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骕骦与王书华各住一室,见王妃将一切都安排得用心,也没有过多挑剔。
傍晚一起吃了晚饭,次日又由安王陪着逛了逛园子。
没过两天,田骕骦请来主持过继礼的乐王到了。
乐王田颩是乾元帝的异母兄长,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
他德高望重,是田家现在辈分最高的人。
王府里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应事务,等乐王到了,就把请帖发了出去。
过继礼之后会宴请宾朋,也是请大家做个见证。
因此邀请的人选不得马虎,王妃是精挑细选之后才定的名单。
几天之后,举办过继之礼。
乐王拟定文书,请双方过目。
安王赐物,王书华行叩拜大礼,口尊父王。
田骕骦在旁观礼。
礼成之后,开宴见宾。
来的都是兖州清贵名流,素与安王交好,因此个个道喜。
王书华还收了不少礼物,挨个见人行礼。
过继礼完了之后,乐王先行告辞,把过继文书带回太庙供上,告知田氏祖先。
田骕骦过了两日之后,也返回了燕都。
王书华平日里给安王和王妃请请安,偶尔指点一下翠灵郡主的武艺。
瑕丘风光秀丽,他闲来无事还赴了几个贵家子弟秋猎的邀约。
之后也少不得有些聚会应酬。
安王得知了还告诉他哪些人可以相交,王书华对这份好意欣然接受。
没过几天,苌先生就来了。
他是作为媒人前来提亲的。
安王在同意过继的时候就知道此事,因此待苌先生很是客气周到。
接下来就是纳彩、问名等礼。
婚期定在了腊月初九,刚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见田骕骦之心急。
各地听闻后纷纷震惊,不过田骕骦的身边倒没有人反对。
自从他举行冠礼之后,其实就有不少人来探听过他的婚事。
只不过都被田骕骦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给挡了回去。
他身边跟着的人自然都知道他无意娶妻,只当他一心夺取天下。
可是后来渐渐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尤其是他上次在寿县挑明之后,谁还敢去碰这虎须?
至于其他各地的反应,田骕骦也都在掌控,知道此时没人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擅自干涉。
所以他才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成亲。
成亲之前,双方不能私下见面。
王书华也避免外出,每日只在王府之内活动。
与安王一家的关系倒是越发亲近了。
安王与王妃都是闲淡之人,并不热衷权利人事,平日里颇有闲情逸致,连带着王书华也跟着风雅了几分。
不过郡主倒是不好文墨,反而对舞刀弄棒很感兴趣。
得知王书华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每日里缠着王书华教她骑马射箭。
王书华虽然有些心虚,但是教导一个十岁的孩子倒也绰绰有余。
因此王书华在安王府中习文演武,也不算寂寞。
可苦了田骕骦,近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心上人不在身侧,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每次苌先生回了燕都,都要被留着问好长时间的话。
日子很快到了腊月,初八这一天是翠灵郡主的生辰。
田骕骦亲自去豫州接了清平公主夫妇,之后就以为郡主庆生为由,提早到了瑕丘。
但是不能住在安王府,就宿在了馆驿之中。
王书华知道他来了,虽然不能相见,却也觉得高兴。
这日清晨起来,用过了早饭,安竹交给他一个雕着鸿雁的木盒。
王书华打开一看,是一封信件,写有“吾爱亲启”四个字。
王书华会心一笑,取出来看,用的是双飞燕的花笺。
信里不过是讲这些日子的思念和路上所见情景。
遂给他回了一封信,写了写自己近日的趣事,末了让他保重身体。
还放进木盒里,交给了安竹。
他们二人这是头一次通信,还带着瞒天过海的隐秘之情,格外新奇。
田骕骦见不到人,几乎每日一封信,安王听人回禀了之后权作不知。
到了初八这一天,田骕骦带着厚礼前去相贺。
宴饮的时候,有意多吃了几杯酒,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
安王连忙给安排了房间歇息。
王书华作为翠灵郡主的兄长,自然也得出席。
见到田骕骦醉了,有心前去探望,这么多人看着,又不能坏了规矩。
散了酒席,回到自己屋里,正打算派安竹过去看看,就听得身后有人唤他。
“书华!”
王书华认得是田骕骦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怎么来了?”
一旁安竹不用田骕骦嘱咐,自己就带着人退了出去。
田骕骦上前抱住日思夜想的人道:“可曾想我?”
☆、第 32 章
王书华故意否认道:“日日写信,谁还想你?”
一双桃花眼眨了眨,透着机灵顽皮。
田骕骦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我可是日日都在想你。”
说完话不待王书华分辩,就将他的朱唇堵住了。
过了好长时间,外面安竹才来敲门:“王爷,主子,时候不早了。”
田骕骦又吻了他一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次日穿着大红喜服,骑着绝地,亲领乐队、仪仗前去安王府迎亲,一路吹吹打打,沿途好不热闹。
安王府内,王书华穿着同田骕骦一样的喜服拜别双亲。
安王和王妃各自嘱咐了几句话,翠灵郡主这些日子很喜欢他,知道他要走了,抱着他哭了起来。
王书华连忙安慰她,随时可以去燕都找他。
田骕骦进了王府,见过了岳父岳母,牵着王书华的手出了府门。
两个人骑上马,抬着嫁妆离了安王府。
安王妃是按照亲王成亲的规格准备的,比起聘礼来也分毫不差,给足了王书华面子。
因为路途不近,所以暂时先到馆驿休息。
次日清晨,大家都来馆驿送别。
辞别了众人,田骕骦带着王书华返回燕都。
回程不比两人来时缓慢,田骕骦恨不得插翅飞回去。
昨夜两人是分房睡的,田骕骦不想坏了规矩,也让王书华脸上难看。
不过这几日路上,两人同在马车轿内,田骕骦没少搂着人求安慰。
王书华看他这般粘人,全不见以往的杀伐果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又有些心疼他。
何况两个人回到燕都就算是结婚了,因此也都由着他去了。
这一日回到燕都,军中诸将在城外相迎。
田骕骦下轿前亲了亲他:“书华,今日过后,你便是我的了。”
羞得王书华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嗔道:“大家都等着呢。”
两人下了马车,见过众位将军。
道喜之后,换上马匹,在诸将簇拥下朝着王府行去。
进得王府,清平公主和驸马牧乐康已经坐在大堂之上等着了。
四周围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请的都是亲近之人。
进了大堂,拜天地、拜尊者。
王书华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姑母和她的丈夫,抬头只见这两人满脸的笑容。
可是没来及细看,就听一旁夏先生喊道:“夫妻对拜——”
王书华连忙转身,与田骕骦互相拜了一拜。
起身的时候,瞧见那人满眼的亮光。
王书华心跳骤然加速,浑浑噩噩地正过身子。
“送入洞房——”夏先生的声音仿佛隔得十分遥远。
王书华只能感觉到田骕骦握着自己的手,在一片喧闹中带着自己往前走。
新房就安排在东跨院,布置得喜庆热闹。
两人进了房门,王书华紧张得去看田骕骦。
恰好田骕骦也正低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拉着人坐好之后,田骕骦持起桌上杯盏,示意王书华也举杯。
王书华知道这是要喝交杯酒,红着脸端了酒杯。
田骕骦倾身向前,两人手臂交换,一同饮下合欢酒。
放下酒盏,田骕骦牵着人来到床边。
此时有几位妇人笑意盈盈地上来撒帐,是阎将军、镇国公等人的夫人。
撒的是刻有“长命富贵”字样的金钱,每十文缚一彩条。
边撒边念着“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
刚一撒完,就有小儿女童们拥上来争相拾取笑乐。
闹完之后,众人就掩着笑都退了出去。
新房里顿时安静下来,王书华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儿。
田骕骦捧着他的脸转过来,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王书华恍惚地应了声“好”。
待人走了,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安竹上前问道:“爷可要用些饭菜?王爷特意嘱咐了,做的都是易克化的。”
王书华本来无心吃饭,听他这样说,免不了夹了几口。
又脱下喜服,沐浴之后,换上一身轻便的红衫,坐在床边等着田骕骦。
田骕骦出了新房,先去拜谢了公主夫妇,而后去宾客席敬酒。
幽州是他的根基所在,大家虽然有心示好,但也没人敢灌他的酒。
里里外外打点了一遍,田骕骦也只是轻微有了些醉意,不过佯作不胜杯杓。
清平公主远远看着,忙让人将他扶了回去。
一进新房,田骕骦就推开了玉泉,令众人都下去了。
王书华本来担心他喝多了酒,还要吩咐安竹去帮忙。
一见他如狼似虎地朝自己走来,当下躲闪着他的眼神道:“你,我唤人去端醒酒汤可好?”
田骕骦上前把人抱在怀中,叼着他的唇吸吮,笑着问道:“书华嫌弃我一身酒味?我这就去沐浴。”
说着话起身,眼角扫见王书华身后的被子下面压了一本书。
伸手抽出来翻看,全是男子交欢之图。
王书华阻拦不及,只得垂头绞着手指。
田骕骦的呼吸瞬间变粗,转头看向床上那人:“书华可看过了?”
王书华在他进门之前,的确在看这本书。
他不知是谁放在床角的,拿起来看了之后脸就红了。
可是想到今夜之事,又忍着羞臊翻了下去。
正看得耳热心跳,田骕骦就回来了。
慌乱中随手将书藏进被子下面,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王书华没有回话。
田骕骦强忍着把书放下,快步去了里间洗漱。
一盏茶的工夫,人就回来了。
王书华没料到他这么快回来,抬头一看,羞得满面通红:“你,你······”
说话间急忙又将头低了下去。
原来田骕骦竟然不着寸缕。
他两步来至床边,把人压在身下问道:“为夫如何?”
王书华偏过头去,不肯再言。
田骕骦追着他深施一吻,手下去解他的衣襟,一刹那就解开了三颗扣子。
王书华连忙拦住他的手道:“床帐还没有放下。”
田骕骦闷声笑了笑,攥住他的手亲了亲,起身拉了床帏。
红烛高烧,低语偏浓,春色半醉,幽香悄围。
次日清晨,田骕骦神清气爽,练完剑回房,轻声唤人起来。
王书华勉强睁开眼,只觉得天光大亮,忙问:“什么时辰了?”
田骕骦半抱着他,轻啄他的脸颊道:“卯时刚过。”
王书华边穿衣边忍不住抱怨:“怎的这般迟才叫我?”
安竹不敢吭声,田骕骦按揉着他的腰身哄道:“姑母他们不是外人,会体谅我们的。”
王书华穿好了衣裳,斜睨了他一眼。
匆匆洗漱完毕,扶着安竹起身出了门。
田骕骦险些被那一眼勾得兴起,忙克制住,跟了上去。
上前把人揽在怀中道:“婚后第一日便不合,让姑母他们瞧了岂不担忧?”
王书华挣脱不得,只得任由他去了。
进得门来,清平公主见他们二人这样恩爱,忍不住笑道:“好啊!亏我还怕骕骦待你不好,今日一见也算放心了。”
王书华只觉无地自容:“多谢姑母挂念。”
田骕骦笑道:“请姑父姑母放心,我一定将书华奉为掌中珠。”
王书华昨日没来得及细看,今日再见,只觉清平公主蛾眉皓齿如出水芙蓉,雍容华贵间带着英气,好一位世间奇女子。
再看驸马,清俊雅致、仪表不凡,可谓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清平公主和驸马赠了他们一人一件玉如意,算是长辈的赏赐。
两人拜谢过后,给两位长辈奉茶,权当父母般尊敬。
清平公主见田骕骦行止间没有丝毫不满,朝着驸马微微点了点头。
拜见了姑父姑母,请他们两人安心住着,两人相携回了前院吃早饭。
田骕骦已经吩咐下去,一月之内,任何事情不许打扰。
他可以备尝艰辛、攻苦食淡,却不愿怠慢自己的心上人一丝一毫。
雍州也有送礼前来相贺,田骕骦收了礼物,把人扣下了。
此番封锁之下,雍州百姓倒还尚可忍耐,王公贵族反而抱怨声起。
原因不外乎百姓只须自给自足便可安稳度日,贵人所需应用之物甚多,一不顺意便要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