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瑄仔细一瞧,上面一段话写着:“镜妖,身负白毛,面丑如猿,居于镜中。尚美颜,喜偷妇女胭脂涂面,善妒,擅诱女子用其美貌易其心愿。”
“这。。。难道这就是昨夜那妖怪?”傅承瑄看后惊讶。
骆修崇点头,“错不了。”
傅承瑄问:“这妖怪怎么会出现在宫中?”
骆修崇答:“后宫中貌美女子云集,正是镜妖所爱。”
“那我们怎么除掉它?”
“先得找到他,再逼它现身。”
“你竟然能在宫中找到这书!”
“从前。。。也来过这藏书楼。”
“这么说你从前也来宫中捉过妖?听人说宫中阴气盛,阳气衰,竟是真的!”
“哦?我怎没听过这等说法?”
傅承瑄凑到他耳边:“想想也知道啊,宫中毕竟只有皇上一个男性,妃子宫女倒有无数!”
傅承瑄呼出的气打到骆修崇耳廓上,引起他半身颤栗。骆修崇轻轻挠挠耳朵,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见。
傅承瑄又继续翻书:“这书中可会记载如何制服那妖怪?”往后翻了两页,却再没有镜妖的相关信息了。
两人只好将书放好,回到永和宫。和吴广岳等人商议一番,决定今晚就动手引那妖怪现身。
“既然那妖怪存于镜中,我们就只在宫中留一面铜镜,引它出来,将其拿下。”骆修崇部署道。
吴广岳道:“待它出来,就有劳道长擒下它了。”
“这妖精可会伤人?”傅承瑄问。
骆修崇道:“逼急了也会。”
傅承瑄道:“那修崇万万小心!”
吴广岳立刻派人传令下去,各宫宫人,用红布罩于所有铜镜及镜状物之上,酉时后不得外出。
骆修崇只在永和宫留下一面铜镜,傅承瑄匆忙跑进来,领了一个颜色上等的宫女,“看她如何?”
骆修崇看看那宫女,面无表情,“承瑄觉得美貌便可。”
傅承瑄凑到骆修崇身边,偷偷耳语道:“我觉得不如修崇好看,不如你扮作女儿家,诱那妖精出来。”
骆修崇轻斥:“休要胡闹!”脸却羞得通红。
傅承瑄见他害羞的模样,捂嘴笑了笑。
二人让那宫女稍作打扮,描了眉眼,涂了口脂,坐在镜前。宫女知道如此是为了引那妖怪现身,吓得战战兢兢,骆修崇只轻声安慰:“我在可保你无事,不必紧张。一会你要睁眼照镜,即便看见那妖怪也不要惊叫闭眼,别把它吓跑。”
那宫女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待到子时,骆修崇在铜镜后贴了一张招鬼符,口中念诀:“化育黎兆,协赞中兴。敢有小鬼,欲来现形。吾目一视,五岳摧倾,急急如律令!”
骆修崇念完,一行人后退,留下那宫女看着镜中。傅承瑄远远望着,不一会儿,那铜镜似乎微微变了颜色,一股白雾聚拢在铜镜表面,又慢慢清明,一张不一样的脸映在镜中!
那宫女吓得一激灵,却又记得骆修崇的嘱咐,不敢惊叫,只双手紧紧把着坐于身下的圆凳边,瞪着双眼颤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与那镜中妖怪对视。镜妖好似白猿,毛发雪白,偏偏长着一副满是皱纹的黑脸,鼻孔朝天,眼小如豆,血盆大口涂着鲜红的口脂,脸颊上也是艳红一片,隔着镜子流着口涎,似在觊觎着镜外人的美貌。
眼看着那宫女快要坚持不住晕过去,骆修崇绕到铜镜后,用八卦扇轻轻一拍那铜镜,里面立刻传来妖怪痛苦的嘶吼,一道白光飞了出来!骆修崇立刻用红布罩住铜镜,那妖怪想回到镜中,却被阻隔,在屋里窜来窜去,竟是找不到一面镜子,无法再回其中!
傅承瑄激动地对赵吉川说,“看那妖怪,再回不去镜中!”
那妖怪跳来跳去,似是发现骆修崇是阻止它回到镜中的罪魁祸首,嘴里发出震耳的尖啸声,竟向骆修崇扑去!
眼看着骆修崇来不及反应,傅承瑄一个箭步飞身出去,抽出佩剑去砍那镜妖,镜妖速度虽快,傅承瑄动作却更是灵敏,一道剑气袭在妖怪后背,傅承瑄燕子翻身,挡在了骆修崇和妖怪中间!
骆修崇猝不及防,呆在原地,以为自己要被妖怪挠花了脸,却被傅承瑄救下。傅承瑄倒退一步,一只手伸向身后,虚搂住骆修崇,一面和妖怪对峙着,一面问到:“有伤到你吗?”
骆修崇心里一阵暖意,“没有。”
傅承瑄听到身后人无事,提剑再战,那妖怪却反身从窗户跳到院内!
“追!”
一行人破门而出,却见那妖怪在院内四处撞了几下,随后径直跳入了井中!
“不好!”骆修崇急急来到井边,“忘记这井口了!”
傅承瑄也跑过来,“怎么了?难道这妖怪还会泅水不成?”
骆修崇指指井水中的月亮,“镜中花,水中月,这井水也是面镜!”
傅承瑄万分沮丧,“唉,都怪我着急对付它,让它逃到了屋外!”
骆修崇却不甚在意,“无妨,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你可有受伤?”
傅承瑄摇头,“不曾。”
赵吉川悻悻:“唉,白忙活了一晚上。”
“别说丧气话!”吴广岳给大家鼓劲儿:“起码我们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了。”
傅承瑄也说到:“吴督统说的对,我们跟它交过手,知道他跑得快,下回想个法子拦住它便是了。”
骆修崇道:“今天天也晚了,大家先去休息吧,我回头再想想办法。”
此刻已过子时,城内宵禁,大家没办法归家,就先在亲军营内歇下。骆修崇说自己要回去研究捉妖之法,先行离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承瑄刚醒,赵吉川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那亲军卫捉住了妖怪,已上报给圣上!
“我说他们安静得不同寻常,原来是自己行动,急着抢功劳呢!” 吴广岳气得络腮胡子一抖一抖,“之前想同他们配合一起破案,被那韩千晟一口拒绝,竟是想自己独自破案揽功,将我们剔除在外!”
“他们在哪里捉到的妖怪?” 傅承瑄问到。
赵吉川答:“说是在西宫的库房。”
傅承瑄道:“我们去看看!”
几人去到院内,四周已经围了一群人,所有亲军卫正欢欣鼓舞,只听一人奉承到:“韩督统好谋略,抓住了这妖怪,上头知道了,肯定要官升一级啦!”
“呵呵,都是众兄弟们的功劳,韩某不敢一人冒认!”韩千晟的声音里颇有些志得意满。
有亲军卫发现了傅承瑄他们,讥讽道:“呦,这不是京营卫的弟兄们吗!真是过意不去,让你们白来宫里跑一趟,对不住了!来来来!看看我们抓到的妖怪!”
傅承瑄无视这□□裸的嘲讽,上前去看那躺在笼子里奄奄一息妖怪,竟是一只三头白鸟,根本不是他们昨晚见到的那个镜妖!
赵吉川睁大眼睛指着三头白鸟:“这!这根本不是。。。”
“吉川!”傅承瑄匆忙打断了赵吉川,并看向吴广岳。
吴广岳轻轻点了点头,“那要恭喜韩督统了,这么快便擒住了这妖怪!”
“吴督统客气了,实是运气所致!”韩千晟抱拳,难掩一脸得意之色。
吴广岳问:“请问韩督统是如何捉住这妖怪的?”
韩千晟答:“兄弟们正巧巡逻到西宫库房,听见房内有异响,进去查看,便捉住了这么个东西。事发当晚有人看见白影从永和宫中飞出,这妖怪一身白羽,想必就是它了。”
吴广岳又问:“韩督统可找永和宫的人确认过了?”
韩千晟答:“永和宫中除了张喜嫔娘娘,无人见过妖怪模样,娘娘身体不适,再不可受惊吓,否则不是你我二人能担待得起的。”
吴广岳和傅承瑄对视一眼,再不说话。
三人回到暂住的营房,围坐在桌边。
“唉,要是僖嫔娘娘能前去确认就好了,定能认出此妖非彼妖!”赵吉川锤桌,“大人为何不当中戳穿他!”
“如何戳穿,你可有证据?” 吴广岳反问。
“我昨日去亲军卫营房向那韩千晟问好时,就见有两人抬着一个笼子,里面定是这三头鸟!但他却未名言明,等到我们和宋大人夸下海口,今日才拿出这妖怪!”傅承瑄也有些生气。
吴广岳道:“无事,他们捉住的并非真妖,待那妖怪再出来闹事,就真相大白了。”
“那姓韩的真是阴险!”赵吉川恨恨道。
“也不能怪他,毕竟是我们到人家的地盘上来讨食了。”吴督统安慰说。
赵吉川道:“可又不是我们愿意的!”
“算了,”傅承瑄道,“如今上头知道妖怪已被拿住,我们再呆在宫中也是不妥。”
赵吉川道:“难道我们便这样灰头土脸地立刻宫中?”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几个人站起身来看清来人,竟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他身子微胖,许是平时不多活动,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腰喊道:“皇上有令!”
所有人跪下接旨。
“三头鸟并非祸乱宫中妖孽,着京营卫统领亲军卫捉拿真妖!钦此!”
这惊喜来得有些突然,吴广岳问道:“还请问李公公,缘何知道那三头鸟并非真妖?”
李公公喘了半天:“圣上明察,亲军卫那帮兔崽子拿个破鸟就敢戏弄皇上,那三头鸟的真身已被睿。。。咳咳,太清宫的抱璞居士认过,绝非是惊扰了僖嫔娘娘的那只。”
傅承瑄听了惊喜不已,竟然是修崇帮了他们!
“好了,旨意传完我就先回去了,哎呦,可累死我了,你们忙着吧!”
三人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圣旨里特意言明,他们今后可就要统领亲军卫一同捉妖了!这算是明确了京营卫在此事件中的地位。
京营卫的人再遇见韩督统,他可不是先前那副倨傲之色了,一副谦卑模样,恐怕是受到了上头的责罚。
“我们这拿错了妖怪,还望吴督统和京营卫的兄弟们相助!”
吴广岳抱拳,“好说好说,还请韩督统不吝赐教!”
☆、龙胎异
乾清宫。
“亲军卫那帮饭桶,要不是有你,我都被他们蒙骗了。”皇上怒道,“怎么样,我可又把京营卫留下了,算是给你创造机会了,好好把握!”
“谢皇兄!”
“你也小心点,那妖怪可还厉害?”
“请皇兄放心,它伤不了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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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营卫虽然留在了宫内,挫了亲军卫的锐气,可是对于如何捉住那妖怪,还是无丝毫对策。傅承瑄拄着下巴,坐在屋内叹道:“修崇怎么还不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出计策。”
“难道我们只能依靠修道长吗?”赵吉川问,“现在各宫的娘娘和宫女都不敢照镜子了。”
“干脆我自己扮作宫女,坐在铜镜前,再引那妖怪现身吧!” 傅承瑄道。
赵吉川拍掌:“我看可以!”
京营卫就这样留在宫中,每日和亲军卫的人一起混着编排成小队,轮着班次巡逻宫中。亲军卫的人因抓错了妖怪,被上头苛责,却把气撒在了京营卫的人身上。虽然一同行事,亲军卫的人总在中间找些别扭,虽是不伤大雅,却像是吃饭时咬着沙砾,让人不甚舒服。
这日,傅承瑄正准备召各小队例行报告,手下樊忠小声报给傅承瑄,说是巡逻时遇见不同寻常之事,景阳宫的齐贤妃连续几日闭门不出,巡逻的时候也禁止士兵进入景阳宫。
“齐贤妃?” 傅承瑄不知这位娘娘是何来历。
樊忠道:“听闻那齐贤妃娘娘平日里最是爱争宠,天天想办法去皇上跟前晃悠,如今闭门不出,宫里头早已经传起了风言风语,有说她是因故被禁足,有说她是得了怪病,不敢出宫招摇,怕将怪病度给皇上。”
赵吉川在旁听了,解释道:“这位齐贤妃娘娘平日里霸道得很,只因她娘家是齐家,齐家老太爷是怡亲王的外祖,这位齐贤妃娘娘是怡亲王的亲表姐,长得又是国色天香,颇受圣上宠爱,如今可是位列四妃之首。”
傅承瑄道:“我听闻怡亲王的母妃在前朝也是做到了贵妃,非常受先皇爱重。”
赵吉川道:“可不是,那怡亲王可是当时。。。算了,宫中人多耳杂,等出去了再同你细说。”
傅承瑄回头嘱咐道:“樊忠,你派人暗中瞧着,有新消息了立刻来报我。”
“是!”樊忠领命退去。
这时,外面有人吵嚷起来,傅承瑄和赵吉川连忙出门查看,原来又是亲军卫的人闹了起来,非说傅承瑄安排巡逻时没有一碗水端平,分给亲军卫的都是皇城里的边边角角,而京营卫的人却去巡逻中心地带。
“傅统领别总顾着自己的兵,我们亲军卫一直以来保护皇城,可从没像现在这样窝囊!”一个亲军卫嚷到。
“不知所谓!”傅承瑄也有些气恼他们没事找事,“不说我们编排巡逻队伍都是两边的兵将混着来,巡逻的地方也是一旬一换,如何没有公平?”
“一旬一换?恐怕一旬过去,那妖怪就被擒住了,我们却白白挨了累。”
“是啊是啊!。。。”周围其他亲军卫的人也跟着起哄。
赵吉川冲到了前面,“怎么?你们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