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打坐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松云便打算动身前去赵府。
还是萧晗拉住了他:“你别忘了昨天我们是怎么吃的闭门羹,我知道你心急,但是还是需要有人引荐。”
李松云一脸不解的望着他。
萧晗无奈道:“昨天那个阿才不是说赵家正在找人么?虽然他不是对方府中的家仆,但勉强也算是个熟人,让他带我们去,显得不那么突兀。”
于是两人又等着阿才起身,说明来意,萧晗又偷偷给阿才塞了一把铜板。
阿才主动先跑了一趟赵府,又回来请李松云和萧晗两人。
待来到赵顺的宅邸,发现当场还有其他人。竟然是当时他们初入城时遇见的商队中那个一身铁锈红色,配着短剑的青年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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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感觉状态不好。情节在脑子里,语言组织不了。先发吧,以后再改。抱歉。
☆、第 46 章
那红衣修士今日换了一副牛皮护臂,之前绑在腰间的短剑此时抱在胸前。
李松云和萧晗出现时,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带着一丝玩味。
赵老爷的心情看上去十分不好,面色沉郁,眼尾和唇角带着心力交瘁的倦容。
李松云两世为人,虽然入世不深,却也知俗理,朝着在场的人施了一礼,却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立在一旁。
萧晗更是懒得开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顺或许是心中积压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注意被自己下人分别请来的这三位修士的神情。
赵顺见到三人,露出一丝讶异。
“几位仙师瞧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火途城。”
李松云从对方眼中分明看出几分戒备,但又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神色。
红衣剑客抱臂一笑,轻描淡写道:“我的确是第一次跟着商队来这里,不过我只受雇于人,应该这不算什么稀奇吧?在下只是一介无名散修,总是要营生的。”
萧晗看了他一眼,红衣剑客毫不客气的用眼神回敬。
萧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那红衣剑客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同样也是笑了笑,然后移开了视线。
李松云:“听闻赵善人家中出了异常,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赵顺见李松云对他的质疑完全不作解释,心中不满。可之前听阿才说这个姓李的道士据说已经不食烟火,修为似乎已经很不一般,所以倒是不愿意得罪。
赵顺:“老朽家中近日接连发生祸事,三位道长请见谅。”
接着,赵顺将昨夜自己夫人突然中邪,然后不慎跌倒后重伤不治的消息告知几人。
红衣剑客:“赵员外,若如你所言,尊夫人的情形,的确有些像是恶灵附身。
可但凡是恶灵附身,往往是有迹可循。是不知道这附身的恶灵与尊夫人是否有什么渊源。
亦或是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赵顺嘴角向下抿了抿,微微摇了摇头道:
“内子平日里并不常出宅门,老夫也实在想不起她可能做过何事能引动恶灵。”
站在一旁的红衣剑客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无声的冷笑,显然对赵顺的话半点也不相信。”
李松云和萧晗交换眼神,彼此都明了这赵老爷分明有所隐瞒,但是如今着急四处找人来除祟,说明家中“鬼祟”一事应当不假。
之前未发一言的萧晗开口道:“师兄,我在这里转了一圈,发现此处凶邪异常,看这邪气的浓郁程度,只怕最近已经有三四条人命与之相关了吧。”
赵顺表情变了变,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得那个高个子,脸生的英俊又神情略显轻挑的男人继续道。
“可惜啊,这邪祟好生嗜血厉害,偏偏教人摸不着源头,若是对方刻意躲避,任凭当世硕果仅存的几家仙门魁首也怕是奈何不得。
师兄,这烫手的山芋摸不得,咱们还是走吧。”
另一旁的红衣剑修似笑非笑的盯着满嘴信口胡诹的萧晗,奇怪的是他也并不拆穿,只是看戏似的在一旁观望,看来他对“赵老爷”许下的酬谢并不感冒。
赵顺闻言,面孔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连带着修剪的精心齐整的胡须也在抖动。
“几位道长,实不相瞒,老夫家中近来的确是连日出了几桩祸事。”赵顺长叹一口气,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萧晗收了声,抱着手臂朝李松云瞧了一眼,略微得意的笑了笑。
又悄悄贴近对方的耳畔低声说:“师兄,这着叫做以退为进。”
萧晗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凑的很久,甚至让自己的鼻尖轻轻擦了一下李松云的耳廓。
李松云的那只耳朵瞬间红了起来,他觉得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热度从他的耳尖一直延续到面颊、脖颈,火辣辣的一路向全身蔓延。
萧晗却是在见到对方的脸,莫名其妙变红之后,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虽然有些摸不透对方的脸为什么红成这样,但他深觉眼前这个板着一张红透了的脸的李松云,竟然让自己移不开目光。
像是没人察觉到两人之间突然变得有些尴尬的气氛,一旁的赵顺已经开始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吐起了苦水。
赵顺:“有些事说来也是家丑,可如今人命关天,怕是也瞒不得了。”
红衣剑修在一旁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李松云也回过了神。
唯有萧晗对赵顺的话并不感兴趣,而是故意伸出手勾了勾李松云的发带。在吃了对方一记警告的飞刀眼后,才讪讪的住了手。
赵顺:“这件事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当时我们赵家在本地已经是攒下了一点家资的......”
十五年前
火途城的冬天很少下雪,可此时天地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年仅十五岁的苏诩来自更靠南边的永安,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雪。
可他并不喜欢这种看上去晶莹美好的东西,看似洁白无瑕,却不知埋藏了多少污垢。
他不喜欢这雪,就像他不喜欢这火途城。
“小郎君,你怎么还在这里?老爷正叫您过去呢。”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像这样半大的女孩子,没有力气,没有姿色,都挣不饱自己的肚子,可也是走运的,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被人卖了。
苏诩像是没听见一样,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愣愣的。
一旁的小丫头吸了吸鼻子,着急的直跺脚。
“小郎君,老爷等着你呢,听说你娘也不大好了。”
苏诩转过头,眼神有些冰冷:“我娘只是有些受寒,我现在就去给她上山挖药。”
少年生的瘦骨伶仃,冷天里穿了一身粗布缝的短袄,下身的裤子更是单薄,冷风一吹,裤子裹在腿上,竟然显得空荡荡的。
他背上背着药篓子,里面还有一把割草用的小镰刀,连带一把小铲子。看来正如他所言,是要出城上山找药材。
来叫的小女孩冷的直打哆嗦,见他不肯走,又急又委屈:“小郎君,快和我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永安,这火途城的附近本来药草就稀少,更何况这大冬天的,什么也不会有的啊。”
少年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绝望,继而又倔强道:“既然没钱买,那我就去找,总归能找到的。”
小丫头见对方不听,干脆上手去拉。
没想到这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是做的活计多,竟然有两分力气。
苏诩瘦瘦高高,但脸上瘦的都凹了下去,嘴唇此时也是冻的乌青,全靠一股子韧劲坚持着。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了,眼下被这小丫头一拉,竟然是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小郎君,跟我回去吧,上山真的没有药材的,如果有的话,也早就被人挖走了。之前你出去找了那么多趟,还不死心吗?
快回去吧,我出门的时候,听老爷说,他有法子给你的阿娘治病了呢。”
苏诩眼神骤然一亮,露出欢喜的表情。可须臾后有变作失望,喃喃自语道:“他能有什么法子?他若肯给娘亲早些看病,也不至于病成现在这样。”
“真的真的,家里来了一个山那边的人,我偷偷听见,说是愿意出好大一笔钱,让老爷多留意呢。”
“‘山那边的人’?”苏诩来火途城也有好几年了,当然知道山那边的人是什么意思。他听说那些人最喜欢来火途城采买奴隶。
至于奴隶是做什么的,则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做劳工,去挖一种黑色的石头。也有人说那些皮肉漂亮的会被卖去当玩物,就跟人养的猫猫狗狗似的。
苏诩大概知道山那边的人和自己不一样,他们看这火途城里的人,多半也和人看猫狗没有多大区别。
那些被卖的奴隶,偶尔也能传回一些讯息,也有极少数会重新回到火途城,但是已经被打上了印记,只是回来采买物资,早晚还是要回山的那边。
似乎被卖的人无论生死,都再也不能真正回来了。
苏诩对赵顺其实十分记恨,一恨对方接来自己和母亲,却不闻不问,乃至冷遇。
二恨赵奴儿最开始受寒时表征不重,赵家无人问津,以至于沉疴入骨,积重难返。
三恨赵顺连带自己母亲其他两名兄弟借着生意的名头榨干了母亲最后一点体己钱,以至于最后食不果腹越发虚弱。
不过虽然苏诩对自己的几个舅舅十分不满,但还谈不上有什么刻毒的怨恨。
此时听说赵顺找到了就自己母亲的法子,他面上说不信,但内心还是动摇了。于是,最终还是跟着赵家帮工的小丫头回去了。
赵老爷提起十五年前的那件事,面上似有懊悔。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泪水的眼角,长叹一声:“当时家里遇到了很大的难处,我的妹子又得了重病,急需大笔的银钱。
我那外甥也是孝顺,便自荐去了淅川。”
李松云眼中露出疑惑:“这去淅川与治愈他的母亲有和联系?”
赵顺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顾左右而言他。
“我那外甥夜算是以身相报,偿还了我妹子对他的养育之恩。”
红衣剑修插了一句:“听闻淅川近百来年,一直向中原购买奴隶。很多留乱的饥民甚至会主动加入,只要求一口饭吃。
这些奴隶身价很低,换来的钱估计在火途城买一副汤药都不够。
那另外一种天赋异禀,身姿面容都皎好的,便可能是千金难求了。”
李松云眼中更是不解,他实在想不出,一个普通的未经修炼的凡人,有何天赋,会让魔族甘愿花费重金。
红衣剑修笑道:“魔族天性放纵,六欲皆通。其中有一些似乎由为钟爱貌美的人身,想要花重金买来把玩也未尝不可。”
☆、第 47 章
言尽于此,在场之人均已经意会。
李松云微微皱起眉头,乜斜着看了萧晗一眼,眼神里有些责问的意思。
萧晗微微摊手表示这些事与他何干。
赵顺:“当时的确有淅川那边的人来火途城重金物色美貌的少年男女。
苏诩,也就是我那外甥,听闻此事之后,便毅然决定去淅川,以此换取为他母亲治病的药资。”
赵顺说的煞有其事,可除了李松云在一旁认真听着,其他两人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赵顺有将自己妹妹赵奴儿如何因缠绵病榻日久,最后回天乏术的事情交代一番。又说之前自己夫人去世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神志不清,语气神态有些像十五年前的外甥苏诩。
红衣剑修:“你是说,最近发生的怪事和苏诩有关?”
赵顺抬手擦了擦额前溢出的冷汗,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我这外甥自从去了淅川便杳无音讯,如今十五年已过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李松云:“贫道曾听闻寻常人若是去了那里,多半会短寿,若是在加上劳累辛苦,怕是活不过三四年。”
赵顺叹息道:“我那可怜薄命的妹子和外甥,命途不顺,我这做兄长和长辈的却是问心有愧。可是我那两名兄弟还有妻弟、夫人却是无辜,还请几位道长务必要查清此事。”
李松云心中有些奇怪,一开始对方还藏着掖着,一转眼又把这事情的疑点算在了一个十五年前就离开此地之人的身上。若是对方当真如此笃定,为何一早不言明?
萧晗:“我们又不是官衙的人,这种事有什么好查的。若真是鬼祟,待他现身时再出手便是。”
众人均表示赞同,赵顺便邀了三人留宿家中。
赵顺的宅邸修葺的颇为气派,足有三进院落。家中还豢养了不少手脚上有些功夫的丁壮,到了夜间也有人值守。
三人分别被安排在了东西厢房安顿,中间隔着内院的小花园。李松云与萧晗房间挨着,萧晗却偏偏不肯回自己屋内,反倒是赖在李松云的屋内不肯走。
其实两人独处的时间日久,可不知道怎么,李松云总觉得近日只要萧晗一靠近自己,便会有些心神不宁。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却又隐隐觉得有些慌乱。总觉得彼此间似乎有些太过亲近,又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如今两人同处一室,没人言语的时候,气氛似乎有些凝滞,略微带了点尴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