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静书终究是不能留下一直陪着江成瀚的,好在如今知道江成瀚不会有事,离开时也就安心了许多。
从监牢里出来,颜静书一眼就看到了自家舅舅身旁那个身着蟒袍高大贵气的男子。虽然过去不曾见过楚湘王,但只看其身上所穿世上独一无二的紫色四爪蟒袍,就知他必是楚湘王穆崇衍无疑了。
“见过王爷。”虽然楚湘王看着同自家舅舅关系很好的样子,但颜静书却不敢有丝毫的轻疏,忙上前行礼问安。
许是因着谢焕的关系有些爱屋及乌,虽是第一次见,楚湘王对颜静书也莫名有着几分好感,便如同对待亲近喜欢的晚辈一般,很是和颜悦色的让他不必多礼。
颜静书在知道江成瀚被关进稽查司的监牢后就打听过楚湘王其人,听闻是一位个性冷硬倨傲,不近人情的性子,但如今真的见到了真人,却觉得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一旁的谢焕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一抹复杂难辨之色自眼底一闪而过。
第64章 了解
第64章
江成瀚虽然自己被关在了牢里,但最担心的还是在外头的颜静书,如今见到了人,知道颜静书没事,他也就放心的在牢里住了下来,而这一住,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为了不给楚湘王添太多的麻烦,颜静书没有再来见江成瀚,只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进去,便也够了。
丹奴被北狄大军压境本就在岌岌可危的关头,还要靠着大祁的援军才没有被直接吞并,按常理来说,他们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行刺大祁皇帝的,这完全不亚于自取灭亡。
但事实无绝对,有些事情看起来不可能却未必真的不可能。
若丹奴和北狄在之前的一系列摩擦,包括彼此之间的交战,都只是他们两国在演双簧,目的就是借求援之际从刺客入京行刺,以致大祁生乱好趁机合攻大祁,也不无可能。
而若是想知道这次行刺到底是不是丹奴和北狄的合谋,还是真的只是北狄为离间大祁和丹奴的关系的计策,倒也容易。
就在行刺案几日后,虽然江成瀚在那丹奴侍女行刺皇帝的时候及时的救了驾,但皇帝因为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还是病倒了。
朝中顿时大乱,针对援兵丹奴之事也再次起了争议。有的说不管如何,皇帝病重都是因丹奴人而起,眼下事情虽并未查清,但也不宜再往丹奴派兵。有的则道,大祁与丹奴盟书已签,若是不如约履行,大祁岂不是背信弃义,且如今丹奴危在旦夕,若真的此时终结盟约,等到北狄将丹奴吞并壮大,于大祁将是巨大的威胁。
皇帝卧床不起无法上朝,但诸皇子以及左右二相等重臣还是在潜龙殿的龙榻前,将朝臣们的争议禀告给了皇帝。而皇帝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又下了一道给寇世均旨意,让他撤回给丹奴的增兵。
皇帝已经有了决断,诸皇子和朝臣们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都是一派皇上圣明之色,随后便纷纷告退。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这道圣旨一起被送到宁城寇世均手里的,还有一道皇帝亲笔手书的密旨。密旨上,皇帝让寇世均表面从丹奴收回援兵,但同时暗中派兵至北狄后方。
无论真正的目标是丹奴还是大祁,北狄都不会没有动作,而只是北狄一出兵,不管他攻打的丹奴还是大祁,寇世均便也同时出兵,从后方给予北狄重创。
若刺客之事乃是北狄所谋,那其目的便是里间大祁和丹奴,既如此,当大祁的援军因此而撤出丹奴时,他们必回趁机攻打丹奴。而若刺杀乃是丹奴和北狄两国一起谋划,那两国便会同时进攻大祁。
届时,大祁派人丹奴境内的增兵夹在北狄和丹奴之间腹背受敌,必然危矣。与其再废时间和兵力去营救,不由直捣黄龙,趁北狄不备从后方偷袭,令其也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如此,也可拖延北狄的进攻步伐,令大祁有更多的应对时机。
因为皇帝发的是密旨,京中的朝臣和诸皇子等人都不知道这些,直到一个月之后宁城传来战报,北狄未曾
进攻大祁,而是在寇世均收回丹奴的援兵之后就直接大军再次攻进了丹奴境内,并且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打到了丹奴王城之下。
眼下丹奴即将覆灭,而就在这个时候,寇世均在派兵偷袭北狄后方的同时,见北狄的目标的确是丹奴,而并非丹奴和北狄合谋算计大祁,便再次出兵增援丹奴,令北狄前后同时受到了攻击。
但虽然如此,北狄在耗了这么多时间,折损了许多兵力之下,也难以甘愿就此撤兵放弃,是以依旧抗衡着,最终还是攻破了丹奴王城。但丹奴人早已弃城而逃,他们也只是得到了一座空城,最后还是不得不撤回了北狄。
将近一个月的交战,最后的结果是北狄战败损兵折将,而丹奴虽然保全了下来,但也损失惨重,数年内难以恢复元气。大祁军队虽然受到了一定的折损,但和北狄以及丹奴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以丹奴所奉上的数百箱珍宝和牛羊马匹便足以弥补。
而除了那些珍宝以及牲畜,经此一战,丹奴自不用说,北狄在未来的几年内也再无起兵生事之力,大祁边境也将迎来数年的和平和安宁。
得到了这些消息,朝堂之上自是一片哗然,病愈重登朝堂的皇帝也在这个时候才说出了密旨之事,朝臣们自是又纷纷跪倒,直呼圣上圣明。
刺杀之案至此也算是有了了解,既然此事并非丹奴所为,自事发后就被关押起来的丹奴婵雅公主也就被放了出来,后还被接入宫中,封为了雅妃。
同时的,江成瀚也被放了出来。不过他到底有着疏忽失察之责,最后被罚打了五十板子,军阶也被降了两级,从将军又变回校尉了。
板子也是在稽查司里打得,因为穆崇衍的关系,行刑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五十板子含含糊糊就过去了,只是降级这事是从兵部明面上走法令文书的,不说穆崇衍,就是身为兵部尚书的安国公也不能做什么。
江成瀚被放出来的当日,提前接到消息的颜静书就来接人了。虽然板子打得不重,但也不能让人看出来,所以最后江成瀚还是被人抬出来的。
颜静书不知,一看眼睛就红了,最后还是江成瀚被抬上马车后,赶紧麻利的坐起来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才知道江成瀚之前都是在装样子。
虽才一个月不见,和之前在宁城驻守天明关根本没法比,但江成瀚还是对自己的小夫郎想念的厉害,心里想,身体也想。虽然在马车上不好做什么,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便将人压在车厢上,狠狠地亲了个够。
虽然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隔着一层木质的车厢还能听到外头传来的行人说话和小贩的叫卖声,但颜静书此刻却升不起丝毫推开江成瀚的力气,甚至被江成瀚的气息笼罩熏蒸着,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直到江成瀚估摸着应该快到安国公府了,才将人放开,而颜静书已经是双眸湿润,面上满是情动的潮红,手脚虚软无力的靠在江成瀚的肩头不住地喘着。
江成瀚也微微喘着,一手将人揽在怀里,一手轻轻抹去颜静书
唇边的湿痕,柔声道:“快到国公府了,还好吗?”
颜静书没说话,只垂眸轻轻地点了点头,眼角泛起的红晕,衬着他如玉的面容,越发的生动好看。
马车终是停住了,颜静书又缓了缓,确定自己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才先下了马车。随后又命人将重新趴好的江成瀚抬进了国公府里。
江成瀚是直接被抬到颜静书所住的明轩里的,颜老夫人和安国公以及大嫂沈氏接到消息都赶来看望。这次江成瀚没动,只装成真的被打了的模样。
看望问候了一番,又放下了一些伤药补品,沈氏便先离开了。江成瀚这才起了身,让颜老夫人和安国公得知自己无碍。
颜老夫人和安国公虽是意外,但也彻底放了心,很快也就离开了。走的时候,颜老夫人还将嘉嘉和小皇孙也一起带走了,留颜静书和江成瀚独处的时间。
江成瀚好好的洗了一个澡,颜静书本来是想帮他理下胡须,但衣裳却被江成瀚玩闹着弄湿了,之后人更是被江成瀚直接捞进了浴桶里,一起洗了一个鸳鸯浴,并且一洗就是一个时辰。
最后等两人从浴房里出来的时候,颜静书浑身酸软,是被江成瀚抱进卧房里的。
卧房的床榻之上,颜静书靠在江成瀚身上,江成瀚靠着床头,边把玩着颜静书纤长莹白的手指,边听颜静书给他说他在牢里的这一个月外头的事情,尤其是宁城的战事。
江成瀚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颜静书说得差不多了,他突然问道:“静书,你喜欢宁城吗?”
颜静书不知道江成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有些莫名,便道:“还好。怎么了?”
江成瀚想了想,又问:“那你是更喜欢在宁城的生活,还是京城?”
颜静书听出了什么,忍不住直起身抬头看向江成瀚,带着几分认真道:“宁城也好,京城也好,或者是其他的任何一个地方也好,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只要和家人,和你在一起,在哪里生活我都喜欢。”
“……我知道了。”江成瀚笑了,低头在颜静书唇上亲了一下。
颜静书不知道江成瀚为什么要同他说这些,但没等他问出来,江成瀚先一步开口,又说起了别的,道:“那个楚湘王,听说是舅舅少时的朋友?”
江成瀚的话题转的太快,颜静书一时没跟上,听到江成瀚这么说,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江成瀚就又问:“我在牢里,也打听不到什么,你还知道关于楚湘王的其他的事吗?”
颜静书这时已经被江成瀚带的忘了自己刚刚要问的事,闻言想了想,便道:“我那时知道你被带到稽查司的时候就去打听楚湘王了,不过那时人人都说楚湘王威严冷漠不好接触,但后来舅舅带着我真的见到楚湘王,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外头那些人说得那样。楚湘王明明很温和,说话也很和善,可能是因着舅舅的关系吧。不过我听说楚湘王也是一个专情之人呢……”
听到这,江成瀚来了点兴趣,不由道:“专情?怎么说?”
颜静书便道:“楚湘王妃很早就去了,听说是在与楚湘王成婚后不过三个月人就得了急病没得。但楚湘王对楚湘王妃一往情深,楚湘王妃薨逝之后,他不但没有再娶,身边也一个妾室都没有收,将近二十年来都是孤身一人。听说曾经一次朝廷选秀时,皇帝特意招了楚湘王过去,让他在所有待选的闺秀中任意挑选,无论挑中了谁,挑中了多少,都全部赐给他,但楚湘王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接拒绝了……”
颜静书的语气中带着浓浓地感慨和喟叹,江成瀚此时心里却想着,算算时间,颜静书今年二十岁,差不多正是楚湘王娶妻之后不久出生的,而那个时候,正好是谢焕离京的时间。
想到昨日楚湘王特意命人将自己从监牢中带出,又屏退了其他人私下同自己说得那些话,江成瀚觉得,他还是得先同谢焕谈一谈,再做决定。
第65章 仇家
第65章
江成瀚没有立刻去找谢焕,而是在国公府里住了几日,待‘养’好了伤,一家搬回他们自己的宅子时,才寻了个空独自将谢焕约到了一家茶楼之中。
“说吧,想要问我什么?”谢焕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成瀚,他还没有忘记,当初就是江成瀚的几句话才让自己对颜静书的身世起了疑心,并因此而得知颜静书就是自己的亲骨肉,虽然自己最后并没有坦白出真相,但他总觉得江成瀚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信了他的话。
江成瀚却没有立刻就问出来,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道:“有件事我觉得舅舅可能是想知道的,就在我被放出稽查司的前一日,楚湘王曾派人将我带出牢房,私下里同我说了一些话……”
谢焕心头一跳,放在茶桌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带着些许紧张的语气追问道:“他同你说了什么?”
江成瀚便道:“楚湘王告诉我,就在他将我从刑部大牢带走的当天,大牢里先是给囚犯的饭菜被人投毒,紧接着大牢中更是失了火,其中曾经关押我的那间牢房火势最大,几乎被烧了个干净……”
不想江成瀚说得竟是这些,谢焕有些意外,但很快又蹙起了没,道:“这是……有人要害你?”
江成瀚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按楚湘王派人所调查的,下毒之人乃是被镇国公世子所收买,他曾与我有过旧怨,应是冲我来的,但火烧牢房的,却是朝中四皇子康王的人……我不过是第二次来到京中,从未见过康王,实在想不起是哪里得罪了他。当然,火烧牢房的目标未必是我也说不定……”
谢焕静静地听着,满是凝重之色的脸上时不时露出深思的模样,待江成瀚说完,才缓缓道:“不过来京一趟,竟生出这么多事端,我看这京城实在不宜多待,眼下你既已养好了伤,还是早日收拾东西返回宁城吧。”
江成瀚却笑了笑,道:“这正是我今日要问舅舅的事。”
谢焕面露不解,等着江成瀚的下文。
江成瀚便道:“楚湘王殿下说,这次我侥幸逃脱,害我的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所以除了告诉我这些事外,他也给了我一个选择,他说他可以将我调入禁军之中,或是加入稽查司,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让我可以留在京城里彻底解决此事。”