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古代架空]——BY:生为红蓝

作者:生为红蓝  录入:11-05

  天边晨光未明,阿泽困兮兮的候在廊下偷偷揉了揉眼睛,萧祈穿衣戴冠全是自己动手,向来不让人近身,所以他守在这也是傻站着看眼。
  半刻钟的功夫,萧祈换好衣裳擦了把脸,他这身龙袍玄色打底,收腰束臂,看着更像是武人的劲装。
  “你仔细守着,记得看他喝药。”
  “是。”
  萧祈动身前又特意嘱咐了一边,阿泽年岁小,心思细,对谢濯又忠心耿耿,细究下来,他更像是专门贴身伺候谢濯的内侍。
  “我要再看见他批折子。”
  “不、不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阿泽打了个激灵,被吓困意全无,他立马打起精神把头摇得飞快,信誓旦旦的连声应下。
  萧祈是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上次他按照谢濯的吩咐悄悄送了一回笔墨,刚巧被萧祈抓了个正着。
  萧祈倒是没罚他太狠,只让他拿着笔把所有墨汁都用掉,可他不识字也不会写,只能苦大仇深的杵在外头画了一晚上的小王八。
  大概是不想再连累阿泽受罚,谢濯难得消停了两日,老老实实的静养。
  汤药、药膳、点心,流水似的送进殿里,谢濯食量小,口味叼,吃不了太多东西,最多喝两口汤,大多数的点心都匀给了阿泽。
  阿泽是被萧钺养在身边的小内侍,萧钺在位的最后几年格外昏庸无道,越是病势严重就越是迷信鬼神命数之说,他按照占卜出来的生辰八字点了世家血脉冲喜,那家人不忍割舍嫡子,便偷梁换柱,抓了阿泽这个连姓氏都没有偏房庶子来应付。
  阿泽入宫那会不满十四,萧钺久病缠身喜怒无常,若非谢濯明里暗里出手护他,他恐怕早就被折磨没了性命。
  他们是共患难的交情,阿泽在谢濯面前总是更轻松一些,正巧萧祈在前朝忙得焦头烂额,反倒给他俩腾出了相处的空间。
  满满一食盒的点心也养不胖阿泽的小脸,谢濯倚在榻上将手中的酥饼分成两半,又多给了他半块。
  “唔,我听说城里最近可好玩了,好像还有外头来的商队和戏班子。”
  阿泽贪吃,也好吃,他坐在寝殿的门槛上拼命往嘴里塞东西,活活把自己吃成了一只鼓着腮帮子的小松鼠。
  “我听他们说啊,说长佑城已经有好多年没那么热闹过了,这年关的集市,酒楼,还有花……花街柳巷,都特别热闹!”
  冬日午后,阳光和煦且温暖,阿泽眉飞色舞的比划着,眉眼间总算有了点少年人的活气。
  “花街柳巷”这四个字从阿泽嘴里出来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谢濯板起脸来轻轻弹了阿泽一个脑瓜崩,显然是犯了教书育人的老毛病。
  “.…..你都跟谁学的。”
  “褚钊啊,他前两天跟我说的。”
  阿泽挨了一下也不躲,反倒还仰起脑袋冲谢濯笑,他忽闪忽闪的眨着一双杏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妥。
  现下的阿泽和当年那个不肯读书的小萧祈有八成像,谢濯指尖一顿,再也逞不起夫子的威风。
  褚钊是朝中最年轻的武将,年岁同萧祈相近,愣头愣脑,刚正不阿,自幼跟阿泽相识,却势单力薄,没法阻拦阿泽进宫,后来褚钊眼见着谢濯保下了阿泽,于是便死心塌地的替谢濯给萧祈卖命。
  说起来,这两个人也算是两小无猜的缘分,虽然天意弄人,但到底还是保留了机缘,阿泽年纪小,还没通透,可这事是藏不住的,他每每言及褚钊,眼里的光都格外亮。
  “你们啊.…..过两天过年,褚钊也能闲下来,你就出宫去跟他玩吧。”
  谢濯无可奈何的举手投降,又将最后半个酥饼也一并塞去了阿泽嘴里,他亏欠这两个小孩太多,虽然局中人未必知晓,但他自己永远不会忘。
  “好啊,褚钊还说西市的棋馆也重新开张了,卫公子还托他代话,说你还欠他一局棋,我还没去过棋馆呢,到时候能跟谢大人一起去吗?”
  阿泽还是少年心性,一听见能告假出去玩就欢欢喜喜的笑弯了眼,他捧着酥饼使劲啃了一口,兴奋之余还想拉着谢濯一起出去,只是他刚一问完就有人阴阴测测接过了他的话茬。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悄无声息摸进殿里的萧祈冷冷一笑,阿泽半块酥饼噎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呆呆愣愣的皱巴着一张小脸看向谢濯。
  “萧……唔——”
  可惜谢濯也救不了他,萧祈先是轻车熟路的扯住他后颈把他往外一拎,又大步进殿,将窝在榻上的谢桢打横抱起。
  看出萧祈另有目的,阿泽便很有眼力见的缩去了门口,顺便还跪去地上窝成一团,极力藏好了身后的食盒。
  萧祈有谢濯在怀,自然没空理他,只斜了他一眼便兜着谢濯往宫外走,倒也没再管那盒吃食。
  车马是驶向宫城外头的。
  谢濯七荤八素的陷在软垫里,萧祈连着往他颈边嘬了三四个红印才消停。
  卫家几十年前就已经衰败了,卫凌这世家子弟家道中落,只能拿祖产出来开个棋馆。
  谢濯当年把自己手下的暗桩设在了这,前些年萧裕势大,很多事情不能放在台面上说,卫凌这地方鱼龙混杂,行事隐秘,方便掩人耳目往来交接。
  萧祈性子浑,最擅长不分青红皂白的吃醋,谢濯借用卫凌的棋馆为他结交了无数暗线,他非但不感念人家为他劳心劳力,反倒还小肚鸡肠的封了人家店面。
  “好了……我不去见他。”
  谢濯手脚无力的推了推萧祈的肩膀,他刚刚病愈,正是气短的时候,受不了萧祈这一顿狗啃似的折腾。
  “你去,你去我就再封他半年。”
  萧祈的犬牙尖锐,像极了凶狠的狼兽,他扯开谢濯领口啃了最后一下,又腻腻歪歪的捞过谢濯的脚踝使劲亲了一口。
  那根束缚行动的细链已经除了,谢濯前两日身体见好,他就给谢濯解了那东西,他并不想做金屋藏娇的昏君,但他迟迟没能真正掌控住谢濯,心下总归有些不踏实。
  “我不去,答应你了,我不去。”
  萧祈越是这样色厉内荏,谢濯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他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揉开了萧祈眉心的小疙瘩,又忍下喉间的涩意半合眉目,仔仔细细的往萧纵额上落了个吻。
  车马到西市时,已过黄昏,这两日折子不多,萧祈提前处理完了今日的政事,难得有了空闲。
  往年的年关,长佑城里总是乌烟瘴气,焚香、符纸、经幡、蛊术随处可见,只把百姓扰得民不聊生,萧钺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朝中以萧裕为首的自是趋炎附势。
  而萧祈登基后则下手利落,斩草除根,将那些祸乱朝纲伤人性命的僧道一律斩首示众,他做得狠戾决绝,明眼人个个拍手称快,而那些被蒙了心智的也没有出言反对的胆子。
  长佑城已经很久没有一个正常的年关岁尾了,谢濯同换了便装的萧祈下了马车随处转着,重归旧貌的长佑城太陌生,他抓着萧祈的袖口走了良久,居然还有些恍惚。
  长街繁华,游人热闹,临街的商铺纷纷叫卖着自家拿手的东西,谢濯被路人挤得稍有踉跄,萧祈立刻反手牵住了他的腕子,侧身将他搂进了怀中。
  “你跟着我走,别挤散了。”
  喧闹杂乱的人声中,谢濯将这句话听得很清楚,年轻的帝王掌心温热,暖得他有些失神。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牵着萧祈的手,偷偷带着从未见过外面的小皇子出宫,那会萧祈吃不饱穿不暖,身为堂堂皇子却羡慕临街小娃手里的糖葫芦。
  在所谓的命局里,萧祈一生都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东西。
  但这一切都在改变了,有他护着,这世间种种,谁都休想伤害萧祈分毫。
  “阿祈……”
  谢濯眼底发酸,莫名的加了两分手上力气,紧紧攥住了萧祈的手。
  只可惜这周遭的环境太吵了,萧祈忙替他挡开拥挤的人流,并没有听见他恍恍惚惚唤得这一声。


第4章
  傍晚前后,恰是街市最热闹的时候,现下又临近年关,置办年货的百姓们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饶是驰骋沙场的萧祈都打了退堂鼓,没走上一刻,他便赶紧护着谢濯往人少的街上躲。
  西市的运河边上多是些书院茶楼,相对要清静一些,萧祈气喘吁吁的搂着谢濯杀出重围,随意找了个茶楼坐下,店家瞧着他俩非富即贵,立马热情洋溢的上了热茶。
  茶香沁人心脾,但给萧祈却是浪费了,他大马金刀的挨着谢濯坐下,品也不品就一饮而尽,末了还嫌弃人家杯子太小。
  “吃这个,你别光喝水,这东西又不管饱。”
  这世上不会有比萧祈还好养的皇帝了,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来用两个用油纸裹着的肉包,这是西市上最火的一家店,他刚刚去买的时候,差点被后面的客人挤掉鞋。
  “还热乎,你多吃……”
  油纸打开,两个圆滚滚的肉包早就被压成了扁扁一坨,看起来惨不忍睹,萧祈唇角一僵耳根一红,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险些把自己呛出个好歹。
  谢濯慌忙低下头去捧着茶盏连着抿了几口,强行忍住了快浮到脸上的笑意。
  “没事,咳,没事。”
  谢濯掩嘴轻咳一声,忍笑忍得极为辛苦,他抿着唇角想去拿那个已经被压破了皮的包子,萧祈急赤白脸的要重新去买,他一时情急,只得一把抓过了萧祈的手腕,侧身凑上去努力咬了一大口。
  “真没事,还挺好吃的。”
  谢濯腮帮子发鼓,说话也有点含糊不清,他垂下眼眸努力咀嚼着嘴里的东西,浅红的唇瓣上还带着一点肉馅的油花。
  像是柔嫩纤细的花枝在心头抽根生芽,萧祈喉间一梗,竟是生生看直了眼。
  “是,是吗。那你多吃,都,这两个都给你。”
  他干咳出声,使劲揉了揉自己红透的耳尖,而后才伸出手去给谢濯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许是因为细痒,谢濯微微缩了下颈子,白玉似的颈间不知是冻得还是因为别的,总之也悄悄红了些许。
  谢濯鼓着腮帮子吃得认真,萧祈看得满心燥热,他毕竟年少气盛,根本藏不住心思,谢濯越是这样温温润润的由着他摆弄,他就越心猿意马。
  “你.…..”
  他色令智昏的当口,旁桌客人三三两两的扯起了闲篇,萧祈本不想在意谢濯之外的人,他正准备凑过去贴着谢濯圆鼓鼓的腮边偷个香,可那些人说得话实在太过难听,三两句入耳,他就立刻变了脸色。
  “这谢府啊,算是荒了,我昨天还瞧见,真是可惜。”
  “那有什么的,谢大人早就住进宫城里头了,哪还在乎一个宅子。”
  “也是,你说,当年东宫那么拉拢都没用。谁能想到啊,人家早就有打算了。”
  “要么说你傻呢,咱这位新帝,可跟前头的不一样,也就打仗是个好手,旁得不都得让别人说了算。”
  隔着两张桌子,三个茶客正聊得起劲,背对着萧祈的那人阴阳怪气的摆了摆手,挤眉弄眼的给谢濯按了个狼子野心的罪责。
  这样的话萧祈不是第一次听见,也绝不是最后一次听见。
  他武人性子,不愿因为区区言辞就对臣民施以重罚,而为他辅政的几位老臣也都建议他开放言路,以便下情上达。
  前些时日他更是恢复了祖上的规矩,为那些热衷于朝局的文人政客在城东重新开设了随意谈及家国事的书馆,每日的言论都有专人整理,呈上来供他翻阅。
  他毕竟是萧氏血脉,又有力挽狂澜的战功在身,在这一场权力更迭中,旁人怎么评述他都没有意义,于是沦为众矢之的只能是谢濯。
  有太多人告诉他谢濯是居心叵测,也有太多人说谢濯当年装作两袖清风不与前太子同流合污只是为了谋权篡位,就为了换得如今摄政掌权的大好前景。
  萧祈甚至都没有争辩的余地,因为他的确是将谢濯看得太重了,他越是将谢濯掠进宫里护到身边,天下人就越认为谢濯是行事不端惑乱君上。
  “不过啊,我瞧着谢大人那身段面相,我要是当今圣上,我也认栽——”
  茶楼里一共就那么几桌客人,那三个茶客大概是喝多了出来醒酒,结果几盏茶汤下肚,嘴上反倒彻底没了把门的。
  一提这个话头,三人哄笑成一团,萧祈脸色铁青,生生捏碎了手里的茶盏,旁得闲言碎语他能为了大局忍下,但唯独这种话,他绝不可能忍得了。
  几缕血丝混着热茶淌去桌上,萧祈双手紧攥成拳,粗硬的指骨隐隐泛白,他离那张桌子不过五六步,只需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能让那三个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都吃完了,这包子真的很好吃,我们再去买一个吧。”
  执笔的手和执刀的手是截然不同的,谢濯的手温热细软,白白净净的指腹嫩到能包子烫红一小块。
  温凉的掌心同样柔软,萧祈怔怔的低下头去,眼见着谢濯一点点掰开了他的右手。
  些许血水在他们掌中化开,谢濯低敛眉目,一边努力咽下卡在嘴里的东西,一边颔首去吻萧祈的伤口,那浅浅几缕水红染在他唇瓣上,像极了女孩家惯用的艳色脂粉。
  萧祈是被谢濯拽出茶楼的。
  冬日运河结冻,岸边没什么行人,萧祈甩开桎梏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谢濯久在病里,体力难支,只是顶着风走上一会,他便腿脚发软,跟都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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