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此时,便闻客房之门被一脚踹开,祁鸣雁转头一看,便见云永正端着一木盆闯将进来。未及祁鸣雁出声嗔怪云永贸然闯入,便闻云永开口道句:“莫要惊慌,暂且勿动。”
言毕未待她母女二人回过神来,兜头一盆黑狗血便淋了下来,将母女二人浇了个满头满脸。随后只见那只黑蜘蛛便从祁锦凤身上掉落下来,僵直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解释来龙去脉。
第67章 零陆柒 柳暗花明
正值云永端着狗血闯入客房救助祁鸣雁母女之时,另一边,朌坎与三王子则趁着夜色,手擎兵器,悄声潜形地潜入乐来客栈的后院,在其中一间不甚起眼的柴房之前停下脚步。他二人一左一右堵在那柴房门外,三王子伸手拦下朌坎,比了个手势,示意由自己打头阵,令朌坎跟随在自己身后,莫要出头。
朌坎颔首以示知晓。随后只见三王子在前,一脚踹开那柴房门,手持画戟架挡在前,闪身窜进屋去。只见那柴房中正布置着降头所需之物,正中地面按照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位摆上蜡烛,蜡烛空心,其中灌入由蜈蚣烘干磨成的粉末。那八方位正中摆上火盆,其间正燃烧着写有那祁锦凤生辰八字的人形黄表纸。中间席坐施术之人,则指挥蛊虫顺着燃烧所生之烟,从窗户的缝隙爬出,袭击被降头之人。
见他二人突然闯入,施术之人亦是大惊失色,降头之术被迫中断。而门口站立的朌坎二人见罢此景,两厢对视一眼,一副果不出所料的神情,随后朌坎开口说道:“果然是你,这一系列连环巫蛊事件之凶手,祁晨风!”
只见这施术之人生有双翼,乃是羽民,正是朌坎等人在乐来客栈见到的与客栈掌柜妻子并女儿一道的年轻妇人,而并非是朌坎最初猜测的巫师。
而见他二人在此,那祁晨风亦是大感意外,疑惑地开口问道:“你、你们不是……”
三王子见状,已明其意,对曰:“你可是意外我二人本欲明日离境,何以现下竟来此擒你?”
那祁晨风听罢这话,已知落入他二人圈套,只尚还垂死挣扎,抬起下颌反问道:“我并非巫祝,你等何以怀疑施展降头术之人是我?”
朌坎笑曰:“此番你被当场撞破,若说怀疑与否已无意义,事实胜于雄辩。然你既询问,不妨告诉你,你亦可去得明白。”
朌坎说道:“实则这桩连环巫蛊事件,从一开始我等便为凶手巧妙误导,那便是我为缉拿巫祝而入羽民国,正巧便遭遇羽民国发生连环巫蛊事件,遂顺理成章地便以为此事正是那巫祝所为;此外凶手更是巧妙地进行伪装,伪装成巫祝拜访五王子祁流离,五殿下素来有交游广阔之名,遂与异国巫祝来往,亦非甚异常之事。遂凶手就此放出流言,道是一名唤作‘巫虺’之巫祝,曾于上月初二入府拜访五殿下,如此诸人自会将杀害五殿下等之人,当成这巫祝,令调查此事的官员皆搜寻国中的巫祝,而真正的凶手实则深藏不露,得以逍遥法外。而我正值此时进入羽民国,便被疑作凶手……”
此番是三王子接着道:“实则我等进入五王子府调查,发现五王子府执事祁林鹬死于初一,若是巫虺初二方入五王子府,他又如何能在初一便下蛊杀死祁林鹬……”
听到此处,那祁晨风则反问道:“他二人被害有前有后,何以知晓杀死祁林鹬与五殿下的乃是同一人?”
朌坎闻言则答:“只因我入府调查贵国五殿下死因之时,碰巧得知他府上执事祁林鹬死得蹊跷,外人看来似是不可理喻,不想碰上我等在行之人,方识得那并非甚大机巧,不过是蛇蛊这等雕虫小技,只此事关键在于寻出那蛇蛊。此番下蛊不同其余几起命案,有虫蛊留在当场,彼时衙役搜遍祁林鹬住处,亦未寻到蛊虫,可知这凶手计划周密,并非于降咒之时将蛊虫从别处引至受害之人房中,而是用了手段。只这凶手未曾料到,这本该用过之后便被处理之物,竟因五殿下一句维持原样而被意外保留下来……”
听到此处,那祁晨风亦是大感意外,表情写满诧异。
朌坎接着道:“可知但凡被施下降头之术的茶盏,人于茶盏之上向茶汤中俯视之时,则茶汤无法显示人之倒影。彼时我在祁林鹬住处找寻蛇蛊,未想竟无意中觑见那茶盏,茶汤分明清亮澄澈,却丝毫无法倒映出我之影像,我方知此茶盏有异。待将残存茶叶倒出,方在茶叶背面发现附着的蛇蛊……而正因祁林鹬出事之故,那茶盏被机缘巧合地留下,竟成为举证凶手之关键。”
三王子接着朌坎之言说道:“可知凶手筹划十分周密,既欲令祁林鹬不得好死,又不欲令己我手段为人看穿,将其死亡与灵异天罚联系起来,方使出这蛇蛊的法子。亲自进入五王子府下蛊,将蛇蛊附着于茶叶之后,待下人端来茶盏之时,便将这茶叶混入祁林鹬的茶盏之中,令其服下。我等猜想,这凶手曾于上月初一之前入府拜访祁林鹬,然知晓王子府对府上往来人等皆盘查甚严,遂这凶手自是不会以真实姓名上报,而是用了化名……”
朌坎道:“我等调查过来访人名册之后,发现其中有一人十分特殊,自称是祁鹭鸶,令我等十分在意……”
三王子道:“不错,这祁鹭鸶正是乐来客栈掌柜之女。然你我皆知,那祁鹭鸶如今已是神志不清,人事不辨,又如何会亲身前往五王子府拜访,遂知晓此定是为人冒名顶替……”
朌坎接着道:“而亦亏得这祁鹭鸶的名字,令我忆起之前鸟身龙头神所下之神谕,大神所指乐来客栈,意在指引我等调查与客栈相关人等。我等在调查后方知,这祁鹭鸶与那祁林鹬是大有关联,正是从前与那祁林鹬有过婚约之人,后祁林鹬入了五王子府做了下人,被五王子看重,赐婚与王子妃丫鬟,那祁林鹬随后方与祁鹭鸶解除婚约,另娶丫鬟为妻。而这凶手定是知晓此事,方才得以借祁鹭鸶之名而接近祁林鹬……”说到这里,朌坎嘴角轻扬一笑,似是胜利在望,“既知有这般内里,凶手便是与乐来客栈相关之人;兼了凶手既入府亲自下蛊,免不了留下蛛丝马迹,诸如触碰过那下蛊的茶盏,我之召唤兽能通过触碰物品而识得其主,令它抚摸那茶盏之后,方知此事有一名为祁晨风之人介入其间,再加上你与祁鹭鸶的关系,自是料定你为凶手……”
那祁晨风尚欲狡辩,遂又道:“我或许与那祁林鹬有些干系,然其余四人,又与我有何干?何况不日前方来到雍城的祁鸣雁祁锦凤母女又与我素昧平生,我又何需下手加害?”
此番是三王子说道:“此不过是你阴谋的一部分,你故布迷阵,祁林鹬乃第一个遇害之人,你为隐瞒杀人动机,随后方设下其余四桩谋杀计划,引导我等前往调查这四人之间的关联,从而忽视第一位遇害之人,此人方是你真正意图。而实则此四人毫无关联,调查之人当是查不出想要的结果……而你亦正是从杀害祁林鹬之后,方设计出这桩连环杀人案。那祁林鹬名字之中正暗合了五行,正是曲直之木,遂你便按照五行中其余要素,分别对其下蛊,其中祁焦明属炎上之火,祁流离属润下之水,祁山鹰属稼穑之土,待我将被害者名姓归整一处后,便已知晓他四人间的干系,如此看来惟有从革之金尚未出现,便知此乃你之后的目标……”
朌坎则道:“我等随后便向廷尉大人借来羽民国的户籍,只见全羽民国中,惟有年仅十岁的祁锦凤名字属金。我等自不会令你之阴谋得逞,兼了这母女二人与我等又有些缘分,遂将计就计,请她二人来雍城作客,一则就近保护她母女,二则假意装作我等将要离开羽民国,正可诱你犯案,将你人赃俱获……至于她母女二人,我等早有准备,黑狗血能破降头之术,已命云永携了此物候于她二人之旁,祁锦凤所中之术想必得解……”
言毕,料定那祁晨风已是百口莫辩,只待令她莫要徒劳挣扎,就此束手就擒,未想却见那祁晨风忽地仰天大笑,并无丝毫穷途末路的窘境,反倒是一副志得意满之状。只听那祁晨风说道:“你二人此番单独前来,并未与祁归飞等官府之人里应外合,乃是你等太过自信自己手段,还是你等以为这起连环巫蛊事件便仅限于此?”
三王子并朌坎闻罢这话,皆是大感意外。
祁晨风接着道:“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事到如今,一切皆未出乎我之意料……可知我精心策划,令你为破此案而追辑而来,亦是我之计划!若非如此,你又如何会来我跟前送死,朌坎!”言毕,只见那祁晨风忽地念动咒语,一面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上面所写正是朌坎之生辰八字。而随着那咒语吟出,周围气息骤变,邪气顿生,点点磷火开始聚集。
三王子闻言疑惑问道:“你怎知他名姓?!”
朌坎见状,大叫一声:“不好,这祁晨风所施乃是较虫降之术更为可怕之灵降!”
……
第68章 零陆捌 黄雀在后
却说上回,待朌坎见那祁晨风手持符纸,其上所写正是自己之生辰八字之时,心下顿感不妙,隐隐料想自己怕是着了那祁晨风之道。正寻思对策,便闻三王子从旁道句“既是身怀邪术之巫师,惟有以快取胜”,言毕脚步轻点,身形一闪,将手中画戟丢了个解数,随后举戟直取那祁晨风。三王子身法俱佳,此招速度极快,若换作他人,早已束手,为戟所伤。只未想这祁晨风却并非寻常人等,更不与三王子较量武艺,展开双翅,飘忽如鬼魅,身影极速往后掠去,避开三王子锋芒。随后撞破柴房屋顶,逃至室外。
三王子见状,亦是随之足下一点,身形一跃,便已飞身追出。地上朌坎见罢此景,苦于自己不会武术,不可飞檐走壁,只得转身奔出门去,寻找他二人身影。
此番只见那祁晨风展翅飞于客栈上空,此处较了那狭小|逼仄的室内,反倒更令其游刃有余。另一边只见三王子运起轻身之法,飞掠过一间间房顶屋檐,挺戟直攻祁晨风。那祁晨风亦非等闲之辈,于半空之中拈诀召唤,只见几簇磷火迅速聚集在祁晨风身侧,祁晨风随即将手挽了个花样,之后一掌推出,大喊一声“降”,便见那几簇磷火亟亟合为一体,形成一鬼魅之状,向三王子飞扑罩下。
天井中朌坎仰头见罢此景,忙不迭大喊示警:“那正是灵降,殿下当心!”一面悬空召唤出五枚避咒牌符,一把拽在手中,使尽全身力气投向三王子。正值那鬼魅将要吞噬三王子之时,朌坎所掷五枚牌符一道挡于三王子身前,勉强将那鬼魅击毁,牌符碎片散了满地。
对面祁晨风见一击不中,随即再行召唤,此番只见她鼓动唇舌,念动咒诀,手中招式更迭变幻。另三只鬼魅随之集结而成,竟一齐向半空之中的三王子扑来。朌坎见状,心急如焚,此三只鬼魅来势汹汹,聚散形而成一体,那鬼魂之力自是不比单只之时,此番欲凭几只牌符只怕难以奏效。念及于此,情急之下朌坎亦奋不顾身,随即召唤出凤凰,一跃而上,驱使凤凰飞上半空,一面召唤出十枚牌符,一面就此挡在三王子跟前,以己之身替他承受住鬼魅之击。而朌坎凭借身中朌坤所施防咒之术并方才召唤之牌符,方得以承受合体鬼魅之击而幸免于难。
而身后三王子见朌坎飞身挡于自己跟前,以身救己,替自己挡下那鬼魅之袭,心脏悬于一线;又见朌坎承受那鬼魅全力一击,所有牌符尽皆破碎,登时心如刀割,忙不迭展臂揽住朌坎,运起身法往一旁掠去。待闻他道声“殿下,我无事”,方将欲跳出喉咙之心放回原位。
而那祁晨风此招亦是倾力一击,不料朌坎竟以身为盾,将此招化解,大感意外。随即停下召唤动作,驻足一隅,冷哼一声说道:“未想你竟有些手段,亦无怪乎那人道此番不可掉以轻心……”
朌坎闻祁晨风这话说得蹊跷,立马反问道:“那人是谁?你受何人指使?此事有何内情?”
祁晨风闻言,大笑一声,对曰:“你等以为此事当真入你所料那般单纯?适才你之推断尚有两处错误,而你尤不自知。其一便是那巫虺当真存在,而并非我虚构生出,且亦于朔月之日入府拜访五殿下。如你所料,我于上月初一以鹭鸶之名进入五王子府面见那祁林鹬,趁机在茶水之中施下蛇蛊;只我未想彼时有一人竟看穿我之伎俩,那人身着黑衣,面带骨牙面具,自称自己名唤巫虺,乃巫咸国巫祝,若我肯替他除掉一人,他便授我更为厉害之咒降之术,助我实现心愿……”
此番三王子并朌坎闻罢这话,早已目瞪口呆,未想这羽民国巫蛊事件竟有这等内|幕。
祁晨风又接着道:“你另一处错误便是你只道是降头杀害另四人乃是我故布疑阵之举,实则我无需布此连环局,祁归飞一干人等亦休想知晓真相,擒获我;此局实乃为你而设,那巫虺告知我曰你正在追查巫祝,若我将巫蛊事件扩大,这下蛊之凶手定会被怀疑成精通咒降之术的巫祝,届时若传入你耳中,你定会追查而来。至于按五行规律下蛊,亦是刻意凭此留下线索,诱你追查而来……”说到这里,那祁晨风再按捺不住,仰天大笑,只如高高在上的捕猎者,见罢猎物如期落入自己网中之时那般志得意满,“我设此连环之局,目的正是为诱你前来,那巫虺欲处之而后快之人,正是你朌坎啊!哈哈哈哈!……”
听到此处,未及朌坎出声,便闻三王子亟亟问道:“此番那人的目标当真惟在坎儿一人,且莫是出了茬子,实则是我罢?”
那祁晨风听罢倒是答了这话:“你是何人?你虽帮衬朌坎,然那巫虺只令除去朌坎一人。”
话已至此,一旁朌坎早已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说道:“那巫虺正是我之雠敌,识相的便如实招来,那巫虺到底是谁?”暗地里运转周身灵力,只见巴蚺二蛇瞬间增长至数丈长,张开大口便向空中那祁晨风吞来。
那祁晨风见状亦是不甘示弱,敏捷地展翅掠开,滑出十丈远,一面对曰:“欲知端的,下地问阎王去罢!”说着拈诀召出磷火,凝聚成三只鬼魅,向朌坎二人袭来。
这边三王子与朌坎并肩立于一屋檐之上,此番他二人携手对敌,已是默契心生,随即两厢对视一眼,三王子从朌坎毅然决然的眼神之中,读懂其间深意,说道:“我去引开她,你且当心!”
朌坎颔首对曰:“殿下前去,千万小心!”说着又召唤出数枚牌符交与三王子。随后方跨上凤凰,飞离此地十余丈远。
这边三王子就此挡在那鬼魅跟前,以掩护朌坎。三王子亟亟将手中牌符向鬼魅掷去,欲就此阻挡鬼魅一程。未想那三只鬼魅见牌符袭来,忙不迭分|身散形,兵分三路而来。那几枚牌符便惟击中两只鬼魅,另一只则从旁袭来,如风飘忽,一头撞向三王子。
三王子身后朌坎见罢此景,大惊失色,惊唤一声,以为三王子为鬼魅击中,未想却见三王子身前一道金光乍现,正是当初朌坎亲手为三王子所刻牌符,三王子佩戴在身,方替自己挡下那鬼魅,牌符亦碎了一地。三王子见三只鬼魅已除,随即从身上取下弓箭,连搭三支,对准不远处的祁晨风射来。此番那祁晨风仰赖身后双翼,兼了反应机敏,方险险避过三箭,躲闪得分外狼狈,便连身上衣物,亦被箭钩挂破。更不料箭矢过后,便是三王子挺戟刺来,祁晨风展开双翼,顺手又召唤出数丛磷火。这磷火飘忽不定,极具迷惑性,那祁晨风武力不及三王子远矣,却以此磷火作掩,左躲右闪,令三王子难以刺中其身。
与此同时,朌坎则立于不远处一屋顶之上,施展降神之术。他忆起朌坤曾道,若是自己遭逢黑巫术,无需以咒降之术相拼,只需召唤祭祀之神延维,即可抵御任何咒降之术。只因能够召唤仙神之巫不多,遂此法对于大多数巫祝而言,难以施行。惟有朌坤这等混沌大陆顶级降神师,可依此法。如今朌坎为擒下那祁晨风,只欲就此孤注一掷,召唤祭祀之神。之前与三王子心生默契,正是令三王子引开祁晨风,令自己得以拈诀召唤。
此番只见朌坎强行凝聚全身所有灵力,灌注于精魄之中,口中念动召唤仙神的咒诀,勉力提升灵识。而巴蚺二蛇亦因朌坎运转灵力之故,身形再度增大变长,小小后院已然容不下巨蛇身形,二蛇滚至神庙前的广场之上,只如两根擎天巨柱。广场周遭灵力波动,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