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雁北[古代架空]——BY:濯足

作者:濯足  录入:09-13

  之后归雁徊又在锦瑟这里喝了几口茶,等到了时辰才离开,不知道锦瑟是从哪里弄来的苦茶,喝下去简直难以下咽,锦瑟却说这茶是甜的。归雁徊喝了好几口都没尝到半点甜味,反倒是那苦涩在归雁徊嘴中挥之不去,一直出了这坊司的门才稍微淡去一点。
  “你怎么在这里!”结果刚出这坊司的门口,归雁徊居然遇到了最不想在此时遇到的人。
  “殿下怎么在这里?”归雁徊也反问温珩。
  温珩赶紧解释:“我没有要来平安坊,只是圣上让我和你一起南下,虽然派令还没到,但是我想先告诉若邻,才抄了个近道路过这里。”
  归雁徊想了想,自己家门户破烂,位置的确比这平安坊还靠外。归雁徊转了转眼睛,笑道:“可从禁中到臣的家里也不需要路过平安坊呀?”
  被这样一问,温珩忽然脸上一红:“我……我去东市买了点东西……”
  温珩这样说,归雁徊才注意到,温珩的手中拿了个小盒子,见归雁徊注意到这盒子,温珩也不再扭捏,拿起来递到归雁徊面前。
  “之前若邻帮了我许多,我便想送若邻点东西。”温珩答。
  归雁徊接过来看,精致雕刻的木盒中,是一个石楠木烟斗,与他之前的玉烟斗不同,这木烟斗低调温沉,就像温珩本人一般。
  本来温珩在平安坊前见到归雁徊的时候,心里就跟有个东西炸了一般,浑身都带了股子酸味,可看到归雁徊拿起他的礼物放在身上,那些“士大夫怎能流连烟花之地”的质问全都被温珩咽了回去,他就是看着归雁徊傻傻地笑着说:“之前都是若邻护着我,”即使是在被仇贞良囚禁的时候,最终也是归雁徊救了他,“如今父皇已经说了,若是我可以办成这件事,便给我与长兄一般的地位——”
  “那样以后便可以我来护着若邻了。”
  温珩说的话那样的坚定,一时竟让口若悬河的归雁徊失了语,那嘴中苦味的茶现在竟然真的泛出了些青涩的酸甜来,本是点点滴滴的甜,却在无边的苦中显得这么回味无穷。
  “好。”归雁徊笑着答,或许殿下便是我苦涩中甜香的后味。
  作者有话说:
  拍着温珩的头说,儿呀,你何时长大啊,麻麻想开车啊!


第11章 可否留宿
  川蜀的良县,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这样人杰地灵的地方,几乎每次科考都会有不错的成绩,现金朝廷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都察院经历都出身良县,更别提数不清的进士贡生了,这样优秀的科考成绩再加上良县的赋税上缴从未出过问题,良县县丞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县丞之一。
  可是这两年,良县却出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一个穷苦书生,接连几次科考失败,又不甘心归家务农,最后想不开心思一横,孤身一人进了良县旁的锦妙山,声称要学那不食周粟的伯夷、叔衡,控诉不公的科考制度。结果进了山中一月,在大家都以为那书生已经死了时,书生满面红光地从锦妙山里出来,说,他看见了仙人。
  开始除了书生的乡里乡亲外,没有人信,可随着书生每日宣讲,良县相信书生被神仙点拨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相亲将妻女献上。良县县丞一看,这不是大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样子,赶紧派人抓了书生下了大狱。
  可书生下狱没出半个月,又有一个稻农也说自己进了锦妙山,这次吹得更玄,稻农直接说自己就是神仙转世,有了书生的铺垫,良县迷信的浪潮一波赛过一波,这回连县丞都不好抓了。无奈之下,县丞指的找了位先生,去看看这锦妙山有没有什么玄妙,结果一看先生大呼看到真龙升天,回到家后没两日也死了。
  良县出现真龙的消息,没多一会就在这周围百里传出了名声,良县县丞不知如何是好,隔壁的懋县可是知道,懋县位于良县的下游,一贯看良县不顺眼,当今天子身体康健,他良县就敢出真龙?懋县乡绅一不做二不休一纸联名信,直接捅到了府丞那里,至于最后是如何到了洪德皇帝的耳朵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茶馆的姑娘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候,便将这良县来来回回的纠葛讲了个清楚,一边讲还一边给归雁徊倒茶,仿佛归雁徊才是那个评说的人。
  毁龙脉,这是个绝密的事。是以温珩与归雁徊一路南下,未带任何随从,至于洪德帝有没有给自己的儿子安排影卫,那便无人得知了。
  大燕建国一百五六十年,帝国初期的繁华已缓缓落幕,就像一个中年男子,虽然余威犹在但早就不比当初,这时在帝国最难伸手的南疆,出了真龙,保它的、毁它的、观望的都大有人在,洪德皇帝交给温珩的,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任务,这是一起关乎国家命运的考验。
  温珩心里当然知道父皇的任务很重要,但是现在他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思考该如何完成这个任务。他现在坐在茶馆中,看着归雁徊对茶馆姑娘笑,看着茶馆姑娘红着脸给归雁徊倒茶,温珩又不自觉地想起了从平安坊出来的归雁徊,想到归雁徊在那些雪白胴体中的样子,一向好脾气的温珩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他阴沉地盯着那个茶馆姑娘,简直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归雁徊一转身,就看到了温珩这个样子。
  “少爷想什么呢?”自从微服南下起,归雁徊便称温珩为少爷,而自称自己是温珩的管家。
  “公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姑娘也抬眼看到了温珩的表情,关心地问。
  “没事。”温珩简短地回答。
  “啊呀,都这个时间了,都怪我说了太久,公子大约累了,”姑娘歉意地笑笑,“年纪小的孩子比较容易乏。”
  “我十四了,不小了。”温珩回答。
  温珩这无端地怼了一句,让姑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店家营业什么脾气的没见过,此时还是堆了一脸笑地说:“不早了,要不二位先上楼休息吧。我给二位打些水来?”
  “不必了。”温珩又道。
  这下归雁徊可是彻底发现问题了,他歉意地朝姑娘笑了笑,转身拉着温珩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殿**体不适?”刚一进屋,归雁徊就问道。
  “不是。”没了外人,温珩那股无名火又莫名地消了,他想起自己刚刚那副嘴脸,简直跟温璃一个样,一时心中又羞愧又委屈,羞愧的是他竟然对好心帮他们的人发脾气,委屈的是归雁徊居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
  “那殿下怎么了?”归雁徊问。
  温珩这一听更气了:“我怎么想的若邻不明白吗?”温珩说到这里顿了顿,强行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我只是觉得士大夫应当有点士大夫的样子,不要像不入流的江南才子一般到处风流。”
  温珩这样一说,归雁徊登时就明白了,温珩在芥蒂平安坊的那次偶遇。
  而这是唯一归雁徊没有办法解释的。
  他不想骗温珩,好像如果在这里骗了温珩,他就真的变成了耶律旻的间谍,变成了利用温珩一般,虽然归雁徊无数次在心中折磨自己,告诉自己就是在利用温珩。但在归雁徊的心中,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冀,或许有一天,温珩可以顺利坐上帝王的位置,和硕部落心悦臣服,他可以将姐姐接回来,温珩在知道了他的一切后,像历史上每一个贤明圣君一样既往不咎,然后他为了温珩和他的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终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可每次当这幻想稍微真实一点时,归雁徊就立刻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他甚至希望温珩可以像温璃或是耶律旻那样,是打也好,是骂也罢,只是不要如此温柔的对待他,不要处处显露出对他如此的在意。
  “若邻……我并不是……”归雁徊的矛盾和犹豫,温珩很快就捕捉到了,但认错的话说到一半,温珩便不想再说,在他的心中好像出现了两个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对归雁徊的那份小小的心思,告诉他你何德何能束缚归雁徊,另一个人却说,你要抢占他,在他离开你之前拥有他,让他看尽天下诡谲的眼中只能看到你,让他运筹帷幄的心里只能想到你。
  沉默在两个人中蔓延开来,最后不知是哪一个温珩终于占了上风,谨慎而怯懦的温珩拉住归雁徊的袖口,问:“若邻,我今夜可以不回去吗?”
  温珩一看归雁徊被自己问住了,心中泛起了丝不易察觉的快感,“南疆异地,我担心有人刺杀。”温珩继续说。
  归雁徊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摸出烟斗刚想吸一口,又忽然想起这烟斗就是温珩送的,他的嘴唇一挨到这烟斗居然就像被烫了一般,归雁徊赶紧将烟斗收起来,对温珩说:“既然如此,就在这里吧。”
  温珩注意到归雁徊有些发红的耳尖,心中那些不快在此时一扫而光。
  作者有话说:
  果然只要不写朝廷斗争我就快乐了许多!愉悦地放飞自我!


第12章 本王的命令
  温珩一夜没睡。
  他与归雁徊躺在一张床上,本来应当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让他去亲近这个他想要亲近的人。
  可是他不敢动,不敢上前,不敢触摸他,甚至不敢动,他怕会吵醒归雁徊,他怕自己的呼吸太温热,让归雁徊发现他心中炙热得近乎狂躁的感情。他看着归雁徊熟睡的样子,温珩的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丝怨恨,为什么归雁徊没有像他这样,小心翼翼?温珩最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要留在归雁徊这里,可他又舍不得走,舍不得离开。
  最后他终于没有办法,爬起身来,蹑手蹑脚地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就那样看着归雁徊,看着他安静的睡,温珩想,如果这个人可以一直这样不会离开就好了。
  这样想了一夜,温珩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有睡,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看了归雁徊一夜,还是其实中途睡着了,只是在梦中继续这样看着归雁徊。总之当归雁徊醒来的时候,即使是再轻的动作,温珩也跟着一起醒了。
  “殿下起来了?”归雁徊问,昨天在温珩身边,归雁徊莫名地睡了个好觉,从前每一天晚上他躺下时,脑子里总是会不间断地出现各种场景,一会是姐姐哭泣的样子,一会是耶律旻的宏图霸业,一会是大燕朝廷上的风云诡谲,可昨天,他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一直到天亮。
  “嗯。”温珩觉得自己头晕的不行,又实在是不好意思跟归雁徊说他昨天看了他一夜,那样实在是显得他……太过紧张归雁徊了。
  “殿下没睡好?”可归雁徊要比他想的敏锐得多,归雁徊问道:“是不是我昨天睡姿不太好?影响殿下了?”
  “没有的。”温珩赶紧摇头,“只是新换了地方,稍微有些不适应罢了。”
  得到这样回答的归雁徊放下了点心,他叫店家上了些食物,洗漱用餐过后,归雁徊问:“那今日雁徊自己去就可以了,殿下在这里多休息一下。”
  一听归雁徊要出去,温珩赶紧问:“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看看龙脉。”归雁徊回答。
  温珩说:“那我还是一起去吧,这是父皇交给我的任务,总不能在这里好逸恶劳,让若邻一个人去。而且看龙脉的地方不是深山便是野水,若邻一个人去我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温珩的话引来归雁徊轻轻的一笑,归雁徊点头答应道:“好的。”便下楼准备行囊了。
  温珩喝了些浓茶,又嚼了些茶叶,勉强让自己提起了些精神,也跟着归雁徊一路下了楼。
  “若邻,我有个疑问。”在路上,温珩想了想说。
  “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归雁徊道。
  “毁龙脉。这件事虽然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是我总觉得,是只需要钦天监一人就可以完成的工作。”温珩说出了他近几天的疑问:“可是父皇却说让我一起来,并且承诺我,如果这件事办好了,回去便给我和简王一般的位置。”
  “我现在身为祈王,若说地位,实与长兄一样,那么父皇所说的会给我和长兄一般的位置,是什么意思?”温珩道。
  归雁徊有些赞许的看着温珩,他忽然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温珩,明明还是个被景承皇帝问话都会吓得发抖的孩子,可如今却已经可以跟他一起出来办差,并且能够去揣摩圣上意思的人了。
  “所以殿下认为如何呢?”归雁徊反问道。
  “我认为,父皇所说的位置,不是官职、不是俸禄,而是势力。”温珩说:“父皇会给我的,是与长兄背后的外戚势力一般的,可以对抗的势力。”
  归雁徊点头道:“臣亦深以为然。所以这绝对不是一起简单的龙脉案。”归雁徊说:“许多人认为,权力源自于‘上’,实际上恰恰相反,权力来源于‘下’,下方的群臣、氏族听命,上方圣人的政策才能够实行。所以这天下间,最重要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而是势力。”
  “可是什么样的案件,能够让父皇给我势力呢?小小的龙脉案是绝对不够的。”温珩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如芒在背,他能感觉到,洪德皇帝一手将他推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在这深渊之中,有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有盘根交错的关系,牵扯着数不清的利益。可是幸好,温珩的旁边还有归雁徊在。
  “是什么案件,只有去摸清了龙脉,才能知道。”归雁徊说着,又陷入了沉思。
  茶馆姑娘说,出现真龙的锦妙山与良县相隔不远,上午驱车,中午便到了,二人又补充了些干粮,便爬上了山。看龙脉这事,温珩着实不懂,他在京中深居简出,景承皇帝上位后,性格淳厚,连秋闱秋猎都少了许多,是以温珩除了抓过兔子,什么也没抓过,可那也都是御林军巡视过的山野,绝对没有这野山这样危机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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