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胤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可瞧着那剩下的酒时,却又有些舍不得,不由腹诽道:这喝一口是喝,喝两口也是喝,这奸贼应该是不会发现的。
如此想着,元胤便下定了决心,便又端起了酒碗,将剩下的藏雪饮尽,一滴不剩,这才算是过瘾。
待得萧戎回来时,刚刚坐下便迎上了元胤红着脸颊,一副醉态的笑容,他连忙垂首,却发现自己碗里的藏雪竟是一滴不剩,又瞧着元胤那心满意足的萧戎,瞬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怎么不看着他些。”萧戎略微有些蹙眉。
“这小弟着实可爱,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他表兄,怎么能管着他呢。”苏文方瞧着萧戎沉下的神色,也故意躲开了他的视线。
就在此时,元胤却是拽紧了萧戎的衣领,搡了搡道:“你这个大坏蛋,有酒也不给我喝。”
“你还小,不能喝酒。”萧戎也是有些傻了,这会儿还打算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元胤对他的话是嗤之以鼻,眼中闪过一丝不削,通红的脸颊却硬是让那一丝的不削演变出几分憨态可掬,萧戎担忧这元胤最后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便也顾不得些许,顺势将元胤拦腰抱起,走到了火堆旁边坐着。
“公子,陛下他……”白术瞧着喝醉的元胤,不由有些诧异。
萧戎立马吩咐道:“瞧着带出来的有哪些食材,为陛下煮碗醒酒汤。”
“喏。”白术领了命,连忙去忙活元胤醒酒汤的事宜,而元胤却是靠在萧戎的怀里,火光映着他醉后通红的脸颊,还有那因为不满撅起的嘴:
“朕好冷啊。”
元胤喃喃道,随即,萧戎便小心翼翼的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元胤的身上,再将他抱的紧了些,生怕他受了凉。而不远处坐着的苏文方见怪不怪的瞧着火堆前直挺挺坐着的萧戎,骆辰的眼中除了羡慕,便也是生出了几分嫉妒。
曾经,他也那么被萧戎抱过,或许他已经忘记了,但自己却怎么都无法忘却,那一日,怕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了。
元胤喝了些醒酒汤总算是好些了,只是瞧着自己躺在萧戎的怀里,有些吓的不轻,随即白了脸,坐到了萧戎的身侧,伸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也不敢去看萧戎是什么表情,只是喃喃的辩解道:
“朕……朕只是想,尝尝,对,只是想尝尝那藏雪的味道,没想喝光你的酒。”
元胤说的有些心虚,底气略微有些不足。
萧戎并未出言教育,只是低声缓缓道:“藏雪的酒劲大,陛下可不能受寒,否则,头疼欲裂。”
元胤听着萧戎语气里那类似关心的语调,以及那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也不知是怎的,心里的担忧虽然去了,可替换的却是乱了的章法,有些快。
“朕……朕知道了,朕会注意的。”元胤应道。
“嗯。”萧戎轻应了一声,随即侧首看着元胤道:“陛下,方才骆兄说有事与臣商议,瞧着陛下好些了,臣便去了。”
“啊?”元胤有些诧异,瞧着萧戎朝着自己微微失礼,随后起身离开,元胤的视线一直追随在萧戎的身上。
他刚才说谁?
骆兄?
骆辰?
元胤回想着第一眼见到骆辰时他望着萧戎的神色,又想到方才萧戎的话,难道说他们二人在偷偷私会?元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若是他们二人在私会,岂不是有好戏可以看了?
元胤也没来得及多想,随后也起身,悄悄地跟在萧戎的身后。
第28章
午后的山谷中,几声鸟鸣伴着河水流动的声音,骆辰与萧戎肩并肩站在溪边,元胤猫腰站的远,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似乎只能听见骆辰的话中隐约提及了萧戎的生辰。
元胤眉头轻蹙,这萧戎要过生辰了么?为何从前一直没听他说过呢?
“初三傍晚,柳汀桥,不见不散。”骆辰侧首看着萧戎说道,却不想这一侧头便发现了再不远处偷听的元胤。
萧戎察觉了骆辰的神色不对,连忙回头,却瞧着元胤站直了身躯,假装若无其事的负手转身往回收,却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跌进了河中。
元胤被河水淹没头顶的恐惧支配,身体在河中沉浮着,求生的欲望使得他不停的在水中挥舞着手臂,大呼救命,奈何一开口便又河水灌进来,他便是更加着急了:
“救……啊……救命啊……”
萧戎瞧着水中的扑腾的元胤,在骆辰的惊呼声中也跳入水中,顺势一把将元胤从水中提了起来,得救后的元胤喘息着,一脸感激的看着眼前救他的萧戎,而河水也只不过才漫过他的腰际。
元胤直勾勾的看着萧戎,脸色一白,生生地压下了想要冲到他怀里的紧紧抱着的冲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不冷么?”萧戎终于开口问道。
元胤连忙点头,随即将萧戎丢下,不顾水的阻力拼命往岸边走去,想要爬上岸却因为身上的水使得泥土变得滑腻,而几次都没成功,直到萧戎从身后托着他的屁.股,将他托上河岸,随后自己再爬上岸。
火堆前白术直挺挺的坐着烤衣服,而马车内裹着毯子的萧戎将瑟瑟发抖的元胤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好在元胤年岁小,就连身体也瘦小单薄,这会儿抱着倒也不觉得挤的慌。
“还冷么?”萧戎的声音在元胤的耳畔响起。
元胤拼命的点头,随后萧戎便又将他抱紧了些。
从方才元胤跌下水,直到现在被萧戎赤身抱着坐在马车里,元胤就开始后悔,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打着看热闹的心去偷听他们讲话的,不然也不会悲哀发现,接着掉下河。
这样丢脸的样子竟然全部被萧戎看到,甚至在那样浅的河水中大呼救命,简直丢尽了一国之君的脸面,尤其是自己还是被萧戎这个奸贼所救,现在还赤身被他抱着,更是丢脸至极。
“萧爱卿,你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元胤的语气中略带威胁,可话音刚落,便是打了一个喷嚏。
“好。”萧戎爽快的答应。
元胤点头算是相信了,只是他的后背抵着萧戎光滑结实的胸膛,磨蹭着升起了些许的热度,元胤的脸上越来越红,当日的梦此刻也非常适宜的钻进了他的脑海中,在他的脑海中叫嚣着。
“陛下还冷么?”萧戎不知道元胤做过什么样的梦,更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只是附在他耳边问候的一句,便能感觉到元胤脸颊上的温度,甚至还带着隐隐的血腥气。
萧戎连忙摊手到元胤的额头上,滚烫无比,他连忙拉过元胤的手腕搭脉,却瞧见看着自己的元胤,两行鼻血都快漫过嘴唇了,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害怕:
“萧卿,萧卿……流血了。”
萧戎连忙轻声安慰道:“陛下是血气上涌导致的鼻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真的没事?”元胤有些不信。
萧戎认真的点点头,元胤这才放下心来,由着萧戎细心且小心的用帕子拭去他的鼻血,直到白术烤干衣裳,拿到马车里:“公子,方才苏公子和王先生先走了,骆公子随他们一道,说,让公子别忘了初三的约定。”
“知道了,你收拾一下,我们也回去了。”萧戎连忙吩咐道,白术应了之后便去收拾剩余物品。
下了马车的萧戎整理着衣襟,随即便走向火堆,正欲将手中那方染血的帕子丢进火里,却不曾想帕子刚刚丢下去,他的眼前便是闪过一个人影,那帕子便被人紧紧的握在手中。
萧戎正抬首望着那人,却不想自己的脖颈处便横着一把利剑,随即耳边便想起了清冽的声音:“你到底做了什么!”
萧戎侧首瞧着面前握着带血帕子的展锋,又侧眸瞧了一眼撩开车帘的元胤,脸色苍白,不由掩唇轻咳:“展锋。”
瞧着元胤那副模样,展锋面色冷峻,眼中闪过一丝凶狠,随即横剑朝着萧戎的脖颈而去,好在萧戎是有功夫在身的,侧身躲过了展锋了剑,可展锋却是招招逼近,萧戎念及展锋的身份,便只是闪躲着,始终不与展锋交锋。
“公子,公子,怎么回事啊。”一边收拾好马车的白术瞧着自家公子陷入了危机,随即跑到同样是一脸疑惑的元胤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拽着元胤的裳摆道:
“陛下,陛下,救命啊陛下。”
被白术这一跪,元胤也立即回过神来,冲着展锋道:“展锋,住手!”
听得元胤如此呼唤,展锋虽心有不甘,却依旧停手,朝着元胤走来,一脸忿恨的抱拳说道:“属下保护陛下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无碍的,不过就是受了风寒而已,怎能算你保护不力。”元胤连忙说道。
“风寒?”展锋有些诧异的抬首望着元胤,他将手里那方带血的帕子看了又看,又回头看着不远处站着的萧戎,又瞧着眼前身体虚弱的元胤:“陛下不是被他欺负?那为何他会下马车穿衣服,属下见陛下身子虚弱,又瞧着这帕子上有血……”
展锋没能再说下去,因为元胤苍白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惊愕,甚至难堪的表情,就连听见展锋猜测的萧戎也不由颔首,掩唇轻咳,以缓解方才的尴尬。
平时瞧着这冷峻的侍卫从不说话,却不想他竟知道的这么多,只凭一方带血的帕子,和下车整理衣裳,便断定自己欺负了皇帝,饶是从容惯了的萧戎此刻也只能垂首故作淡定。
回程的马车上,萧戎与元胤相对坐着,而白术与展锋便坐在外头驾着车,白术侧首瞧了一眼身边这位沉着脸不爱讲话的人,又往车里看了看,有些不安的驾着车。
马车内,元胤轻咳两声,萧戎连忙抬眸望去,缓缓道:“陛下本就醉酒,如今又受了风寒,明日只怕不能朝会了。”
“无碍的,有萧卿和许卿在,朕放心。”元胤笑着说道。
“陛下,祖父说的对,身为你是老师,若是只教授你知识,却忽略你的体魄,饶是再有学问,也不长久,明日,陛下便与臣一同练功。”萧戎略微思忱片刻,随即抬头说道。
元胤神色愕然:“你说什么?让朕跟你练拳?”
“不求陛下能够锄强扶弱,但求能够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萧戎神色认真,元胤连忙就往马车外钻,却被萧戎一把拽回到自己怀里:
“逃避是没用的,臣等会子便去向太后娘娘请罪,还是请旨让娘娘同意陛下与臣练拳。”萧戎眸色深沉,语调认真。
元胤挣扎着从萧戎的怀里爬起来,直剌剌的看着他,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如萧戎所言,萧戎并不只是将元胤送回宫中,真的去了长乐宫见了太皇太后及太后。
在太后严厉的眸光中,元胤躲在太皇太后的怀中,将她紧紧地抱着,可怜见的模样让太皇太后更加心疼了,萧戎垂首揖礼在殿中站着,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却贴心的隐去了元胤饮酒,及偷听他们说话才落水的这个原由。
太后眸光严厉,元胤故意躲在皇祖母的怀里不出来,随即求情道:“皇祖母,孙儿知道错了。”
元胤可怜巴巴的摇着太皇太后的袖子,心疼的太皇太后将他搂的更紧了些:“太后也别生气了,皇帝还是个孩子嘛,又有萧卿在,索性没出什么大事就好。”
“母后。”太后还想再说什么,太皇太后却向她递了个眼色,道:
“萧卿不是说了么,此后不仅会教皇帝念书,还会教他如何强健体魄,这才是最重要的,哀家从前并未这么想过,故而溺爱他的父皇,可到头来呢,年逾不惑便撒手人寰,将这天下重担交到一个孩子手上,瞧着这孩子的体魄,如此弱不禁风,怎能担起大任。”太皇太后神色凝重,瞧着元胤时,眼中更是疼惜万分,随即冲萧戎道:
“萧卿啊,哀家这孙儿,便交到你手上了。”
萧戎抬首瞧了太后及太皇太后一眼,随即再次揖礼一拜道:“臣,谨遵太皇太后,太后懿旨。”
元胤瞧着自己的祖母,慈爱的眼神中此刻竟闪着泪光,他连忙抬手拭去她落下的眼泪,认真回答道:“祖母,孙儿答应你,一定练好身体,守好这江山。”
第29章
太皇太后瞧着元胤乖巧的模样,倒也是欣慰了不少。毕竟这也是元胤的理想,他要守好这万里山河,守好基业,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只是……
元胤的余光落在萧戎的身上,心中难免会纠结,他不得不承认萧戎的经世之才,经过这半年的相处,他也觉得萧戎是真的心怀社稷,想辅佐他守好大魏江山,可他却也知道萧戎绝非善类,要想让他甘心俯首称臣不生二心,只怕是难。
翌日散朝后,换上了窄袖劲装的萧戎,早早的便在国学监的凉亭中等候着元胤了。
二月的天乍暖还寒,萧戎穿的单薄,可因着底子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元胤,风寒未好便被萧戎嘱咐着换上了单衣,与他在亭中站着,心中甚是不悦。
“萧卿,朕阿嚏——朕冷的很,你容朕穿件衣裳。”元胤侧首直勾勾的看着萧戎,紧蹙着眉头。
萧戎瞧着元胤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原本透着精明的眸子这儿盛满了可怜,他深舒出一口气,元胤连忙招手让小路子将披风拿来,岂料萧戎这会儿才缓缓开口:
“陛下随臣一起跑起来,跑起来便不冷了。”
“啊。”元胤有些诧异,却不想手臂被萧戎一扯,便带出了凉亭,小路子举着披风近前也不是,跟着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戎拉着元胤在国学监内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