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负心郎[古代架空]——BY:p876543

作者:p876543  录入:07-23

在很多年前的那个仲夏,正值八月的艳阳当空,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曾手执长刀,一人无言独上城楼,守护着他君王的锦绣山河,任由飕飕夏风吹起他的青丝,任由城外的群敌环伺,也不曾退缩半步。
何等跋扈狂傲,不可一世,却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原来已经是那麽多年前的事了。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
闻萧伶从来没有想得那麽伟大,他一直只想看到牧晚馥的笑容而已。


冰冷的月光从铁窗里洒落进来,囚牢里的稻草如同蒙上一层朦胧的白雪。
初雪悄然降临大地,寒风渗透墙缝。
商柔动弹不得,衣着单薄,每处旧伤都在叫嚣作痛。他蜷缩在囚牢的一角,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现在商柔只想尽快与陆萱相见,但他的全身都被缚起来,颈上戴着木枷,嘴里塞着破布,根本无法自尽。
商柔上腭的牙齿里藏着一颗蜡丸。早在他回宫後不久,他已经把那颗蜡丸藏在那里,但现在他的舌头动弹不得,无法把蜡丸从牙齿里挑下来再咬碎。
华厦将倾,商柔不是没猜到自己和牧晚馥的关系会全面崩溃。他想再退一步妥协,想继续自欺欺人,但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的良心。
商柔知道牧晚馥手段狠辣,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早就备好最後一着。就算被囚禁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商柔也可以马上要了自己的命。
之前他曾经无数次想要丢掉这颗药丸,又无数次想要吃掉这颗药丸。
就算是现在,商柔也不想服用这颗药丸,毕竟这药丸的药性难测,谁都不知道这颗药丸会把自己带往何方向。
或许自己将会彻底失去理智,真真正正地成为牧晚馥掌心的爱宠。
就算是这样也罢,只要自己可以永远地逃出牧晚馥的掌心,这副肉/体尽管任他处置。他对这行尸走肉的娃娃爱不释手也好,把自己如同陆萱般挫骨扬灰也好,都不重要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切,早就使商柔厌倦至极。他无法再假装自己还像多年前那麽痴心地爱着那个男人。
那份爱,不知何时早就如同晨露般悄然消失,留下来的只有这副将死的残躯。
「商柔,醒醒。」商柔昏沉之间,他感到一把熟悉的声音钻进耳中,同时有人在大力地推着他的肩膀,鼻里也嗅到一大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商柔勉强地睁开眼睛。
月色凄迷之中,商柔看见闻萧伶满身浴血,手执着血淋淋的长刀,如同修罗般傲然挺拔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发上还沾着几片将溶未溶的雪花,额头上的墨梅早就被染成红梅,一双漆黑眼眸里的杀意尚未消散,美得凄厉妖异。
商柔愕然看着闻萧伶,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闻萧伶弯身,他一手简单地捏碎颈枷,把商柔嘴里的破布扯出来,指尖再轻轻一划牛筋,那缚着商柔的牛筋就沿着他的指尖根根断裂。
他解下沾满敌人鲜血的披风,把商柔好好地包裹着,然後抱入怀中,血腥味中竟然还带着浅浅冷香。
「你来做什麽?」商柔沙哑着声音说道。他被缚起来好几天,全身的血液不流通,又是久未进食,早就有气无力,只能柔弱地靠在闻萧伶怀中。
「带你回到他的身边。」闻萧伶抱紧商柔,一字字地说道。
商柔不解地看着闻萧伶,却已经没有这力气问下去了。
闻萧伶也没有解释,只是站起来,转头看着已经被他一脚踹开的大门,冷冷地道:「接下来你别乱动。」


云雾逐渐屯集,深深地缠绕着冷月。
闻萧伶抱着商柔走出已经只剩下一个空洞的门口,看守的士兵早就被他一刀封喉。
商柔看见闻萧伶的座骑正在外面打着响鼻,鼻子里不住地喷出白烟。
骏马油光水滑,浑身上下毫无赘肉,马蹄矫健有力,正如它的主人。
纵然闻萧伶还怀抱着商柔,却还是轻易俐落地翻身上马,然後低头把商柔仔细地护在怀中,还掀起兜帽包裹着他的後脑。
盔甲太厚重,商柔的脸颊靠着冰冷的盔甲,完全无法感受闻萧伶的体温,但他抱着自己的双手却是如此火热,彷佛要把刚才还躺在冰天雪地的商柔都燃烧起来。
商柔抬头,迷蒙的月光中只看见闻萧伶正面无表情地整理着马鞍,那双墨眸冷若冰霜,浑身散发着暴戾阴骜的杀气,完全不同於往日的嬉皮笑脸。他明明是来救自己的,但却使商柔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
他在微微发抖。他不知道闻萧伶来到这里的用意,但他知道一场恶战即将爆发。
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闻萧伶杀了那麽多人,现在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极尽凶狠的反扑。
「为什麽要救我?」商柔低头看着马鬃,轻声说道。
闻萧伶没有回答,只是抽出腰际的马鞭,重重地往空中一甩,破风之声响起来。
以此作为信号,闻萧伶一手执着繮绳,一手挥动马鞭,胯下那匹矫健有力的黑马立即发力狂奔。


破晓前的黎明是最黑暗的。
初雪已经停歇,苍穹一片黑暗,天地被笼罩在沉重的未知之中,大军已然压境,如同一头潜伏着的巨兽,即将把傲然在战场中央奔走的闻萧伶撕裂吞噬。
闻萧伶驾着骏马径自冲出军营,黑夜中看见一大波士兵正包围着他,足足有数千人。
跑出数十里以外,闻萧伶突然一扯繮绳,骏马高高地扬起铁蹄,长啸着停下来。商柔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往闻萧伶怀中倒去。就算他早就萌生死念,但却不自觉地扯着闻萧伶的盔甲。
商柔受凉地抽着鼻子,抬头看见淡淡的火光照亮闻萧伶冷峻的下颌线条。他心中一紧,猛地转头,果然看见那黑压压的大军已经步步逼近。
他刚才的确听到马蹄声,然而他没想到敌军来得那麽迅速,甚至来得那麽多。
大军在渐渐缩小战圈,彷佛要把战场中央的闻萧伶和商柔辗碎。
「别乱动。」闻萧伶伸手扶着商柔转动的肩膀,冷冷地说道。
闻萧伶惯於号令他人,所以商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即安静地伏在闻萧伶怀中。就算是隔着一重盔甲,他彷佛感到男人的心跳很稳定,淡淡的冷香钻进鼻中,对方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
马蹄声愈来愈接近了。杂乱无章,却带着某种象徵着死亡的沉重节奏。
商柔紧紧地蜷缩在闻萧伶怀中,叹息着道:「闻萧伶你……何必来找我呢?」
夜风吹起闻萧伶的青丝飞扬,宛若一面漆黑的旗帜,还有一缕软发拂在商柔的脸上。
闻萧伶笔直地坐在马上,他平静地看着前方,看也没有看怀中的商柔一眼,淡淡地说道:「不是小馥把你出卖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作所为,但我现在救了你,你得报恩。」
「原谅他吧。」
「他是最怕寂寞的。」
「而你,是唯一可以让他不再寂寞的人。」


六十六

闻萧伶仰望着黑暗无垠的夜空,今夜竟然连一颗星也没有,连明月也彻底被乌云吞噬了。
牧晚馥的未来根本容不下自己,自己留在那里,等来的也不过是鸟尽弓藏的一死。
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好让他一辈子都记得自己。
语声刚下,闻萧伶嫣然一笑,又回复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睥睨地看着在顷刻之间就会把他淹没的大军,唰的一声拔出腰际的长刀,刀尖向天,彷佛要把这即将压垮自己的昏天黑地划出一道裂缝。
虽是凡胎肉身,虽是痴心错付,却不曾惧怕造化弄人,不曾惧怕千军万马。
「虽千万人,吾往矣!」


冷月已被鲜血染红。
天即将大亮。
亘古以来,日出日落,云聚云散,不曾为谁而歇止。
尸横遍野丶血流成河,一场恶战迎来结束。
战到最後,敌军早已胆寒。
世间竟有这样一人, 千里走单骑,只身大战四方,所向披靡,勇猛无敌,杀至天昏地暗,杀至日月无光,只为了守护心爱之人的软肋。
闻萧伶的盔甲黑袍早就被染成血红,背上插满箭矢,他却紧咬一口银牙,撑着最後一口气,怀抱商柔,驾着骏马,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挣脱而出,硬是不眠不休地跑了数百里。
远方地平线上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徐徐升起的朝阳,看起来是如此的遥远,远得彷佛一辈子都无法企及。
正如牧晚馥,明明是闻萧伶生命中的烈日,却注定无法抱紧,注定只是夸父追日的奢想。
「商柔,跟我说话,我怕我会睡着。」闻萧伶花容惨白,张嘴就喷出一口热血,如同雨点般落在商柔身上。
商柔刚才虽然一直躲在闻萧伶怀中,紧紧地合上眼睛,但他合不住自己的耳朵。
刀剑穿过血肉那混浊的声音,骨头被马蹄踩碎的声音,敌人重重地倒在地上的声音,士兵最後被闻萧伶一刀穿胸的短促惨呼声。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每次闻萧伶的身体略一颤抖,商柔就知道他受伤了,然而这男人的身体像是以钢铁铸成—无论如何都不呻吟出声,无论如何都没有倒下去。
到了最後,商柔只是在闻萧伶怀中无声地流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泪流不止。
咫尺之间,在这件漆黑的披风外,是伏尸千里的战场。
然而在这件漆黑的披风里,商柔毫发无损地被闻萧伶以身体保护着,没有一记冷箭,没有一点鲜血可以穿透这层薄薄的保护罩。
他还是什麽也做不到。
只能软弱地被闻萧伶保护。
陆萱是死在他手中的,现在他要眼睁睁地看着战场上的血流漂橹,看着这个保护着自己的男人送死。
全都是自己的错。
他当然明白,就算没有他,这场仗早晚都会爆发的。千古以来,同样残酷的战争在反覆上演,永无终止之日。
但他还是厌恶这一切。
如果不是这种权力纷争,陆萱就不会死得那麽悲惨。
由自己手中的湛卢穿透陆萱胸口的瞬间起,商柔就从来没有想过活下去。
以一命抵一命,这是他最後为陆萱许诺的,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偏偏,闻萧伶却舍命救了自己一命。
「闻萧伶,为什麽你要救我呢?」商柔的声音很低。
距离在一步步地缩短,他们离京城愈来愈接近了。
可是商柔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回去住在那个金丝雀笼里。
那种承欢於他身下的日子,那些仰人鼻息的日子,早就使商柔疲累至极。
自己怎麽可以回去跟那个多年来只把自己视作玩物,利用自己杀了妻女,强逼自己杀了好友,甚至把自己送去任人羞辱的男人白头到老?
已经无法自欺欺人了。他很久之前已经不爱牧晚馥,而他曾经很努力地想要留着的那些所剩无几的爱,早就随着陆萱之死而彻底消逝。
情如春潮,潮涨时只能无力地被情/欲淹没,潮退时也是无人可以遏止,留下的只有一片荒芜。
作了十年的美梦早就了无痕迹,那些曾经难以割舍的甜蜜也好,那些曾经痛彻心肺的苦涩也好,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人的遭遇。
若是自己还活着,自己终有一天会把方代月和婉儿都害死的,陆萱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一旦回到宫中,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囚禁,而方代月和婉儿一定会成为牧晚馥威胁自己的筹码。
陆萱在带着自己逃走时已经说过,方代月会好好照顾婉儿。
可是自己这不中用的舅舅要怎样面对婉儿,他只希望婉儿以为自己的舅舅早就死在合和公主去世那年的深秋,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敬爱的舅舅竟然自甘堕落,像个娼妓般匍匐侍候杀妻仇人多年。
但为什麽老天爷使他又欠了其他人一条命?
马蹄声不绝於耳,闻萧伶双腿夹紧马腹,狠狠地一鞭抽在马上,再用力地抓着商柔的衣领,大吼道:「陆家的人要小馥以玉玺换回你,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已是强弩之末,大吼时也是有气无力。
商柔只是不为所动地合上眼睛,他早就已经厌倦猜测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闻萧伶咬着银牙,又恶狠狠地地说道:「小馥喜欢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杀尽十殿阎罗让你回魂陪伴着他!」
商柔脸上都是闻萧伶嘴里吐出来的血沫,他却只是扭头,睁开眼睛看着远方渐现鱼肚白。
把一切交给老天爷吧。若是自己服药之後能够醒来,那自己就会还了闻萧伶的恩情;若是自己醒不来,那自己就还了陆萱的友谊。
他饿了五六天,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尝试了几遍才咬碎蜡丸,那颗他收藏许久的药丸很快就被唾液溶化,流进乾涩的喉咙里。
自己总是在作出错误的选择,从多年前在雨中竹林救了牧晚馥起,自己就一步步泥足深陷。
最後一个决定就交给老天爷吧。
商柔的眼皮愈来愈沉重,终於闭上眼睛。


苍穹渐渐被旭日染红,骏马矫健的身影如轻风般刮过平原。
日出代表的不是重生,而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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