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才低位下自是不敢求圣上的黄金台,但求圣上能给我能个机会准我为国效力,杀敌平乱。”
随同的李长笑叩拜在地说明时何弱的身份:“万望圣上慈恩。此人乃是时将军的二公子时玉守,与之已故的弟弟时何弱同样都是有武学将才之人。”
文和帝楚权沉吟了半响,考虑再三,封了时何弱一个五品的上都校尉。
五品的上都校尉并不大,但小也不算很小,文和帝给的很有分寸。时何弱叩头拜谢:“圣恩浩荡,感激涕零。然受之职,当有其由。臣斗胆请圣上邀百官之能者与臣坐论兵法,较量武艺,比拼列阵。三日之内败一局,臣当拔剑自刎以谢圣恩。”
一时之间,全京城上下无一人不知道了过世的时大将军府二公子的名头。
“时玉守!”被时何弱一句坚决的话语和震慑人的气势吓着了的徐珵率先反应过来,冲到时何弱面前,指着时何弱的鼻子斥骂道:“现在是国家有难,不是你计较个人恩仇的时候。你要为了给你爹报仇葬送我们这个大勐国吗?!”
“对对对。”众人如醍醐灌顶般地反应过来,立刻附声赞同徐珵的意见,将时何弱团团围住:“国之大难,而这等自私自利的小人竟还想着以家仇为先!”
时何弱冷冷地看了一眼围在他周围的人:“那现在也是国家存亡旦夕的危急时刻,而不是你们企图借以南迁,保全狗命,弃家国于不顾,弃百姓于不顾的时刻!”
“徐珵。”时何弱抬眼看着站在自己最前面的人,开口道。
徐珵顿时吓得险些两条腿跪下,一他没有想到才当了几天上都校尉的时何弱是如何知晓了他的姓名,二此时站在他眼前的时何弱的神色实在是太过可怕。
再想到对方刚刚高声喊出的那一句“主张南迁者,当杀!”以及眼前之人虽然死去但余威仍在的那个大勐国第一将军的父亲,徐珵就心虚心慌得紧。
“南迁,你的妻子儿女你的家人是都保全了。可是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呢?他们的家呢?拿无辜数十万百姓的家换得你家的一个平安,你当真忍心?”
“天子护民,臣子为民!舍民而去倒不如自戕而死!”
时何弱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徐珵跪坐在地上,面呈菜色。
“百姓国之根本,京师天下之根本,京师一动则大势去矣,君不见宋南渡之事乎?!”时何弱看了地上的徐珵一眼,随后拂袖转身,直面那些原本指责他的、企图南迁以保全自己的人,继续厉声发问。
那些主张南迁之人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此刻被时何弱这么高声呵斥,一个个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涔涔。
时何弱叩拜在文和帝楚权面前,再一次高声道:“主张南迁者,可杀!应杀!当杀!”
朝野寂静无声——
“臣附议!”一声洪亮沉稳的声音打破僵局,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老者有些步伐不稳地朝大殿走来,虽然这位老者的步子有些不稳,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坚决的。
“柳相!”时何弱吃了一惊。
柳恩走至文和帝楚权面前,看了眼跪着的时何弱,点了点头。随即摆起衣袖向文和帝楚权拜倒:“臣柳恩拜见圣上。老臣数日缺席早朝,今日又迟来,还望圣上恕罪。”
柳相的忽然出现无疑又再一次震惊了朝野。
“臣赵同亦附议!”
“臣李长笑亦附议!”
“臣海振亦附议!”
“儿臣……亦附议!”楚函看了眼时何弱,随即也咬牙跪下。
柳相作为勐国两朝元老,其地位影响力本就是不可忽视的。现在又有赵同、李长笑、海振、楚函等人的领头作用,朝野瞬间就又跪下了一群人。
“臣等皆附议!”
“保卫京师,宁死不降!”
“杀乱党,保京师!”
“天数有道,我大勐国定胜!”
“好!”文和帝楚权拍掌道:“即日起,时玉守代受兵部尚书之位,封三品云麾大将军。李长笑升正四品忠威大将军。全权负责卫京之战!”楚权看了跪在地上的时何弱一眼,沉声道:“京城的安危,我大勐国的存亡就皆系于卿了!”
“臣谢圣上隆恩!”时何弱再一次叩头谢恩。
“臣定当不负圣望,城存我存,城亡我亡!”
早朝散去后,文和帝楚权留了柳相、赵同、楚函、李长笑、时何弱以及早在之前就坚持主战的吏部尚书王直、大理寺卿海振、刑部尚书宋瑞、御史中丞苏逸等人具体商讨卫京之战的相关事宜。
“时值危亡之际,徐珵等人虽贪生怕死主张南迁,但终不至于……”文和帝楚权咳嗽了一声道。
“圣上英明。”时何弱道:“臣方才说主张南迁当杀,本意也只是为了震慑那些投降派的人。京师现下本就人心不安,最需要的是团结一致,共同御敌。若断然杀了徐珵等人怕是会适得其反。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就已经够了。”
“好好好。”文和帝楚权点头是道,神色满是赞许地看着时何弱。
但随即文和帝楚权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马上想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安州之败,京师大多精锐部队折损其中。现下京中兵力严重不足,卿以为该如何?”
时何弱静了片刻方才发声道:“臣恳请从六品下正威副尉至正四品上上轻军都尉前来朝堂共同商议。”
“好。”文和帝楚权挥手派身边太监去召人。
原以为派出去的太监要一时半刻才能将人召唤齐全,但出乎文和帝楚权意料的是,很快便有一群人踏门而入,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一群踏门而入的为首之人——前九门提督王铉。
“臣等叩见圣上。”各武将见文和帝楚权神情惊愕,又拜首解释道:“卫京之事乃是大事,方才早朝结束后。我等皆候在门外,恐云麾将军有何需要用得到我们的地方。”
“好!好!好!如此一来,我大勐国君臣同心难道还会怕区区逆贼叛党么?”文和帝楚权深受鼓舞,又看了眼跪在众人前头的王铉:“王大人请起。”
王铉乃是文和帝楚权的父亲文炀帝手下的第一大臣武将——只可惜当年因王铉之女王凤歌执意要嫁给已有妻的时启章,王铉无可奈何,心灰意懒,遂坚决辞官闲居在家并与时家绝不往来。
文和帝楚权又看了跪在地上的有些神情惊愣的时何弱一眼——心中了然,王铉虽辞官在家,但忠义二字绝不敢忘,眼下又国难当头,时玉守又是王铉的亲外孙……
时何弱心下大惊,他从不曾去找过王铉,一来他本身并非真的时玉守,二来王凤歌之事时家与王家虽不至交恶但也绝不至往来——要知道,当初王凤歌死后,王铉可是给府中人下了命令:但凡我王府王姓中人,绝不不许与时姓之人有半点瓜葛,违者削姓逐出王府。
是以为何王铉此刻会出现在这?时何弱抬起头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王铉。
“京中还有十万左右的兵马可用。安州之战后返京之兵余三万,王家军四万,李长笑之父李高手下还有两万。京城其余地方的零散的兵力若是集合起来也有一万。”王铉目光直直地望向时何弱。
时何弱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王铉竟是在给他讲说京城的兵力状况!
“是。多谢外公。外孙谢过。”时何弱低头向王铉重重的一叩首。
其余的下属也纷纷向时何弱汇报情况,时何弱在认真听完所有人的汇报和仔细研究过军事布防图良久之后,他出声下达了他人生或是整个卫京之战中的第一条军令:“即日起,众将领奉命征调如下部队奔赴京师。备操军:两京备操军、河南备操军、备倭军:南京备倭军、山东备倭军、运粮军:所有江北运粮军。”
“应再加上宁阳侯陈懋所部的浙军。”王铉出声道:“浙军的战斗力还算强的。”
“是!”时何弱点头应下,高声道:“再加上宁阳侯陈懋所部的浙军。”
“传我军令,各军接到命令后,应即刻出发火速赶往京师布防,绝不得延误!”
“如有违抗者,军令必斩!当即执行,不需上报!”
“是!”众将领纷纷高声应下。
“那粮草该为如何?”王铉看着时何弱接着道:“京城眼下虽粮草充足,但若叛军以长期围困之法,我京中粮食定然无法支撑。”
“通州。”李长笑道:“离京城不远的通州有足够的粮食,我们可以派遣民工去通州运粮至京城。”
“不可。”时何弱拒绝了李长笑的提议:“我们不能派遣民工去通州取粮。”
“为何?”李长笑对时何弱一口回绝自己的提议感到大为不解。
王铉沉声道:“通州的粮食非但不能取,还应当毁掉。一来保卫京师的人手本就不足,若派遣民工前去通州运粮无疑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且为护粮草安全我们又要派出军队前去看护,如今卫京的军力都不足,又如何有余暇去护卫通州的粮食?二来叛军的兵马已逼近京城关外,而运输粮草却要很长时间。一旦叛军突破紫荆关,通州便指日可下。到时候通州的粮食非但不会成为我方的粮草支撑,反而会为叛军所用。”
李长笑与众将领皆恍然大悟过来,但一个个面色却是更为沉重起来:“其余的地方不是离京城更远,就是粮食的储量远不如通州。通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
可眼下通州的粮食非但用不了还得毁掉,而卫京之战——京城又必须屯下足够的粮草。
众人皆陷入长久的沉默。
粮草之事向来是兵家打仗的重中之重,眼下粮草不足又无法补充,坐在龙椅上的文和帝楚权看着台阶下垂头不语的众人,不由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忽然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地图的时何弱抬起了头,转过了身子,高声对着有些丧气的将士们下了第二道军令:“众将领听令,即日起所有受召军队出发时皆由通州入京,士卒各自取粮,并运送至京城!”
如此一来,通州之粮可运,京中粮草可补,民工人力可省,由入京部队护送粮草又有了保障。
“云麾将军威武!云麾将军威武!”众将领皆振臂高呼,情绪激昂。
坐在龙椅之上的文和帝楚权也终于露出了多日不曾见的温和笑意:“云麾将军威武。”虽是带了几分打趣的意味,但更多的却是对时何弱的赞许与认同。
商议结束之后,时何弱追上王铉:“王大人请留步!”
时何弱作势就要跪下行礼以表谢意,王铉却一把扶住了时何弱,道:“不必。国将有难,匹夫尚且不能推却,我这曾身居高位者又怎可坐视不理?况且我来助你也是玉守那孩子的意思。”
“二哥?”时何弱大为惊讶,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有王铉此次前来还有时玉守在里头的作用。
柳相由赵同扶着,从时何弱与王铉的身边乐呵呵地走过:“老夫今日能上朝堂来助你一臂之力也是殷神医的意思。”
“殷狐狸?”时何弱有些茫然。
“他可是自从你上朝之后就在外巷的马车里候着了,估摸着现在也还在等着呢。”柳相继续笑了笑:“我与小同就先走了。你可别让他等急了。”
时何弱顿觉脸上有些发热。
“我也听玉守那孩子说了。对于你娘的死,我很愧疚,是我没有管教好我的女儿。对于你我一样很愧疚,是我没有管教好我的外孙……是我们王家人对不住你们时家……”王铉说着说着,竟是声音有些哽咽,慢慢躬下了身子。
“不可,不可。这是万万不可的!”时何弱忙跪下来,双手托住王铉的手臂:“往日的恩怨都已经过去了。大娘与我娘也都是走了的人了……对于二哥我也自始至终不曾有半点怨怼,当初与他断绝兄弟关系也只是因为那时的他固执不可化,不肯受我半点的恩惠。我只能出此下策以寻求别的法子救他。”
“好好好。”王铉扶起跪在地上的时何弱,浊泪连连:“你当真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出色的将才,我相信你会比你的父亲更加地有为!”
拜别了王铉,时何弱立刻向外巷奔去。
“何弱,何弱!”李长笑追上时何弱。原本平辈之间本应称字,但由于时何弱不喜欢这文绉绉的东西,也就没有认真琢磨过。时父平常唤时何弱的小名虎儿,殷书欢之前称时何弱为小公子,这取字也就显得没甚么意义。
李长笑又不能像时父一样叫时何弱虎儿,也不能像殷书欢那样叫时何弱为小公子。无奈之下只好叫时何弱的名,时何弱自是不在意,为了公正——故而时何弱也是直呼李长笑的名的。
“长笑?”时何弱转过脸来看了李长笑一眼:“怎么了?”
“我是来和你解释的,方才在朝堂之上我并不是不支持你,而是被你那一句‘主张南迁者,当杀!’给一时震住了。我……”
“原来是这事。”时何弱笑了笑:“我还以为是甚么大事,我怎么会误会你呢?话说,真能把你给吓到了,那说明当时小爷我的气势挺厉害的是不是?”
时何弱拍了拍李长笑的肩。
“是!”见时何弱毫不介意此事,李长笑也当即松了一口气。这果然是时何弱,果然甚么事都不会计较。只要信任了便绝不怀疑半分。
“可叛军来势汹汹,说实话我真的很担心你……”李长笑一把拉住时何弱的右手,急切道。
“弱弱。”忽然一双清瘦有力的手挑开了车帘,殷书欢将目光停留在时何弱与李长笑相碰的手上。
“咳咳咳……”
时何弱一见殷书欢又咳嗽起来,登时急了眼,下意识地甩开李长笑的手,钻身入了马车:“你怎的又咳了?空空道人不是说你无碍了么?是不是药又没有喝?你现在人难受么?”
在咳嗽的殷书欢突然停了声,眼神灼灼地望着时何弱,一个翻身就将时何弱压在了身下:“骗你的。”
“老杨回府!”
“等等,长笑还在外面!”时何弱想要阻止殷书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老马高鸣了一声,马车已经缓缓动了。
“嗯?怎么你还想请他进来不成?”殷书欢把时何弱的两条手臂压过头顶,扯乱时何弱的衣领,热切地落下一个个炽热的吻。
“唔……我没有。”时何弱有些招架不住殷书欢的猛烈攻势,轻微地挣扎着道:“虽说空空道人在我二哥身上复原了我原来武艺和能力,可你也不能……唔……不能这么胡来啊!”
朝堂上威风凛凛、发号施令、稳住时局的云麾将军,朝堂下给人压得半分都动弹不了的云麾大将军……
“我哪里胡来了?嗯?”殷书欢右手迅速地游入时何弱衣袍的下摆:“你难道不想我么?可是它却好像是想我想得紧来着。”
暖湿的气吹在耳边,低沉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还有我很想你,一刻不见你就想你想得要疯。”
时何弱近乎咬牙切齿地瞪着殷书欢:“我才要被你这样给弄疯了!”
殷书欢低笑,手从时何弱的衣袍下摆撤了出来。
修长好看的手指上沾了点东西,殷书欢递送至唇边,唇齿微张,露出嫣红的舌尖——卷走了食指上的一点污浊:“我家小老虎方才在朝堂之上真是太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6500+的大长更啊!!!昨个才5700+的长更啊!!!
今天的弱弱气场是直径八米的一个大圆啊有没有!!!
好帅啊!!!疯狂为我家弱弱打call!!!
(以上来自一个被自己所写的人物帅到的暂时丧失理智的脑残作者……)
PS:弱弱守卫京城之战的策略方法均参考了明朝大忠臣——于谦在土木堡之变,明英宗被瓦剌俘获后,挺身而出,力排南迁之议,坚请固守京城的事。
除赵同、楚函、海振、李长笑、王铉、柳相等人皆为作者本人虚构,文中建议南迁的徐珵是真实历史人物,吏部尚书王直也是历史上确有其人,王直还在于谦坚决反对南迁之时,坚定地支持于谦。(当时支持于谦的还有宪宗后来的重臣商辂,这里没写。因为感觉人已经够多了,再多怕你们烦hhh)
弱弱部分霸气十足的话以及全部的军事策略原型都来自于于谦本人(如“主张南迁者,当杀!”等等,提出让入京军队护送粮食等。)
具体资料参考:《明史·于谦传》。第三部 的《明朝那些事儿》by当年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