙用手拢住衣襟,柔声道:“暖暖大了,咱们不吃奶了好不好?你看,只有兴哥儿那么小的孩子才吃奶呢!”
暖暖撇撇嘴,一脸的不甘愿,但是到底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哭闹着要吃奶。
彭瑾心中一喜,将暖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温柔地哄劝道:“娘亲抱抱睡觉,好不好?”
暖暖小嘴撇了撇,委屈地埋首在彭瑾怀里,不说话,但是也没有再闹着要吃奶。
过了许久,暖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彭瑾将她放到暖阁的婴儿床上都没有醒过来,睡得沉沉的。
深夜,刘识回来时,被吵醒的彭瑾激动地和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是吗?暖暖自己主动断的奶?”刘识尽管很累了,但是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又来了精神,神情里满是惊喜赞赏。
“也不算是。”彭瑾笑道,“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的,竟然就这么知羞要强!”
说罢,彭瑾便将白日里在竹林里发生的事也告诉了刘识。
“你都没看见当时暖暖那副小模样,一副要和我对峙到底的倔强!”彭瑾笑道,“不过,好在她虽然好面子,却也知道自己不对,并且知错就改!不然,以后有的我们头疼了!”
“我们的女儿自然是好的!”刘识自得,又问道,“暖暖磕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明天清白大夫来看看?”
“我觉得没什么大事。”彭瑾笑道,“不过,请白大夫来看看也不多余,正好请教他暖暖断奶之后应该注意些什么。”
“那行,就这么决定吧。”刘识笑道,“你先睡吧,我去看看暖暖。”
他都一整天没有见到女儿了,心里着实挂念。
说着,刘识就起身披上外衣,去了暖阁。
彭瑾却没有睡,刘识今天回来的太晚,去见的又是一直都没有离开红河县的赵先生,她怎么能放心。
赵先生若是真的是客商的话,怎么能在一个没有商机的地方留这么久,还丝毫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等到看过暖暖,回来见彭瑾正披着外衣坐在床头,刘识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有事要和你说。”彭瑾笑道。
刘识心中一紧,直觉彭瑾要问赵铣的事,便想要打哈哈岔开,笑道:“有什么当紧的事情不能明天再说?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我睡不着。”彭瑾没有被轻易劝服,笑问道:“你累了吗?你若是累了的话,那就先睡吧。”
彭瑾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刘识还怎么能逃避去睡。
该来的总会来了的,与其一直提心吊胆,倒不如早日去面对。
刘识在心底劝慰自己,上了床,挨着彭瑾在床头坐下,笑道:“你都不困,我困什么。说罢,什么事?”
“你的那位赵姓朋友不是客商吗,”彭瑾看着刘识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笑道,“正好,我这里有一桩两厢便利的生意,想要找他合伙。”
刘识听到前半句,还以为彭瑾是要质问他赵铣的真实身份了,他已经做好了哪怕彭瑾生气都坚决不说的决定,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彭瑾竟然是要找赵铣合伙儿做生意,不由地惊异问道:“什么生意?”
彭瑾平时都在家相夫教子,甚少接触生意上的事,她能有什么好生意做的。
“红河县盛产酸多依、核桃、松子等山货,但是因为山水阻隔,一向都是留下来自家食用,甚少拿出卖了换钱的。但是一家人能吃多少,所以最终很多都放坏扔掉了。”彭瑾正色道,“但是你知道的,这些东西若是放到其他地方,尤其北方,盈利颇多。所以,我觉得就这样放坏扔掉还挺可惜的,不如找个销路,多少卖出去一些,这样也算为百姓谋利了。”
物以稀为贵,此地的贱物在彼地成为珍宝也是正常。
刘识没有想到彭瑾是真的要和赵铣做生意,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赵铣来这里是为了清剿观音山匪众和小青潭巫觐,可不是为了倒卖山货谋利的。
不过,若是他直接不同意,却不能给出有说服力的理由,彭瑾不得起疑了吗。
ps:债务还完~浑身轻松~(未完待续。)
第374章 掩饰
刘识装作在认真思索这桩生意,实则是在快速地想着应对的法子。
彭瑾也不着急催促,就坐在一旁默默地等着。
“这件事,只怕是不行。”半晌,刘识婉拒道,“你刚才也说了,红河县与外界有山水阻隔,东西不好往外销售,所以这许多山货才会放坏扔掉的,因此这桩生意本钱肯定耗费极大,盈利却还未定。咱们站在为民谋利的角度想,自然会觉得此举甚好,但是赵先生是生意人,哪怕和我是好友,又焉能做这赔本的买卖?所以,这件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可是这盈利再菲薄,总比他一直在红河县干住着什么生意都找不到要强吧。再说了,你怎么就能确定这是一桩赔本的买卖了?”彭瑾反驳道。
他当然能确定这对于赵铣来说是一桩赔本的买卖了!因为赵铣此来根本就不是来做生意的!所谓的客商的身份,不过是个掩饰!
可是这样的话,刘识又怎么能和彭瑾说明。
刘识还在犹豫如何回答彭瑾的这个疑问,彭瑾就已经顺着刘识先前的话茬往下接,神色自然地说道,“赵先生这样不做生意的生意的人,还真是少见。”
不做生意的生意人!
彭瑾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刘识的脑海,让他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如置身于冰窖和热火之中。
是啊,赵铣对外公布的身份是客商,但是这个客商如今在红河县住了这么久,非但没有找到任何的商机,而且还一副打算长住的样子,怎么会不引人怀疑呢!
若不是彭瑾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慌张来,刘识都几乎要以为彭瑾这是故意拿话来刺探他,或是提醒他的了。
刘识内心翻涌不息。
今日是彭瑾这样说,他日难保别人不会也对赵铣的行为和身份起疑。
而赵铣为了清剿观音山匪众和小青潭巫觐,短时间是肯定离不开的。这样的话,倒不如找一桩合适的生意来做,最好能够名正言顺地在红河县久住,免得引人怀疑。
而彭瑾提出的收购、倒卖山货的主意,恰好就这么这么一桩两厢便利的生意——既能帮助赵铣遮掩,又能为他的政绩添上光彩的一笔。
刘识看着彭瑾,目光复杂。
如果说一开始彭瑾提出要和赵铣做生意,还说赵铣是个不做生意的生意人,刘识只是怀疑彭瑾对赵铣的真实身份和此行的目的起疑的话,那么现在,刘识就几乎能够肯定彭瑾是察觉到了赵铣的身份不妥,并且故意装作不知情地给他提建议以解决隐患了。
刘识心中一阵感动,环住彭瑾的肩头,低声道:“你说的对,明日我就去找赵先生商谈此事。此事若能促成,于我们也算是功德一件。”
彭瑾见刘识听懂了她的暗示,笑眯眯地点点头,就此打住话题,催促刘识早些休息。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第二天,将衙门中的公务安排好之后,刘识便去客栈找了赵铣。
赵铣一见到刘识,就立刻掩上门,一脸紧张地问道:“可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否则,昨夜刚见过,刘识何以大早的就又匆匆跑来了。
“没有。”刘识摇摇头,神色郑重道,“只是,我觉得赵大人打着客商的名号留住红河县,如果一直未见做成任何的生意的话,只怕会惹人生疑。要解决观音山匪众和小青潭巫觐,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既然如此,在这之前,赵大人倒不如找一桩可以长久做下去的生意遮掩一番,也免得旁人生疑。”
赵铣闻言沉默,盯着刘识打探许久,这才开口问道:“可是有人说起了什么?”
刘识心里赞叹一声,这赵铣果然是为人机敏、心细如发,幸而他对此早有准备,否则冷不防地被赵铣这么一问,还不得露出马脚啊。
“没有。”刘识摇摇头,神色如常道,“只是有人听说赵大人是京城来的大客商,便来向我打听,想要搭上您这条大船,狠赚一笔。我这才察觉疏漏,特地来知会赵大人一声的。”
撒谎并不是完全不说真话,而是半真半假,让人无从分辨。
不管怎么说,他是坚决不会将彭瑾牵涉进来这么危险的事情中来的!
赵铣盯着刘识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这才露出了轻松的神色,示意刘识坐下,笑问道:“那么刘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刘识既然只是着急而毫不慌乱,可见是想到了好的法子,既然如此,那他就先不着急,姑且听听是否可行好了。
刘识拱手,将昨日彭瑾要和赵铣做的生意又说了一遍,末了笑道:“山货年年都有,生意年年要做,这样的话,赵大人长住红河县的事,就不会有人起疑了。当然,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红河县地处偏僻,百姓生活贫苦,空有宝山却不知如何开发利用,我作为一方父母官,也很着急。正好,借此机会,将山货运输贩售到外地,既可以为赵大人遮掩,也能够为百姓谋利。”
刘识没有掩藏自己的私心。
然而因为他的坦诚,赵铣愈发地赞赏了,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下来:“刘大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此等施惠于民的好事,我当然不会反对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吧!”
“多谢赵大人成全!”刘识起身,真诚拱手道谢。
赵铣摆摆手,笑道:“是我要多谢刘大人提醒才是!”
不然,真的惹得有心怀疑,坏了太熙帝的大事,那他可就万死都难辞其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