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林问渠把话说完,高添复打断道:“林国主休要随意拿借口来搪塞孤,孤早已打听清楚,大王爷未曾婚配。”
“小儿尚未回来,高国主匆忙来此,国内想必也有事物需处理,不如还请高国主先回去,待小儿回来再来商讨此事?”林问渠耐着性子说道。
高添复摇头拒绝:“无碍,国内有内阁会处理,实在是有急事孤再回去,这次便想在古青多留一阵,好了解大王爷生活多年的地方,顺便等候大王爷归来。”
林问渠见高添复软硬不吃,只能随着他去,安排人在驿馆住下,派了许多侍卫把守。
头一次林问渠期盼着林越不要回来。
奈何总是事与愿违,又过了五日,林越终于带着江昀回来了。
林行云一早等在城门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然后站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极目远眺,看着前方那由远及近的身影,不时反过头。
闹市不能纵马,到了城门口林越便搂着江昀下了马,正准备往前走,就被一抹飞速移动的红影给吓了一跳,连忙把江昀挡在身后,青霜出鞘。
林行云蹭的一下冒出来,一脚踹在红影身上。
红影哎哟一声停下了,弯腰捂着小腿。
林越惊讶地看着林行云:“好小子,你躲那作甚?”
“哎,这事说来话长。”林行云叹了口气,指了指高添复。
林越看见高添复也是眉心一跳,这穿的可以跟师父媲美了。
“大王爷。”高添复站直身子冲林越嘿嘿一笑,两个大黄牙在阳光下尤为明显,让人看了一阵恶寒。
“高国主?”林越眉心微蹙,不解地看着高添复,“高国主来古青,所为何事?”
高添复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带着一丝羞涩道:“来提亲。”
高添复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看得众人皆是一个哆嗦,越看越像是蛤/.蟆,还很猥/.琐。
“高国主?”江昀绕过林越,看见高添复时微微讶异。
“咦?”高添复揉了揉脑袋,“燕皇陛下也在呢?”
“陛下来此是为何呀?”高添复问道。
江昀抬眸看了看林越,眨了眨眼。
“来成亲。”林越笑着替他答了。
高添复愣了一下:“成亲?”
江昀含笑点头:“是的。”
“真是太巧了!”高添复欢快击掌,“孤此次前来也是为了人生大事。”
“哦?”江昀挑了挑眉,“难不成高国主又看上哪家公子了?”
林行云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阻止高添复的话,一个劲地冲林越使眼色,一边说道:“哥哥。”
话没说完就被高添复那激动的大嗓门给堵回去了:“是啊,孤是来向林国主提亲的,聘大王爷回去当我高山国王后!想不到国师竟然是古青大王爷,孤对大王爷倾慕已久,今当携厚礼相聘,共修百年之好。”高添复把文相教给他的说辞背了许久才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口。
江昀笑容瞬间凝滞。
林越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两旁的士兵更是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剑掉落在地都不自知。
林越回过神,拉起江昀就往前跑。
高添复想要追上去,奈何小腿隐隐作痛,不解地看向林行云:“方才四王爷为何要踢孤?”
林行云无辜地耸耸肩:“实在是抱歉,方才没看清是国主,还以为是什么脏东西,怕冲撞了哥哥。”
林行云俊秀的面孔加上他这副无辜的表情让高添复心里头的那丝不快也瞬间抹平了,勾唇笑笑:“没事没事。”
“那我去给你找太医。”林行云说完就跑了。
高添复见状不由得感慨道:“这未来小舅子真好。”
回到自己府中,林越这才彻底从高添复的话里清醒过来,尴尬不已地对上江昀那双含着戏谑的眸子:“想不到这高添复对你还挺痴心的,两年前嚷嚷着要带你回去,这次竟然直接上门来要你回去当他王后。”
“燕皇担心什么?”林越凑到江昀身边,“如今本王都是燕皇的人了,眼里自然只看得上这大燕的后位,况且燕皇凤表龙姿,本王自是看不上高添复那一副蛤/.蟆样。”
江昀拍开林越不断靠近的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高添复你打算如何处理?”
林越一把搂住江昀在榻边坐下,一脸委屈道:“高添复都来下聘了,怎么也没见燕皇来点表示?燕皇难道就不急么?万一本王真的随他去了呢?”
一路颠簸有些劳累,江昀耷拉着眼皮,懒洋洋道:“大王爷瞎了不成会随他去?”
林越继续委屈道:“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一……”
江昀一把勾住林越的脖子把他脑袋往下压,凑上去在他唇边轻轻一吻,故作凶相:“人都让老子睡了还想去伺候蛤/.蟆精?,是嫌老子对你不够好吗?”
林越愣了一下,随即抱起江昀往里间走:“那就劳烦燕皇对本王再好点。”
过了一阵,林越捏了捏江昀肩头,感慨道:“还是燕皇对本王好。”
江昀伏在林越身上,气息不稳道:“知晓就好。”
林越笑了笑,手重新往被子里摸去,“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也想对燕皇再好点。”
☆、夜闯
林问渠知晓林越已经回城并且遇上高添复的事情,又是一阵头疼,想到还要见江昀,干脆奏折也不批了,直接换了便衣出宫。
江昀醒来已经是下午了,迷迷糊糊间见林越正在穿衣裳,用干哑的嗓音问道:“你要去哪?”
林越把腰带系好,低下头在江昀眉心落下一吻:“父亲来了。”
“什么?”江昀一听,瞌睡立马跑去,挣扎着要起身。
林越扶住他,笑道:“你觉得你现在走路稳么?”
江昀脸一红,不悦地瞪着林越:“赶紧的,来伺候朕穿衣。”
林越拗不过他,只能拿起一旁的衣裳给他穿上,拖住他的腰身,道:“待会你尽量坐着吧。”
书房里,林问渠看着墙上挂着一排的画像,所有画上都是同一个人,姿态不一,只不过前面几幅的行笔有些粗糙,人物线条不是很流畅。
林问渠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些画,具体来说这些他十四年前就已经见过了,并且见证了其中一些的生成。
“老头儿,我救了一个很可爱的人。”
“老头儿,你看,这就是他,不过我画的很一般,本人可是十分可爱,长大了定然是个祸害姑娘家的高手。”
“老头儿,为了拯救一些姑娘,我打算把这个小孩给收了,所以我现在要去找他。”
“父亲,我喜欢他,很喜欢。”
眼前一阵恍惚,出现不同年纪的林越对他说的话。
林问渠回过神失笑,这小子,还挺有本事的。
恰好此时林越与江昀携手而来,林问渠回过头,冲江昀笑笑,刚想说话就听江昀喊了声:“父亲。”
于是,林问渠愣住了,连着林越也跟着发愣,齐齐看向江昀。
江昀本来还有些迷茫,刚才林越一直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父亲,搞得他现在脱口而出。
江昀有一丝懊恼,正想再次开口便看见林问渠连连笑着应道:“好,好孩子。”
“夫人,好样的。”林越凑到江昀耳边低声笑道。
江昀碍于林问渠在这不好发作他,只能暗暗捏了捏他腰,然后上前一步朝林问渠拱手行礼。
“都是自家人行什么礼。”林问渠扶住江昀,然后从袖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在掌心,一层层拨开红布,露出里面一块飞凤形状的玉珏,“这是越儿的母亲早些年留下来的,留给越儿以后的夫人,如今正好拿给你。”
江昀脸颊发烫,不好意思的从林问渠手中接过玉珏。
“你这孩子,父亲都喊过了还害什么羞。”林问渠打趣道。
“是啊,夫人。”林越在一旁帮腔。
“至于婚礼的话,燕皇,小江……”林问渠犹豫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江昀合适。
“景清。”江昀道,“唤我景清便可。”
“那好,景清。”林问渠很自然地改口,“对于婚礼你们二人有什么打算?”
江昀看向林越。
林越道:“没几日便过年了,这几日大家都比较忙,准备婚礼也会仓促,干脆等到年后吧,景清顺便也能在古青过个年。”
“景清,如何?”林越问。
江昀点点头:“还得看林国主了。”
“什么林国主。”林问渠佯怒道,“刚才都喊父亲了,现在这么生分,太不像话了。”
“父亲。”刚才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现在要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林问渠眉眼一弯:“这才对嘛。”
“婚礼一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放心交给我与你师父,他这人很多年前便开始准备了。”林问渠道,“至于其他的,我再同他好好商量一下便可,你们二人便趁着这几日好好玩玩吧。”
“那就有劳父亲了。”林越感激道。
林问渠见状不由得笑骂一声:“这是你这么多年来做过唯一一家让你老子我顺心的事。”
“好了,我还得回去批奏折。”林问渠摆摆手,目光落在林越放在江昀腰上不时挠动的手,“好歹大白天的,克制点吧。”
这直白的话让江昀听了很是窘迫,目光转向别处。
“对了,那个高添复。”林问渠看着江昀那红透的耳廓,立马转移话题,“你小子自己处理吧,别出太大乱子就成,不然没办法交代。”
林越勾了勾唇:“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我也懒得动他,毕竟太丑,看了影响心情。”
林问渠走后,林越搂着江昀把他放在铺好软垫的小榻上,半跪在他身边替他揉着腰。
瞌睡再度袭来,江昀在打了几个呵欠之后,再度睡了过去,手上紧紧握着玉珏。
一觉醒来已是黑夜,窗外的虫子发出呲呲的叫声。
江昀醒来后发现林越并不在屋内,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遍,最终落在墙上挂着的那些画上。
乍一看有点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
江昀在每幅画下面细细观察一会儿,眼底晕开无限柔情。
“景清。”林越端着托盘推门而入。
“嗯?”江昀回过头,“怎么,在王府还要你自己动手?”
林越放下手中的粥,拉着江昀到桌边坐下:“我们这边饮食偏辣,怕你吃不惯,便去厨房给你煮了点粥,顺便炒了几个清淡的菜。”
“你还真是……贤惠。”江昀笑了笑。
“这可是老二自己种的白菜,你尝尝。”林越夹起菜往江昀嘴边送去。
江昀咽下口中的菜,又喝了口粥,好奇地问:“林落还会种菜?”
“他就喜欢种白菜,其他的菜也种不活。”林越道,“一年到头就喜欢往地里跑,没少挨骂。”
“你也好意思说他?”江昀颇为嫌弃道。
林越挑了挑眉:“我怎么了?我如今好歹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还统率六宫,深得圣宠。他也只能在地里抱着白菜捉虫子。”
江昀懒得理他,低头喝着粥。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林越听闻动静立马放下筷子:“你先待在里面不要动,我去看看。”说完,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江昀一碗粥下肚,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林越回来,只能抬脚往外走。
前方火花窜动,伴随着压抑的笑声与呼痛声。
江昀循声而去,只见花园的围墙边站着许多人,个个低着头捂嘴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林越正一脸烦躁地站在中央。
有人回过头看见江昀,立马给他让出一条道。
江昀畅通无阻地走上前,这才得以看清眼前场景。
高添复顶着一张红肿的嘴唇,鼻子上满是刮痕,右边脸颊上似乎还扎着一根刺,手捂着膝盖,衣服乱糟糟的,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划破了,嘴里正发出痛苦的呻/.吟。
还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一点国主的样子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江昀问道。
看见江昀来了,林越面色有点缓和:“不小心从围墙上跌落下来,把腿给摔到了,也不知有没有断,就是不肯让人看。”
“好端端的,怎么会从围墙上摔下来?”江昀疑惑地看着高添复,“高国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添复目光飘忽不定,他总不能说想见林越,可是王府守卫借口林越已经休息了不见客把他给打发了。
回到客栈整个人都没劲,只能带着几个手下想要学着话本子里那些翻墙会佳人的片段,哪知这围墙竟然这么高,一下没站稳就摔下来了,佳人是看见了,可这狼狈也确实狼狈,代价也比较惨痛。
“孤只是想来看星星。”高添复寻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想来跟大王爷讨论一下人生哲理,谁知……哎。”
“对了,燕皇怎么会宿在王府呢?”高添复问道。
“大王爷与朕交情甚笃,便宿在王府了。”江昀笑道,“高国主这腿没事吧?要不让太医来看看?万一耽误了时辰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高添复摇摇头:“没事没事,孤坐一会儿缓缓就好了。”继而把目光落在林越身上,“不知大王爷能不能陪孤在这说说话?”
“高国主不冷?”林越问。
有林越这句话就算是再冷也不冷啊,高添复果断摇头:“一点也不冷,孤穿了很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