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雪叹了口气,她现在没有一开始那么抵触,多少有点理解,甚至有些同情颜卿卿。她捧着清粥在颜卿卿身边跪坐下来,道:“都会过去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颜卿卿的目光落清粥上,摇了摇头:“我真的吃不下,先放着吧。”
她的拒绝没有那么强硬,她是真的没心情吃饭,而不是故意不吃。最近发生太多的事,她都一个人抗在身上,身心俱疲。
江盛雪想了想没有继续劝她,让下人把东西拿走,自己留下来陪颜卿卿守灵。她本来就是一身淡色的衣服,只在鬓间戴了一朵白花。
她们两个人在这里,闻尧和官兵守在外面。
梁简和陈文砚已经开始行动,他们兵分四路从四个不同的方向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群人还在欢快地庆祝颜叙的死,在吸食灵幻散脱的精光的姑娘堆里醉生梦死。梁简他们打上门来的时候,门内肢体交缠,一屋子情|欲之气,暧|昧呻|吟不加掩饰。
陈文砚还是个雏,看到这一幕从头红到脚,像只煮熟的虾子,身后的官兵也各个面红耳赤。
里面的人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以为是有人送上门,伸手去拽。好死不死地抓住梁简的衣袖,梁简眉心直跳,直接抽刀断了那人手臂。浓郁的血腥味冲淡屋子里的情|欲之气,有人立刻反应过来去找兵器,梁简一挥手,官兵们硬着头皮上前抓人。
“留条命能开口就行。”梁简捏着鼻梁退出去,看着官兵个个义愤填膺,松口让他们去闹。
屋子外面的空气要好多了,梁简揉着阵阵抽痛的额角,屋子里纸醉金迷的糜烂之风让他心里的暴虐翻涌如潮,他怕自己再待下去,里面的人是一个活口也留下不。
打斗声持续了好一会儿,陈文砚也从里面退出来,看见梁简脸色难看,心里咯噔一声,上前关切道:“你受伤了?”
梁简摇头,看向屋子道:“情况如何?”
“按照你的吩咐留了活口,你想做什么?”
这里是这群商贩在锦城的总部,之前那些都是直接杀了了事,到了这里梁简一反常态,陈文砚问道:“你难不成是想问他们背后还有没有主使?要是这样我觉得你不必问了,他们背后那个人一定和闽国脱不了干系,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不用浪费口舌。”
梁简摸着下巴瞅了陈文砚两眼,意味深长道:“你排行二是有原因的。”
陈文砚一脸不解,梁简道:“我们端了他们的老巢,破坏他们的蛛网本来是件好事,但你看我们这一路过来可有发现灵幻散?现在锦城染上灵幻散的人众多,灵幻散的需求量一定很大,他们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所以不可能没有灵幻散。我们没有看见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们藏起来了,地方隐秘,另一个就是他们背后的主子要断货,让锦城陷入混乱。如果是第一个还好,是第二个恐怕就糟了。”
梁简眼神微眯,那种烦躁感又莫名地冒出来,让他很不舒服。
陈文砚在这种事情上并不含糊,梁简这样一提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闽国花了大力气投入如此多的灵幻散,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钱,更重要的是降低锦城内部的抵抗力。一旦是第二种情况,那此刻边境只怕凶多吉少。
陈文砚还有些心存侥幸,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梁简也说不好,思索片刻:“这样,这些人我来问,你立刻派人去边境看一看,一旦发现异动立刻回禀。”
陈文砚知道事态严重,梁简一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梁简站在门外,手里提着刀,等官兵收拾的差不多才进门。
里面那些神志不清的姑娘都被打晕丢在一旁,有人扯下屋子里眼花缭乱的纱帘把她们遮住。至于那些商贩则五花大绑丢在角落里,各个身上都挂了彩,有些甚至还没穿好衣服。
梁简心里更烦躁了,他抬手示意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自己一个人留下询问。那些官兵有些犹豫,梁简冷眼扫过去,顿时都不敢吱声,鱼贯而出。
梁简抽了张白色的帕子擦拭长刀,那些商贩看着他走过来,挺了挺身道:“没想到颜叙那老头子身边还有如此标志的美人,早知道我们就应该先去城主府洗劫一空。”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下的二两肉跟着抖了抖,面上毫无惧色,眼睛里都是淫,邪之光。
梁简嘴角上扬,手起刀落,地上多了几对眼珠子。那些人发出一声惨叫,声音还没落,梁简的刀就顺着其中一人的锁骨刺进去。
“从现在起,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多余的字说一个就是一刀,我会把你们的骨头从肉里面一块块剔出来。”
官兵守在门口没有离开,屋子里传出几声惨叫后就没了声音,他们觉得奇怪想推门看一眼,但一想到梁简的眼神不由打个寒颤,都僵在门口不敢动了。
一群人在门口焦虑许久,梁简才推门出来,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手上的刀却是干净的。
“留下两个人处理,其他人跟我走。”梁简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压根不管身后那群人是什么表情。那些官兵面面相觑,彼此犹豫之后还是跟着梁简行动。
留下处理的那两个人走进房间不到两息又跑出来,抱着朱红的柱子,只差把胃里的胆汁都吐出来。
屋子里那些商人血肉模糊,身上很多地方都只剩下沾着肉末的白骨,要不是他们的眼睛还在动,恐怕官兵都要以为他们死了。
梁简问出这些商人的藏货地点,闽国的确有停止灵幻散交易的打算,这些商人自己留了个心眼屯了不少,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分放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梁简派人去把所有的灵幻散取出来,东西都在密封的箱子里,整整十车。这要是全部流向锦城,足以把这里变成死域。
那些官兵看着这些东西红了眼,有人义愤填膺想要一把火烧了干净,被梁简打落手上的火把。梁简站在这堆东西面前,厉声道:“谁也不许动打这些东西的主意,我留着它还有用。要是被我发现有人想中饱私囊,偷梁换柱,那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能让他尸骨无存。”
梁简的声音很冷,看人的眼神不带任何的情感,就像是一只野兽在打量自己的猎物。在场心起邪念的人被他眼神一扫,双股战战,背后凉意阵阵。
围剿灵幻散商贩算得上是成功的,可是陈文砚派人去打探回来的消息却让大家心底一沉,闽国的国主派兵两万绕过红叶城进攻锦城,不出两日那些人就要到边境。
锦城现在现存能战斗的兵力不足五千,四倍之差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不论是去虎牙口求助还是去江南求助,两天远远不够,只怕救援还没来,锦城就已经失守。
颜叙的灵堂还没撤,大家这会儿都在灵堂上,神色凝重。
“是我锦城气数将尽。”颜卿卿心口一阵抽痛,面色惨白。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锦城还是躲不过去吗?
江盛雪见她神情不对,连忙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让她坐到一旁休息。
陈文砚急的团团转,他已经传书给陈如深,可是远水难救近火,最近的红叶城也很难凑出上万的兵马。
“梁简,你倒是说句话啊。”不知不觉陈文砚已经把梁简当成主心骨,看见他一直盯着锦城的地图发呆,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以锦城的地形,兵力悬殊的差距太大,能赢的几率太小了。
“急什么,我们还有机会。”梁简示意陈文砚稍安勿躁。
陈文砚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你有办法?”
梁简点头,胸有成竹道:“你帮我个忙。”
“你说。”陈文砚一拍胸|脯道:“只要能退兵,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很好,帮我找一个算命的人过来。”
第150章
红叶城和锦城比邻而居, 他们的边境都靠近闽国,只不过从地理位置上来说, 红叶城所靠的部分要多一些。闽国放弃进攻红叶城而是绕到锦城, 一来是之前在红叶城吃了亏, 二来则是锦城的贸易最先被攻破, 灵幻散的输送更成功。
两万兵马浩浩荡荡前来, 一路势如破竹, 连着攻破两个郡, 所遇的阻拦可以忽略不计。但相应的所搜刮到的钱财也等于零, 因为这些郡被灵幻散从内到外掏空,根本没留下富余。
领兵作战的将领对此很不满,一把火烧毁两个郡,指挥大军继续前进。只要翻过前面的山坳就能直接进入锦城腹地,长驱直入。
这几日锦城的天气并不好, 天色灰蒙, 阴沉沉一片。山坳地处低段, 四周高山林立,水雾下沉, 林间雾气朦胧, 十步开外看不清人影。随行的军师担心有埋伏,阻止将领行军。领兵作战的将领也寻思着不对劲,派出几百人的先行部队进入密林打探, 其他人在开阔地安营扎寨。
先头部队花了半天的时间摸清楚山坳里的路线图回来复命,原来那雾气只沉积在山坳里, 走出去后便没了。
领军的将领听了很高兴,让全军修整一|夜才出发。第二天天色依旧不好,山坳里的雾气比昨天更浓,更粘稠,军师担心遭遇埋伏,留了一部分人在外面等候,分成两拨行军。这条山坳并不长,只是山林密集适合埋伏,军队才如此小心谨慎。
只不过他们一路走来都没有遇见危险,除了那些雾。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产生了错觉,这些雾和昨日有些不同。按理雾气如此浓郁,他们的盔甲上会蒙上一层水珠。可是并没有,他们的盔甲和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燥的。
粘稠看不清的浓雾像云烟一般在山林里飘荡,大家走在其中非但不觉得疲惫,反而精神亢奋,越走越精神。雾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骑兵身下的马狂躁起来,无论他们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
军师觉得不对劲,下令让大家加快行军,所有人都跑起来,呼吸越来越快,大量的雾气被他们吸入身体。
急速通过那个山坳,外面果然像先头部队说的那般,只是天色灰蒙,并没有烦人的雾气。可他们身下的马却没有安抚下来,发出痛苦的嘶鸣。很快,不但马如此,人的身上也出现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个个眼眶发红,呼吸急|促,浑身血液沸腾,眼前出现一圈圈的光晕。
骑兵都弃马落地,军师和将领站在一起,他们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将军,我们还继续前进吗?”军师问道,面色苍白。
将军摆摆手,烦躁地去拉自己的衣襟,道:“军队这个样子没有办法继续前进,先安营……”
将领才说了句安营忽然就没了声音,他看着远处地平线上出现遮天蔽日的影子,那是破空而来的箭矢。
“有埋伏,退回去。”将领大喊一声,抽出佩刀砍断近在咫尺的箭矢。尽管他提醒了,但其他人没那么快的反应,更何况现在他们的身体状况都不行,不少死在第一轮的箭雨中。
不等他们喘息,第二轮箭雨迎面而来。行军的队伍迎来短暂的慌乱,将领一声令下,全部往山坳里退。山中有雾,对方的箭矢在雾气中也会失去目标,他们不会贸然浪费箭矢。
浓雾并未消散,五步开外不见人影,慌乱中的撤退,惊惧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久久不散。然而在这样的压迫下,他们进入雾气的范围就会镇定下来,精神亢奋。这雾好似仙丹灵药,让他们无所畏惧。不少人暗中多吸了两口雾气,眼睛红的像要滴出血来,等他们退出山坳,回到安营扎寨的地方,离开雾气,烦躁感又涌上来。
空气中还有血腥味,让他们的感官受到更大的刺激。将领和军师喘着粗气,他们彼此的眼中浮现挣扎,清明之色越来越少。
混乱之中,有人对着同伴举起屠刀,杀|戮一触即发。
大石山,梁简和陈文砚站在山顶上眺望山下的情况,闽国的军队厮杀成一片,那些吸食雾气的士兵狂性大发,见人就砍,各个力大无穷。
陈文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道:“那个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些人会变成这个样子。”
梁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婴儿巴掌大小的盒子,打开给陈文砚看里面的白色粉末:“算命先生说近日有阴雨,山地浓雾不散,我让人在雾气里多加了一点东西。”
陈文砚到锦城也有一段时日,自然认得出来梁简手上拿的就是灵幻散,心惊道:“他们是吃了这个才会变成这样。可这是粉末,在雾气中没有办法漂浮。”
“我又没说是直接洒下去。”梁简白了陈文砚一眼,这还是江盛雪当初提醒了梁简,灵幻散可以焚烧,产生的烟雾和浓雾差不多,两者混在一起很难辨别。
当初收缴灵幻散时他就有个差不多的想法,知道闽国入侵想法才彻底成型。他把收缴来的那些灵幻散都用在这里,然后弓箭手在前面埋伏,以箭雨造就埋伏人数众多的假象逼他们撤退,他们不断吸入灵幻散,回到原来的驻扎地差不多药性发作。
这事实施起来还需要天时,所以梁简让陈文砚去找一个会观星的算命师。此地是他们行军的必经之路,十分符合梁简的要求,只是这片区域短期内是不能过人了,这一仗打完还需要封锁这片区域。
山下的战局还没有结束,陈文砚看的心痒,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弓箭手造势,真正的杀招是梁简和陈文砚带领的三千人马。
梁简扫了眼山下的战局,一声令下:“出发,一个不留。”
三千人积极响应,从山上往下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