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柯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地上叠了一堆衣服。
靳忘知一顿,听宁柯笑道:“我之前抢了蜀道银行,该买的都买了。”
他许是这世界上第一个如此爽快承认抢银行的人。
宁柯一向自认为是个有底线的人。
不过如果做的事情比底线低了,他也不介意把底线再往下挪几寸。
宁柯又笑:“所以,放心了吧。”
他说话时非要含着靳忘知的手指,舌尖轻轻碾过指腹,好像刷子在上面轻扫。
靳忘知一翻身将他压住:“能不能收敛一点。”
宁柯笑了。
他现在已尝到甜头,简直乐此不疲,恨不得一遍又一遍地来。
偏偏他自己又不肯动,总觉得在下面的好。靳忘知教他他也不肯,励志要做靳某人此生监护过的最调皮捣蛋的一个。
靳忘知也随他大放厥词:“反正就你一个,怎么做‘最’这个字都得归你。”
宁柯笑了:“那最听话的也是我?”
靳忘知按住宁柯,吻上他颈项上的吻痕,把它又加重几分。
“好好,也是你。”
“都是你的。”
此时恰值雨后,空气含着些许的湿意,轻巧流连于大地。
有几只独爱夜色的鸟雀敲啄着树枝,在其间来回跳跃之际,带起一阵接着一阵的颤栗。
森森树影徘徊在山洞之外,树伴着长风摇摆,于是影随树而动,摇曳间被些许灌木挡住,时隐时现,似有还无。
夜渐深,情渐浓,月渐朦胧。
作者有话要说:
万分感谢“大傻-”的□□和听妄的地雷(X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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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这篇文之所以不是互攻文,还有一个原因。
宁柯:没错,还因为我懒。
笔者:还因为他幼稚。
#某人卒#
接下来开山顶基地的副本~@-@。
第36章 归来
靳忘知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宁柯本来是没准备带他的。
所以他买的衣服都是自己的型号。
而不巧,宁柯的骨架偏小身型偏瘦,他的衣服罩在靳忘知身上,除了紧还是紧,把靳忘知给绷出了一身流畅的线条,裤子更是根本穿不下。
靳忘知只好选择穿着这套“紧身衣”,连夜把他的作战服给洗了弄干。
宁柯则几下将山洞炸得更大,手一挥从空间里摸出一张单人床往地上一放。
而后穿着他的睡衣舒舒服服坐在上面,注视着靳忘知拿火烘衣服。
他的视线暧昧不明地停留靳忘知的侧脸,扫过男人长而不密的睫毛,素来显得过分平静的眼睛,而后是棱角分明的鼻梁,以及薄厚适中的唇。
宁柯舔了舔唇,眼底含笑,眼神仔仔细细于靳忘知的唇上转了一转。
靳忘知:“……”
他把作战服烘干,转过头,果然瞧见宁柯毫无遮掩地,懒洋洋地笑。
以及他同样毫无遮掩的,懒洋洋的目光。
靳忘知平静地看向他。
宁柯也直白地回望他。
靳忘知挑挑眉,把上衣脱了。
宁柯支着头纹丝不动,视线毫不客气地攀爬过他身上修长匀称的肌肉。
二人对视许久。
靳忘知率先败下阵:“转过去。”
宁柯:“不要。”
靳忘知:“你知道这会是什么下场?”
宁柯笑了:“来呀来呀。”
靳忘知:“……”
靳忘知腰一弯捡起他烘干的衣服,转到宁柯的后面去换。
宁柯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没结束,对方却直接从后头凑上来,对着他耳朵沉声道:“耳朵红了。”
宁柯又笑,回头辩解:“我没——”
“有”字含在嘴里,没抢着机会出来。
靳忘知单膝跪在床上,给了他一个缱绻的深吻。
唇齿纠缠间带着安抚意味,温柔且耐心。
一吻作罢,他直起身,照旧用他平平静静的语调道:“好了,别闹,以后机会多的是。”
靳忘知又拨了拨他的发,宁柯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
而后他听到身后人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以及男人低而沉稳的笑。
“乖。”
挤在单人床上睡了一晚,第二日宁柯掏出一张地图,说他要去山顶基地。
靳忘知:“你现在看得懂地图了?”
宁柯:“没。”
靳忘知:“那你准备怎么去山顶基地?”
“这个——随便找个方向走吧。”宁柯沉思片刻,开口笑了,那笑意几乎能闪花太阳。
“地球不是圆的嘛?”
这话好像没毛病。
但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能这么走。
靳忘知早就知道宁柯胡来的性子,也没准备问出个方案。
他直接揽住宁柯的腰,伸手拿过地图:“我来看看。”
如今终于落得无事一身轻,两人也不想赶时间,索性郊游一样照着靳忘知标出的路线走。
偶然中途路过一片树林,宁柯还看到有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正好在停在树下的一株野草上。
他瞅着它看了一会儿,抬头问靳忘知:“这个季节也有蝴蝶?”
靳忘知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他是一名火系,还是一名并不热爱自然的火系,蝴蝶生活在什么季节显然超出了专业范围。
宁柯懒散笑了,随意用手指逗了逗那只蝶,吓得小东西振翅而起,摇摇晃晃飞高了。
他身上洒满阳光,就像镀上了一层透亮的金粉,桃花眼漂亮得宛若琉璃,好似不当存于现世的珍宝。
靳忘知深深看他几眼,牵住宁柯的手平静道:“你小心脚下。”
宁柯应了一声,眼里还盯着那只蝴蝶,于是渐渐的头扭向后,由着靳忘知拉着他向前。
“看路。”
“好好。”
陆陆续续几天过去,二人逢夜劈洞,晨起出行。
左转右绕,西折东走,终于看到了山顶基地坍塌的城墙。
这里没有活着的蟹壳,只有被风化的尸骸白骨,以及愈发茂盛的野草。一丛丛,一簇簇,顽强不息地从地下,从水泥缝中长出来,包裹着各式各样的骨头。
头骨,指骨,肋骨……
人类的,蟹壳的……
还有别的什么。
宁柯看了看四周,笑道:“巧了,这是当年我遇见你的地方。”
靳忘知环视一圈。
他确实还能想起当年这小子一身的鲜血地站在那。
唇被牙咬紧着,眼神凶狠。
虽恍若昨日,却也物是人非。
兴许是因为蟹潮的警报,两个基地以往还时不时地派人来探查一番,此刻撤得干干净净。
徒余下满目废墟,遍地荒凉。
宁柯放开空间异能将这基地巡视了一遍,轻易发现了实验室的入口。
宁柯同靳忘知解释:“这个实验室的供电系统与山顶基地那套是分开的,现在应该还能有电,而紧急出口是单向同道,里面都有电动栏杆控制,只能出不能进。”
“之前蜀道基地来过这里,所以我们先试试入口,如果进不去再强行闯紧急出口。”
靳忘知点头以示明白。
进了外围城墙,里头更是惨不忍睹。
焦尸横陈着,肉早已被食腐动物吃得干净。
墙壁熏成灰黑色。
斑驳不见原本颜色的房屋。
碎裂的砖瓦。
厚厚堆积,一脚一个印的灰尘。
不难看出当年是怎样的一场恶战。
宁柯带着靳忘知来到一处坍塌的高楼,果然发现压在入口处的废墟被清理开,有一条通道连接着下方。
这地方十分偏僻,看边上堆积如山的废墟,不难想象是在一座高楼之下,也不知蜀道基地是撞了什么大运才找到的。
宁柯伸手给靳忘知加了一层空间覆盖:“跟紧我。”
他们顺着入口摸索进去,一路上宁柯走得很慢,脊背绷得很紧,随时防备着。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二人沿着长长的走道向下,畅通无阻地入了第一层。
里面漆黑若没有月亮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分明。
“可能供电器被蜀道基地拿走了。”
宁柯开口,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回荡,几乎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实验室五层,每一层都有独立供电与通风系统,只是不知道蜀道总共下了几层。”
宁柯点燃火,靳忘知转过身观察后方,与宁柯背靠背向前。
宁柯左右环视,以他几乎从未有过的谨慎四处打量,嘴里低声笑道。
“奇怪,刚才那条通道,按理说有非常多的机关。而且进来也是要进行多重身份认证的。”
按照记忆里,光那条走道上他就栽过十几次,为什么会没有机关?
是被蜀道清掉了?
还是——被谁,从实验室内部关掉了?
宁柯早已不再逃跑,多少年前看到的第一层是怎样也已不甚明晰。
但是绝不会像现在,入目所及俱是一片冰冷的银色墙壁,根本看不见仪器与书本。
墙壁上还有干涸的血渍,却也不知是谁身体里流出的。
重重过往深埋在地底,恐怕永远无人知晓了。
这里的墙壁是有真空隔层的,空间异能无法将这里的全貌扫下。
宁柯只能带着靳忘知一间间探过去。
终于摸索着搜了一遍第一层,但显然这里的东西都被蜀道搬光了,什么都不曾留下。接下来,第二层如此,第三层依旧如此。
宁柯的感觉心脏一直在剧烈跳动,越往下,越不受控制地疯狂撞击他的胸腔。
无论他现在已经强大到了何种地步,他依然厌恶着这个地方。
那种疼痛蛰伏在皮肤之下,那种感觉深埋在他的骨髓之中,怎样都无法改变了。
然而一路平安无事。
没有电也没有机关,仪器和实验记录全都被清得干干净净。
仔细搜寻了好几个小时后,两人草草填了肚子,准备进入第四层。
四层的入口藏在三层一个杂物间里,却不想蜀道基地不仅带走了实验室里的一切,还把杂物间里的扫帚拖把什么的也一并捞走了。
切切实实诠释了一回,何为雁过拔毛。
宁柯就着火光在墙上侦查了片刻,伸手按上一个咖啡渍般的印记上。
杂物间毫无反应。
宁柯又按了两遍,同靳忘知道:“你小心些。我要开了。”
对方“嗯”了一声。
宁柯以防万一,手一挥在两人四周装上严严实实的空间罩。
而后手穿透空间罩按上最后一遍。
墙壁悄无声息的滑开,刺眼的灯光一瞬间填满整个杂物间。
宁柯眯起眼适应了下这里的亮度,继而收起手上的火焰,看着眼前积灰的走道,银色墙壁,以及满满当当的金属仪器和标本。
“真可惜,看来蜀道只搜寻到了第三层。”
而第四层的活体研究与第五层的异能实验室,才是整个山顶基地,真正的科研核心。
第37章 四层
眼前是一个实验中心,边缘好几条走道通向单独的封闭实验室。
可能因为通风口的原因,这里的灰积得也不薄,且上面没什么痕迹,想来是很久没有人在这里走过了。
宁柯抿了抿唇,注视着这个中心。
过了好一会儿,靳忘知问:“要不要缓缓再进去。”
宁柯笑了笑,没有回答,足下一动,踏入了第四层。
靳忘知跟上他。
脚步在封闭的实验室里回荡。
明亮的灯光打在桌子上,如果不是上面堆着灰,就好像主人才离开一样。
桌面上堆着凌乱的纸张和资料,散着几只水笔圆珠笔,还有用到一半的胶带和订书钉。
几个烧杯四处摆放着,里面装得液体已经干涸发霉,附着着一层又一层的真菌。
手电筒斜支在一旁,看不出是没电还是没开。
试管整整齐齐呆在试管架上,显微镜物镜下还有一张玻片标本,边上散着两本厚厚的实验报告册,摊开的一面仅仅写了几个字。
靳忘知草草扫了一眼,跟着宁柯继续往里走。
宁柯挑了中间一条道路。
这里的气氛较长安基地显得更加冰冷死寂,满目望去俱是一片蒙灰的银色,没有一间实验室是透明的,全部用的反空间异能的材料,密封得结结实实,需要实验员刷卡才能进入。
宁柯伸手,试着打开一扇门。
然而就在他手按上去的一刻,门猛然爆发出一道尖锐的电子音:“警告,警告!人脸匹配失败!有人试图闯入!”
宁柯飞速后退一步,贴紧靳忘知,将空间罩加厚了三层。
四周悄无人声,唯有刺耳的警报声循环往复。
警报声又响了几遍,终于归于静止。
走道的尽头与来处都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但仿佛随时能出现几个实验员。
宁柯死死护着靳忘知,周身绷得几乎僵硬,额头上满是青筋。
靳忘知从没见过他紧张成这个样子,他的牙咬着嘴唇,双眼瞪大,谨慎至极地四处扫视。
他突然意识到,宁柯在害怕。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对这个地方的恐惧,藏也藏不住。
从细枝末节处一丝一丝地渗透出来。
靳忘知抬手抚上他的背:“应该是因为电还在的缘故,所以实验室的识别程序还在。”
宁柯点点头没有回答,他感觉到那只手从背后向上,环住他肩膀,灼热的掌心透过衣服捂着他冰冷的肌肤:“我在这儿,别怕。”
靳忘知用手撬开他的牙,以防他把下嘴唇咬破:“别咬了,放松一点。”
宁柯深吸几口气,却发现自己的腿一步都迈不了。
靳忘知拉过他一只手,一点点将握紧的拳头抚平。
宁柯反手握住他,继续往前。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靳忘知指骨都捏碎。
靳忘知也不说,由着他死死握着。
每一间实验室都挂着红色和黄色的警示牌,上面画着骷髅、感叹号或者别的。
“哒、哒”
两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就好像是零散的鼓点。
一步一步。
一下一下。
宁柯总忍不住要停下来,似乎下一秒,孟还就会站在拐弯口,露出一个虚弱苍白的笑来。
终于走到了拐弯处。
转弯。
依然空无一人。
两人继续缓慢地向前,宁柯却突然脚步一顿。
他闻到了一股恶臭。
靳忘知也闻到了,并且迅速判断了出来:“尸臭。”
而且这么浓的味道——
“死了很多人。”
靳忘知侧头看向一排房间,最中间一个封闭严实。
浓郁的尸臭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这条走道在深处,也就有些隐蔽,通风性能不是很好。
两人对视一眼,宁柯撤下一部分空间罩,伸手尝试着去推门。
门被他碰到的一瞬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警告:“非研究人员!非研究人员!”
“扫描中——警告!警告!”
宁柯后退一步。
若不是怕破坏了整个四层的系统,他真想敲碎这扇门强行闯进去。
电子音还在继续:“零号出逃!警告!零号出逃!”
苍白的灯光照得人眼疼,尖锐的电子音吵得脑壳都要碎裂,伴着令人作呕的尸臭。
宁柯撑着空间罩,咬牙道:“别管它,我们往前走。”
谁知靳忘知却乘空间罩没补完,凑过去摸了下门。
宁柯:“没用的,开不了——”
他的声音迅速被电子音盖过,又是一阵尖锐到撕破耳膜的警告:“非研究人员!非研究人员!”
“扫描中——警告!警告!”
靳忘知抱了抱他,就着空档道:“走吧。”
电子眼压过了他的声音:“外来人员闯入!警告!外来人员创入!”
它还在喋喋不休,警告却从“零号”变成了“外来人员”。
宁柯睁大眼。
突然想起他曾经告诉过靳忘知,他的编号是零。
他们的手依然握在一起,宁柯低头,可以看见他已经把靳忘知的手握出了红印。
这个房间似乎很重要,电子音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外来人员闯入!警告!外来人员闯入!”
靳忘知拉着宁柯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又路过了几个房间。
眼见着将电子音抛在身后,渐渐的声音小了。
他们也即将进入第五层。
靳忘知这才停下,同宁柯道:“我们现在是外来人员闯入,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