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歧见小蜗牛郁郁寡欢,身子不大,心思很大,他勾了勾唇角,转头望着瀑布氤氲的水雾,“因为锁魂诀才不高兴吗?”
闻言,云吞一愣。
“你怎么知道。”他诧然,以为这种事理应苍歧是不晓得的,否则又怎么会任由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肆意妄为。
苍歧没回答他,说,“我觉得你慢吞吞的说话很好。”他微微侧了侧头,补充唤道,“小蜗牛。”
云吞被他这称呼叫的一呆,虽然他的确是只蜗牛,也很小,但从来没有人直言不讳就这么叫了出来,这让他有些难以……难以拒绝,出奇的好听,像亲近的人才会给的昵称一般。
他脸被臊的通红,浑身发痒,像喝了酒一样轻飘飘,为了掩盖自己这莫名来的羞赫,云吞把脸一扭,故作冷冷淡淡道,“帝~君~该~去~歇~着~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苍歧道。
云吞抖了下触角,“帝君也未回答我的问题。”
苍歧发觉这小东西生起气来格外的好玩,他撑着脸说,“我知晓,是因为锁魂诀是我教给陆英的。”
云吞小背壳猛地一僵,哑声道,“为什么?”
他问的是为什么既然他会,却放任涟铮出现。
难道锁魂诀只能用在别人的身上吗。
“先前我可以对我自己下决,锁住刚生出的他。”苍歧说,“但不论涟铮亦或者是我,之于这具身子而言并无两样,即是如此,我又何必禁锢他的出现呢。”
云吞一直觉得苍歧是不知晓涟铮的存在的,否则怎么会对另一个自己无动于衷呢,他心里一抽一抽的,低声说,“那现在,又为何要……要用锁魂决?”
苍歧,“因为陆英认为时机到了。”
云吞直起触角,和苍歧对视,“那……您呢?”他艰涩的说,“您也这般觉得吗?”
苍歧深深看着他,“是。”
云吞触角一颤,心口猛地疼了一下,他想缩回壳里让自己静静待一会儿,但显然对谈话的另一方并无此打算。
苍歧在云吞往回缩的时候,不轻不重,似问似肯定道,“你喜欢他。”
云吞瞪大了触角。
这一刻,向来温润淡定无欲无求的苍帝身上洇出些丝丝缕缕莫名的情绪,有些逼迫,有些淡漠,但更多的是被藏在幽黑眸子下那不易察觉的不甘和占有。
苍歧未等云吞答话,近乎苛刻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和他的记忆是共生的。”
云吞的心狠狠揪紧了一下,沉沉的落进寒潭之中,冻得他浑身冰凉,他突然愤怒起来,气的身子直颤,他对涟铮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是不是都被窥视着,而涟铮也知道这些,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任由他初开情窍,在他面前懵懂生涩,云吞胡乱的想,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欺骗了般,不管是涟铮还是苍歧,他就像一个可笑的笑话,在为眼前这个人伤心,为他纠结辗转反侧,为他闷闷不乐,为他心如刀绞!
而不管是涟铮还是苍歧,他们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云吞看起来像是气急,猛地化出人形,头也不回的冲向头顶来时的路,在刚飞起直瀑布之上时,两道银丝破水而来,像蛇一般瞬间缠住他的腰腹。
他小看了这些银丝的力量,努力朝上飞去,腰间被勒的生疼,就在云吞打算耗尽修为也要冲破银丝的阻拦,逃离这里时,一只双手缠上了他的腰。
“放~手~!”云吞怒道,一抬头,唇瓣便被柔软的覆上了。
一股清冽的修为顺着他的唇齿汩汩流进他身子里,缓和了刚刚腰间的勒疼,苍歧带着轻柔的叹息,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推开他之前,一手按在云吞的脑后,随即,云吞眼皮发沉,立刻闭上了眼睛,软绵绵坠了下来,落在苍歧的怀里。
苍歧将怀里的小东西放到冰霜榻上,定定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云吞的脸颊。
他听见脑中有个声音,正讥笑的说着。
——没想到与世无争的苍帝竟然有一日也会做出这种事,怎么,吃醋了?哈哈哈别忘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是吗。
苍歧眸子像淬了寒霜,他即是涟铮,涟铮即是他,可不管苍歧怎么告诉自己,他都无法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看着小蜗牛为另一个自己黯然伤神,他醋的快要忍不住了。
即便他有着涟铮的记忆,和当涟铮出现在小蜗牛面前时,他更像一个旁观者,只能在触手可摸却永远都碰不到的地方,隔着一层皮囊,一层魄,看着小蜗牛对另一个自己微笑,羞赫,看着他腼腆又小心翼翼的说着,我喜欢你,苍歧在神魂的深处醋意大发。
云吞永远都不知道他在看着涟铮笑着的同时,那一抹寂静万年的魄子从无欲无求的远远凝望着,到恨不得出现在他面前的只能是自己,他落寞、孤寂了这么久,可为何,为何云吞喜欢的不是他呢。
苍歧伸手按住抽疼的额角。
——什么极恶与极善?苍歧,你就是我,你的心底染着愤怒的焰火,才生成了我,当年血色大河流域,屠尽夏氏族人的是你,不是我,我不过是你衍生出来的借口罢了,你还看不出来吗,哈哈哈哈哈,苍歧,苍歧!
苍歧双手按住额头,眼底弥漫上无数暗无天日的血光,凄凄惨惨的哭泣声成千上万在他脑中爆发出来。
他仰起头大吼一声,痛声回荡,化作一缕紫光消失在了海底洞府。
*
云吞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他睁开眼,看着身下的冰霜洇着泠泠寒烟罩在他身上,有些冰凉,散发着苍帝身上独有的清冽药香味儿。
“你醒了。”声音无声无息响起起来,云吞猛地转头,看见苍歧脸色苍白,眉间笼着难以抹去的疲倦,不知道在他睡过去之后帝君老人家做了什么,把自己弄焉巴了。
看见他,云吞昏迷之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他先是一僵,继而铁青着脸说,“锁魂决我会学,帝君放心,云吞身为医者自是不敢忘记师父的教诲。”
他顿了顿,说,“不过,云吞希望帝君神魂合一之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云吞的生活了。”
算了吧,这些日子,云吞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不管是涟铮还是苍歧,都与他没有任何干系,他不过是在这两人面前像傻子一样被戏耍着,什么记忆共生的,只不过是多了一只魂魄在看他笑话罢了。
听他这么说,苍歧沉默了,半晌后,他低声问,“如果是涟铮,你是不是便不会这么说了?”
云吞脸色一沉,抿紧了唇,不肯说话了。
海底洞府一时寂静,只有瀑布飞流的声音。
苍歧转头看向云吞,手中浮出一道染着紫色火焰的符迢,声音喑哑低沉,“这是我注了精元的锁魂诀,你若想见他,封之于我,便可。”
说罢,他敛下眉,神情是说不出的倦色。
云吞望着手中的锁魂决,静静地想,他真的可以凭自己的心意去做吗。
这个念头在心头疯长,眼底不断浮现涟铮灿烂张扬的笑容和苍歧沉静温柔的眸色,让他一时难以选择。
他没发现,不知何时,他心底那杆倾斜的秤已经慢慢开始改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苍歧也被算到他难选择的那个方向了。
云吞心烦意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注视着面前焉了吧唧的植物,想到苍歧所说的话,一时于心不忍,为自己找了几个借口——‘洞中太安静’‘他要关爱他的食物’‘他是个大夫’等等,云吞走到了苍歧面前。
在离苍歧半丈之远的时候,
云吞却又后悔了,这个人一直都在看他的笑话,做甚么他自己这么闲,要去安慰一株植物。
云吞愈想愈气,脚步往后一撤,甩手就走。
他甩手甩的潇洒,却在一转身被人抓住了甩起来的小手。
苍歧低着头,温声说,“喜欢我试试好吗。”
第33章 好酸呐
海底洞府紫色小花在水色朦胧的雾气中招摇, 苍歧的话让云吞哑口无言,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瞅着他。
须臾之后, 苍歧黯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 不等云吞反应过来, 墨色的衣袍骤然褪去颜色,留下一抹剔透的雪白。
内敛沉稳的脸上露出张扬而肆意的笑容。
云吞愣了愣,说,“涟铮?”
涟铮撑着额角,勾唇望着他,“嗯。”
苍歧在哪?云吞想问, 唇瓣动了动, 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朝身后退了两步, 走到湖潭边,感受着瀑布飞溅的水珠扑面染了他一身, 使发热的身子慢慢变凉, 清醒过来。
苍歧逃了?在他还没回答的时候,那位帝君大人就这么仓皇的逃遁了?
云吞还没从震惊与羞赫中反应过来, 生气便冉冉冒了出来,烧的他眼睛灼灼发亮, 瞪着涟铮。
“他向来如此。”涟铮傲然望着他,“懦夫。”
云吞垂着眼,扯了丝笑容出来。
涟铮逶迤走到谭边, 负手望着白色海浪,冷淡道,“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反面是退让、忧郁、怯懦,这样的人你觉得适合成为苍帝吗。”
他唇角挂着讥讽的笑意。
云吞望着他的笑容,总觉得心里别扭的厉害,“孤傲自诩的反面是狂妄自负,这样的人也并不适合成为一帝之君。”
涟铮猛地扭头,危险的眯眼盯着他,眼中毫无感情漆黑看着云吞心口一抽,他恍然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见到涟铮时的情景,脱口问道,“救我的人是你吗?”
“自然是。”涟铮盯着他。
云吞笑不出来,低下头看着脚前一朵白色的小花正挨着他脚边,在紫色的花海中尤为明显,“可我记得上一次你并非是这般回答。”
涟铮靠近他,低下头,雪白的衣角在瀑布落下来的风中簌簌作响,像天上浮动的大片白云。
“云吞,你在怀疑什么?”涟铮伸出手按在他肩膀上。
云吞只觉得被碰触的地方寒冷如冰,他箍在他细瘦的肩头上,慢慢收紧,又冷又疼,他听涟铮道,“我不许你去想他。”
涟铮的眼中占有欲炽热强烈,将云吞逼的无处可躲,他觉得他的肩头大抵是红肿了,云吞低低的喘气,“放手。”
“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涟铮嘶声的说,漆黑的眸中疯狂灼热,盛满恨意,他好像在害怕什么,固执的想从云吞口中逼出他想听的话,手掌更加用力起来,将云吞的骨骼捏的咯咯作响,眼底一片燎原之势。
云吞被这样的疯魔的涟铮吓得小脸发白,肩头骨骼错裂发出难忍的剧痛,他眨一下眼,睫羽上染上一层水汽,被疼的有些受不得。
“放……放手。”云吞艰难的说,浑身发颤,双臂不自然的垂着,他觉得自己要被生生撕裂了般,骇意瞬间充满了他的胸腔。
云吞急促的喘气,手指曲起,一点点摸向袖中,在涟铮愈发大力的桎梏和狰狞表情中,指尖终于碰到了一点柔软的东西。
“涟铮……我好疼……”云吞低声求饶,在涟铮低头凑近他时,用尽全力忍着肩膀的剧痛,从袖中摸出一张带着紫光涟涟的符咒,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搂住涟铮的脖子,然后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将符咒按在了涟铮的眉心。
锁魂诀顷刻之间如一把利剑,只见眼前紫光一闪,便直直逼入了涟铮的眉心。
涟铮惊骇瞪大眼睛,踉跄退开两步,眉心紫光乍现,疼的他双目赤红,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
云吞被涟铮的反应吓住了,望着他这般痛楚,心里像拧了谁狠狠拧了一把,“涟铮!”
他着急的唤道,试图慢慢靠近他,却在刚碰上那一身水墨相间的衣袍时,被一股风刃袭了过来,云吞法术低微,被猛地掀起两丈之高飞撞到了谭边的石块上。
云吞只觉得后背猛地一疼,眼前一阵阵发黑,喉中漫上一股子腥甜味,他闷哼出来,吐出一口鲜血。
血丝印在云吞唇边,映的他苍白的脸,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绝望,他眼中满是心疼。
涟铮双目猩红,无数道银丝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墨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飞扬在空中,与银丝缕缕纠缠起来,散发着妖异的紫色冷光。
浮光掠影在他眼前飞快逝去,有大河流域的重重血光,夏氏一族贪婪的双眼,无情割在身上的刀锋冷刃,各色神子天君的沉默,亦有陆英愤怒的训斥,神农氏族悲悯的跪拜,最后,这些过往种种如流光,转瞬消失在深沉徜徉的水色大海之中。
他仿佛骤然清醒,猛地看向潭边的云吞,银丝瞬间缠起受伤无力的云吞,将他像蚕茧一般裹了起来,被带到他的面前。
云吞像是被丢进了油锅煎炸一翻,浑身发疼,他强撑着,望着一身墨色的男人,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开始后悔了,早知如此,应该让他生生疼死,也不该用锁魂诀的。
“……涟铮?”云吞低低的唤。
男人眯起眼,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沉沉深深的望着他,脸上的表情狰狞,眉心绽出紫光的地方缓缓淌出一滴猩红的血。
“涟铮。”男人低声一字一字念出这个名字,心中生起滔天怒意,他嗤嗤笑起来,“你这么喜欢他吗。”
云吞一愣,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喃喃道,“对不起……”
男人猛地目光一凛,抬手按在云吞的喉上,顷刻之间让他没了声音。
他漆黑的眸子打量了一下狼狈的小孩。
云吞浑身被瀑布的水打湿,额上满是汗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鬓旁,将他衬得清瘦脆弱。
“你后悔了?”苍帝手中幻化莫测的银丝浮动,一缕一缕钻入云吞的发间,冰凉的贴着他的领口潜进云吞里衣中,顺着皙白的蝴蝶骨在他细嫩的皮肤上游走。
云吞怔怔看着男人,从洞口落下来的天光映的他满头墨发氲着涟涟惑人的紫光,他先是楞了片刻,然后似乎终于发觉了出来,疑惑、忐忑、隐隐的喜悦漫上云吞眼中,他张口唤道,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吞有些着急,挣扎起来。
苍帝垂眼望着这清瘦的小孩,看着他仓皇的表情,挣扎欲逃的动作,苍帝脸色阴沉的可怕,强烈的妒意充斥他的胸口,他从未感觉到心中妒火这般炽热,比蚀骨毒还浓烈,炙烤着他周身,他沉声说,声音回荡在洞府之中。
“我即念着你唤我涟铮,又恨你这般唤我,你算个什么,能让本帝君这般为你辗转。”
云吞挣扎的动作一停,为他最后的话伤心起来,是啊,他算个什么,德行不足两百年的小妖,怎么敢在这尊大神面前造次,他愈想愈伤心,鼻子酸的恐要掉出泪来。
不管眼前的这个是涟铮,还是苍歧,他都不12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想再管了,他觉得自己蠢的像鹌鹑一样,傻了吧唧的还担忧着锁魂诀会不会伤到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谁,苍帝可否恢复了,云吞骤然痛恨起自己过分多的情感,学不会他爹爹对世人的淡漠与疏离。
他无声的说——放我走,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苍帝眉间渍出星火燎原的阴郁,他抬手一挥,只听绸纱撕裂,云吞被银丝裹着,重重丢上了冒着寒烟的冰霜榻上。
苍帝眼神直勾勾的,低声说,“既然你招了我,不管涟铮也好,苍歧也罢,今生都别想离开本帝君半步。”
说罢,他满是嫉妒的低头啃上云吞裸露的肩头。
云吞浑身一凉,被覆盖上一具温热的身躯,他惊慌失措,望着散在眼前的墨紫色长发,启唇,无声说着,不要,为什么要这样。
他虽未经人事,但许多事明白的早,肌肤之亲不该是这样的,而是像他爹爹与父亲一样,最起码是相爱的,而不是这么,就这么……云吞轻哼一声,感觉身子被劈开,钻进了什么,强行撑着他去接纳他从心底不愿意的东西。
他惶恐至极,瞪大眼睛,奋力挣扎起来,双手胡乱的抓着,攥住一把冰凉带着清冽药香的墨发,绷紧了双腿。
苍帝拧眉,额上满是汗水,眉心宛如朱砂的猩红将俊美分明的脸庞衬的艳如春色,沉静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迫切。
他唇瓣游遍云吞全身,最后贴在他耳旁吐息,喑哑诱惑,“小蜗牛,你是我的。”
说罢,腰身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