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突然做了个中止的手势,朝着后面厉声道:“谁?谁在哪里?”
后头没有声响,心儿与昭和对视一眼,便从手中甩出三枚飞镖,咻咻咻——钉在那双绣花鞋前。
突然而至的三枚梅花镖将林娇的神智吓了回来,她站起身子,面色憔悴,唯有一双眼睛有神,深褐色的眼珠不停地转悠,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昭和看林娇状态有些不正常,心中担忧,便主动过来询问。
就是这个声音!
林娇的眼神不再迷茫,她拽住昭和的衣襟,急切的问道:“你刚才说得可是真的?我父王死了?!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了呢!你骗人,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不等昭和说完,便抢先回答了自己的答案,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昭和摇了摇头,轻轻说道:“节哀顺变吧。云南王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也许已经喝下了孟婆汤,获得了新生呢。”
“不!我不信!”林娇突然尖叫道,“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你在诅咒我父王!你个小人,你真是阴险又卑鄙啊!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她眼神一闪,从旁边的侍卫身上夺下佩剑,不管不顾的朝着昭和杀了过来。
昭和不会武功,只能堪堪避开。
心儿虽然会武功,却要应付林娇的攻击,又要保护昭和,再加上她没有林娇那般疯狂,一时间竟被压制下去了。
“哗~”
银色的剑光从昭和的脸上划过,险些晃花她的双眼,她飞快的闭上眼睛,察觉头上一阵凉风扫过,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再睁眼时,一缕头发从她眼前落下。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相信面前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你真的就那么想杀我?”她冷声问道,心肺间的那道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你诅咒我父王不得好死,自是要杀了你。”林娇沉着脸答道,说罢手中的剑再次高举,竟要再度刺过来。
只是这一次再没之前那般好运了,她刚迈开步子,后背便遭了人偷袭,连中三掌,身子便如同破碎的风筝摇摇晃晃的倒下。
倒下后,她的双眼睁大,定定的望着那个偷袭她的人,瞳仁紧缩,里头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身量,那面廓,那走路的姿势,分明就是她的妹妹啊!她以为早已葬身火海的妹妹,林瑜!
“阿瑜?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害姐姐呢?”她拉住小哑巴的袖子,又是惊喜又是痛苦的问道。
阿瑜?那是谁?姐姐?她没有姐姐。
小哑巴嫌弃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双眼凸出,面色白得跟霜雪一般,脸上唯一的颜色还是嘴角的那一抹血丝,真是不禁打。主子怎么会看重这么弱的一个女人呢?
昭和走了过来,小哑巴立即朝着她恭敬的行礼。
林娇看见这一幕,都快气疯了,双拳如雨点一般密密麻麻的落在小哑巴的身上,“阿瑜,你怎么向她行礼呢?她是我们的仇人啊,她诅咒父王不得好死,诅咒王府的人要被刺字流放,世代为奴!这么阴险狠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对她行礼呢?”
骂着骂着她自己倒是流下了眼泪,含糊不清的说道:“阿瑜,不管父王是如何的不好,可他也是我们的父亲啊,是他给了我们生命,让我们衣食无忧的活了十多年 ,作为子女怎么可以让人随意诅咒侮辱父亲呢?阿瑜,姐姐知道你受了委屈,以后姐姐会补偿你的…”
小哑巴捏紧拳头。正准备反击,耳边却是响起了昭和的声音,“她初闻噩耗,神智有些失常,难免作做些出格的事情,你就先担待着点吧。”
小哑巴在昭和极具威慑的眼神下,虽然克制住自己想要还手的冲动,但看向林娇的目光却是越发的不善了,这个女人大约是疯了吧,疯了也就算了,为何还非要和自己扯上关系?莫非是看上了自己的潜力,想要巴结讨好自己?呵,想得美。
“阿瑜,你说句啊,你怎么不理姐姐了?”林娇抱着小哑巴哭道:“父王没了,母妃也没了,为什么连你也不与姐姐说话了?”
昭和掏出一块帕子,轻柔的擦去泪珠,可嘴里吐出的话十分无情:“你认错人了,她不是林瑜小世子,是我的侍卫,小哑巴。”
小哑巴?林娇止住哭声,摇头道:“我不信,她就是阿瑜,是我们王府的世子,是这天下间最厉害的将军。公主,莫不是得了臆想症吧?”
昭和知道任凭林娇说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喝道:“她不是林瑜世子,是小哑巴,是我的贴身侍卫!你看~”
她摘下小哑巴脸上的面具,顿时一张伤痕累累如蚯蚓一般扭曲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狰狞而又恶心。
“啊!”林娇尖叫一声,吓得躲进昭和的怀里。
不止是昭和被吓住了,就连心儿在看见那张脸后也有些心惊,悄悄的往昭和靠了靠,同时在心底对于昭和的敬佩又深了一分,她主子的魄力就是不一般,面对这样的人还能神色自若。
“看见了吧,你还觉得她是林世子吗?”昭和轻笑道。
林娇拼命的摇头,这个人不是她的妹妹,她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太可怜了,她的妹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是绝对接受不了自己这个样子的。所以这个小哑巴一定不是她的妹妹。
虽然心中是这样劝说自己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去看小哑巴的手,却失望的发现小哑巴手腕上并没有那个月亮形的胎记。心中又是一阵失落一阵庆幸,失落的是没有妹妹的消息,庆幸的是这个丑陋的人不是她的妹妹。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那张脸,不知道什么原因才会造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但当时一定很疼。她想。
“啪”她的手被小哑巴冷漠的拍飞。
“我扶你回舱内休息吧。”昭和示好道。
林娇回头恶狠狠的说道:“不用你假好心,你这个恶魔。”
小哑巴最后那一掌倒是叫她清醒过来了,她记起了昭和最后的那几句话。
她都想起来了!是昭和与大齐皇后合手杀死了她的父王!
她的妹妹也还没有死,还在昭和的手上扣着!
昭和,你个恶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句号灌溉的营养液 笔芯( ≧ ≦)
第45章
甜水村。
东方刚刚露出了一点鱼肚白, 一道公鸡的鸣叫声便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如今是冬天,正是修养的时节,是以即使天色大白,村子里依旧静悄悄的, 村民们并没有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
太子掀开被子,捏着薄如梅菜干一般的棉被时, 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愠怒。她总算明白夜晚时陈嘉为何喜欢往她怀里钻了。
她听到一丝响动, 便透过窗子朝外边望了出去, 冰天雪地里, 银装素裹, 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她看错了?她皱了下眉。
突然,一道魅影在雪地里飞快的掠过。
看来她刚才看见的并没有错。
她出了屋子,来到一处那偏僻的处所。
忍冬见太子出来了, 大喜过望:“殿下, 您何时回宫?奴婢快撑不下去了。”
太子扶起她, 替她弹去肩头的雪花, 避开那个问题反问道:“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提到正事,忍冬连忙收敛脸上的喜色,正色道:“奴婢所来是为了两件事, 其一,云南王谋划了祭天刺杀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霜降毒猫埋伏袭击太子殿下这两件事情已经被被刑部和大理寺查明,云南王也已经被皇上赐鸩酒一杯,王府除了郡主和世子在天牢中被烧死,其它的都被刺字流放五千里。”
太子摆手止住了忍冬的话, 责问道:“等等,你说林郡主和林世子在天牢中被烧死了?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忍冬一板一眼的回道:“奴婢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只是听人说昭和公主在离开大气的前一晚去天牢中与林郡主道别,她走后狱卒醉酒后失手打掉了火把,洒掉的酒水倒在地面上,使得牢房里的火势越发的凶猛,加之走水时又是在深夜,一时半会救火的人也没有即使赶到。
等大火被扑灭后,兵马司的人冲进去后只找到了几具烧焦尸体,因为尸体毁坏的程度太严重,仵作也难以判断,最后只是靠着尸体佩戴之物判断出了其中有两具尸体是场郡主和世子。”
“哦,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必再解释了。你带来的第二个消息是什么?”太子负手问道。
在听到昭和去天牢探视林娇时,她心中就有一个猜测,林娇或许被昭和带走了。可是林瑜呢,林瑜是难得的将才,昭和会不会也将他带走了?
昭和,你所想的仅仅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吗?
忍冬不知道太子心中的担忧,将另一个消息也说了出来,“殿下,奴婢察觉…察觉贵妃娘娘与皇上似乎生出了嫌隙,两日前的一个夜晚,娘娘在甘露宫外淋了一夜的雨,而甘露宫宫门紧闭,里面皇上和梁王殿下交谈甚欢。殿下,您看…”
生了嫌隙?
终于走到这一天了,要撕开所有的伪装了吗?
太子抬头闭上双眼,似平息心中的怒火,良久才睁开眼,“母妃现下如何?”
忍冬不禁抬头偷看了太子一眼,发现那人眉眼依旧工整绮丽,看不出半分惊讶亦或痛苦之色,似乎这样的情况她早已经料到。
“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将贵妃娘娘带回了凤栖宫,如今已经过去两天了,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殿下,您说贵妃娘娘她会不会已经遇害了?”
她抬起头,明亮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她看着太子,目带急切,又饱含深情。
但太子知道,忍冬并不是在看她,忍冬不过是透过她这张脸看着另一个人。
忍冬是她母妃从街上捡回来的流浪儿,刚带回来的时候她就像个狼孩一样,孤僻、冷漠,阴鸷、好强,后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4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男宰泳捅涞闷胶推鹄矗袷且豢榧馊竦氖繁荒トチ死饨牵谋砻嬉谰纱猪隆?br /> 忍冬守着她,陪着她长大,是她最忠心的下属,但忍冬的心却不再她这儿。
她揪了下鼻梁,思考一阵道:“母妃不会出事的,皇后娘娘…或许是个好人,她会对母妃好的。”
“殿下为何如此笃定?”忍冬看着太子目露怀疑,却还是忍不住担忧:“皇后性子怪异,娘娘柔弱,怕是难以抵抗啊。”
太子心中有些烦躁,沉下脸冷道:“既然你不放心,那你为什么不闯入凤栖宫将母妃带回去呢?”
忍冬愣了下,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法辩解,嗫嚅道:“我…我只是害怕惹怒主子啊…”
太子看着忍冬笨拙的伪装,心中一片冰凉,她同忍冬一同长大,有着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她的母妃对忍冬更是有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可即便是这样,忍冬的心也不完全属于她们。
她冷笑道:“本殿真想知道你到底是害怕惹怒哪位主子,到底是为谁效命啊?”
忍冬突然抬头,面上尽是惊愕之色,双颊迅速浮起两片红云,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将太子那意味深长、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目光隔绝在外。
她佯装不解,干笑道:“殿下,您在说什么啊,奴婢的主子不是从来都只有一个吗,那就是您啊。”
太子心中已经不似方才那般震怒,她平静的接受已经发生过的一切,还有那些正在酝酿、即将降生的阴谋。民间尚有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三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她知晓大齐是不会一直安稳下去的,外有虎狼环伺,内有贼子觊觎,大齐正是处于风雨飘摇之际。
既然如此,那便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唯有风雨后才会有彩虹。
她摆手道:“你回去吧,好好保护我母妃。”
“那殿下呢?”
“本殿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像是一只被关押在鸟笼里的金丝雀一般,囚禁着我,我不快乐。”太子指着胸口,眼神迷离,她道:“不自由,勿宁死。”
忍冬大受震撼,惊讶的望着太子。
自由,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她宁可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势,只为了虚无缥缈的自由?太子的痴傻难道还没恢复吗?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太子的眉毛,面前这个人啊,是她恩人的孩子,是她从小陪伴的青梅,可为什么此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啊?
她一直以为太子是醉心于权势的人,可太子现在告诉她,不是的。
那她呢,她所坚持的东西有朝一日也会变吗?也会像太子这样变得陌生吗?
太子看着忍冬迷茫的神色,知晓她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开始思考。
她决定给忍冬一些时间,她还是不忍对忍冬完全失望,她想忍冬或许是谋害她的帮凶,但也曾是她的姐妹,是她最忠心的下属,她想忍冬或许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抬头看了看缓缓升起的朝阳,见自家烟筒里冒出一丝青烟,眸光转暖,柔声道:“忍冬,我该进去给嘉嘉做饭了。你走吧。”
“是。”
忍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如来时一般寂静无声。
太子回到廊下,拎起一个南瓜,转了两圈,身子转暖身上的寒意也被散去之后,才推门进去。
“怎么不多睡一会,这么早就起来当心着凉。”她摸了摸陈嘉胳膊,发觉对方身子依旧是暖和和的才放下心,面上却忍不住训诫。
陈嘉听着太子的训诫,也不反对,就那么笑眯眯的听着,太子被她看得面色发热,也不忍再那样严厉的说下去,拿起菜刀开始切南瓜。
她功夫极好,身法利落,一套剑法练得行云流水,而她对剑高超的控制似乎也体现在切菜上,叮叮咚咚不一会南瓜便会切成齐整的长块,洗净倒入锅中。
她拿锅铲轻轻搅动了一下锅,两道又黑又密的剑眉凝在一起,“怎么锅里面只有水,没有米吗?”
“嗯。”陈嘉闷闷道:“也不全是,锅里有一把米,我掺了三瓢水,这样看起来就有很多饭了。”她扬起头来努力笑道。
太子看着陈嘉,灶膛里窜出的橘红火光照在陈嘉的小圆脸上,看上去暖暖的,叫人忍不住去捏一把。
她盖上锅盖,坐在那根长凳上,的靠着陈嘉的肩膀,暖暖的,还有柴火的木香,她想那是安宁的味道。
她靠着那瘦削的肩头,竟睡了过去,但她醒来却是被一只红薯的香味唤醒的。
扁长的红薯,烤成金黄色,拿在手里软软的有点烫,她松开手将它放在地上滚了一阵,待晾上一阵才重新拿起来剥开那层外皮,露出橘红色的软肉,上头还冒着滋滋的热气,叫人忍不住上前咬上一口。
她吞了下口水,将那红薯举到陈嘉面前,温声道:“吃吧。”
陈嘉转过去摆手道:“我不吃,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
“真的吗?”太子有些不相信。
陈嘉狠狠地点头,“我已经吃过了,所以你赶紧吃吧。”
太子拿不太准,但陈嘉气鼓鼓的望着她,只好咬上一口,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味道真好。
也许不是红薯好吃,而是她如今太饿了,锅里的米还熬不出一碗清粥,哪能果腹?更何况这个红薯是她喜欢的人为她烤的,就算那味道难以下咽,她也会笑着说好吃。
她又吃了两口,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旁边似乎有人在咽口水,虽然那人已经在很努力的隐藏了,但她耳力上乘自是听得清楚。
她突然转过头去,恰好对上陈嘉艳羡的目光。
“你没有吃。”她几乎是笃定的说道。
陈嘉舔了下嘴唇,甜甜的笑道:“我吃过了。”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太子愤怒道,她手有些颤抖,想要将那半边红薯扔出去,可一想到陈嘉还没吃上一口,又生生的忍住了,“为什么要骗我?”
“我不想你跟着我挨饿啊,你是太子本该锦衣玉食的,现在却跟着我一起睡木板床盖破棉絮,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再让你饿肚子呢…”陈嘉低声道,察觉太子没有吭声,看着她时目光悲痛,不禁后悔,又将脸凑到太子面前,指着嘴唇道:“你看我的嘴巴,上面是不是黑呼呼的一圈啊,我告诉你那就是我偷吃红薯留下的证据。对吧,我是吃过了的,我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