朌坎见状,惊得从凳上一跃而起,将条凳亦踹翻在地。只如做那亏心事之人被当场抓了现行一般,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支吾半晌,随后道句:“殿、殿下,你、你在门外偷听!”
三王子则步至朌坎跟前,只三王子靠近一步,朌坎便不自觉缩矮一分,只欲就此习得土遁之法,缩进地里。三王子则伸手勾起朌坎下颌,直视朌坎双目,笑曰:“我将将步至门外,便听见那话,可谓是意外之喜~坎儿,且将那|话儿再道一回~”
朌坎眼神左躲右闪,搪塞一句道:“我方才说‘殿下还记得我喜爱之食’……”
三王子道:“后一句。”
朌坎被逼得无法,只得推托道:“那、那是我、我随口乱说的……”
不料三王子闻罢这话却手指用力,敛下笑意,对曰:“君子言而有信,怎可胡言乱语?”
朌坎则支吾道:“我是小人,不是君子……”嗓音却是越来越小,见三王子面色不悦,随即改口道,“我、我是君子,所言俱实,发自肺腑……”言毕,便将脸庞偏向一旁,一副打死不再开口之状。
此番未及三王子开口,便闻身后一声干咳传来,云永说道:“之前我携煋先生前往清燕堂沽酒,不料半途之中见它忽地消失了踪影,不知发生何事。寻了殿下来问,殿下猜测是为大人召唤而去。方知大人已醒,我等遂一道赶回客栈探视,此番煋先生果真在此……”说着将目光投向醉倒在榻上的狌狌。
听罢云永之言,三王子方才放开朌坎。而朌坎心下从未有哪时这般感激云永,替己解此窘境。
只听三王子说道:“命案尚无头绪,如今当如何是好?”
朌坎闻言,随即收起所有玩笑之心,正色道:“此番尚有一地还未调查。”
三王子听罢这话,随即明了朌坎之意,对曰:“雍城五王子府。”
随后三人一道出了房门,欲就此前往廷尉衙门,寻祁归飞相助,得以进入五王子府调查。此番刚踏出房门,便闻见走廊上传来一阵响动,夹杂着一妇人之声在道:“晨风姑娘,多谢你多番照料……哎,这孩子,自变成这般痴傻模样,生活无法自理,与周遭之人添了多少麻烦……”
另一女声则道:“伯母,千万莫要这般说,鹭鸶亦是遇人非淑,遭遇那等负心之人,方有此祸患。我与鹭鸶自幼相识,更蒙伯父伯母待我如几出,我略为帮衬照顾一番,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边正出门的三人闻罢此声,随即循声望去,只见客栈走廊另一边,正行来三人,两名羽民国妇女正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位姑娘,一名年长一名年轻。而那姑娘则呆呆傻傻,不辨人事。三人立于门口,待三位妇女打身前经过,方才提步往楼梯行去。而那三人经过之时,亦向他三人屈膝行礼,朌坎不知为何,莫名只觉一阵心悸。
待三人出了客栈,云永方才压低嗓音说道:“中间搀扶的姑娘正是这客栈老板女儿,名唤祁鹭鸶;那年长之人,正是那姑娘之母、老板之妻。据闻那鹭鸶姑娘曾与人定亲,与未婚夫颇有情意,不料那男子却另觅良人,退了这桩婚事。这姑娘伤心失意,陷入情关之中难以自拔,竟就此疯了……”
朌坎听罢,叹了口气,道句:“可怜天下痴心人。”
随后三人来到雍城东面的廷尉衙门,寻了祁归飞,祁归飞见他们一日没有动静,正心急如焚。此番见三人到来,忙不迭迎将而来,说道:“下官等候多时了,诸位今日可有目标?”
朌坎随即说道:“我等欲前往贵国五殿下府中调查一番,还望大人代为接洽,令我等可入。”
祁归飞道:“朌坎大人既奉国主之令查案,入府调查自是许可。然彼时五殿下出事之时,下官已着人入府搜查,不拘府中那处旮旯,皆已查过一回,并未发现大人曾于别处发现的蛊虫……”
朌坎闻言,蹙眉寻思,暗忖若是情况属实,此事倒也难办了。随后仍是令祁归飞带路,需自己亲自前往探查一番,方才安心。
此番入了五王子府,只见府中各处悬挂白帷幔,纸钱遍地,灵符广贴,府中家人执事下人等皆披麻戴孝。朌坎先行前往灵堂,拜见一回祁流离家人。那五王子妃因之前在广场见过朌坎一回,此番尚还认得,忙不迭携了府中女眷前往拜见,恳请朌坎大展身手,千万擒拿歹人。朌坎亟亟扶起那王子妃,劝慰一回,又于祁流离牌位前上香,当场施展祈福之术,唱了一回灵山超度亡灵的灵歌。王子府上下人等,莫不感恩戴德。
之后朌坎等人方入府中各处房中搜查,朌坎亲自进入祁流离身前所在之书房、寝室等地。其中惟有步入寝室之时隐隐有那冷风萦绕之感,可知祁流离正是于此屋中为人下了降头。朌坎随即将房中旮旯角落皆搜了遍,然果真如祁归飞所言,此处早已无迹可寻。朌坎见状,很是犯难,心下着恼,干脆盘腿坐于寝室的地面,抱肘苦思。
正值此时,忽地闻见从那寝室外传来一阵喧嚣嘈杂之声,将朌坎硬生生从己我思绪中拽出。朌坎好不烦耐地爬起身来,闯出门去,正巧一头撞进正欲进屋的三王子怀中。三王子见朌坎一脸没好气,便问朌坎出了何事,朌坎只推烦闷,随后便拦下两名家人询问王子府中怎如此嘈杂。
那家人则答:“府中接连发生这等不幸,国主怀疑府中染了不干净之物,已下令待殿下七七过后,便令阖府之人搬往别处居住,如今四七已过,府中已开始陆续搬迁……”
这家人说了许多,朌坎则留心了话中一词,随即打断那家人之言,问道:“接连?府中出事的不是惟有五殿下?难道还有其他人亦出了这类状况?……”
朌坎此言一出,另一家人忙不迭拉住那答话之人,低声说道:“你不要命了吗?可是忘了彼时殿下的禁令?”
那人适才忆起,随即噤了口,匆匆向朌坎与三王子行了一礼便退下。朌坎正欲唤住两人细细询问,三王子则寻来祁归飞。问起此事,祁归飞亦是毫不知情。祁归飞立马将府中众家人执事尽皆传唤了来,先挨个儿审问,众家人尚还支吾,推说不知;随后那祁归飞则拿出为官的架势,摆出阵仗,只道是若有隐瞒不报者,即刻用刑。众家人见状,方才慌了手脚,一个接着一个招供知晓之事,唯恐说得慢了。
此番只听众家人说道:“府里的一名执事,名唤祁林鹬,死于上月初一,死状凄惨,甚是诡异……”
第66章 零陆陆 设局诱猎
此番朌坎等人方知,原是王子府中有一名唤祁林鹬的执事,死状甚是诡异,先是宛如为邪祟附身一般,忿怒凶狠、魔怔失常,三日过后,那祁林鹬便浑身生出肿胀物,长二三寸,随肉移动。那肿胀物头几日尚还安静,然过几日便于全身上下游动撕咬;待入了夜间,更有外蛇随风而入,将那祁林鹬内外交攻,终于上月初一为里外之蛇撕咬而死。因羽民国素来无蛇,遂国民皆将蛇视为外来邪祟。而祁流离闻知此事,因太过匪夷所思,恐此事落了他人口实,引来流言四起,随即下令知晓此事之人需保守秘密,决不可对外泄漏半句。又令人将祁林鹬秘密安葬,对外则称祁林鹬被派了外差。
朌坎闻言,正支颐寻思,不提防间二蛇从他袖中探出身来。周遭羽民国人正是谈蛇色变,乍见二蛇,登时骇得不轻,乱成一团。朌坎见罢众人之状,随即一手拎起一蛇,对周遭众人讪笑着解释曰:“大家无需惊慌惧怕,它俩并非普通蛇类,乃是通灵神兽,环保无公害,不生牙齿,无毒无副作用……”
众人闻言仍是缩手缩脚,惊恐无状。
朌坎随即询问二蛇道:“你俩无事,又出来凑什么热闹?”
阿巴则道:“据那人所言之症状,那祁林鹬所中之毒正是生蛇蛊。”
周遭众人见蛇竟口吐人言,登时惊为天人。
朌坎赞赏地拂拭一回二蛇之头,随即又将二蛇塞入袖中,道句:“不错,我亦如此以为。蛇蛊乃是将幼蛇与百虫同入一瓮,令虫蛇互食,最终所剩之蛇则剧毒无比,可作了蛇蛊。与降头所用虫蛊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这蛇蛊更为阴狠残忍,竟是将被下蛊之人生生折磨致死。然施此二法降头,皆会留下蛊虫。此事既为五王子刻意对外隐瞒,想必那祁林鹬家中还未有人进入,大抵尚可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随后府中执事人等将朌坎等人领入王子府家人所居之处,可知那祁林鹬在家人之中地位较高,娶的乃是王子妃的陪嫁侍女。此番入了那祁林鹬房中,只见似是为作出祁林鹬尚在人世的假象,屋中陈设尽皆维持死者生前原样。众人进屋中搜查,朌坎亲自将各房间逐个检视。
此番甫一经过帐房之时,便觉冷风袭来,侵寒入骨。朌坎转头望向房中,伸手一指,说道:“此屋有被施降头术的痕迹。”
祁归飞闻言,忙不迭挥手令手下衙役入内搜查。不多时候,便将账房内陈设尽皆搬了个空,又将房中地面逐寸搜索检视,不料此番将万物翻看了个遍,却并未发现类似蛊虫之物。
朌坎闻那衙役禀报,登时从椅上蹦起身来,对曰:“且搜查仔细了?当真没有蛊虫?”
那衙役答曰:“回大人,确实没有。”
朌坎自顾自摇首道:“不可能,这祁林鹬已确定死于蛇蛊,这账房亦有被降头的迹象,可知祁林鹬正是于此处遇害,如此又怎会寻不到蛇蛊?!……”
众人闻言,皆如那高飞之禽被忽地击中落地那般,从喜悦的高峰直落入谷底。其中便属朌坎尤为气恼,眼看胜利在望,却仅差一步之遥,不禁令人分外灰心丧气。
念及于此,朌坎负手埋头,在暂且堆放账房家具器物之处踱来踱去,一面苦思可有他法。
这边三王子则向那祁林鹬之妻打听,询问祁林鹬身前可识得祁山鹰并祁焦明二人。那妇人则答之前从未从丈夫口中闻知此二人,然她亦不确定丈夫是否私下里识得二人。
三王子听罢,抱肘寻思一回,随即又问:“如此夫人可否告知尊夫原是这府里的,还是从外入这府的?”
那妇人则答:“当家的并非府里家养的,乃是外来的,因了家贫,入了府中做了下人。渐渐得了五殿下信赖,升至如今账房之位,王子妃知晓后,方将我指婚与他……”
三王子闻言,方留心记在心里。随后又向府上之人借来纸笔,按遇害顺序将至今遇害的四人名姓写下,细细审视一回,忽地眼前一亮,登时了悟,忙不迭出声唤道:“诸位请看!”
于此同时,只听另一边亦传来一声“大家请看”。众人闻言,循声望来,正是三王子与朌坎同时出声。他二人见状,亦是大感意外,两厢对视一回,朌坎说道:“殿……不公子先说。”
三王子干咳一声,随即指着手中所写名姓说道:“我已知晓被害四人之间的关系。”言毕又转向朌坎问道,“坎儿此番是欲道何事?”
朌坎遂答:“我终于寻到那蛇蛊了。”
众人闻言皆是喜出望外,忙不迭连声询问那蛇蛊在何处。只见朌坎抬起一手,指向案己之上的一杯残留多日的茶盏,说道:“玄机正在此物之上,幸亏五王子英明,将逝者生前之物照旧,方能令我寻获此物……”
众人听罢这话,一道围拢上前,低头探视那茶盏,尚未明了这茶盏有何玄妙之处,便闻朌坎又道:“此番总算轮到煋先生大展身手了……”
……
却说祁鸣雁与祁锦凤两母女未曾想过此生尚能进入雍城游玩,雍城位于建木断裂之处,亦是羽民所能到达的最高层。那祁鸣雁的丈夫去得早,夫妻俩惟有这一独女,皆由作母亲的一手带大,兼了其女祁锦凤天资不佳,竟不及常人远矣,遂为母的亦是分外辛苦。母女二人居于建木最底层,女儿天生翅膀短小,至今未曾学会飞行,遂母女二人常往建木底层习飞,对那最高层的雍城,更是可望而不可即。
只未料到彼时与朌坎等人有了那一面之缘,朌坎竟会邀请她们前往雍城。此番朌坎召出凤凰,令云永乘着凤凰来到建木底层,邀请母女二人前往雍城。只听云永说道:“在下奉我家公子并朌坎大人之命,邀请夫人并姑娘前往雍城乐来客栈用顿便餐。”
那祁鸣雁闻罢这话,惊得瞠目结舌,只如天上掉下馅饼一般,便是做梦亦未想过此生能得入建木顶层的国都见识一回。暗地里使力狠掐自己手背,痛袭神经,方知并非是自己做梦。维持着所剩不多的理智,以免被喜悦冲昏头脑,祁鸣雁嗓音颤抖地问道:“我们与贵公子并朌坎大人素不相识,不知大人缘何邀请我们?”
云永听罢,从容答曰:“自是因了上回吾主进入贵国之时,险些被当作国中钦犯,幸得夫人从旁作证,方幸免于难。吾主惦念此事,遂欲趁将要出国之时,请夫人并姑娘用顿便餐,聊表心意。”随后又指着身后的凤凰说道,“虑及锦凤姑娘行路不便,特意留下这凤凰,供姑娘与在下乘坐。”
那祁鸣雁见朌坎思虑颇周,又闻云永将话已说到这份上,如何还有疑虑,欣然同意前往。祁锦凤年仅十岁,虽曾见过各式飞禽,却从未有幸乘坐,此番跨上凤凰,好不兴奋,坐于云永之前左顾右盼,坐立难安。那祁鸣雁则展翅飞于凤凰之侧,见罢此景,心下五味陈杂,自女儿降生之日至今,已逾十年,今日是头一回未因不会飞行而遭人轻鄙。
一路飞至乐来客栈,便见朌坎并三王子已于客栈大门处迎接。祁鸣雁见罢,忙不迭飞至他二人跟前降下,行礼道:“彼时不过小事一桩、举手之劳,不想竟累及二位大人破费,民女心下当真过意不去。”
朌坎忙道:“夫人莫要客气,若非彼时夫人为我等作证,只怕我亦无法立于此处。此番出国前夕,方请夫人前来,用顿便餐,聊表谢意……”
那祁鸣雁闻言问道:“据官差大人所言,朌坎大人不久前为国主指派调查巫蛊事件,正待大展身手,何以此番竟忽地便要出境?难道大人已将此事调查明白?”
朌坎听罢此话,摇首对曰:“夫人过奖了,我哪里有那本事?此番不过是力所不济,难以完成国主所托之重任,国主所定期限将至,我却尚未查明案情真相,辜负国主期许,廷尉大人亦已向国主禀报,另遣人手调查此事,遂我不敢再厚颜待于国中,只待明日启程……”
祁鸣雁闻罢朌坎之言,倒很是替朌坎惋惜,未曾稍加怀疑此番正值月中,朔月未至而朌坎又将如何出境。朌坎并三王子即请祁鸣雁母女进入乐来客栈,又预先订下雅间,将羽民国中闻名之美食,尽皆点了个遍。
祁鸣雁母女何曾见过这等排场,莫不大快朵颐,尽享美食。席间朌坎三王子并云永三人不过从旁随礼,略动箸子应景罢了。倒是朌坎耐不住,先拿自己几上之食喂食二蛇,二蛇吃得腹中鼓胀,懒怠动弹,只作那挺尸之状。随后又替煋先生斟上风曲。未过多久,朌坎便弃了自己跟前之几,挪至三王子身侧,偏生抢他几上之食。三王子伸手点了回朌坎前额,口中虽责朌坎毫无进食之礼,然仍是拿自己箸子替他布菜,未加制止。
用罢膳食,朌坎又请她二人今日索性便留在这乐来客栈居住一晚,待到明日清晨,正可与他们一道离开雍城,沿建木而下,送她二人归家后,从树底出境。
祁鸣雁见朌坎早已将诸事安排妥当,甚至为母女二人订好客房,又如何会拒绝这等好意。不过嘴上24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辞让几句,便也应下。朌坎见状,笑曰:“我非贵国之人,来此时日不长,相识之人不多,自觉与夫人姑娘有缘,遂方欲与二位多些认识往来。”
祁鸣雁听罢这话,已是感恩戴德。而祁锦凤头回见到煋先生便心仪非常,一路追赶着直抓在手中,作那会说人话之玩偶。
当日夜里,母女二人前来朌坎房中道那晚安,便见朌坎、三王子并云永正忙于收拾行装,一副明日便将上路的模样。又对朌坎多番言谢,只道是今日正托朌坎之福,过得万分顺意。朌坎客气几句,便请她二人回房歇下。母女二人回了房中,就此洗漱入睡不提。
不料正值夜半时分,从客栈窗棂缝隙之处,忽地抽出几缕轻若尘埃的蜘蛛丝,轻轻缠绕在那梁柱之上。随后一只浑身漆黑,身泛绿光的毒蜘蛛顺着那蜘蛛丝缓缓往下掉来,轻巧一跃,便落在熟睡的祁锦凤面上,张开大嘴,露出满嘴尖牙,猛地一口咬下。祁锦凤尖叫一声,从睡梦之中被一阵尖锐的痛楚痛醒,拿手捂脸,哭得撕心裂肺。而祁鸣雁亦随之醒来,见女儿大哭,登时慌了手脚,挥开女儿捂脸之手,便见她面上似被蚊虫叮咬一般,起了红肿,而那毒蜘蛛却已不知去向。作母亲的亟亟穿衣起身,欲向客栈掌柜的索了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