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枫忽然笑了,啪啪拍了两下手,似在为范俊远鼓掌,“范二爷好勇气,既这样,那就没得说了,退婚吧!我谢家人,看不上你这样的混账东西!你也配不上!”
范俊远震惊,他是从来没想过谢家会提出退婚的!要知道大齐虽然没什么男女大防,但女子退婚,也是一件很损声誉的事情,要被人议论的!尤其他们这种阶层,谁不注重自家的脸面,很多时候为了维持体面,宁愿打落牙齿和血吞!
范俊远急道:“侯爷,您一意孤行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考虑过缈缈的感受!你叫世人如何看她!”
谢枫冷哼一声再要说话,却听厅外传来少女沉着冷静的声音,“这是我的事,就不劳范二爷操心了。”
众人转头,就见谢缈扶着大长公主走了进来。
萧承洲与李文华忙起身与大长公主见礼。
谢彦走过去扶着大长公主,“祖母,您怎么过来了!”
大长公主面无表情地落座,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以为能瞒得过我?都伸手打到我谢家人脸上了,我若置之不理,外人还道我谢家果然朝中无人,连只阿猫阿狗都敢跑来撒野放肆!”
范俊远被大长公主讽刺得面红耳赤,但面对虽年老但威势不减的大长公主,他只能垂着头,委委屈屈地老实听骂。
谢缈仪态端庄地走到缩在范俊远身侧的如烟身前,忽然伸出两指,将如烟的下巴抬起来,打量一眼,淡声问范俊远:“这就是你如今心仪的女子?”
范俊远本来见到谢缈后还有羞愧,见如烟在她手上瑟缩一下,立即跟谢缈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护犊子一样将如烟拉到身后站着,艰涩开口:“缈缈,你别怪她,都是我的错。”
谢缈收回手,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丝巾,将指尖擦了擦后把丝巾随意丢开,回道:“确实是你的错,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在我这里,你犯下的错我并不想原谅。而且,你口中说你错了,但我想其实你心里也只是想着,你不过犯了全天下男人都容易犯的错罢了,这种错,又怎能算错,对吧?”
范俊远果然一脸被谢缈说中了的样子,看得谢彦嗤笑出声,眼神闪闪发光,一脸敬佩地看着谢缈。他就知道,他姐姐不是寻常女子,她心中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
萧承洲轻抚茶杯,短短这么会儿时间,谢家人真叫他刮目相看。
李文华也激动地以扇抚掌,看谢缈的眼神简直惊为天人,能说出这番话的女子,绝对不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婚还是要姐姐亲自开口退的,参与了退婚事件的王爷,就要彻底被谢家人纳入自家护犊子范围里啦,是自家人啦!当然,目前仅限私事。
第15章
“缈缈……”
范俊远还想再说什么,谢缈仿佛听到什么叫她恶心的声音,不耐地皱皱眉。她回首朝厅门口看一眼,就有两个下仆抬进来两个一大一小的箱子。
下仆将箱盖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小箱子里装的是许多信封,大的那个,装的是各种物件儿:发钗、手钏、把玩的、好看的摆件,种类很多。
谢缈指着那大箱子,“这是这一年来你送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今日物归原主。”又指着那小箱子,“至于这些书信,也是订亲男女正常下的交流,如今留着无用,这便烧了,你我一年来的情谊,便随着书信一起,燃成灰烬,此后再无干系。”
“缈缈!你真的要与我退婚?”范俊远见谢缈来真的,一脸不可置信。
谢缈淡淡一笑,“自然是真,如我爹说的那样,你这样的……”话语在齿间滚了滚,谢缈到底没说出“东西”俩字来,“像你这样的人,我看不上,你也配不上我。”
她亲手接过下仆递来的灯油,浇在信封上,将火折子往上面一扔,火势顿起,满屋子一时的纸灰味儿。
范俊远踉跄着后退一步,咬牙看着谢缈:“你别后悔!”
谢缈不在意地一笑。
等信封连着箱子都烧得差不多了,谢彦跳出来道:“爹,天不早了,拿上姐姐的婚书,赶紧去忠诚伯府,那东西在家里多留一会儿我都嫌恶心!”
当年他们一家人究竟是哪根眼筋出问题了,竟看上范俊远这样的人,真是太委屈他姐了!
大长公主道:“彦儿说的是,趁早把这事解决。”免得夜长梦多,“缈缈就别去了,在家陪祖母。”
谢缈一笑,依偎过去后,叫仆从拿出一个账本递给巫翎,“娘,这是我之前与他的赠礼,你一并带出来,找个地方烧了吧。”
“你放心吧。”巫翎道。
他们临出门时,大长公主瞥了如烟一眼,道:“就这么个玩意儿,竟值得你将我谢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践踏。”哼,她倒要看看,没了她家缈缈,范俊远能与这女子甜蜜到几时!
如烟顿时面色煞白,但她摸着自己的小腹,眼中神色又慢慢安稳下来。
范俊远被推搡着进侯府,又被推搡着进了自家伯府。谢家老少气势汹汹而来,外加他们身后还跟着个诚王,吓得那些仆从就算已经认出那被揍成猪头一样的男子是他家二少爷,也丝毫不敢动作,只得一边小心翼翼护在周围,一边派人去通知府里的主子们。
范家人出现的时候,都是大惊失色,显然禀告的仆从已经将范俊远的情形对他们形容了一番。
“俊远!”范俊远的娘薛萍扑到范俊远身边,举着丝绢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范俊远脸上的伤,回头看着谢家人厉声质问:“是谁把俊远打成这样的!”
谢彦泼皮无赖一般地举手,“是我。”
“你!”薛萍瞪着谢彦就要发怒,被忠诚伯范海拉住。
“小彦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范海倒是一副和气的样子说,他看着谢枫,笑道:“谢兄,俊远他做错了什么事?”
谢枫用心痛失望的眼神看着范俊远,指着如烟,对范海道:“俊远他背着我们与这烟花女子勾勾搭搭,已经许诺对方,等与缈缈成亲后,便立即接她进门!”
“不可能!”薛萍激动否认。
但她闪烁的眼神,却恰好出卖了她心底最真实的反应——她早就知道范俊远与如烟的事!
范海却是反手一巴掌打在范俊远脸上,清脆地巴掌声吓得薛萍一声惊呼,她护着范俊远,连声地质问范海干嘛要动手打儿子,勉力辩解:“事情还没问清楚,焉知不是他们冤枉了俊远!”
范海怒道:“俊远,你谢伯父说得是不是真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范俊远被亲爹赏了一巴掌,屈辱愤怒地眼角都泛红了,他捏着双拳,咬牙承认:“是!”
“混账!”范海抬手又要打,薛萍尖叫着拦住他。
如烟哭着护在范俊远身前,求范海不要打他,可她又是个什么东西?范海愤怒地一把将她掀开,如烟惊叫着就要倒地,范俊远立即将如烟拉回来护在身后。
一场闹剧,看得谢家人头疼。
“要教训自家儿子等我们走了随你教训个痛快!”谢彦不耐道,当他们傻啊,范海此举还不是做给他们看的。
“做出这种事儿,小彦打你下手还是轻了!”范海收回手,愤怒得脸皮都扭曲了。他整了整情绪,十分抱歉地看着谢枫:“谢兄,是这孽子不对。明日一早,我亲自押着他上门与缈缈赔罪,至于这女子,等会儿我便叫俊远将她打发走,再不让她出现在你们面前!”
“不用了,范伯伯。”谢彦此时很有说一不二的气势,他将谢缈的订婚书拿出来,展开,细长的指节在当中的几行字上扫过,讽笑着,“当初是范二爷主动写下这份承诺,当日他的信誓旦旦还言犹在耳,可这承诺立下不过一年,他便自抽脸颊,背叛了我姐、背叛我们俩家之约。范二爷做出这样的事,不管是我谢家人还是我姐谢缈,都不可能原谅。”
“什么意思?”薛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退婚!”谢彦道,“我们谢家要退婚。”
“不行!”范海一口否决,他不看谢彦了,在他眼里,此事谢彦还做不了主,转向谢枫,“俊远只是被这女子一时所惑,谢兄,此事还不到退婚的地步!”
谢枫没有商量余地地说:“范兄,我谢家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俊远能在尚未成亲时就与人许下婚后接进门的承诺,那等婚后,岂不更加肆无忌惮?!”
“有我看着,他敢!”范海高声道。
谢枫摆手,一副心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范兄,将订婚书拿出来吧,抹去名字退还给我们,你再这样下去,我们两家不止亲结不成,还要结仇,我娘也还在府里等我的消息。”
范海震惊道:“大长公主的意思?”竟也是要退婚?
谢枫点头,“我娘那人最是护短,看不得小辈受委屈。”
言下之意,退婚这事,你不同意不行,惹恼了大长公主,仗着身份欺负你一下,你也没处诉苦去。
一直沉默地萧承洲忽然开口,他微微笑道:“这婚不退,难不成忠诚伯还等着膝下二房的未来主母一进门,就帮着养庶长子吗?”
所有人都震惊了!
萧承洲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如烟。如烟身子一抖,往范俊远身后躲去,“范郎!”
“别怕!”范俊远一点震惊的表情都没有,显然如烟怀孕的事他是清楚的。不过他眼中慌乱了一瞬,肯定也没想到这事竟被萧承洲道明了。不过他还颇有“担当”,一直护着如烟。
巫翎眉头一竖,走过去不顾如烟的挣扎,握住她的手腕就把起脉来,须臾后将如烟狠狠一甩,怒笑道:“好一个范二爷,好一个范俊远!”
“她、她怀孕了?”谢彦指着如烟的肚子,夸张道。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看来是真的。”萧承洲在谢彦耳边低声说,他注意到从事发时如烟就总下意识护着小腹的动作,于是便有所猜测。
“真的怀孕了?”谢枫沉着脸问巫翎。
巫翎是苗疆女,会巫术,巫医不分家,虽然她现在已经不能再用巫术,但基本的孕相滑脉还是能拿得准的。她说:“看样子,已经快两个月了。”她冷笑着,将谢缈交给她的账本扔在范俊远脚下,“赶紧将东西收拾出来吧,我还等着烧呢!”
这狗屁地方,待着她嫌恶心。
范海这下也是彻底没办法了,他本想好脾气地磨着谢家人收回退婚的话,没想到诚王突然补上一刀。那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根本不用猜,范俊远什么都没说,脸上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一切。就算现在灌那女子一碗药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也无济于事了。
范海其实也有些了解谢家人的脾气,知道退婚一事,再无转圜之地。
谢枫的表面客气也维持不下去了,范俊远实在欺人太甚!他开口,冷冷提醒:“范兄?”
范海愣怔了会儿,最终无奈叹气,侧首拱手,无言相对的样子,“是我范家对不起你们谢家。”
然后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范俊远一眼,对薛萍道:“去将订婚书拿出来。”
“真的要退婚?”薛萍已经由原本得知儿子被痛揍后的怒气冲冲,变成现在的满头茫然。
“当然要退!”范海忍不住地大声喝道,他的一张老脸,今晚都丢尽了!
薛萍面色一会儿紫一会儿红,甩手出了客厅,范俊远也捡起地上的账本,回屋去整理谢缈赠给他的各项礼物。
如烟被留在客厅,一脸惶然地站着,但不管是范家人还是谢家人,都懒得搭理她了。
不多一会儿,薛萍出来了,两家抹去名字将订婚书交换回来,然后范俊远也回来了,身后跟着抬着箱子的下仆,巫翎对照着账本将东西一一理清,等确定没有东西遗留后,袖子一摆,冷声道:“走吧。”
跟来的谢家下仆将东西都抬上,出了门,找了个无碍的地方,巫翎就命人将这一箱子东西都给烧了,彻底燃尽后,一行人才又驱车回了侯府。
不过这回萧承洲就没再跟进去了,时间已经不早,他该回王府了。一直厚着脸皮蹭在后面看热闹的李文华也表示要告辞回家了。
“你要记得帮我姐啊!”李文华走时,谢彦不忘提醒道。范俊远就爱跟那起子酸臭文人待一起,那些人看不上世家贵族,很大可能会帮范俊远说话,在背后故意毁他姐的名声。
“不敢忘、不敢忘。”李文华保证道。
最后,谢彦迟疑着看向萧承洲,“洲哥,这两日我怕是不能来找你了。”
范俊远那厮虽然恶心了点,但样子还是不错的。他姐与范俊远订婚一年,交流的日子不少,心底总有几分感情在,别看他姐今晚干脆利落,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得留在府里陪他姐。
萧承洲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还是笑道:“无妨,太后生辰之前我都在府里,这期间你随时来,我都在。”
“嗯嗯,那洲哥我让人送你回去。”
萧承洲点头,谢彦手挥了挥,隐在暗处的暗卫便接收到了讯息,悄无声息地跟在萧承洲的马车后面,直到看不见车子了,谢彦才在巫翎的催促下跑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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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几天后,谢小彦就会见到一个“被情所困”的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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