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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者们一个接一个地把薛蔺抱了个遍,萧玦只觉心中有把火在烧着那根名叫嫉妒的弦,把弦烧得发烫发红。
偏偏刘承颐也要过去展示兄弟情,还不忘贴心地对她的小稚奴说上一句:“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想着,总得告诉大家一声才成。人多力量大,总好过你独自面对。”
看到他也要过去抱薛蔺,萧玦冷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手指,也从座位上起来了。昨晚才教过小稚奴,叫他不要乱喝野水,今天他就……
正想着,薛蔺已经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刘承颐的拥抱,转过头来看她的脸色。
萧玦真是被他整出挫败感来了,忽然就低头舐去花粉,再揽住他,将那微涩却又清香的粉尘喂到了他嘴里。
品尝着嘴里的清芳,薛蔺福至心灵,突然一个激灵明白了所有含义。他噔噔噔倒退三步,惊愕地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特么……看的地方果然精彩!
他这回不止脸红心跳,连呼吸都不畅了。困难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公主……不是答应我……要矜持……的吗?”
萧玦终于逗到了他,不由扬声笑了起来,反问一句:“我不矜持了吗?我是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了?”
薛蔺的脸爆红,恼羞成怒:“你这隐喻已经什么都说了,什么都做了!”
词中一腔忠愤,丹心碧血,凛凛有生气焉。就是薛蔺在旁边看到,也忍不住拍手喝了声“好”!
刘承颐把笔一扔,面带得色,让人送去伎伶们那边。
薛蔺却似笑非笑:“词作虽好,恐怕元晦兄这一场会输。”
刘承颐但笑不语。这首词写出来之后,颇受当世数位大儒的好评,就连他自己都再写不出能超越这首的佳作。他就不信这些素与文人才子混迹的女人,会识不出词作的好坏!
伎伶们传看过这首词后,很快便有一人怀抱琵琶咿咿呀呀唱了起来。他们以艺谋生,谱个小曲儿简直手到拈来。
薛蔺静静地听他说着。这些情绪是萧玦在知道刘贵妃的事时,就该发泄出来的。但他一直压抑到了现在……
他在萧玦额头上弹了一记,强行打断了他的悲伤。又凑过去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轻声安慰道:“这问题不重要。当一个人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需要他就好了。”
以极为靠近的距离深深注视着萧玦,他对他说:“我需要你,所以你只要需要我就好。”
萧玦呆怔地眨了两下眼皮,接着,眼里便蒙了层雾气。他笑了,含住他的唇瓣:“好。”
这依依偎偎直到月上中天,依旧没有结束。皎洁月光倾洒大地,将一双彼此依靠的影子也投射到草地上。
萧玦把萧川撵了出去,关上房门,殷切地问:“那……你现在肯陪我睡了?”
“想得美!”薛蔺转身就去罗汉榻上躺着了。
这寝殿待客的罗汉榻和公主的绣榻、梳妆台等物,是以一道半透的帷帐隔着的。
之前萧玦才把薛蔺带到凤阳阁时,两人其实一直都没有触线。一人睡外面的罗汉榻,另一人睡更宽更大的绣榻。薛蔺争不过萧玦,总是睡绣榻的那一个。
因为之前睡觉时有恶梦侵优,他睡得并不怎么好。这回头一碰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注释:
(1)奴:唐代不分男女上下尊卑都能使用的自称。隋帝杨坚也曾自称“阿奴”,直到宋代之后才演变为女子专用的自称。
另外,大家还记得这位平阳长公主吗?就是第8章末尾出现,在马车上鞭打驸马的那位。我记得当时有小天使还感慨驸马真惨~。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薛正文再是位高权重,但也管不到太极宫里的事。
反倒是平阳长公主长年住在宫里,就算出嫁了,也把内宫当作自家后花园,没事儿就来这边饮酒作乐,对这里反倒有一定的掌控力和影响力。
所以,就算薛蔺是薛正文的嫡孙,两个身份背景都强的人放到一堆,甲士们肯定是听恶名昭彰的那个人的使唤!
萧玦心里软得不行:“这个,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她俯身wen上了他的唇。蝴蝶倏忽飞走,却没远去,在两人头顶盘旋一阵后,又落到了萧玦的额头上。在两个额间相抵的有情人间攀援不停。
萧川是在一个午后,将调查的结果告诉萧玦的。
她的母亲确实出身刘府,是在六岁时从生父名下过继到刘雍那房的。性格也确如刘雍所说的那般懦弱,别说二门不迈,就是自己住的那座院子的大门也几乎没出过。
十六岁时,被义宁帝聘为贵妃,入住承香殿。其姿容极为出众,宫人皆效仿其妆容打扮。然而这般容颜却不得皇帝宠爱。义宁帝仅在新婚之夜,在承香殿出现过。
马上闭上了自己的嘴。
作为开国皇帝的嫡女,她一向耀武扬威惯了。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一个问题,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已经不是她父亲了,而是她的兄弟。
兄弟又怎么可能像父亲那样待她好呢?
再望望薛蔺,她心中顿生悔意。今上被架空权利多时,正是需要拉拢薛家的时候,萧玦为了这个目的,说不准真的会杀了她!
她干嘛为了巴结刘氏父子,跑来趟这趟浑水!
萧川着紧地问:“公主怎么样?你有好好安慰她吗?”
薛蔺一拍胸膛:“这世上还有哥办不到的事?”
“可是……”萧川犹有担忧。
薛蔺继续得瑟:“公主和我琴瑟和鸣,心有灵犀。我只说了一句‘别伤心了’,她立马闻弦歌知雅意,止泣为喜,说‘有薛二在此,纵天下人弃我,我又有何可伤心的呢’。”
他拍拍萧川的肩膀:“我和你不一样。知道哪里不一样吗?在公主心中的地位不一样。你办不到的事,对我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然后,他又听到他喊了两声。这两声一声比一声清晰,音波波澜万丈,直直荡到他心窝里去。
他喊的是“萧玦”。
萧玦被狂喜击中,下意识地就想去qin他。哪晓得薛蔺一个翻身,先就自己滚到了他忄不里。
要不是理智拖住了他,他恐怕当场就会把他给办了。
这甜蜜又痛苦的折磨,折磨了他整整两个时辰。但越折磨,他精神越好。第二天早上,他甚至挂着两个黑眼圈跑去给他现发现炖起燕窝来。
萧玦一脸嫌弃。
薛蔺看到他那副表情,心里一时得意,不由又加了两句:“他不是跟你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吗?连你是男人他都知道。我跟你怎么处的,他也知道。该不会是你养的小情儿吧?”
估计“小情儿”三个字刺激到了萧玦,他脸上的嫌弃更重了。忽然提步往外走,边走边喊:“阿川!”
薛蔺不爽了:“你干嘛?喊他做什么?”该不会真想叫那家伙陪睡吧?
“叫他把媳妇带过来你看看。他不喜欢男人的。我也不喜欢他。”
萧玦没跟着他过来,但过了一会儿,用食盘端了驼蹄羹、金银夹花平截、玉露团和生进二十四气馄饨过来。他举案齐眉,恭声问:“郎君,该进早膳了。”
这回已经不是贤惠可以概括的了。还真有新妇侍候夫郎的架势了。
薛蔺没理他。
萧玦又问:“奴还不够三从四德的么?”
终于把薛蔺逗得嘴角弯了弯,随手拿了驼蹄羹开始喝。他其实也觉得自己要求太高了,人家在原著里是可以为狗皇帝赴汤蹈火的。现在却因为害怕他会被狗皇帝害死,愿意褪去一身尊荣,跟着他像绿林好汉般浪迹天涯。
说着,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那火折子是事前就弄好了的,里面还剩一点火星,来人轻轻一吹,就有了明火。
她轻轻将手指探入莲苞,将花苞撑开一些,再把明火点上花蕊。原来那花蕊竟是蜡烛所制,一点火,当即带来微弱烛光,将她美得如颜筋柳骨般的轮廓带出黑暗。
一室皆是莲香。
他有些醺然,张口想问,你怎么又这么不矜持。话将出口,却看到那朵小莲灯的花瓣被火苗薰得枯槁萎蔫:“蔫了。”
他有点心疼,还有些丧气,这是公主亲手为他制作的吗?就这么没了,好可惜……
可薛蔺心怀女朋友,油盐不进,就是不看。
第三个上台的更是呜呜有声,未开唱便卖惨,说她幼年失怙,父母双亡,投靠亲舅舅,又被舅母卖进勾栏云云。听得其他伎伶喝倒彩,说做这行的谁还没个凄凉的身世呀?你不能因为想求诗就作弊呀,要不大家都来卖惨好了。
……
上台唱曲的伎伶从一个到两个,再到三四个……十七、十八个!
原本还有端坐着巍然不动的。可大多数人抢起来后,从众意识叫她们也迟疑着站了起来……
薛蔺看出来她的疑惑,淡笑解惑:“不知公主可听说过‘禅茶一味’?茶道与禅修一样,饮前心态应放平,不能放入太多期待。世间八苦,求不得是最苦。只有心境淡然了,才能品出茶中三昧,品出茶水最本源的滋味。”
嚯,烹个茶,把佛法都引出来了!
太特么装十三了!
众人怒火涛天,文湛头一个不放过他,在桌上用力一拍:“你!敢给我一杯品吗?”
其他人刚刚跟着他拍了桌子,结果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就要开骂。
他睁开眼来,胸膛起伏。却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萧玦不知何时溜到了榻上,抱着他睡得正沉。
他恨恨地望着他,连眼睛都已被愤怒烧红。
你有心吗,萧玦?你真的有心吗?
他伸出了钢铁般的右手,然后……直接在萧玦脸上用力一拧!
萧玦闷哼了一声,瞬间睁开了眼睛。
第55章:
有几只蝴蝶不辨方向,试图飞出花厅门来。却在陡遇寒流时,脆弱地掉到地面上,然后困难地往回爬。
薛蔺更迷惑了,又心疼她赠他的蝴蝶,赶紧过去把小可怜们拈起来,放到厅内盛开的花朵上。
萧玦跟着他走了进来,顺手把门虚掩上,再凑到他耳边笑问:“你不觉得这些蝴蝶都很眼熟吗?”
薛蔺:???
“你不觉得,它们长得很像你那晚送给我的蝴蝶?”
她缓缓起身,卸去月要带,敞开衣衫。
她眼里的哀伤与柔情宛若实质。她说:“对不住,我们之间不止是隔着这个……”
他看着面前那属于男忄生的精壮上身,目瞪口呆。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看到自己愤怒地冲上去一拳一拳地往她脸上砸!
“你这骗子!你知道我喜欢了你多久了吗?!我从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你了!你骗我!你骗我!”
由于配合得当,现在又已是春日,万物复苏,野物四奔的时候,到了中午,猎获的野味已足够大家饱餐一顿。
然而在将士们升火烤肉时,远处东北方向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蹄声。不知是谁惊嚷了一句:“是突厥……唔……”
那人话没嚷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是突厥人。
这是千人骑兵队成立之后,首次与突厥人正面遭遇。
他以为这一切不过是自己这条颜狗,中了萧玦天人之姿的毒。
谁知道原来一切肤浅的悸动背后,竟还藏着跨越了那么长时光的爱恋。
谁又知道,原来他千般吐槽的,行事偏激又爱钻牛角尖的原主,竟是他自己。
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这三生三世到底是真是假,是自己做过的梦?还是自己现在就在梦中?他全然不知。
他倒也聪明,听薛蔺说烤茶叶能增厚茶叶,就也把茶叶掰碎了拿火上烤。可此人在烤茶叶上显然是枚生手,把碎茶烤得又干又红。接着,烧了一釜开水,就把所有佐料包括羊肉一起下到锅里,再把茶叶也倒了进去。
他佐料放得全,没过多久,一釜……浓汤就宣告起锅!
这些装十三客不用汤碗,把茶室里的茶杯拿去分汤喝。边喝还边赞:“文湛兄烹茶技艺越来越了得了,这是我这辈子喝过最香的茶汤。”
一直在得瑟的那个纨绔喝了口茶汤,立即长叹一声:“香!真香!”又把茶杯拿到薛蔺鼻子下晃了一晃,“香吧?你要想喝,我们也不是不能分给你。”
还有人直夸:“没想到茶汤里加桂皮和薄荷,味道会这么好。我下回也这么烹。”
近身宫女立即将备在一旁的鹤氅递给她。
她顺手就把鹤氅披到了他身上,又伸手拉开他衣袍下摆,望了一眼他被雪泥濡湿的鞋子,仰头望问他:“冷吗?”
当然冷。下雪天,鞋袜都湿了,能不冷吗?
但薛蔺是男人。他怎么能在女朋友面前示弱呢?“不冷。一点都不冷。”
他还故意敞了敞衣领:“我其实觉得还有点儿热。”冷风一透进衣领,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废物男最招女人厌弃,他用力掐了自己掌心一记,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我……我怕……”
果然,平阳眼中的兴致小了许多,却还耐着性子问他:“怕什么?”
怕你是母老虎啊!“你驸马……都好惨……你好可怕……”薛蔺在心里翻着白眼,表面上却将废物点心演得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