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就算是冷了些,晚了些,四周也是一片好景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手里抱着的烟花挡住了视线,脚下的黄草柔软,与鞋子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因为抽烟的缘故,敖先生随身都带着打火机。将烟花的引线扯出来后,他将郝放往身旁推了推,像是手里点的不是烟花而是炸弹一般。被推开的人心里有些发笑,心想这人的风度必是入了骨髓的,每个举动都是一副绅士的姿态。
将烟花一一排列好后,又将引线逐个点燃。约莫过了几秒后,便有火星由下往上喷射而出,蓄势待发的力量冲向高空。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后,天空便开出来一个火树银花的世界。各式各样的色彩汇聚在了一起,散发的光亮照亮了半边天。有柳条状的,圆盘状的,更有在飞升时变幻着色彩猛烈炸开的。然而它再美,也只是瞬间的事情,烧灼之后,洋洋洒洒落下的终究是灰烬。
郝放仰着头,五彩斑谰的烟火相辉互映间,落入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带着如同河水般滢滢的波光,如镜中花如水中月。那张静默且精致的脸上,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敖先生想伸手将那些覆盖在他脸上的阴霾统统挥散掉,只留一片明亮与透彻。
手心被一片温暖所包裹住,那股暖流像是顺着血液在血管里来回流淌。郝放反过手去,将五指与之紧握。他的手掌很大很厚,手指有力,也只是微微一收,他的手便完全在敖先生的掌控之中。烟火停止的前一刻,郝放被身旁的人拉入怀中,十指交握的手被抵在了胸前。胸膛里的撞击强劲而有力,他低声唤道:“郝放。”
他并没有应答,身体仍旧被敖先生紧紧的搂在怀中。终于,敖先生的头离开了他的脖颈,嘴唇贴了上来。
碍事的眼镜被摘掉了,这是一个绵长而轻浅的吻,在若即若离间徘徊纠缠着。当舌尖相互触碰到时,郝放的身体里又流窜着能将人麻痹的电流。几乎是被敖先生半抱着,双手绕过他的脖颈,腰被紧紧的扣住了,牢牢的固定在敖先生的掌心。
烟花已经停止了,此时只有月光落下来。郝放的嘴唇泛着光泽,眼神有些朦胧,就像刚睡醒时带着的迷离感。敖先生的桃花眼微微一弯,笑得那么好看,就连平日的月牙都要羞愧的躲进乌云之中,接着他便说:“看来你不止喝酒会醉,就连接吻也会醉啊。”
听了这话,本有些迷离的眼神瞬间就清亮了,对着敖先生的下唇就是一口。敖先生被咬得生疼,可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郝放没下多大力咬,但就是半天不松口,直到嘴里传来了血的腥味,这才知道自己咬重了。
这才刚一松口,牙关便又被撬开了。敖先生的舌头长驱直入,霸道又强硬的在他口腔中游走,再不会是刚才的那般温柔了。牙齿碰撞牙齿,血腥味依旧在唇齿间漫延,带着些许的甜味,到最后都有些分清这血是到底敖先生的还是他的了。
再次被放开时,郝放一声不吭的轻喘着气。嘴唇微微肿胀着,不说话时就像是在生气。只有敖先生始终挂着笑,得意的张狂的笑,像是才打完胜仗回来的。回去的路上,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始抓着郝放的手,像是再也放不开了……
第27章 机场
前一夜,因为太过缠绵悱恻,在难以言表的激动下,敖先生终于失眠到了凌晨三点。也已将正事忘到了九宵云外,老敖正月初一大早便像吃了火药一般,接通电话后就是一通乱骂。敖先生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接电话都是闭着眼接的,手机里传来的咆哮声瞬间便让他清醒了,他觉得自己若是不在半小时内出现在他面前,这两腿怕是要保不住了。
昨夜他是偷溜出来的,落下了老父亲老母亲,落下了老婆和孩子。并且还偷了几箱烟花,只为了来见郝放。他到底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来解释昨夜的一切,就怕什么样的借口也解释不了吧。
于是发了个消息给齐季,先将口供串好。
郝放还在睡,似乎一时半伙还醒不了。敖先生在他嘴上嘬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也就是他起身出门的那刻,郝放便已经将眼睛微微睁开。看着他走出房门,然后转身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听着他走到玄关处,接着又是开门关门声,然后便是他下楼的脚步声,最后他将汽车解锁的声音……
身边的人一离开,被窝里的温度顿时丧失了大半,屋子也瞬间变得冷清了。将被子拉到下巴处,看着窗外一片晴朗,内心却如同死去般的沉寂。不能随心所欲的诉诸感情,不能产生占有欲,更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旁。他的身旁已经有人,他若是站过去,便是陪衬,便是误入镜头的过客。那满满当当的人群,将他通向敖先生的路围得水泄不通。而维系在两人之间的,无非就是他单向的,不能言明的并且卑微如尘埃的爱情。
敖先生忙了好几天,自己家、丈人家都有一大堆要走的亲戚。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东西送来送去,没半点儿意思。赵蒙见他心不在焉,也不同他多说话,这个男人的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也不在这个家里。两人就这样貌合神离着,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人不在身边,但好在可以用手机联系。郝放说过完元宵便要回甘肃,这一去就又是半年。敖先生问他能不能不去,半年不见面,那感觉是连想都不愿意想。但敖先生也只是轻轻的叹了叹气,并且清楚的知道他没有什么权力去要求郝放什么,他给的,其实已经超过他的预料了。
临走那天,敖先生来接他去车站,后备箱里准备了些东西,说是让郝放带着。可他只挑了些吃的,说:“我下了火车,还要坐汽车,坐完汽车还要搭当地农民的车,接着还要走上半天的山路。你让我拿着这些,简直就是想把我累死。”
他当然是心疼他的:“那你把地址给我,到时候我给你寄过去,这总行吧。”郝放调皮的眨了眨眼,说:“那你寄的时候再买些,就这么点哪儿够啊!”
“行,我到时候拉一车去邮局,顺便问问他们能不能把我也寄过去。”摸了摸赦放那扎人的脑袋,笑着的眼里满满是宠溺。在这个世界上,只要郝放开了口要的,又是他能给的,那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到他的跟前,更别说只是几袋零食了。
“把你寄过去做什么,不能吃也不能看的。”听见他说这话,敖先生顿时就将脸凑了过去,笑的诡异:“怎么就不能吃了,除夕夜那天,你不都差点把我半个嘴唇咬下给来吃了嘛,怎么样,是不是比鸡腿还美味。”郝放脸一热,顺手将他一推,转过头去。再讨论下去,都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了。
敖先生并没有将车开去火车站,而是去了离市区几十公里的机场。从这儿坐火车去甘肃,至少得花二十个小时。敖先生虽然没坐过火车,但也知道临着春节时期南来北往的人海如潮。每年一到春运时期,新闻上便会开始说如何的一票难求,火车站的场景又是如何的壮观等等,那真是可歌可泣。
半路上眯了会儿眼,醒来就发现地儿不对。只见敖先生将机票掏出来,云淡风轻的解释了几句,便将机票塞到他手里了。他当然不会不收,反倒还有些开心。既然没有受虐倾向,当然就不会放着舒服的飞机不坐,去坐那挤得人死的火车。
将那张红色的车票摸了出来,举到头顶,口气里略带些抱怨:“下次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都这个点儿了,火车票都不能退了,怎么说也是二百多块钱买的,顶我三四天工资呢。”敖先生眼疾手快的一把抓过车票,单手揉成了团,从半开的车窗扔了出去。那红色的纸团在地上翻滚跳动了几下,便被路过的车辆辗压而过。
郝放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有些愤愤道:“你把我车票扔了,是不是该赔钱?”敖先生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皮夹,递给郝放:“都在里面了,你随便拿。”
只是开开玩笑,没真想要他赔。可郝放还是将皮夹打开了,对于他,不好奇是不可能的。里面的东西很少,几张卡和一张身份证,还有一叠现金,也就两三千块钱的样子。将钱都拿了出来,撑开皮夹抖了抖,也只抖了些灰尘出来,里面便是什么也没有了。郝放将钱塞了回去,又去抽那张身份证,刚一抽,便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张没有过塑的照片,还很新,被裁成身份证般大小。这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拍下来的,他正在吃东西,似乎是被人叫了他一声后,转过头来时的表情。评心而论,这照片照得还不错,这得归功于敖先生手机的高清相素。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把我的照片夹你身份证后面,也不怕你老婆看见和你闹。”这是郝放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他妻子,竟然是当作玩笑说了出来。他当然知道,换作是谁都不可能不介意。只是他从来不敢问郝放心里所想的,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与之相处的。
“郝放。9 ”敖先生轻唤着他的名字,气氛瞬间就变了。今后两人该以怎样的关系相处,又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份感情,这个沉重的话匣一旦打开,他们所要面对的便是□□裸的现实。郝放没有应声,敖先生接着说:“是我错了。”
他何止错了,更是错得离谱。即使当时他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份感情,也不该去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他先是将郝放推出了他的生活,接着又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他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去伤害他,也伤害着自己,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他是高估了自己,还高估了时间对于记忆的破坏力。他放不下郝放,并且因为封存得太过严实而逐渐的发起酵来,像是越陈越烈的酒,只需轻轻一口,便让他醉得不得自已。
车已经开到了机场,两人下了车。因为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一起去托运过了行李后,便在大厅里坐了下来。
郝放说要上厕所,敖先生便也跟着去。厕所里就他两人,郝放解开扣子想要小解,可身旁的人一直看着,看得他不得不背过身去像是防着偷窥狂一般防着他。好不容易排空了体内的水份,扣好了扣子,手都还没还得及洗人就已经被敖先生拉进了无障碍厕所间内。
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可又不敢出声问他,怕被隔间的人听到。两个男人躲一间厕所,怕是别人不能不多想吧。
一只手将郝放抵在墙壁上,另一只手去按马桶的冲水按扭,水声一响起,他整个人便压了上去。他将整张脸埋进赦放的脖颈间,来回的磨蹭着,嘴唇不时摩擦过耳后敏感的肌肤。脖子就像是被粗麻来回摩挲着一般,郝放的身体往后缩了缩,想要躲避间,后颈却又被扣住了。
敖先生将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在外的肌肤接触到了空气却不觉得有多少凉意。厕所里暖气开得很足,马桶已经停止冲水,只有轻轻的抽水声。下巴被敖先生的两根手指夹住,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每次身体被他触碰,都会变得异常敏感,身体的每寸肌肤都像是能瞬间点燃一般。理智被衣服内不停游走着的手慢慢击溃,最后也只能听从身体的渴望去迎合,去索取……
感觉到腰间的扣子被解开,残存的理智想要抗拒,却在被触碰到的瞬间被快感击溃。随着敖先生手中的动作,喉咙不受控制的被快感刺激出声,嘴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断断续续的低吟。一张口便咬住了敖先生的肩膀,那细碎的□□才得以堵在喉间。
快感一波又一波的侵袭而来,终于攀升到了顶点,几乎是颤粟着的将欲望全部倾泄在了敖先生手中。就在他几乎站不住要顺着墙滑落而下时,敖先生又将他捞了上来,亲吻他的唇,他的眉眼,接着又绕到了耳后,那潮湿又粘稠的触感,带着敖先生的温度,温暖而缠绵。
“郝放。”几乎是用呼吸般大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他说:“郝放,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这话让他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敖先生说帮帮他,可郝放不知道要怎么帮,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忽然,敖先生将他翻转过去,让他面对着墙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使他害怕起来,正想挣扎,敖先生的声音又从耳边传了过来,仍然是呼吸般微弱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动。
“小放,把腿夹紧,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郝放有些迟疑,但他还是照做了。牛仔裤被褪到脚踝处,只留下一条底裤。敖先生的手缠上了他的腰,他也配合的将腿并到最拢。接着,敖先生的欲望,带着比肌肤高出许多的温度徘徊在他大腿间。郝放的侧脸贴着微凉的墙壁,身体被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敖先生就像只野兽般喘着粗气,热气喷了他一脸。
随着敖先生的一声低吟,大腿的皮肤传来一阵温热感,那粘稠的液体随着大腿内侧一路流到膝盖。敖先生仍旧喘着粗气,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他渐渐的平缓了呼吸,整个厕所竟再没有任何声响。
他扯了一大段纸巾,蹲下身来异常认真的擦试着郝放大腿间的液体。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直到确定擦干净了才将手里的纸巾扔了。帮他把裤子提了起来,又帮他扣上扣子拉上拉链,还顺便将方才弄乱的上衣拉扯整齐。郝放一直都将脸别过去,方才如一只兽般,像是要将他吞入腹中,可他此时的温柔却又使他感到羞涩。
他说过不伤害他便真的不会伤害他。
那股冲动几乎是瞬间攀上心头的,想到不多时,眼前的人儿便要去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之后便长时间见不到摸不着。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离,带动撕扯着他的灵魂。他当然想过要得到郝放,想看他情动时的表情,与之□□相见与之纠缠,更是想剖开胸膛将他缝进身体之中,让他再也跳不掉挣不开。然而他没有要求这些的权力,也不敢仅凭自己意愿与强迫郝放。换句话说,郝放给他什么他便只能要什么,求得到的,求不到的,都在于郝放给或不给。
在敖先生眼里,郝放身体的每一处都生得正好。细瘦的身躯,精致的小脸,情动时的每一个动作更是使他按捺不住想要占有他。敖先生没有碰过男人,之前也没想过要碰男人。也只是顺从着身体的本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牵引着,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郝放做如此亲密的事情,并且是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他们不是像在偷情,是真的在偷情。也许男人的天性就是如此,越是隐忍压抑便越能激发内心深处最澎湃的欲望。
心满意足的勾着郝放的脖子走出厕所,不能牵他的手也不能搂他的腰便只能勾他的脖子。旁人看来,两人的关系应该就像是亲昵的兄弟,但若仅仅是兄弟,心里倒不会有那些多余的无奈与惆怅了。
要过安检了,敖先生跟不进去便只能在后面看着。安检过后,郝放在原地停留了一下,迟疑片刻,终于还是转过身来。他对着敖先生微微一笑,眼圈也在这时不自控的红了,再多看两眼,眼泪就要流下来。只见敖先生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他知道这是在叫他的名字。
“郝放……”敖先生轻声低唤,知道他听不见,可就是忍不住想要一遍一遍的念,似乎只有不停的念着他的名字,才能克制住他想要冲进安检再次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原来离别是这种感觉,像是被硬生生的拉走了半块灵魂,那半块灵魂跟着离开的人,不到再次相见的那一天,他便不是完整的。
自遇见郝放来以来,有太多陌生的情感被激发出来,他感受着这一切或折磨或享受,觉得生命终于圆满。曾经三十年来时常的夜不能寐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在那之前他当然会感觉到寂寞,因为心里始终空空如也,等着有人住进来。
第28章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食
郝放一离开,生活恢复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正轨当中。他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整日整日的在郁郁寡欢中度过。每每给郝放打电话,手机里传来的却是声音甜美的语音提示,一遍又遍的告知“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当然也想过要写信,可是中国邮政的速度还比不上敖先生的双腿,千言万语写在纸上,像是时间一长便要挥发掉语句里附带着的情感。每每手机一响,敖先生便会迅速雀跃的拿起手机,但几乎每次都是在下一刻变脸,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也没半句好话,声音清冷哀怨。这两个月里,宋颜经受着他长于短叹的折磨,看着他时不时上演变脸,直到再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