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恰如其分想起了瞎子,嘴角扬起了很浅淡的微笑在告诉不知所踪的那个人,他重生了,他恋爱了。
与此同时,B市的黑眼镜在车里,心有灵犀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开车来接自己的老板,等了许久,老板领着女伴款款下楼,女伴被其他司机送走,而老板上了他的车。
他的老板,齐羽,坐进车看着不停搓手的黑眼镜,有点不好意思。
“是不是等得有点久?看样子把你冻的够呛,要不待会儿上路上我开?”
黑眼镜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脚踩离合器挂好档,与齐羽绝尘而去。
他这一年来的遭遇如同传奇。离开吴邪的那年,他在大年初四那天单枪匹马闯到齐夫人家,在齐夫人的冷嘲热讽与齐撰的虚与委蛇中,要回了自己的档案。他没有与这对夫妇多做纠缠,转身一头扎向火车站,用手里最后的一点现金,奔去了B市。
他一度想不透自己为何会选择来B市发展,直到他因为找工作在地铁站来回奔波,偶然在B大站下车,望着B大的校门,若有所思。那时他意识到,或许来到B市的意义不过是,他和吴邪,还有相见的机会,他还可以好好的看看吴邪,看看他是不是如自己所愿,过的很好。
黑眼镜的工作找起来并不难,在B市只要能吃苦,再怎样都能活的下去,他在仓库干了一个月的夜班,将欠朋友的钱一一还清之后,辞掉了工作,开始重新找。只是他没有料到,一来二去,工作竟然找到了齐羽的公司。
齐羽这人忘性大,早已记不清一年前他们曾在ktv偶遇,看着他的籍贯与长相,齐羽又有点回想起来,不由眉飞色舞的问道:“那啥,你是吴邪的同学吧?到这儿找工作了。”
黑眼镜点点头,看着齐羽十分头痛,恨不能脚底抹油马上就走。这人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不想与他有过多纠葛。
“既然是吴邪的同学,那就留下吧,反正我们公司刚创立,缺人。老乡嘛,一起干事也方便,你这几日可以干一些杂项,过两天我考核考核,看看你适合做点啥。”
黑眼镜眉头一皱预备拒绝,齐羽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忿,已经扭过头,要去看文件。
黑眼镜看着齐羽,当即呼吸一滞,恍惚之中,他看见了吴邪。
吴邪曾经对他说过,这个齐羽,是和他相貌有几分相似的。特别是从某个角度来看,他们一模一样。
黑眼镜站在原地,意识不到自己望着齐羽的眼神有多贪婪,又有多忧伤。
他一度要避开和齐夫人等人的相遇,与齐羽共事了几天,发现这对夫妇对儿子齐羽完全是放养,只要不太出格,对他的私人生活毫不关心。为此,黑眼镜的存在,一直不为他们所知。他的工作能力得到了齐羽的认可,终日跟着齐羽跑项目,兼职司机,每天累的要死要活,无暇顾及其他。
这一年过年齐羽要回H市,因为工作缘故,齐羽迟迟没有定下返程时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选择的日子,机票和车票纷纷没了座位,只买到了隔壁T市机场的机票,黑眼镜自己一个人过年,虽然对齐羽感情复杂,经过大半年的相处,还是从心底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唯一的亲人。齐羽去T市,他于情于理,都是要送的。
已经是深夜,齐羽让黑眼镜开了一个半小时车便轰他去睡,黑眼镜也看出来是齐羽自己想开车,为此并不拦着他,自己到了副驾驶睡得酣甜。
齐羽作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开车也要带着手套,防止冻手。然而与自己的女伴交流的未免太过酣畅,齐羽开着车,也不免犯了困,想要叫黑眼镜来开,一旁的黑眼镜已经打起了鼾,齐羽不忍叫醒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忍着睡,哈气连天。
连续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齐羽的大脑已经如同浆糊,不受控制的磕着方向盘。因此,在危险到来的那一刻,他的反应,是钝的。
黑眼镜在猛烈的撞击中骤然惊醒,安全气囊和安全带牢牢护住了他,让他不至于因为冲撞而飞出车外,然而即便如此,因为剧烈的碰撞,头上已经鲜血淋漓。再看向一旁的齐羽,他已经血肉模糊的昏迷过去。
车前玻璃有了破损,上面糊满了鲜血,前面的车与人显然被伤的不轻。
黑眼镜因为撞击而突然苏醒,又因为疼痛预示着他不久之后的昏厥,他咬着牙,强撑着头部的剧痛,将受伤不轻的齐羽从车里拉出来,已经无暇去照看伤患,黑眼镜用尽最后力气拨打了报警电话,昏倒在齐羽身旁。
四十八、天悬地隔
吴邪请胖子在楼外楼吃饭,算作脱单前的告别餐。
两个男人凑在一起多半显得孤寂,吴邪意识到这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跟胖子寒暄。“你跟云彩,现在怎么样了。”
胖子哪里都好,就是看女人太死心眼。本以为去了B市能够远远的离开云彩,一切重新开始。一年后云彩毕业,追随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到了B市。应云彩邀约前来叙旧的那一刻,胖子就万劫不复了。
“要我说,当年把小哥拉过去见云彩就是个错误。她啊……一见小哥误终身,现在就算找对象,也全他妈是小哥那种款型的。你说要是她真找了小哥也成,他张起灵什么为人大家都知道,我可以放心把云彩交给他,可是,云彩看见的那些都是山寨货舶来品,什么几把玩意,害得一小姑娘不知为他堕了多少胎!”
吴邪熟稔地给两人点好烟,不以为意。“你说说你……算了,你什么时候想要告别云彩,就来找我,世上好姑娘一抓一大把,我可以和阿宁给你介绍几个,你底子不差,又是企业小开,不得多少人上赶着想要跟你好呢。”
“快少埋汰我了。”胖子无可奈何地抽了一口烟,随即指着吴邪骂,“你这小子,不是才跟阿宁好上没两年么,这么快就决心结婚了!”
“两家老人身体不好,都想提前抱孙子。我现在事业逐步稳定,阿宁回去读书,硕博连读,也不是很忙,这时候结婚生子,彼此时间都充裕,等她工作后再生子,照顾孩子对她而言就太辛苦了,我俩权衡了一下,觉得现在结婚,挺好。”
“嘿,我还以为你俩是弄个奉子成婚出来的。”
“我俩……还是带套的。”
“哎呦~说回来,阿宁读书你工作,结婚后你的负担会不会太重了一点?”
吴邪低下头,“不会。我挺乐意的。”
“真的?”胖子不信。
“真的。我辛苦一点,她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能那么自私,让她的一切都为了我考虑。”
“小狗崽子长大了。”
吴邪没好气白了胖子一眼,“总而言之就是,老子要结婚了,马上要告别单身了,心情很复杂,但也没人可以说,也就是趁你放年假回来,咱俩喝几口。”
吴邪低头喝酒,胖子看着杯中的酒,面含苦涩,与吴邪一饮而尽。
“我懂。我懂。”
吴邪25岁这年,与阿宁决定结婚。
这时他们已经谈了两年恋爱,阿宁虽然是抱着互惠互利的结婚目的而来,可与吴邪相处着,到底还是相爱了。
吴邪是个体贴的爱人,知晓阿宁对没有继续深造而饮恨不已,便鼓励她重新回到校园读书,并向她表示,未来可能带来的一切隐患都由他来抗。有了结婚打算之后,两人顺水推舟的同居到一起,吴邪告别了自己曾经的家,拎着伶仃的行李,带着小邪,到了阿宁蜗居的小公寓,尽职尽责当起了她的小丈夫。
阿宁同吴邪交往了一年多,高中时的形象与现在逐渐重叠,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然而好的太过,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主张,仿佛是一种趋利避害的下意识自我牺牲,对她无限度的纵容,对自己无限度苛责。阿宁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吴邪虽然爱她,并没有到海枯石烂的地步,他在她面前的表现,是病态的。
吴邪被抛弃的怕了。
与阿宁的交往不时令吴邪诚惶诚恐,在有了隐隐约约要同阿宁共度余生的打算之后,吴邪下定决心要好好经营这段感情,不时检讨自己的缺处。如今的他做着一手好菜,对阿宁的种种决定有无限度的体谅与支持,凡事以她为尊。自我意识逐渐消亡,他反而对自己引而不发的默默奉献与牺牲沉醉不已,自得其乐。觉得一切恰如其分。
两人的同居生活平平淡淡,唯一有生气的活物便是小邪。阿宁和吴邪两个人成双成对,自然见不得小乌龟独守空房,由阿宁做主,吴邪为自家小邪找了一个同种的乌龟“媳妇”,他和小邪都有了归处。
计算着何时小邪会成为父亲,吴邪不受控制的想起了瞎子。
和瞎子在一起的自己几乎一无是处,浑身上下写满了缺点。如今和瞎子分开了,他才变得成熟而稳重。仿佛瞎子之于他,是块锲而不舍的磨石,玉不琢不成器的吴邪被琢出了本来面貌,他和瞎子的关系,也就到头了。
吴邪无不奢求的想,如果他们还在一起,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一定会让瞎子少操很多心,而瞎子,一定也会很幸福。
他们在夏天结婚,正逢梅雨时节。
结婚那天,H市气温骤降,萧索寒风携裹着蒙蒙细雨,阿宁穿着婚纱,冻的发抖。吴邪体贴地脱下了自己的西装,盖在阿宁身上,为她遮风挡雨。将阿宁扶进酒店,他心不在焉地应酬着来往参加婚礼的同学亲人。
陈文锦交好随礼金,聘聘婷婷走到吴邪身旁。
“恭喜你啊,小邪。”
吴邪见到陈文锦,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举起酒杯,向陈文锦微微示意,喝光了杯中的酒。陈文锦见吴邪此举,也从周围要了一杯香槟,陶醉地酌了一小口。
“我由衷替你开心,所以,有些事,该放下也就放下吧。”
她举杯就唇,将香槟一饮而尽。
因为那次意外,陈文锦流产,始终不育,与吴三省的婚姻风雨飘摇,吵闹不断。吴邪有一度很恨自己的三叔,后来心态平和了,又不忍面对这对夫妇。毕竟将美满婚姻弄的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是他。如今陈文锦来祝福,他只是难过。
“是我的错。”吴邪喃喃的说,“如果知道结果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当初我又何必那么坚持……还害了你们那么多人。”
“哎,起码也要想想小齐对你的心意。他既然选择抛下你走了,肯定是希望你以后的生活美满家庭幸福。事已至此,不辜负他的最好选择就是向前看。他这孩子也可怜,我想那时候他可能也就…?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庖坏闵萸蟀伞!?br /> 吴邪眼前一花,慌忙举起手腕,掩饰性地在脸上抹了两把,然而眼泪还是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手表掩盖下,手腕上的疤痕依稀可见。
陈文锦悲悯地看着吴邪,觉得吴邪可怜极了。
吴邪勉强打起精神应付着周围的同学朋友。
初高中同学还好,大学同学来了的只有自己的舍友。
梁湾拒绝参加婚宴,有心前来的王盟拗不过妻子,只能给吴邪塞来一份礼金,以表心意。梁湾很明白当年黑眼镜的离开为吴邪带来的伤痛,吴邪重新振作,她很开心。吴邪与阿宁在一起之后,她担心吴邪骗婚,为了不让吴邪骗到无知少女,她专门同阿宁表露过吴邪的背景。了解到双方的具体情况,她祝福他们百年好合。只是,她不想面对此情此景,不愿意想起就此杳无音讯的师兄。
她由衷希望吴邪好过,可不想看见他的一切,一旦看见,就是难过。
张海客已经与大学女友分手,仿佛用情至深也只有那么一段,往后的岁月里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来吴邪的婚宴,两人相对无言,互相安慰似的拍拍对方肩膀,同是天涯沦落人。
解子扬不可置信的收到了婚礼请柬,一股邪火烧得他直到婚宴现场仍是怒气冲天。转学之后的他一心改正自己结巴的毛病,毕业后已经彻底摆脱了口齿不清的麻烦,由于自身能力强肯吃苦,在B市的公司工作了短短三年,解子扬一路平步青云,说话做事也有了大学时期不敢有的底气。将把吴邪扯到酒店外的一个角落,他冲着吴邪破口大骂,“你跟齐哥是怎么回事!大学期间爱的要死要活的,毕业没三年你就跟一个女人结婚了,你他妈的对得起齐哥么!”
吴邪不很在意解子扬的失礼,也明白这话横亘在不少知他底细的人的心里,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语气带了几分严肃,“老痒,我今天请你来,不是让你来搅局的。不想看我结婚,离开就可以,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家人都在,我不想让他们为难。”
解子扬一脸鄙夷,“吴邪,三年没见你就成了这种怂包样?我他妈当年真是看错你了。齐哥为了你这种人掏心掏肺,真他妈是瞎了眼了!”解子扬骂完吴邪,精神舒“转学后我也没再见到齐哥了,齐哥他现在在哪儿?”
吴邪自嘲一笑,“他既然走了,就没想让我再找到他,我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哪?”
就是现在知道瞎子的下落,自己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送一份请柬。他又何必让彼此都伤心,就此江湖不见,两忘烟水里。很美,很好。
吴邪头也不回返回酒店,留下解子扬一个人原地傻眼。
婚宴开始,阿宁在自家父亲的牵引之下,一步一步走向吴邪。
笑靥如花的她看着他,吴邪看见了高中时曾经做过的梦。梦想照进现实,好友们都离他很近,小哥、胖子、小花、秀秀、潘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发现自己还是想告诉瞎子,他过的很好。
吴邪想着黑眼镜的同时,黑眼镜正在B市的监狱服刑。
他顶着齐整的寸头,在微微细雨中散步。狱中的小相好黎簇站在一旁避雨,不耐地小声抱怨,“神经病,淋雨还没完了。”
他抬起头来冲他笑笑,“小孩儿嘴这么脏,又□□了?”
黎簇气呼呼地往囚室走,黑眼镜不理他,依旧悠哉地散着步。
B市雾霾了太久。下雨了,也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有人来探监。
黑眼镜走进探监室,看清对面来人,下意识皱起眉头。
齐撰坐在对面,笑微微的看他。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不屑中带着鄙薄。黑眼镜心一沉,预备直接离开。齐撰对自己的冷遇毫不介意,用嘴型拼出一个“吴邪”,黑眼镜僵在原地,硬着头皮坐到了齐撰的身前,拿起了听筒。
他没有心思听齐撰假模假样的客套寒暄,直接单刀直入,“到底想说什么?”
“齐羽昨晚上飞回了H市,临走前他托我告诉你一件事。”
齐羽没脸见他。
两人都十分幸运的从交通事故中生还,被撞的一方由于车辆故障在路边修车,齐羽疲劳驾驶,没有留意故障的标志,临近注意到人影已经躲闪不及,对方当场被他撞成了植物人。齐撰与妻子知道了自家儿子的事故,火速赶回了B市,见到了与儿子一同被送往抢救室的男人,不由诧异万分。
“分不到家产就想害死自己的亲人,齐撰,这真不愧是你和那个女人的种。”
齐撰不理妻子的嘲讽,确认齐羽没有了生命危险,他做起了全权代理,和负责此案的公安人员闲聊,捕捉到了些许微妙的蛛丝马迹。在警局内部花了大价钱走了不少关系,不少证据没有被收录。
齐羽比黑眼镜要醒的早。齐家夫妇来探望他,毫不客气的问他事故责任。齐羽得知被害人的情况,已经有了坐牢的准备,面对父亲的诘问,他无不心灰意冷的承认是自己的杰作。
齐撰夫妇面面相觑。齐夫人显然不乐意让自家儿子坐牢,已经将脑筋动到了还在抢救的黑眼镜身上,而齐撰,与妻子心有灵犀,想着隔壁看护室的另一个儿子,做起了盘算。
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虽然不见得多喜爱,到底有一定感情,是个可信任的好苗子,以后可继承的财产,不仅是自己空手打出来的天下,还有妻子一脉的财富,生而为天之骄子,又怎能让履历表不光彩。隔壁那个,从产生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后来的发展也如他所料,与他的出生一样失败。眼前既然有一个残次品可以用,又何必让自己的好儿子去坐这个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