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筒!”
一个五官精致,漂亮得张扬的红衣男子打出一张牌。
“胡了!”
俊秀斯文的白衣男子如是说道。
“老三,都说开门红,你被揍了之后,手气好得不行?”
叶长笺磨牙道。
沈默情依旧邪气地笑看他们,“这是你今日第七次点炮。”
叶长笺:……
他看着已经输得精光的筹码,单凤眼滴溜溜得转了一圈,目光灼灼得瞧着沈默情。
“老二,借点呗?等我手气上来了,加倍还你。”
沈默情摸出一张银票在他眼前挥了挥,“不用你还。你笑一个给我看。”
“好说好说。”
叶长笺一把抢过银票塞在怀里,顺势抛给他一个媚眼,精致的眼角上挑,隐隐透着诱惑,附加一个嫣然的笑容。
艳丽绝伦,极尽妖娆。
东方致秀捂着心口,“我觉得我的心绞痛似乎发作了。”
叶长笺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贫什么,开盘开盘,呵呵,让你们见识一下风铃夜渡赌神的风采!”
他说着撸起了袖子,一边朝几人笑,一边洗牌。
五圈下来后,叶长笺又输得底朝天。
他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无言地注视东方致秀。
良久,他平静道:“老三,你是不是出千了?”
东方致秀:……
小师弟耿直道:“大师兄,是你今天的牌打得太烂了。”
叶长笺一巴掌将小师弟拍在牌桌上,“小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边儿待着去。”
他说着又扭头看向沈默情,“老二,再借点?”
沈默情一挑眉,“行啊,你再穿三天红衣。”
风铃夜渡男女弟子的修服不同,男弟子皆是朱衣黑袍,女弟子皆是一拢红衣。
小弟子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道:“昨日和大师兄出岛买西瓜种子,他们都向我打听咱们风铃夜渡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师姐。”
叶长笺严肃道:“老二,我发现你这个嗜好有点独特。”
沈默情一挑眉,拿了一张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与此同时,一阵香味飘了进来,引得人馋涎欲滴。
“行了,都歇会,老三你也是的,伤还没好呢就陪着他们胡闹!”
浴红衣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四碗腊八粥。
叶长笺一推牌,眼疾手快地抢过最满的一碗腊八粥,囫囵吞枣地喝完了,舔了舔碗底,
“啧啧啧,看看我们小师妹,心灵手巧,秀外慧中,不如嫁给我算了?”
小师弟耿直道:“大师兄,你去风铃夜渡打听打听,哪个女弟子想要嫁给你?”
浴红衣冷笑,“你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记得和十殿阎罗商量好,给你一张男人的脸。”
叶长笺一拍案,义愤填膺,“你们太过分了!”
第8章 云水之遥
“你这小兔崽子才过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好好的会客堂你居然敢给我搬一张麻将桌进来?”
从竹门外走进一个玄衣黑袍的小老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 。
其余几个弟子都立刻站了起来。
只有叶长笺依旧死猪不怕开水烫,乐呵呵道:“冬天亭子里头太冷了,会客堂里有地热,不用白不用。”
“小兔崽子,过段时间就是斗法大会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打马吊?”
叶长笺依旧坐在那,笑吟吟道:“师父,不是您说的吗,要劳逸结合。我这是赛前给师弟们放松呢,您看着吧,今年斗法大会最后的赢家还是我们风铃夜渡,你们说对不对啊?”
众师兄弟异口同声道:“对!”
野渡舟老脸上并未有喜悦之色,欲言又止,沉默半晌后,道:“今年……咳咳,特殊情况,你们出手时轻一些,能放水就放水吧。”
叶长笺一听,这不像野渡舟老的风格啊。
往常他们不将整个云水之遥上来挑战的弟子打个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不会打道回府。
叶长笺疑惑道:“怎么了?师父,你被买通了吗。”
他说着眼里有些鄙夷,斜看着他。
呵呵,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野渡舟老!
野渡舟老气得双目瞪圆,拎起拳头就呼上叶长笺的额头,敲了他一个暴栗。
“小兔崽子胆肥了啊,敢消遣老子?”
叶长笺摸着额头高高肿起的包,皱着脸道:“师父,我已经长大了,能不能不喊我小兔崽子。”
野渡舟老冷哼一声,“行啊,兔崽子!”
“噗——”
浴红衣、沈默情、东方致秀、小师弟皆情不自禁得笑了出来,见叶长笺怒视他们,立马收笑敛眉。
叶长笺问,“师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野渡舟老叹了口气,“上面派来一个监考官。”
在修真道门上面的自然不用说,便是天界。
叶长笺满不在意道,“那又如何,不偷不抢不作弊,光明正大得赢,他们能多说什么”
野渡舟老道:“每年你在斗法大会上打云水之遥的学子太狠了,有人告到了上仙那,让他们来监督你,求证你是否真的已经入了魔。”
魔族追求强大的力量,而叶长笺强的不像个修真弟子,又天生魔骨,是以有人猜测他已经入了魔。
浴红衣冷笑,“师兄若是真的入了魔,他们以为云水之遥的弟子还有活路吗?”
一旦入魔,丧失神智,等待他们的便是永无止境的屠戮。
“下一个,顾念情。”
掌事的声音将叶长笺的思绪唤了回来。
他交上报名费,随意地拿过修服就往外走。
“吃饭去吧!”
李君言见他出来,自发搭上他肩膀。
刚一搭上就觉得背脊直发凉,狐疑地转了头去看。
赫!
唐将离不知何时折返,正冷着眼看他们。
他面覆寒霜,眼里放出的两道冷箭快要冻坏李君言。
良久,唐将离冷冷地道:“云水之遥禁止勾肩搭背,仪态不端。”
李君言闻言立即放下手,“师兄我不敢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叶长笺道:“小师哥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
唐将离晃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云水之遥有三间膳厅,剑宗与心宗的膳厅名为“净言斋”,丹医宗的膳厅名为“素心堂”,授课夫子的膳厅名为“澄灵阁”。
净言斋似是为了犒劳他们通过考核,晚膳十分丰富。麻婆豆腐、糖醋土豆、西红柿蘑菇汤、青菜拌木耳……
叶长笺:……
他举着筷子,实在不知应该下哪一道菜肴。
吃惯了大鱼大肉,一下子沦落到清汤素面的地步,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叶长笺“啪”得放下筷子,愤愤道:“我受不了啦,我还在长身体呢,又不是兔子,整天吃草。”
顾念情的身体只有十七岁,正是少年发育之时。
李君言将手指放在嘴上,小声道:“嘘,只有他们风铃夜渡才荤素不忌。”
燕无虞问:“你怎么知道?”
李君言道:“我听说的,据说百年前风铃夜渡与云水之遥之间还有优秀弟子交流会。但自从那人死之后,学子交流会便被取消了。风铃夜渡发誓与云水之遥水火不容,每年斗法大会不拼个你死我亡誓不罢休。”
叶长笺道:“他们不是以前就水火不容吗?”
哪一次斗法大会,云水之遥的弟子不是趾高气扬地迎接他们,吹嘘风凉话,最后又是痛哭流涕、鼻青脸肿地送走他们。
李君言道:“百年前斗法,两派之间有不成文的规定,虽然法器无眼,却不能伤人性命。自那人死后,野渡舟老打破这个规矩。每年斗法大会死伤惨重,就算侥幸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野渡舟老去世后,他的掌上明珠浴红衣接任风铃夜渡的宗主之位,一直延续下来。”
叶长笺手里的筷子不自觉地落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
他喃喃道:“野渡舟老……死了?”
李君言道:“是啊,他们修的是妖魔鬼道,又不能成仙,就算要成鬼仙、妖仙,熬得过八十一道天雷吗?一道雷劫没有跨过去就是形神俱灭,还不如老死呢。”
燕无虞担忧道:“顾公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没事,你们吃吧,我回房休息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出膳厅,脸上无悲也无喜。
云水之遥的弟子卧房大多二至三人一间,也有个别人数多了出来,被分配到一人一间。
叶长笺走到剑宗弟子的后院,却不见挂着自己名牌的卧房。
他心里疑惑,又走出后院,迎面遇到背着寒剑的唐将离。
“小师哥,为何不见我的房间?”
唐将离淡淡地看他一眼,示意他跟着走。
叶长笺跟着他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经过几个经堂院落,绕过一片青葱竹林,来到一间僻静院落。
他愣怔半晌,因为这院落的景致与风铃夜渡极其相似。
风铃夜渡在一座小岛上,他们的寝舍坐落在郁郁葱葱的竹苑里,就连家具也是竹子做的。
唐将离推开竹门,淡淡道:“今年入学弟子的人数超过了。”
意思是叶长笺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叶长笺道:“看来做多余的那个还能捞到好处呢。”
他笑着跃到床上,一蹦一跳,嗯,弹性适中,绝世好床啊!
唐将离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好半晌。
叶长笺跳累了,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欲睡不睡。
“早些休息,明日气脉测试。”
唐将离又看了他一会,走了出去,帮他把门带上。
听得耳边传来的关门声,叶长笺往后躺去,双手枕到脑后,翘起了二郎腿。
“闷骚,冰块脸。呵呵,肯定是看上了小爷的美貌。”
他想着又蹙起眉头,顾念情充其量只能算的上清秀,云水之遥容貌出挑的弟子不少,但是也比不上他前世那副妖里妖气的模样。
啧啧啧,唐将离眼光有些独特啊。
他这样想着,腹中饥肠辘辘。
唐将离留给他的银子还有许多,难道要趁夜溜下山去镇上喝花酒?
被抓到会不会打个半死?
听说云水之遥的刑罚很苛刻。
“好饿啊,想吃鸡~”
他翻了个身,却在开着的窗户口看到有个白乎乎,黄不拉几的东西往内跳将进来。
叶长笺眯起眼看了好久,惊呼道:“小虎!”
不对,是缩小版的小虎!
他跳下床往窗户处走去,小虎嘴里叼着一个黄色的纸包。
那黄色纸包与缩小版的小虎一样大,他一手抱起小虎,一手拿着纸包坐到桌旁。
小虎轻巧地跃上桌面,舔了舔他的手,示意他把纸包打开。
“小虎,你真神了,居然还能变大变小。”
叶长笺嘟哝着,打开纸包,一阵肉香扑鼻而来。
“烤鸡!”
叶长笺的眼“刷”得亮了,抱起小虎在他的脑门上亲了好几口,“小虎哟,快从了我吧。”
小虎金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叶长笺问道:“小虎,我似乎从未听你开口说话,难道你是个哑巴?”
他们离得太近,小虎伸出舌头舔了舔叶长笺的嘴唇。
似是被细微的电流触了一下。叶长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把小虎放到桌上。
小虎后腿一曲,坐了下来。
一人一虎对视着。
良久,叶长笺伸出手指点了点小虎的脑袋,“小虎,你是不是一直跟在我后面呢。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想做我的坐骑?”
小虎冷冷瞥他一眼,接着弯下身子,靠在自己的前掌上。
……
叶长笺已习惯被它打击,抓起烤鸡吃起来,吃完后将油腻腻的手擦在小虎的身上。
小虎也不生气,一点点舔干净被他弄乱的毛发。
第9章 云水之遥
“小虎,我通过考核了。”
他说着拿起放在一边的剑宗修服。
“其实唐门剑宗的修服不错,当然没有我们风铃夜渡的修服好看。”
叶长笺缓缓脱下鹅黄绸缎,换上蓝白长袍。
仙姿玉骨,清秀脱俗。
小虎坐了起来,直勾勾得看着他。
“好看吗?”
叶长笺扭了头去看背面,待得看到某一处,“啊”了一声。
他脱下长袍,小虎歪了歪脑袋,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些生气。
叶长笺翻过长袍的背面,上面破了一个洞,一看就是人为撕坏。
他咬牙道:“唐涵宇,小兔崽子!”
他将衣服拍在桌案上,片刻后笑起来,“小鬼就是小鬼,不过也有点娘唧唧了吧,居然想得出撕人衣服。”
他伸出手点了点小虎的脑袋,“小虎哟,我有点担心剑宗的前途了。不过唐将离应该不是娘娘腔吧?虽然长得也挺好看的。”
他这样说着,拿过原先的鹅黄长衫,撕下一块布料,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在那块碎布上画些什么。
小虎原本冷冰冰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叶长笺瞥了他一眼,轻笑道:“给你露一手,上次是我睡得太久了,这次不会失手了。”
他说着将画好血符咒的碎布随意往空中一抛,“阴将何在?”
碎布在空中迅速旋转,渐渐化为一方紫色令旗。
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
“吾主所唤何人?”
叶长笺缓缓道:“虞初一”
紫色令旗熊熊燃烧,从地底升起一阵黑雾,火焰散去那刻,黑雾成型。
叶长笺随意地挥了挥手,黑雾被他挥散,走出来一个面容俊俏,眉宇单纯的黑衣少年。
二营将军虞初一。
叶长笺抱起小虎,笑道:“小虎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二营将军虞初一。不过你说的话他听不到,他说的话你也听不到。像这样的,我能招出五个哦。厉害吧?你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坐骑呀?”
五方招阴旗,号令一出,阴兵皆听他命。
常人只能招出低阶阴兵,而叶长笺却能招出阴兵头子们,五营将军!
五个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阴将。
人活着归天界管,人死了魂归地府。
天地各不相干。
因此鬼兵队能弑活人,也能弑仙。
虞初一挠了挠头,“叶公子?”
叶长笺颔首道,“好久不见了,初一。”
虞初一道:“叶公子,你为何不挑个好看的肉身?”
叶长笺:……
“我没有夺舍……”
虞初一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他随即正色道:“叶公子,你喊我出来要杀谁?”
叶长笺将桌上的蓝白长衫扔给虞初一,“我记得你死之前是绣坊的少爷?帮我把上面的破洞补一补。”
“哦。”
虞初一认命地坐到一旁的油灯下,从虚空中随手一抓,抓来一包针线,缝缝补补。
叶长笺躺回床上逗弄小虎,亲亲它的圆脑袋,又撸撸它脖颈间的毛发。
虞初一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手上穿针引线的动作不停。
“叶公子,你这样倒挺好的,没心没肺。”
叶长笺高声叫道:“什么玩意儿?谁跟你说我没心没肺了。”
虞初一老实道:“鬼兵队都在说啊。”
叶长笺意味深长道:“你们倒是挺闲的吗。”
虞初一摇了摇头,“鬼兵队都刚苏醒。上次你召唤阴兵,我听到你声音就上来了,大哥还以为听错了。”
“老三想去风铃夜渡找你,但是没有你的命令,我们不能出阴司,因此也就作罢了。”
“叶公子,你怎么会来云水之遥?”
他在阴司里听到传唤令还以为叶长笺要复仇,带他们血洗云水之遥。
叶长笺只淡淡道:“我有件事没有弄清楚。”
虞初一很快就将衣服补好,他把衣服折得方方正正,放在叶长笺的床边。
“叶公子,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云水之遥纯正的修仙气息让他感到不舒服。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总觉得还有一股气息,神圣不可侵犯。
“嗯。代我向鬼兵队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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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初一的身影模糊,最后消失在房间内。
叶长笺道:“他们几个都是带着刻骨恨意死去的,十殿阎罗无论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愿再入轮回,与其在阴司孤独得等上百年,千年,万年,还不如跟着我一起逍遥快活。只是一旦做了鬼兵队员,除了我之外,只有死人才能和他们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