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又不是过年集会,看来五王爷的面子上能来五位皇子已经很好了。
皇子们都认识齐庸凡,笑着跟他打了招呼。他只能扯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来回应,同时低声问叶子:“这些人都是谁啊?”
叶子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回答道:“左手边第一位是五王爷,往右依次为八王爷、十三王爷,九王爷和七王爷。”
五王爷年纪最大,几乎快接近三十。他留着长须,眉目清俊和善,令人平添好感。
那位身材魁伟的八王爷是他同母妃的弟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八王爷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常年征战沙场,手握兵权,亦一心想辅佐他上位。
十三王爷是五个人当中最帅的,穿着骚包紫衣,涂了脂粉,描眉涂红唇,时不时朝齐庸凡抛个媚眼,就差明摆着告诉别人他喜好龙阳了。
至于七王爷,长得白白嫩嫩,有点婴儿肥,整个人也矮矮小小的,似乎与他的实际年龄不太符合。眉目狠厉,偶尔一瞬闪过的阴光,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险狡诈。
九王爷则是他的同胞弟弟,与八王爷不同,他不喜朝政,反而像皇上似的追求道家与长生,平日里废寝忘食地窝在家中炼丹。
九王爷同时喜爱作诗,想来应是这个原因,才会同意参加这场湖心诗会。
人有点多。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待人都到齐之后,船只才缓缓启动,向湖心划去。
上桌与下桌用屏风隔挡开来,彼时侍女来上菜,齐庸凡见下桌的饭菜似乎都跟他们这桌不太一样。
毕竟是皇子们,当然要吃点好的。若真把这些皇家御膳端去给下桌,恐怕也不合礼规。
晚餐很丰盛,尤其是清蒸大闸蟹,齐庸凡很喜欢。蟹性凉,不宜多吃,他吃了几只便停下嘴,周围其他人却惊异于他剥蟹时熟练快速的手法……
五王爷啜饮着酒,笑道:“驸马爷似乎很喜欢食蟹啊。”
“哪里哪里。”齐庸凡摆摆手道:“只是五王爷家的蟹特别好吃,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此言一出,五王爷心中暗喜,忙端起酒杯敬道:“听闻驸马爷素有小诗圣之称,等会可要大显身手,莫要藏私啊。”
齐庸凡也端起酒回敬,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他说的是实话,五王爷命人准备的大闸蟹无比肥美,是罕见的蟹中极品。这种能长到这么大个的野生蟹,在现代绝对难得一见。
七王爷却是面色发阴,沉着脸望向齐庸凡,侧头与九王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齐庸凡虽然不太明了形势,但也看得出五王爷与七王爷之间的明争暗斗。
不过这场诗会是由五王爷举办,他怎么说也要给五王爷一些面子。
基本上朝政之中的势力都已经被这两人瓜分完毕。深受皇上宠爱的公主,却依然独立其中,不被任何一个夺储势力所左右。
齐庸凡作为驸马爷,势必会卷入其中。
吃罢晚饭,时间还早。湖心夜景颇美,能够遥望到远处京城的繁华景象,甚至还有不少文人雅士拿着鱼竿在钓鱼。
齐庸凡来了兴致,便让小蓝去借了钓竿,自个也趴在船边钓鱼。他懂一些垂钓的方法,不一会就有鱼儿上钩,可惜是条小鱼仔,他只好把鱼重新丢进湖里。
十三王爷也拿了鱼竿来到他身边,扶着栏杆,吹着惬意的晚风,笑眯眯道:“齐兄,你还懂得钓鱼?不如教教我吧。”
十三王爷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他有点难受,他强忍着喷嚏,道:“我不会。”
话音刚落,又有鱼上钩了。
齐庸凡颠了颠重量,是一条大鱼。他在南山镇还从来没遇到这么幸运的鱼获,不由得拧起眉头,放长了鱼线,开始遛鱼。
他以前去海岛旅游时报名参加过海钓活动,全城吐得一塌糊涂,只勉强看到过渔夫遛鱼,等鱼累了没力气了,最后再用网捞起来。
他忙扭头对叶子道:“你去给我找一条渔网来。”
不一会,叶子便扛着渔网小跑过来。齐庸凡把鱼溜到船边,趁着船内灯火,一鼓作气把大鱼捞了上来。
真的是好大一条草鱼!约莫有两尺长,体型硕大,它的尾巴仍在甲板上拍来拍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齐庸凡蹲下来,摸了摸鱼头,笑道:“可以做条烤鱼了。”
自从离开南山镇后,他便再也没吃过烤鱼,不由得有些想念那股滋味。
十三王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道:“你说你不会钓鱼??”
齐庸凡耸了耸肩。做人嘛,要低调。
第六十八章
场面一时有些沸腾。京城深居内陆, 加上皇帝的海禁政策,在场的人们几乎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鱼。
包括一些有经验的船夫也是如此, 纷纷瞪大了眼睛, 望着那只还在甲板上蹦跶的大鱼。
齐庸凡让叶子去叫船长,让他们赶紧把鱼拖进厨房里煮了吃。这里没有冰箱,天气又热,等鱼死了很快就不新鲜了。
十三王爷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消失大半年是去钓鱼了。”
齐庸凡嘴角微抽,并不想回答他。事实上十三王爷说得也没错, 他在乡下度过的这阵闲适时光, 常常钓鱼摸虾。
说话间, 五王爷与七王爷也走了过来。这两人之间隔着不尴不尬的距离, 给人一种他们一旦同时出现,便会掀起腥风血雨的错觉感。
五王爷抢先一步站在齐庸凡身边,笑道:“驸马爷真是好运气啊,我曾多次尝试在这落龙湖上钓鱼, 却一无所获。”
近距离观察,齐庸凡才发现这位最年长的王爷睫毛下挂着乌黑的眼圈,脸上亦有些雀斑, 给硬朗的外表微微打了一些折扣。
他望着平静的湖面, 回答道:“不过是小时候贪玩了一些罢了。”
五王爷又道:“若是驸马爷童年还贪玩,将我们置于何地啊。你可是十二岁考中秀才的神童……”
齐庸凡差点忘了, 齐雍的童年跟他不一样。他从小就没人管教,爸妈不理老师不爱,任由自己撒欢子在乡下疯玩。
小时候奶奶还没去时。等到日暮西山, 他玩累了就会提着一篓鱼虾回去。奶奶会给他烧鲜美的鱼汤,饭后蹲在小院里,洗他的脏衣裳。
后来去了大城市,他才知道童年生活早已绝迹,成为了教科书上的历史,告诫后人。
七王爷似乎知道抢不过五王爷,没有再上前强行搭讪。或者说刚才吃饭时,齐庸凡的言行就让他很不爽了。
这样一番观察下来,齐庸凡忽然觉得五王爷的夺储胜算要更大一些。
七王爷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团孩子气,喜怒形于色,远比不上五王爷的谦和有礼与深厚城府。
当然这只是齐庸凡看到的表面,仔细一想便知,如若七王爷真的如此,也就不会与五王爷形成鼎足竞争之势了。
通过殷旭,齐庸凡明白了一件事,这里的人都很会装。而且不是一般的会装。
瞧那五王爷,私底下找皇帝打小报告,各种诋毁公主,却又在这种场合对驸马爷以礼相待,推心置腹,不得不说是影帝级的演技。
与此同时,七王爷绕到了甲板另一边,拍了拍苏宿的肩膀。
此次来参加诗会的文武官员,几乎全都已经站队。苏宿便是七王爷一手培植出来的。
“本王听闻你以前与驸马爷关系很好?”七王爷嘴边噙着一抹淡笑,眼神却阴毒无比,配上那种娃娃脸,在夜色下莫名有些瘆人。
苏宿没敢看他,低垂着头,讷讷道:“齐雍他……以前跟谁关系都不太好。”
见七王爷脸色不好看,他忙笑道:“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七王爷冷哼一声,背靠栏杆,讥讽道:“就凭你干出的那些糟心事,还敢自称君子?”
苏宿赔着笑道:“您是,您才是君子,我不过沾点光罢了。”
“我是小人。”七王爷大剌剌道:“本王可不想像五哥一样当个伪君子。”
苏宿:“况且齐雍他真得了失魂症。”
“哦?”七王爷来了些许兴致,“本王听过坊间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苏宿:“方才我与他在码头碰面上,他竟然没有认出我。”
七王爷若有所思,“你的诗作向来拿得出手,这次有没有信心比过他?”
苏宿笑了笑,道:“若是以前,我也许没把握。但既然齐雍得了失魂症,势必会受到一些影响,此次一定能替王爷拔得头筹!”
“嗯,不错。”七王爷拍拍他的肩膀,道:“若你真能拿第一,可去本王府中支一千两银子。”
“谢王爷!”苏宿赶忙道谢,喜形于色。
……
五王爷与齐庸凡立于甲板,吹着惬意的凉风,很随意地聊了一会天。
原主本来就跟五王爷不熟,因此齐庸凡也不怕被发现失忆,一直微笑着点头敷衍着,终于等到了诗会开场。
于是甲板上的众人又呼啦啦回到了玄厢内。这时烤鱼也做好了,这么大一条鱼,分做了十几大盆,分发给大家。
据说今日这条船上的厨师是五王爷的家厨,其手艺堪比御厨。
齐庸凡尝了几口,感觉虽然没有他做的好吃,但也非常不错了。现钓现做,胜在鱼肉很新鲜。
吃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五王爷便站起身,握着酒杯,高声道:“诸位今日来此,便都是本王敬仰的文人雅士!赏此夜景,品此美酒,尝此好鱼,本王便斗胆出一个‘夏夜’为题!”
语毕,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赢得满堂喝彩。
适时有小厮抬上奖品,用红布包裹着,整整五大箱。打开一看,竟是一千两闪闪发光的黄金。另有一方据说是大名鼎鼎的黄岩诗人用过的百年砚台。
大殷的文化水平与历史走向都与齐庸凡那边的历史截然不同,因此他并不知道这个黄岩是谁。
不过听周围人激动的议论声,想来这位黄岩应该是类似于李白、白居易之类的大诗人。
这方古董砚台令众人摩拳擦掌,而那千两黄金更令他们热血沸腾。
五王爷手下的人,拼了命地想拿到奖励,然后让他更加重视自己。
而七王爷手下的人,更拼了命地想拿第一,疯狂打对方的脸,来抬高自家主子的身份。
齐庸凡不由得有些心动。目前按照市价,一两黄金差不对能兑换十两银子,这便是万两白银啊!!
一首诗就能赚一万两,简直不要太轻松。
场内人数有点多。侍女与小厮轮番跑来跑去,过了半晌才配齐所有人的笔墨纸砚。
除了九王爷之外,其余王爷都没有下场作诗。毕竟不是所有王爷都擅长写诗,他们从小学的最多的其实是治国之道。
九王爷最是风雅,摇着一把画着山水画的纸扇,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淡笑,挥毫泼墨,气质非凡。
直看得边上侍女几乎两眼冒桃花,无比崇拜。
“夏夜”这个题目有点普通,也许在场的很多人早就猜到了,在上船时就开始冥思苦想,为写诗作准备。
乍一看许多人,连想都不想,就一脸兴奋地将诗作写上去,怀揣着自己能得第一名的激动之感,面色通红。
齐庸凡想了好一阵。毕竟他背的那首唐诗宋词太冗杂了,他要从三百首诗中筛选出有关于“夏夜”的,着实有些困难。
他这副皱着眉头沉思的模样,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便解读出了另一番意思。
听到“夏夜”这个题目时,苏宿便心中暗喜。他早在得知湖心夜游时便猜到了,早早准备了一首自创诗作,但他感觉写得不是很好。
他以前偶然之间看到过齐雍的私人诗集,正巧就有看到关于夏夜的。
如今既然齐雍得了失魂症,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他把那首夏夜诗拿过来,拼拼凑凑,篡改一下,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要知道,齐雍的“小诗圣”之称,绝非浪得虚名。
再看齐庸凡“焦头烂额”的模样,苏宿相信自己此次一定能拿第一!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了,五王爷下令收诗。
齐庸凡也写好了,他毛笔字写得太烂,怕被人看出破绽,便借口自己手受伤了,让叶子代笔。写的是一首杜甫的名篇。
叶子看了以后,赞不绝口。
一沓厚厚的诗作收上来,由几位王爷们共同点评。他们也许写不来好诗,但多年来的底蕴深厚,目光毒辣。
大部分纸被随手扔在脚下,最后让王爷们共同欣赏的,仅有五首诗。
八王爷因下场写诗,所以不参与评选。但他的诗作无疑也入选了,他站在众王爷边上,先人一步看到了这五篇诗作。
只见他的目光在其中一首诗上凝固住了,满脸震惊,旋即大叫道:“这是谁写出的好诗?足以流传千古!”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齐庸凡摸了摸下巴。
而苏宿则挺起胸膛,面带自信的淡笑。
五王爷点了点头,笑道:“这诗确实不错,隐隐压八弟一头。”
“哦?”七王爷冷笑道:“我怎么觉得八弟写的更好?”
八王爷扯了扯七王爷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七王爷有些不耐烦,低声道:“我好端端地给你争脸面,你这是作甚?”
八王爷摇了摇头,轻叹道:“我自愧不如。”
七王爷:“……”
王爷们的明争暗斗,却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能让八王爷自愧不如的诗作,到底是什么绝世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